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三十世家·三王世家

三王世家原文

  “大司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过听,使臣去病待罪行间。宜专边塞之思虑,暴骸中野无以报,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诚见陛下忧劳天下,哀怜百姓以自忘,亏膳贬乐,损郎员。皇子赖天,能胜衣趋拜,至今无号位师傅官。陛下恭让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职而言。臣窃不胜犬马心,昧死原陛下诏有司,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唯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三月乙亥,御史臣光守尚书令奏未央宫。制曰:“下御史。”

  六年三月戊申朔,乙亥,御史臣光守尚书令、丞非,下御史书到,言:“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汤、太常臣充、大行令臣息、太子少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上言:大司马去病上疏曰:‘陛下过听,使臣去病待罪行间。宜专边塞之思虑,暴骸中野无以报,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诚见陛下忧劳天下,哀怜百姓以自忘,亏膳贬乐,损郎员。皇子赖天,能胜衣趋拜,至今无号位师傅官。陛下恭让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职而言。臣窃不胜犬马心,昧死原陛下诏有司,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唯原陛下幸察。’制曰‘下御史’。臣谨与中二千石、二千石臣贺等议:古者裂地立国,并建诸侯以承天于,所以尊宗庙重社稷也。今臣去病上疏,不忘其职,因以宣恩,乃道天子卑让自贬以劳天下,虑皇子未有号位。臣青翟、臣汤等宜奉义遵职,愚憧而不逮事。方今盛夏吉时,臣青翟、臣汤等昧死请立皇子臣闳、臣旦、臣胥为诸侯王。昧死请所立国名。”

  制曰:“盖闻周封八百,姬姓并列,或子、男、附庸。礼‘支子不祭’。云并建诸侯所以重社稷,朕无闻焉。且天非为君生民也。朕之不德,海内未洽,乃以未教成者彊君连城,即股肱何劝?其更议以列侯家之。”

  三月丙子,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汤昧死言:臣谨与列侯臣婴齐、中二千石二千石臣贺、谏大夫博士臣安等议曰:伏闻周封八百,姬姓并列,奉承天子。康叔以祖考显,而伯禽以周公立,咸为建国诸侯,以相傅为辅。百官奉宪,各遵其职,而国统备矣。窃以为并建诸侯所以重社稷者,四海诸侯各以其职奉贡祭。支子不得奉祭宗祖,礼也。封建使守籓国,帝王所以扶德施化。陛下奉承天统,明开圣绪,尊贤显功,兴灭继绝。续萧文终之後于酂,襃厉群臣平津侯等。昭六亲之序,明天施之属,使诸侯王封君得推私恩分子弟户邑,锡号尊建百有馀国。而家皇子为列侯,则尊卑相逾,列位失序,不可以垂统於万世。臣请立臣闳、臣旦、臣胥为诸侯王。”三月丙子,奏未央宫。

  制曰:“康叔亲属有十而独尊者,襃有德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鲁有白牡、骍刚之牲。群公不毛,贤不肖差也。‘高山仰之,景行乡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侯可。”

  四月戊寅,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汤昧死言:臣青翟等与列侯、吏二千石、谏大夫、博士臣庆等议:昧死奏请立皇子为诸侯王。制曰:‘康叔亲属有十而独尊者,襃有德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鲁有白牡、骍刚之牲。群公不毛,贤不肖差也。“高山仰之,景行乡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侯可。’臣青翟、臣汤、博士臣将行等伏闻康叔亲属有十,武王继体,周公辅成王,其八人皆以祖考之尊建为大国。康叔之年幼,周公在三公之位,而伯禽据国於鲁,盖爵命之时,未至成人。康叔後扞禄父之难,伯禽殄淮夷之乱。昔五帝异制,周爵五等,春秋三等,皆因时而序尊卑。高皇帝拨乱世反诸正,昭至德,定海内,封建诸侯,爵位二等。皇子或在襁褓而立为诸侯王,奉承天子,为万世法则,不可易。陛下躬亲仁义,体行圣德,表里文武。显慈孝之行,广贤能之路。内襃有德,外讨彊暴。极临北海,西月氏,匈奴、西域,举国奉师。舆械之费,不赋於民。虚御府之藏以赏元戎,开禁仓以振贫穷,减戍卒之半。百蛮之君,靡不乡风,承流称意。远方殊俗,重译而朝,泽及方外。故珍兽至,嘉穀兴,天应甚彰。今诸侯支子封至诸侯王,而家皇子为列侯,臣青翟、臣汤等窃伏孰计之,皆以为尊卑失序,使天下失望,不可。臣请立臣闳、臣旦、臣胥为诸侯王。”四月癸未,奏未央宫,留中不下。

