《史記》七十列傳·日者列傳

日者列傳原文

  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兴何尝不以卜筮决於天命哉!其於周尤甚,及秦可见。代王之入,任於卜者。太卜之起,由汉兴而有。

  司马季主者,楚人也。卜於长安东市。

  宋忠为中大夫,贾谊为博士,同日俱出洗沐,相从论议,诵易先王圣人之道术,究遍人情,相视而叹。贾谊曰:“吾闻古之圣人,不居朝廷,必在卜医之中。今吾已见三公九卿朝士大夫,皆可知矣。试之卜数中以观采。”二人即同舆而之市,游於卜肆中。天新雨,道少人,司马季主间坐,弟子三四人侍,方辩天地之道,日月之运,阴阳吉凶之本。二大夫再拜谒。司马季主视其状貌,如类有知者,即礼之,使弟子延之坐。坐定,司马季主复理前语,分别天地之终始,日月星辰之纪,差次仁义之际,列吉凶之符,语数千言,莫不顺理。

  宋忠、贾谊瞿然而悟,猎缨正襟危坐,曰:“吾望先生之状,听先生之辞,小子窃观於世,未尝见也。今何居之卑,何行之汙?”

  司马季主捧腹大笑曰:“观大夫类有道术者,今何言之陋也,何辞之野也!今夫子所贤者何也?所高者谁也?今何以卑汙长者?”

  二君曰:“尊官厚禄,世之所高也,贤才处之。今所处非其地,故谓之卑。言不信,行不验,取不当,故谓之汙。夫卜筮者,世俗之所贱简也。世皆言曰:‘夫卜者多言夸严以得人情,虚高人禄命以说人志,擅言祸灾以伤人心,矫言鬼神以尽人财,厚求拜谢以私於己。’ 此吾之所耻,故谓之卑汙也。”

  司马季主曰:“公且安坐。公见夫被发童子乎?日月照之则行,不照则止,问之日月疵瑕吉凶,则不能理。由是观之,能知别贤与不肖者寡矣。

  “贤之行也,直道以正谏,三谏不听则退。其誉人也不望其报,恶人也不顾其怨,以便国家利众为务。故官非其任不处也,禄非其功不受也;见人不正,虽贵不敬也;见人有污,虽尊不下也;得不为喜,去不为恨;非其罪也,虽累辱而不愧也。

  “今公所谓贤者,皆可为羞矣。卑疵而前,韱趋而言;相引以势,相导以利;比周宾正,以求尊誉,以受公奉;事私利,枉主法,猎农民;以官为威,以法为机,求利逆暴:譬无异於操白刃劫人者也。初试官时,倍力为巧诈,饰虚功执空文以主上,用居上为右;试官不让贤陈功,见伪增实,以无为有,以少为多,以求便势尊位;食饮驱驰,从姬歌兒,不顾於亲,犯法害民,虚公家:此夫为盗不操矛弧者也,攻而不用弦刃者也,欺父母未有罪而弑君未伐者也。何以为高贤才乎?

  “盗贼发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摄,奸邪起不能塞,官秏乱不能治,四时不和不能调,岁穀不孰不能適。才贤不为,是不忠也;才不贤而讬官位,利上奉,妨贤者处,是窃位也;有人者进,有财者礼,是伪也。子独不见鸱枭之与凤皇翔乎?兰芷芎藭弃於广野,蒿萧成林,使君子退而不显众,公等是也。

  “述而不作,君子义也。今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时,顺於仁义,分策定卦,旋式正釭,然後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败。昔先王之定国家,必先龟策日月,而後乃敢代;正时日,乃後入家;产子必先占吉凶,後乃有之。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越王句践放文王八卦以破敌国,霸天下。由是言之,卜筮有何负哉!

  “且夫卜筮者,埽除设坐,正其冠带,然後乃言事,此有礼也。言而鬼神或以飨,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养其亲,慈父以畜其子,此有德者也。而以义置数十百钱,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子娶妇或以养生:此之为德,岂直数十百钱哉!此夫老子所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今夫卜筮者利大而谢少,老子之云岂异於是乎?

