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三十世家·吳太伯世家

吳太伯世家原文

  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於是太佰、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饹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馀家,立为吴太伯。

  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虚,是为虞仲,列为诸侯。

  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彊鸠夷立。彊鸠夷卒,子馀桥疑吾立。馀桥疑吾卒,子柯卢立。柯卢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处立。禽处卒,子转立。转卒,子颇高立。颇高卒,子句卑立。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公,以开晋伐虢也。句卑卒,子去齐立。去齐卒,子寿梦立。寿梦立而吴始益大,称王。

  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後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十二世而晋灭中国之虞。中国之虞灭二世,而夷蛮之吴兴。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

  王寿梦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饹晋,自晋使吴,教吴用兵乘车,令其子为吴行人,吴於是始通於中国。吴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吴,至衡山。

  二十五年,王寿梦卒。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馀祭,次曰馀眛,次曰季札。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於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

  王诸樊元年,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季札谢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矣’。君义嗣,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材,原附於子臧之义。”吴人固立季札,季札弃其室而耕,乃舍之。秋,吴伐楚,楚败我师。四年,晋平公初立。

  十三年,王诸樊卒。有命授弟馀祭,欲传以次,必致国於季札而止,以称先王寿梦之意,且嘉季札之义,兄弟皆欲致国,令以渐至焉。季札封於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

  王馀祭三年,齐相庆封有罪,自齐来饹吴。吴予庆封硃方之县,以为奉邑,以女妻之,富於在齐。

  四年,吴使季札聘於鲁,请观周乐。为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歌郑。曰:“其细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歌豳。曰:“美哉,荡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歌魏。曰:“美哉,沨沨乎,大而
,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後,谁能若是!”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诎,近而不偪,远而不携,而迁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厎,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感。”见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护者,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箾,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焘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无以加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

  去鲁,遂使齐。说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於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难未息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於栾高之难。

  去齐,使於郑。见子产,如旧交。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去郑,適卫。说蘧瑗、史狗、史、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

  自卫如晋,将舍於宿,闻锺声,曰:“异哉!吾闻之,辩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获罪於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可以畔乎?夫子之在此,犹燕之巢于幕也。君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

  適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於三家乎!”将去,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於难。”

  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七年,楚公子围弑其王夹敖而代立,是为灵王。十年,楚灵王会诸侯而以伐吴之硃方,以诛齐庆封。吴亦攻楚,取三邑而去。十一年,楚伐吴,至雩娄。十二年,楚复来伐,次於乾谿,楚师败走。

  十七年,王馀祭卒,弟馀眛立。王馀眛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

  四年,王馀眛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让,逃去。於是吴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则王馀眛後立。今卒,其子当代。”乃立王馀眛之子僚为王。

  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败而亡王舟。光惧,袭楚,复得王舟而还。

  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饹,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诸樊之子也。常以为吾父兄弟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阴纳贤士,欲以袭王僚。

  八年,吴使公子光伐楚,败楚师,迎楚故太子建母於居巢以归。因北伐,败陈、蔡之师。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锺离。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两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两都而去。

  伍子胥之初奔吴,说吴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为僇於楚,欲自报其仇耳。未见其利。”於是伍员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专诸,见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於野,以待专诸之事。

  十二年冬,楚平王卒。十三年春,吴欲因楚丧而伐之,使公子盖馀、烛庸以兵围楚之六、灊。使季札於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兵後,吴兵不得还。於是吴公子光曰:“此时不可失也。”告专诸曰:“不索何获!我真王嗣,当立,吾欲求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公子将兵攻楚,楚绝其路。方今吴外困於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柰我何。”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而谒王僚饮。王僚使兵陈於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门阶户席,皆王僚之亲也,人夹持铍。公子光详为足疾,入于窟室,使专诸置匕首於炙鱼之中以进食。手匕首刺王僚,铍交於匈,遂弑王僚。公子光竟代立为王,是为吴王阖庐。阖庐乃以专诸子为卿。

  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吴公子烛庸、盖馀二人将兵遇围於楚者,闻公子光弑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於舒。

  王阖庐元年,举伍子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楚诛伯州犁,其孙伯嚭亡奔吴,吴以为大夫。

  三年,吴王阖庐与子胥、伯嚭将兵伐楚,拔舒,杀吴亡将二公子。光谋欲入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待之。”四年,伐楚,取六与灊。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吴。迎而击之,大败楚军於豫章,取楚之居巢而还。

  九年,吴王阖庐请伍子胥、孙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二子对曰:“楚将子常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阖庐从之,悉兴师,与唐、蔡西伐楚,至於汉水。楚亦发兵拒吴,夹水陈。吴王阖庐弟夫欲战,阖庐弗许。夫曰:“王已属臣兵,兵以利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袭冒楚,楚兵大败,走。於是吴王遂纵兵追之。比至郢,五战,楚五败。楚昭王亡出郢,奔郧。郧公弟欲弑昭王,昭王与郧公饹随。而吴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以报父雠。

  十年春,越闻吴王之在郢,国空,乃伐吴。吴使别兵击越。楚告急秦,秦遣兵救楚击吴,吴师败。阖庐弟夫见秦越交败吴,吴王留楚不去,夫亡归吴而自立为吴王。阖庐闻之,乃引兵归,攻夫。夫败奔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复入郢,而封夫於堂谿,为堂谿氏。十一年,吴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楚恐而去郢徙鄀。