  “丞相臣青翟、太仆臣贺、行御史大夫事太常臣充、太子少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言:臣青翟等前奏大司马臣去病上疏言,皇子未有号位,臣谨与御史大夫臣汤、中二千石、二千石、谏大夫、博士臣庆等昧死请立皇子臣闳等为诸侯王。陛下让文武,躬自切,及皇子未教。群臣之议,儒者称其术,或誖其心。陛下固辞弗许,家皇子为列侯。臣青翟等窃与列侯臣寿成等二十七人议,皆曰以为尊卑失序。高皇帝建天下,为汉太祖,王子孙,广支辅。先帝法则弗改,所以宣至尊也。臣请令史官择吉日,具礼仪上,御史奏舆地图,他皆如前故事。”制曰:“可。”

  四月丙申,奏未央宫。“太仆臣贺行御史大夫事昧死言:太常臣充言卜入四月二十八日乙巳,可立诸侯王。臣昧死奏舆地图,请所立国名。礼仪别奏。臣昧死请。”

  制曰:“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

  四月丁酉,奏未央宫。六年四月戊寅朔,癸卯,御史大夫汤下丞相,丞相下中二千石,二千石下郡太守、诸侯相,丞书从事下当用者。如律令。

  “维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曰:於戏,小子闳,受兹青社!朕承祖考,维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世为汉籓辅。於戏念哉!恭朕之诏,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德,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厥有炋臧,乃凶于而国,害于尔躬。於戏,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

  右齐王策。

  “维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旦为燕王。曰:於戏,小子旦,受兹玄社!朕承祖考,维稽古,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籓辅。於戏!荤粥氏虐老兽心,侵犯寇盗,加以奸巧边萌。於戏!朕命将率徂征厥罪,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君皆来,降期奔师。荤粥徙域,北州以绥。悉尔心,毋作怨,毋俷德,毋乃废备。非教士不得从徵。於戏,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

  右燕王策。

  “维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胥为广陵王。曰:於戏,小子胥,受兹赤社!朕承祖考,维稽古建尔国家,封于南土,世为汉籓辅。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杨州保疆,三代要服,不及以政。’於戏!悉尔心,战战兢兢,乃惠乃顺,毋侗好轶,毋迩宵人,维法维则。书云:‘臣不作威,不作福,靡有後羞。’於戏,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

  右广陵王策。

  太史公曰:古人有言曰“爱之欲其富,亲之欲其贵”。故王者壃土建国,封立子弟,所以襃亲亲,序骨肉,尊先祖,贵支体,广同姓於天下也。是以形势彊而王室安。自古至今,所由来久矣。非有异也,故弗论箸也。燕齐之事,无足采者。然封立三王,天子恭让,群臣守义,文辞烂然,甚可观也,是以附之世家。

  褚先生曰:臣幸得以文学为侍郎,好览观太史公之列传。传中称三王世家文辞可观,求其世家终不能得。窃从长老好故事者取其封策书,编列其事而传之,令後世得观贤主之指意。

  盖闻孝武帝之时,同日而俱拜三子为王:封一子於齐,一子於广陵,一子於燕。各因子才力智能,及土地之刚柔,人民之轻重,为作策以申戒之。谓王:“世为汉籓辅,保国治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夫贤主所作,固非浅闻者所能知,非博闻彊记君子者所不能究竟其意。至其次序分绝,文字之上下,简之参差长短,皆有意,人莫之能知。谨论次其真草诏书,编于左方。令览者自通其意而解说之。

  王夫人者,赵人也,与卫夫人并幸武帝,而生子闳。闳且立为王时,其母病,武帝自临问之。曰:“子当为王,欲安所置之?”王夫人曰:“陛下在,妾又何等可言者。”帝曰:“虽然,意所欲,欲於何所王之?”王夫人曰:“原置之雒阳。”武帝曰:“雒阳有武库敖仓,天下旻戹,汉国之大都也。先帝以来,无子王於雒阳者。去雒阳,馀尽可。”王夫人不应。武帝曰:“关东之国无大於齐者。齐东负海而城郭大,古时独临菑中十万户,天下膏腴地莫盛於齐者矣。”王夫人以手击头,谢曰:“幸甚。”王夫人死而帝痛之,使使者拜之曰:“皇帝谨使使太中大夫明奉璧一,赐夫人为齐王太后。”子闳王齐,年少,无有子,立,不幸早死,国绝,为郡。天下称齐不宜王云。