  “庄子曰:‘君子内无饥寒之患,外无劫夺之忧,居上而敬,居下不为害,君子之道也。’ 今夫卜筮者之为业也,积之无委聚,藏之不用府库,徙之不用辎车,负装之不重,止而用之无尽索之时。持不尽索之物,游於无穷之世,虽庄氏之行未能增於是也,子何故而云不可卜哉?天不足西北,星辰西北移;地不足东南,以海为池;日中必移,月满必亏;先王之道,乍存乍亡。公责卜者言必信,不亦惑乎!

  “公见夫谈士辩人乎?虑事定计,必是人也,然不能以一言说人主意,故言必称先王,语必道上古;虑事定计,饰先王之成功,语其败害,以恐喜人主之志,以求其欲。多言夸严,莫大於此矣。然欲彊国成功,尽忠於上,非此不立。今夫卜者,导惑教愚也。夫愚惑之人,岂能以一言而知之哉!言不厌多。

  “故骐骥不能与罢驴为驷,而凤皇不与燕雀为群,而贤者亦不与不肖者同列。故君子处卑隐以辟众,自匿以辟伦,微见德顺以除群害,以明天性,助上养下,多其功利,不求尊誉。公之等喁喁者也,何知长者之道乎!”

  宋忠、贾谊忽而自失,芒乎无色,怅然噤口不能言。於是摄衣而起,再拜而辞。行洋洋也,出门仅能自上车,伏轼低头,卒不能出气。

  居三日,宋忠见贾谊於殿门外,乃相引屏语相谓自叹曰:“道高益安,势高益危。居赫赫之势,失身且有日矣。夫卜而有不审,不见夺糈;为人主计而不审,身无所处。此相去远矣,犹天冠地屦也。此老子之所谓‘无名者万物之始’ 也。天地旷旷,物之熙熙,或安或危,莫知居之。我与若,何足预彼哉!彼久而愈安,虽曾氏之义未有以异也。”

  久之,宋忠使匈奴,不至而还,抵罪。而贾谊为梁怀王傅,王堕马薨,谊不食,毒恨而死。此务华绝根者也。

  太史公曰:古者卜人所以不载者,多不见于篇。及至司马季主,余志而著之。

  褚先生曰:臣为郎时,游观长安中,见卜筮之贤大夫,观其起居行步,坐起自动,誓正其衣冠而当乡人也,有君子之风。见性好解妇来卜,对之颜色严振,未尝见齿而笑也。从古以来,贤者避世,有居止舞泽者,有居民间闭口不言,有隐居卜筮间以全身者。夫司马季主者,楚贤大夫,游学长安,通易经,术黄帝、老子,博闻远见。观其对二大夫贵人之谈言,称引古明王圣人道,固非浅闻小数之能。及卜筮立名声千里者,各往往而在。传曰:“富为上,贵次之;既贵各各学一伎能立其身。”黄直,大夫也;陈君夫,妇人也:以相马立名天下。齐张仲、曲成侯以善击刺学用剑,立名天下。留长孺以相彘立名。荥阳褚氏以相牛立名。能以伎能立名者甚多,皆有高世绝人之风,何可胜言。故曰:“非其地,树之不生;非其意,教之不成。”夫家之教子孙,当视其所以好,好含苟生活之道,因而成之。故曰:“制宅命子,足以观士;子有处所,可谓贤人。”

  臣为郎时,与太卜待诏为郎者同署,言曰:“孝武帝时,聚会占家问之,某日可取妇乎?五行家曰可,堪舆家曰不可,建除家曰不吉,丛辰家曰大凶,历家曰小凶,天人家曰小吉,太一家曰大吉。辩讼不决,以状闻。制曰:‘避诸死忌,以五行为主。’ ”人取於五行者也。

  日者之名,有自来矣。吉凶占候,著於墨子。齐楚异法,书亡罕纪。後人斯继,季主独美。取免暴秦,此焉终否。

日者列傳譯文

  自古以來承受天命的人方能成為國君,而君王的興起又何嘗不是用卜筮來取決於天命呢!這種情形在周朝尤為盛行,到了秦代還可以看到。代王入朝繼承王位,也是聽任於占卜者。至於卜官的出現,早在漢興以來就已經有了。