  所谓“受此土”者,诸侯王始封者必受土於天子之社,归立之以为国社,以岁时祠之。春秋大传曰:“天子之国有泰社。东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方黄。”故将封於东方者取青土,封於南方者取赤土,封於西方者取白土,封於北方者取黑土,封於上方者取黄土。各取其色物,裹以白茅,封以为社。此始受封於天子者也。此之为主土。主土者,立社而奉之也。“朕承祖考”,祖者先也,考者父也。“维稽古”,维者度也,念也,稽者当也,当顺古之道也。

  齐地多变诈,不习於礼义,故戒之曰“恭朕之诏,唯命不可为常。人之好德,能明显光。不图於义,使君子怠慢。悉若心,信执其中,天禄长终。有过不善,乃凶于而国,而害于若身”。齐王之国,左右维持以礼义,不幸中年早夭。然全身无过,如其策意。

  传曰“青采出於蓝,而质青於蓝”者,教使然也。远哉贤主,昭然独见:诫齐王以慎内;诫燕王以无作怨,无俷德;诫广陵王以慎外,无作威与福。

  夫广陵在吴越之地,其民精而轻,故诫之曰“江湖之间,其人轻心。杨州葆疆,三代之时,迫要使从中国俗服,不大及以政教,以意御之而已。无侗好佚,无迩宵人,维法是则。无长好佚乐驰骋弋猎淫康,而近小人。常念法度,则无羞辱矣”。三江、五湖有鱼盐之利,铜山之富,天下所仰。故诫之曰“臣不作福”者,勿使行财币,厚赏赐,以立声誉,为四方所归也。又曰“臣不作威”者,勿使因轻以倍义也。

  会孝武帝崩,孝昭帝初立,先朝广陵王胥,厚赏赐金钱财币,直三千馀万,益地百里,邑万户。

  会昭帝崩,宣帝初立,缘恩行义,以本始元年中,裂汉地,尽以封广陵王胥四子:一子为朝阳侯;一子为平曲侯;一子为南利侯;最爱少子弘,立以为高密王。

  其後胥果作威福,通楚王使者。楚王宣言曰:“我先元王,高帝少弟也,封三十二城。今地邑益少,我欲与广陵王共发兵云。广陵王为上,我复王楚三十二城,如元王时。”事发觉,公卿有司请行罚诛。天子以骨肉之故,不忍致法於胥,下诏书无治广陵王,独诛首恶楚王。传曰“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中,与之皆黑”者,土地教化使之然也。其後胥复祝诅谋反,自杀,国除。

  燕土墝埆,北迫匈奴,其人民勇而少虑,故诫之曰“荤粥氏无有孝行而禽兽心,以窃盗侵犯边民。朕诏将军往征其罪,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君皆来,降旗奔师。荤粥徙域远处,北州以安矣”。“悉若心,无作怨”者,勿使从俗以怨望也。“无俷德”者,勿使背德也。“无废备”者,无乏武备,常备匈奴也。“非教士不得从徵”者,言非习礼义不得在於侧也。

  会武帝年老长,而太子不幸薨,未有所立,而旦使来上书,请身入宿卫於长安。孝武见其书,击地,怒曰:“生子当置之齐鲁礼义之乡,乃置之燕赵,果有争心,不让之端见矣。”於是使使即斩其使者於阙下。

  会武帝崩,昭帝初立,旦果作怨而望大臣。自以长子当立,与齐王子刘泽等谋为叛逆,出言曰:“我安得弟在者!今立者乃大将军子也。”欲发兵。事发觉,当诛。昭帝缘恩宽忍,抑案不扬。公卿使大臣请,遣宗正与太中大夫公户满意、御史二人,偕往使燕,风喻之。到燕,各异日,更见责王。宗正者,主宗室诸刘属籍,先见王,为列陈道昭帝实武帝子状。侍御史乃复见王,责之以正法,问:“王欲发兵罪名明白,当坐之。汉家有正法,王犯纤介小罪过,即行法直断耳,安能宽王。”惊动以文法。王意益下,心恐。公户满意习於经术,最後见王,称引古今通义,国家大礼,文章尔雅。谓王曰:“古者天子必内有异姓大夫,所以正骨肉也;外有同姓大夫,所以正异族也。周公辅成王,诛其两弟,故治。武帝在时,尚能宽王。今昭帝始立,年幼,富於春秋,未临政,委任大臣。古者诛罚不阿亲戚,故天下治。方今大臣辅政,奉法直行,无敢所阿,恐不能宽王。王可自谨,无自令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於是燕王旦乃恐惧服罪,叩头谢过。大臣欲和合骨肉,难伤之以法。

  其後旦复与左将军上官桀等谋反,宣言曰“我次太子,太子不在,我当立,大臣共抑我”云云。大将军光辅政,与公卿大臣议曰:“燕王旦不改过悔正,行恶不变。”於是脩法直断,行罚诛。旦自杀,国除,如其策指。有司请诛旦妻子。孝昭以骨肉之亲,不忍致法,宽赦旦妻子,免为庶人。传曰“兰根与白芷,渐之滫中,君子不近,庶人不服”者,所以渐然也。

  宣帝初立,推恩宣德,以本始元年中尽复封燕王旦两子:一子为安定侯;立燕故太子建为广阳王,以奉燕王祭祀。

  三王封系,旧史烂然。褚氏後补,册书存焉。去病建议,青翟上言。天子冲挹,志在急贤。太常具礼,请立齐燕,闳国负海,旦社惟玄。宵人不迩,荤粥远边。明哉监戒,式防厥愆。

三王世家譯文

  “大司馬臣霍去病昌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承蒙陛下錯愛,使我霍去病能在軍中供職。本應專心思考邊防事務,即使戰死荒野也無法報答陛下,居然敢考慮他事來打擾陛下。我這樣做,實在是因為看到陛下為天下事憂勞,因哀憐百姓忘了自己,減少了食膳音樂,裁減了郎員。皇子們賴天保佑,長大成人,已能行趨拜之禮,但至今未封號位設師傅官,陛下謙恭禮讓,不憐憫骨肉之情,群臣私下都希望早日予以封號,但不敢越職進奏。我不勝犬馬之心,昌死建言,希望陛下命有司,趁盛夏吉日早定皇子之位。希望陛下鑑察。霍去病昌死再拜進奏皇帝陛下。”三月乙亥日,御史臣霍光兼尚書令上奏未央宮。皇帝下詔道:“下交御史辦理。”

  元狩六年(前117)三月戊申朔日,乙亥,御史臣霍光兼尚書令、左右丞非,下批給御史的文書到達,說:“丞相臣莊青翟、御史大夫臣張湯、太常臣趙充、太行令臣李息、太子少傅併兼宗正職務臣任安昌死上奏:大司馬霍去病上疏說:‘承蒙陛下錯愛,使我霍去病能在軍中供職。本應專心思考邊防事務,即使戰死在荒野也無法報答陛下,居然敢考慮他事來打擾陛下。我這樣做,實在是因為看到陛下為天下事憂勞,因哀憐百姓竟忘了自己,減少了食膳音樂,裁減了郎員。皇子們賴天保佑,長大成人,已能行趨拜之禮,但至今未封號位設師傅官。陛下謙恭禮讓,不憐憫骨肉之情,群臣私下都希望早日予以封號,但不敢越職進奏。我不勝犬馬之心,昌死建言,希望陛下命有司,趁盛夏吉日早定皇子之位。希望陛下鑑察。’皇帝下詔道:‘交下御史辦理。’臣謹與中二千石、二千石臣公孫賀等商議:古來分地立國,同時建立諸侯國以尊奉天子,這是尊崇宗廟,重視社稷的原因。現在臣霍去病上疏,不忘其職責,用以宣揚皇恩,稱道天子謙讓自貶,為天下事煩勞,思慮皇子未封號位。臣莊青翟、臣張湯等應奉義遵職,卻愚昧痴呆而不及事。如今正是盛夏吉時,臣莊青翟、臣張湯等冒死請立皇子臣劉閎、臣劉旦、臣劉胥為諸侯王。冒死請求確定所封給他們的國名。”

  皇帝下詔示道:“聽說周朝分封八百諸侯,所有姬姓並列,有子爵、男爵、附庸。《禮記》說:‘支子不得奉祭宗廟。’你們說並建諸侯國用來重社稷,我沒聽說過。再說上天並不是為君王而降生百姓。我德行淺薄,海內上下未能協和,卻勉強使未習教義的皇子做諸侯王,那麼大臣對他能起什麼勸勉作用?應重新討論,以列侯封賜他們。”