  司馬季主是楚國人。他在長安東市卜卦。

  宋忠此時任中大夫,賈誼任博士,一天二人一同外出洗沐,邊走邊談,討論講習先王聖人的治道方法,廣泛地探究世道人情,相視慨嘆。賈誼說:“我聽說古代的聖人,如不在朝做官,就必在卜者、醫師行列之中。現在,我已見識過三公九卿及朝中士大夫,他們的才學人品都可說了解了。我們試著去看看卜者的風采吧。”二人即同車到市區去,在卜筮的館子裡遊覽。天剛下過雨,路上行人很少,司馬季主正閒坐館中,三四個弟子陪侍著他,正在講解天地間的道理,日月運轉的情形,陰陽吉凶的本源。兩位大夫向司馬季主拜了兩拜。司馬季主打量他們的狀貌,好像是有知識的人,就還禮作答,叫弟子引他們就坐。坐定之後,司馬季主重新疏解前面講的內容,分析天地的起源與終止,日月星辰的執行法則,區分仁義的差別關係,列舉吉凶禍福的朕兆,講了數千言,無不順理成章。

  宋忠、賈誼十分驚異而有所領悟,整理冠帶,端正衣襟,恭敬地坐著,說:“我看先生的容貌,聽先生的談吐,晚輩私下觀看當今之世,還未曾見到過。現在,您為什麼地位如此低微,為什麼職業如此汙濁?

  司馬季主捧腹大笑說:“看兩位大夫好像是有道術的人,現在怎麼會說出這種淺薄的話,措辭這樣粗野呢?你們所認為的賢者是什麼樣的人呢?所認為高尚的人是誰呢?憑什麼將長者視為卑下汙濁呢?”

  兩位大夫說:“高官厚祿,是世人所認為高尚的,賢能的人佔據那種地位。如今先生所處的不是那種地位,所以說是低微的。所言不真實,所行不靈驗,所取不恰當,所以說是汙濁的。卜筮者,是世俗所鄙視的。世人都說:‘卜者多用誇大怪誕之辭,來迎合人們的心意;虛假抬高人們的祿命,來取悅人心;編造災禍,以使人悲傷;假借鬼神,以騙盡錢財;貪求酬謝,以利於自身。’這都是我們認為可恥的行徑,所以說是低微汙濁的。”

  司馬季主說:“二位暫且安坐。你們見過那披髮童子吧?日月照著,他們就走路;不照,他們就不走。問他們日月之食和人事吉凶,就不能解釋說明。由此看來,能識別賢與不肖的人太少了。

  “大凡賢者居官做事,都遵循正直之道以正言規勸君王,多次勸諫不被採納就引退下來;他們稱譽別人並不圖其回報,憎惡別人也不顧其怨恨,只以對國家和百姓有利為己任。所以,官職不是自己所能勝任的就不擔任,俸祿不是自己功勞所應得到的就不接受;看到心術不正的人,雖位居顯位也不恭敬他;看到染有汙點的人,雖高居尊位也不屈就他;得到榮華富貴也不以為喜,失去富貴榮華也不以為恨;如果不是他的過錯,雖牽累受辱也不感到羞愧。

  “現在你們所說的賢者,都是些足以為他們感到羞愧的人。他們低聲下氣地趨奉,過分謙恭地講話;憑權勢相勾引,以利益相誘導;植黨營私,排斥正人君子,以騙取尊寵美譽,以享受公家俸祿;謀求個人的利益,歪曲君主的法令,掠奪農民的財產;依仗官位逞威風,利用法律做工具,追逐私利,逆行橫暴:好像與手持利刃威脅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剛做官時,竭力耍弄巧詐伎倆,粉飾虛假的功勞,拿著華而不實的文書去欺騙君王,以便爬上高位;被委任官職後,不肯讓賢者陳述功勞,卻自誇其功,把假的說成實的,把沒有的變成有的,把少的改為多的,以求得權勢尊位;大吃大喝,到處遊樂,犬馬聲色,無所不有,不顧父母親人死活,專做犯法害民勾當,肆意揮霍,虛耗公家:這其實是做強盜而不拿弓矛,攻擊他人而不用刀箭,虐待父母而未曾定罪,殺害國君而未被討伐的一夥人。憑什麼認為他們是高明賢能者呢?