  三月丙子日又奏未央宮:“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張湯冒死進諫:臣謹與列侯臣嬰齊、中二千石二千石臣公孫賀、諫議大夫博士臣安等商議說:我們聽說周朝分封八百諸侯,姬姓並列,來奉侍天子。康叔憑藉其祖父和父親而顯貴。伯禽憑藉周公受封,他們都是建國的諸侯,以傅相為輔佐。百官遵奉法令,各守其職。國家的統系便完備無缺了。我們私下認為並建諸侯之國之所以能重社稷的原因,是因為天下諸侯各按它的職責向天子朝貢奉祭。支子不得奉祭宗祖,這是禮制所規定的。封建諸侯,使他們守住藩國,帝王就能借此扶德施化。陛下奉承天意統轄天下,光大先聖的遺業,尊賢禮士,聖功顯赫,扶持興起即將滅絕之國。使蕭何的後代繼續受封在酇邑,褒揚公孫弘等群臣。昭示六親的尊卑之序,表明上天施予之屬,使諸侯王封君能夠推私恩分給子弟戶邑,賜號尊建一百多個諸侯王。然而卻以皇子為列侯,這就尊卑相逾越,列位失序,不能將基業傳給子孫萬代。臣等請求立臣劉閎、臣劉旦、臣劉胥為諸侯王。”三月丙子日,進奏未央宮。

  皇帝下詔批示道:“康叔有十個兄弟而獨被尊貴的原因,是褒揚有德之人。周公被特許在郊外祭祀天神,所以魯國有白色公畜、赤色牛的祭牲。其他公侯用毛色不純的祭牲,這是賢者和不肖者的差別。‘崇高的道德令人仰慕,正大光明的行為令人嚮往’,我對他們很敬仰。以此來壓抑未成德的皇子,封他們為列侯就可以了。”

  四月戊寅日,進奏未央宮:“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張湯冒死諫言:臣青翟等與諸位列侯、二千石級官吏、諫大夫、博士臣慶等商議:冒死奏請立皇子為諸侯王。皇帝命道:‘康叔有十個兄弟而獨被尊貴的原因,是褒揚有德之人。周公被特許在郊外祭祀天神,所以魯國有白色公畜、赤色牛的祭牲。其他公侯用毛色不純的祭牲,這是賢者和不肖者的差別。崇高的道德令人仰慕,正大光明的行為令人嚮往,我對他們很敬仰。以此來壓抑未成德的皇子,封他們為列侯就可以了。’臣青翟、臣張湯、博士臣將行等聽說康叔兄弟有十人,武王繼位,周公輔佐成王,其他八人都因為祖父和父親的尊貴建為大國。康叔年幼,周公在三公之位,而伯禽在魯封國,那是因為封爵位時,還沒成年。後來康叔扞止祿父之難。伯禽消滅淮夷之亂。從前五帝各有不同的體制,周朝有五等爵位,春秋只有三等爵位,都是根據時代不同而安排尊卑之序。高皇帝撥亂反正,昭示至德,安定海內,分封諸侯,爵位分為二等。皇子有的尚在繦緥之中也立為諸侯王,以承繼天子,作為萬世的法則,不可改變。皇帝躬行仁義,親播聖德,文治武功互相配合。彰揚慈愛孝親的德行,廣拓進賢唯能的道路。對內褒揚有德行之人,對外討伐強暴之賊。北臨翰海,西至月氏(zhī,支),匈奴、西域,舉國貢奉效法。車輿兵械的費用,不向百姓賦。盡朝中府庫所藏獎賞將士,開啟宮禁的倉庫賑濟貧民,戍卒減少一半。百蠻夷狄的君長,無不聞風向慕,承受漢朝的教化屈首稱讚。遠方異域,不辭輾轉翻譯前來朝拜,聖上恩澤遍及邊遠地方。所以四方珍禽異獸不斷送來,嘉禾米穀豐收,天道感應甚為彰著。如今諸侯支子都封為諸侯王,而皇子卻賜封列侯,臣青翟、臣張湯等私下反覆商議,都認為尊卑失序,使天下百姓失望,這是不可以的。臣請求立臣劉閎、臣劉旦、臣劉胥為諸侯王。“四月癸未日,進奏未央宮,奏章留在宮中沒有批示下達。

  “丞相臣青翟、太僕臣公孫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臣趙充、太子少傅臣任安行宗正事昌死進言:臣青翟等以前進奏大司馬臣霍去病上疏說,皇子未有封號王位,臣謹與御史大夫臣張湯、中二千石、二千石、諫議大夫、博士臣慶等昌死請立皇子臣劉閎為諸侯王。陛下謙讓自己的文治武功、責己甚懇切,談到皇子未習教義。群臣的建議,儒者都稱揚其說,有時卻拂逆其心。陛下堅決推辭,不予同意,只許封皇子為列侯。臣青翟等私下與列侯臣蕭壽成等二十七人商議,都認為尊卑失序。高皇帝建立天下,為漢太祖,封子孫為王,擴大支輔勢力。不改先帝的法則,用以顯彰先帝至尊。臣請求陛下令史官選擇吉日,開列禮儀奉上,令御史呈上地圖,其他都照以前舊例。”皇上下詔批示道:“可以。”

  四月丙申日,進奏未央宮:“太僕臣公孫賀代理御史大夫官職昌死進言:太常臣趙充說透過占卜得知四月二十八日乙時,可以立諸侯王。臣昌死進呈地圖,請給所立封國命名。關於儀式另行上奏。臣昌死請求。”

  皇上下詔批示道:“立皇子劉閎為齊王,劉旦為燕王,劉胥為廣陵王。”

  四月丁酉日,進奏未央宮。元狩六年(前117)四月初一(戊寅),到癸卯日,御史大夫張湯下達丞相,丞相下達中二千石級官員,二千石級官員下達郡太守、諸侯相,丞書從事下達有關辦事人員。按照命令列事。

  “元狩六年(前117)四月乙巳日,皇帝使御史大夫張湯告廟立皇子劉閎為齊王。聖旨道:嗚呼,兒子劉閎,接受這包青色社土!我繼承祖先之帝業,根據先王之制,封你國家,封在東方,世代為漢藩籬輔臣。嗚呼,你要念此勿忘!要敬受我的詔令,要想到天命不是固定不變的。人能愛好善德,才能昭顯光明。若不圖德義,就會使輔臣懈怠。竭盡你的心力,真心實意地執持中正之道,就能永保天祿。如有邪曲不善,就會傷害你的國家,傷害你自身。嗚呼,保護國家,養護人民,能不敬慎嗎!齊王你一定要戒慎。”

  以上是齊王的策文。

  “元狩六年(前117)四月乙巳日,皇帝使御大夫張湯告廟立皇子劉旦為燕王。聖旨道:嗚呼,兒子劉旦,接受這包黑色社土!我繼承祖先之帝業,根據先王之制,封你國家,封在北方,世代為藩籬輔臣。嗚呼!葷(xūn,勳)粥(yù,育)氏有虐待老人的禽獸之心,到處侵略掠奪,加以姦殺邊民。嗚呼!我命大將率軍往徵其罪,他們的萬夫頭領,千夫頭領,共有三十二帥都來歸降,偃旗息鼓而逃。葷粥遷於漠北,北方因此安定。竭盡你的心力,不要與人結怨,不要做敗德之事,不要廢棄武備。士民未經教習,不得從軍出征。嗚呼!保護國家,養護人民,能不敬慎嗎!燕王你一定要戒慎。”

  以上是燕王的策文。

  “元狩六年(前117)四月乙巳日,皇帝使御史大夫張湯告廟立皇子劉胥為廣陵王。聖旨道:嗚呼,兒子劉胥,接受這包紅色社土!我繼承祖先之帝業,根據先王之制,封你國家,封在南方,世代為漢藩籬輔臣。古人有言:‘大江以南,五湖之間,這一帶的人輕浮。楊州是保衛中原的邊疆,三代時為王畿外圍之地,但政教不能到達。’嗚呼!竭盡你的心力,要小心戒慎,百姓才會柔順。不要童蒙無知,不要好軼樂弛騁遊獵,不要接近小人,一切要按法則行事。《尚書》上說:‘臣子不對百姓作威作福,就不會有後辱。’嗚呼,保護國家,養護人民,能不敬慎嗎!廣陵王你一定要戒慎。”

  以上是廣陵王的策文。

  太史公說:古人有句話說:“愛他就希望他富有,親他就希望他尊貴。”所以君王裂土建國,分封子弟,用來褒揚親屬,分序骨肉,尊崇祖先,顯貴同族,使同姓之人散佈於天下。因此國勢必然強大,王室必然安定。從古到今,由來已久了。歷代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不必論述。燕王齊王受封之事,不值得采寫。然而封立三王,天子謙恭禮讓,群臣堅守道義,文辭燦然照人,很值得觀賞,因此將此附在世家裡。

  褚少孫先生說:我很幸運能憑藉文學成為侍郎,喜歡閱覽太史公的列傳。傳中稱道《三王世家》文辭可觀,但尋找三王世家始終沒有得到。私下在喜歡舊事的長者那裡取得他們所儲存的封策書,把其中的有關事蹟編寫出來以便傳下去,使後世之人能知道賢主的旨意。

  聽說孝武帝的時候,同一天拜封三子為王:封一個皇子在齊,一個皇子在廣陵,一個皇子在燕。各自按皇子才力智慧,及土地的貧瘠和肥沃,人民的輕浮和莊重,為之作策文來告誡他們:“世代為漢的藩屬輔臣,保護國家,養護人民,能不敬慎嗎!諸王一定要戒慎。”一個賢明的國君的所做所為,本來就不是孤陋寡聞之人所能理解的,如果不是博聞強記,君子是不能透徹理解他的深意的。至於詔書的次序分段,語言的上下行文,策文的參差長短,都有深意,別人是不能理解的。謹論定編次這些本稿詔書,編列於下,使讀者能自己通解它的宗旨。