  “盜賊發生而不能禁止,蠻夷不從而不能懾服,*邪興起而不能遏止,公家損耗而不能整治,四時不和而不能調節,年景不好而不能調濟。有才學而不去做,這是不忠;沒有才學而寄居官位,享受皇上的俸祿,妨礙賢能者的地位,這是竊居官位。有關係的就進用做官,有錢財的就禮遇尊敬,這叫做虛偽。你們難道沒有見過鴟梟也同鳳凰一起飛翔嗎?蘭芷芎被遺棄在曠野裡,而蒿蕭卻長得茂密成林,使正人君子隱退而不能揚名顯眾,即是在位諸公所致。

  “述而不作,是君子的本意。如今卜者占卜,一定效法天地,取象四時的變化,順應仁義的原則,分辨筮策,判定卦象,旋轉栻盤,占卜作卦,然後解說天地間的厲害,人事的吉凶成敗。以前先王安定國家,必先用龜策占卜日月,然後才敢代天治理百姓;選準吉日,隨後才能進入國都;家中生子必先佔卜吉兇,然後才敢養育。從伏羲氏創制八卦,周文王演化成三百八十四爻而後天下得以大治。越王勾踐仿照文王八卦行事而大破敵國,稱霸天下。由此說來,卜筮有什麼值得憂慮的呢?

  “再說卜筮者,掃除潔淨然後設座,端正冠帶然後談論吉凶之事,這是合禮儀的表現。他們的言論,使鬼神或許因而享用祭品,忠臣因而奉事他的國君,孝子因而供養他的雙親,慈父因而撫育他的孩子,這是有道德的表現。而問卜者出於道義花費幾十、上百個錢,生病的人或許因而痊癒,將死的人或許因而得生,禍患或許因而免除,事情或許因而成功,嫁女娶婦或許因而得以養生:這種功德,難道只值幾十、上百個錢嗎!這就是老子所說的‘具有大德者並不以有德自居,所以他才有德’。今天的卜筮者待人好處多而受人之謝少,老子所說的難道同卜筮者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同嗎?

  “莊子說:‘君子內無飢寒的憂患,外無被劫奪的顧慮,居上位慎重嚴謹,處下位不妒忌他人,這就是君子之道。’如今,卜筮者所從事的職業,積蓄無須成堆,儲藏不用府庫,遷徙不用輜車,裝備簡單輕便,停留下來就能使用,並且沒有用完之時。拿著使用不盡的東西,遊於沒有盡頭的世上,即使莊子的行為也不能比這更好。你們為什麼卻說不可以卜筮呢?天不足西北,星辰移向西北;地不足東南,就用海為池;太陽到了中午必定向西移動,月亮到了滿圓後必定出現虧缺;先王的聖道,忽存忽亡。而二位大夫要求卜筮者說話必定信實,不也足令人疑惑不解嗎?

  “你們見過說客辯士吧?思考問題,決策謀劃,必須*這種人。然而他們不能用隻言片語使人主喜悅,所以講話必託稱先王,論說必引述上古;考慮問題,決策謀劃,或誇飾先王事業的成功,或述說其失利敗壞的情形,使人主的心意或有所喜,或有所懼,以實現他們的慾望。多講虛誇之詞,沒有比這更厲害的了。可是要想使國家富強,事業成功,能夠效忠君王,不這樣做又不行。現在的卜筮者,是解答人們的疑問,教化百姓的愚昧。那些愚昧迷惑的人,怎麼能用一句話就使他們聰明起來!因此,說話不厭其多。

  “所以騏驥不能和疲驢同駕一車,鳳凰不同燕子麻雀為群,而賢者也不跟不肖者同伍。所以君子常處於卑下不顯眼的地位,以避開大眾,自己隱匿起來以避開人倫的束縛,暗中察明世間道德順應之情狀,以消除種種禍害,以表明上天的本性,幫助上天養育生靈,希求更多的功利,而不求什麼尊位與榮譽。你們二位不過是些隨便發發議論的人,怎麼會知道長者的道理呢!”

  宋忠和賈誼聽得精神恍惚而若有所失,茫然失色,神情惆悵,閉口不能說話。於是整衣起身,拜了又拜,辭別司馬季主。二人走起路來,不辨東西南北,出門只能自己上車,趴在車欄上,不敢抬頭,始終像是透不過氣來。

  過了三天,宋忠在殿門外見到賈誼,便湊到一起避開旁人談論此事,慨嘆地說:“道德越高越安穩,權勢越高越危險。處在顯赫的地位,喪身將指日可待。卜筮即便不周密,也不會被奪去應得的精米;替君王出謀劃策如果不周密,就沒有立身之地。這二者相差太遠了,就像天冠地覆不可同日而語一樣。這正如老子所說的‘無名是產生天地萬物的本源’呵!天地空闊無邊,萬物興盛和樂,有的安穩,有的危險,不知所處。我和你,哪裡值得幹預他們卜者之事呢!他們日子愈久就越安穩,即使莊子的主張也沒有什麼與此不同之處。”

  過了很久,宋忠出使匈奴,沒有到達那裡就返回來了,因而被判了罪行。賈誼做梁懷王的太傅,梁懷王不慎墜馬而死,賈誼引咎絕食,痛恨而死。這都是追求華貴而斷絕性命的事例啊。

  太史公說:古時候的卜者,所以不被記載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事蹟多不見於文獻。待到司馬季主,我便將其言行記述成篇。

  褚先生說:我做郎官時,曾在長安城中游覽,見過從事卜筮職業的賢士大夫,觀察他們的起居行走、行動都由自己,常常謹慎地整理好衣服帽子來接待鄉野之民,有君子的風帆。遇到性情喜愛解疑、樂於卜筮的婦人來問卜,對待她們態度嚴肅,不曾露齒而笑。自古以來,賢者逃避世俗社會,有的棲息於荒蕪的窪地,有的生活在民間而閉口不言,有的隱居在卜筮者中間以保全自己。司馬季主是楚國的賢大夫,在長安遊學,通曉《易經》,能夠陳述黃帝、老子之道,知識廣博,遠見卓識。看他對答二位大夫貴人的話語,引述古代明王聖人的道理,原本不是見識淺薄能力低下之輩。至於以卜筮為業名揚千里之外的,往往到處都有。傳記上說:“富為上,貴次之;已經顯貴了,各自還須學會一技之長以立身於社會之中。”黃直是位大夫,陳君夫是個婦女,以擅長相馬而立名天下。齊國張仲和曲成侯以擅長用劍擊刺而揚名天下。留長孺因善於相豬而出名。滎陽褚氏因善於相牛而成名。能夠因技能立名的人很多,都有高於世俗和超過常人的風範,怎麼能說得盡呢?所以說:“不是適當之地,種什麼也不生長;不合他的意向,教什麼也難以成就。”大凡家庭教育子女,應當看看他們喜好什麼,愛好如果包容生活之道,就順其愛好因勢利導而造就他。所以說:“建造什麼住宅,為子取用何名,足以看出士大夫的志趣所在;兒子有了安身之處,可以稱得上是賢人了。”

  我做郎官的時候,與太卜待詔為郎官的同事在同一衙門辦公,他們說:“孝武帝時,曾召集從事占卜的各類專家來詢問,某日可以娶兒媳嗎?五行家說可以,堪輿家說不可以,建除家說不吉利,叢辰家說是大凶,歷家說是小兇,天人家說是小吉,太一家說是大吉。各家爭議辯論,不能做出決定,只能將有關情況奏明皇上。皇上下令說:‘避開死兇忌諱,應以五行家的意見為依據。’”這就是人們採用五行家的意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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