  王夫人是趙國人,與衛夫人同受武帝的寵幸,而生了劉閎。劉閎將立為王時,他的母親生病,武帝親自前去探問。問道:“兒子應當封王,你想把他封在哪裡?”王夫人說:“有陛下在,我又有什麼可說的呢。”武帝說:“雖然如此,就你的願望來說,想封他到什麼地方為王?”王夫人說:“希望封在雒陽。”武帝說:“雒陽有武庫敖倉,是天下要衝之地,是漢朝的大都城。從先帝以來,沒有一個皇子封在雒陽為王的。除了雒陽,其他地方都可以。”王夫人沒有作聲。武帝說:“關東的國家,沒有比齊國更大的。齊國東邊靠海,而且城郭大,古時只臨菑(zī,資)城就有十萬戶,天下肥沃的土地沒有比齊國更多的了。”王夫人以手擊頭,感謝道:“太好了。”王夫人病故武帝很哀痛,派使者去祭拜道:“皇帝謹派使者太中大夫明捧著璧玉一塊,賜封夫人為齊王太后。”皇子劉閎為齊王,年紀小,沒有兒子,立王以後,不幸早死,封國廢絕,變為郡。世人說齊地不宜封王。

  所謂“受此土”的意思,即諸侯王開始受封時,一定受土於天子祭祀土神的地方,回到封國再建立自己的國社,每年祭祀它。《春秋大傳》記載:“天子之國有泰社,東方為青色,南方為赤色,西方為白色,北方為黑色,中央為黃色。”所以將分封於東方的取青土,分封於南方的的取赤土,分封於西方的取白土。分封於北方的取黑土,分封於中央京畿的取黃土。各取自己的色土,用白茅草包裹起來,封好以後以之為社。這就是最初受封於天子的情形。這叫做主土。對於主土,要建立社壇祭祀它。“朕承祖考”的意思,“祖”是祖先,“考”是先父。“維稽古”的意思,“維”是忖度,是考慮,“稽”是應當,即應當順從古人之道的意思。

  齊地的人多變奸詐,不通禮義,所以天子告誡齊王說:“敬受朕的詔令,要想到天命是固定不變的。人能愛好善德,才能昭顯光明。若不圖道義,則使輔臣懈怠。竭盡你的心力,真心實意地執持中正之道,就能永保天祿。如有邪曲不善,就會傷害你的國家,傷害你自身。”齊王到了封國,左右大臣能以禮義維繫護持,不幸齊王中年夭折。然而他一生無過失,遵照了給他的策文之意。

  古書上說“靛(diàn店)青從藍草中提取,而顏色比藍草更青”,指的是教化使之如此。富有遠見的賢主,有獨到的真知灼見:警誡齊王對內要謹慎;警誡燕王不要與人結怨,不要做敗德之事;警誡廣陵王對外要謹慎,不要作威作福。

  廣陵在吳越之地,這個地方的人精明而輕浮,所以天子告誡廣陵王說:“江湖之間,這一帶的人輕浮。楊州是保衛中原的邊疆,三代之時迫使他們隨從中原風俗服飾,但政教不大達到,只能用心意來駕御罷了。不要童蒙無知,不要貪圖安逸,不要接近小人,一切要按照法則行事。不要好逸樂馳騁遊獵過度安樂,而接近小人。經常想到法度,就不會有羞辱之事了。”三江、五湖一帶有魚鹽的收益,銅山的財富,是天下人所羨慕的。所以天子告誡說“臣不作福”,其用意是說不要濫用財貨錢幣,賞賜過分,以此來樹立聲謄,使四方之人前來歸附。又說“臣不作威”的用意,是不讓他利用當地人的輕浮而背棄禮義。

  適逢孝武帝去世,孝昭帝繼位,對前朝廣陵王劉胥,多多賜賞金錢財物,價值三千多萬,增加封地百里,食邑萬戶。

  又適逢昭帝去世,宣帝初即位,因骨肉恩情,施行道義,在本始元年(前73)中,割裂漢地,全用來分封廣陵王劉胥的四個兒子:一個封為朝陽侯;一個封為平曲侯;一個封為南利侯;最受寵愛的小兒子劉弘,立為高密王。

  此後劉胥果然作威作福,派使者勾結楚王。楚王揚言說:“我的祖先元王,是高祖的小弟弟,封有三十二城。現在封地城邑越來越少,我要與廣陵王共同起兵。擁立廣陵王為皇上,我要恢復當年元王封給我楚王的三十二城,象元王時一樣。”這件事被發覺,公卿官史請求執行誅罰。天子因骨肉之故,不忍心對劉胥執法,下詔書不處治廣陵王,只誅殺了惡首楚王。古書上說:“蓬草生長在麻中,不必扶持自然挺直;白沙處在汙泥中,與汙泥同黑”,指的是水土教化使它如此的。此後劉胥又祈神降殃禍謀劃反叛,結果事發自發,封國被廢除。

  燕國的土地貧瘠,北近匈奴,這一帶的人勇敢但缺少謀略,所以天子告誡燕王說“葷粥氏沒有孝行而有禽獸之心,以盜竊侵犯邊民為事。朕命將軍往徵其罪,統帥萬人的將官,統帥千人的將官,三十二個君長都來歸降,偃旗息鼓而逃。葷粥氏遠涉他處,北方因此安定。”“悉若心,無作怨”的用意,是不讓他隨從當地習俗而產生怨恨。“無俷德”的用意,是不讓燕王背棄恩德。“無廢備”的用意,是不要削減軍備,而要經常防備匈奴。“非教士不得從徵”的用意,是說凡不習禮義之士,不得召之身邊使用。

  正逢武帝年老,而太子不幸早亡,還沒有再立太子,劉旦派使者前來上書,請求到長安來擔任皇上的宿衛。武帝看到他的信,扔到地上,發怒說:“生子應當把他放到齊魯禮義之地,竟將他放在燕趙之地,果然有爭奪之心,不謙讓的端倪表現出來了。”於是派人在宮闕之下斬了劉旦的使者。

  適逢武帝駕崩,昭帝新登位,劉旦果然生怨而責恨議事大臣。劉旦自以為當立長子,與齊王之子劉澤等人圖謀叛亂,揚言說:“我哪裡能讓弟弟在!如今登位的是大將軍的兒子。”想要發兵。事情被發覺,應該處死。昭帝本於骨肉恩情予以寬容,就把這件案子壓下來不讓張揚。公卿派大臣請求處理,朝廷派遣宗正與太中大夫公戶滿意、兩個御史,一齊到燕國去,諷勸曉諭燕王。到了燕國,各在不同的時間,輪流去會見並責問燕王。宗正是執掌劉氏皇族戶籍的,首先會見燕王,給他列舉昭帝確實是武帝兒子的事實。之後,侍御史再去見燕王,用國法責備他,問道:“燕王你欲要起兵造反,罪狀甚明,應當辦罪。漢朝有大法,諸王只要犯下一點兒小罪過,就得依法判處,怎能寬恕大王你。”用法律條文使他恐懼震動。燕王情緒逐漸低落,心裡恐懼。公戶滿意熟悉儒經義理,最後會見燕王,引述古今道義,國家大禮,言辭華美,喻理莊正。對燕王說:“古來天子,在朝內必有異姓大夫,這是用來匡正王族子弟的;在朝外有同姓大夫,用來匡正姓諸侯。周公輔佐成王,誅殺了他兩個弟弟,所以天下太平。武帝在時,還能寬容大王。現今昭帝剛繼位,年幼,春秋正富,尚未親自執政,一切大權委任大臣。古來誅殺懲罰不褊袒內親外戚,所以天下太平。現在大臣輔佐政事,奉行法律率直辦事,不敢有所褊袒,恐怕不能寬恕你燕王。大王可要自己謹慎,不要使自己身死國滅,被天下人恥笑。”這時燕王劉旦才恐懼認罪,叩頭認錯。大臣們想使他們骨肉和好,不忍用法律制裁他。

  後來劉旦又與左將軍上官桀等謀反,揚言說“我是次太子,太子不在了,我應當繼位,大臣們壓抑我”等等。大將軍霍光輔政,與公卿大臣們商議道:“燕王劉旦不改過歸正,仍舊為惡不改。”於是按法直斷,將行誅殺懲罰。劉旦自殺,封國被廢,正如給他的策文所指出的。有關官員請求處死劉旦的妻子和兒女。昭帝因為他們是骨肉之親,不忍執法,寬赦了劉旦的妻子兒女,削為平民。古籍說“蘭根和白芷,把它浸泡在臭水裡,君子人就不再接近它,平民也不再佩帶它”,這是浸泡使它如此的。

  宣帝新登位,廣推恩澤,弘揚德化,在本始元年(前73年)中又都賜封燕王劉旦的兩個兒子:一個兒子封為安定侯;把燕王原來的太子劉建封為廣陽王,讓他承奉燕王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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