  十五年,孔子相鲁。

  十九年夏,吴伐越,越王句践迎击之槜李。越使死士挑战,三行造吴师,呼,自刭。吴师观之,越因伐吴,败之姑苏,伤吴王阖庐指,军卻七里。吴王病伤而死。阖庐使立太子夫差,谓曰:“尔而忘句践杀汝父乎?”对曰:“不敢!”三年,乃报越。

  王夫差元年,以大夫伯嚭为太宰。习战射,常以报越为志。二年,吴王悉精兵以伐越,败之夫椒,报姑苏也。越王句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於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而行成,请委国为臣妾。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灭夏后帝相。帝相之妃后缗方娠,逃於有仍而生少康。少康为有仍牧正。有过又欲杀少康,少康奔有虞。有虞思夏德,於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於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後遂收夏众,抚其官职。使人诱之,遂灭有过氏,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有过之彊,而句践大於少康。今不因此而灭之,又将
之,不亦难乎!且句践为人能辛苦,今不灭,後必悔之。”吴王不听,听太宰嚭,卒许越平,与盟而罢兵去。

  七年,吴王夫差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子胥谏曰:“越王句践食不重味,衣不重采,吊死问疾,且欲有所用其众。此人不死,必为吴患。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而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遂北伐齐,败齐师於艾陵。至缯,召鲁哀公而徵百牢。季康子使子贡以周礼说太宰嚭,乃得止。因留略地於齐鲁之南。九年,为驺伐鲁,,至与鲁盟乃去。十年,因伐齐而归。十一年,复北伐齐。

  越王句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唯子胥惧,曰:“是弃吴也。”谏曰:“越在腹心,今得志於齐,犹石田,无所用。且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商之以兴。”吴王不听,使子胥於齐,子胥属其子於齐鲍氏,还报吴王。吴王闻之,大怒,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抉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

  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於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

  十三年,吴召鲁、卫之君会於橐皋。

  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於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六月子,越王句践伐吴。乙酉,越五千人与吴战。丙戌,虏吴太子友。丁亥,入吴。吴人告败於王夫差,夫差恶其闻也。或泄其语,吴王怒,斩七人於幕下。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长。吴王曰:“於周室我为长。”晋定公曰:“於姬姓我为伯。”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吴王已盟,与晋别,欲伐宋。太宰嚭曰:“可胜而不能居也。”乃引兵归国。国亡太子,内空,王居外久,士皆罢敝,於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

  十五年,齐田常杀简公。

  十八年,越益彊。越王句践率兵伐败吴师於笠泽。楚灭陈。

  二十年,越王句践复伐吴。二十一年,遂围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败吴。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於甬东,予百家居之。吴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刭死。越王灭吴,诛太宰嚭,以为不忠,而归。

  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余读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太伯作吴,高让雄图。周章受国,别封於虞。寿梦初霸,始用兵车。三子递立,延陵不居。光既篡位,是称阖闾。王僚见杀,贼由专诸。夫差轻越,取败姑苏。甬东之耻,空惭伍胥。

吳太伯世家譯文

  吳太伯與其弟仲雍,均為周太王之子,王季歷之兄。季歷十分賢能,又有一個具有聖德的兒子昌,太王想立季歷以便傳位給昌,因此太伯、仲雍二人就逃往荊蠻,象當地蠻人一樣身上刺滿花紋、剪斷頭髮,以示不再繼位,把繼承權讓給季歷。季歷果然繼位,就是王季,昌後來也成為文王。太伯逃至荊蠻後,自稱“句(gōu,勾)吳”。荊蠻人認為他很有節義,追隨附順他的有一千餘戶,尊立他為吳太伯。

  太伯死,無子,其弟仲雍繼位;就是吳仲雍。仲雍死,其子季簡繼位。季簡死,其子叔達繼位。叔達死,其子周章繼位。那時正值武王戰勝殷紂,尋找太伯、仲雍的後代,找到了周章。周章已經是吳君,就此仍封於吳。又把周章之弟虞仲封在周北邊的夏都故址,就是虞仲,位列諸侯。

  周章死,其子熊遂繼位。熊遂死,其子柯相繼位。柯相死,其子強鳩夷繼位。強鳩夷死,其子餘橋疑吾繼位。餘橋疑吾死,其子柯盧繼位。柯盧死,其子周繇繼位。周繇死,其子屈羽繼位。屈羽死,其子夷吾繼位。夷吾死,其子禽處繼位。禽處死,其子轉繼位。轉死,其子頗高繼位。頗高死,其子句卑繼位。這時晉獻公滅掉了周北虞公,為的是開拓晉國版圖、征伐虢國。句卑死,其子去齊繼位。去齊死,其子壽夢繼位。壽夢繼位後吳國方始日益強大,自稱為王。

  從太伯建立吳國算起,到第五代時武王勝殷朝,封其後代為二國:其一為虞國,在中原地區,其一為吳國,在夷蠻地帶。到第十二代時晉國滅掉了中原地區的虞國。又過了兩代,夷蠻地帶的吳國興盛起來。總計從太伯至壽夢共傳十九代人。

  前584年(王壽夢二年),楚國流亡在外的大夫申公巫臣怨恨楚國大將子反,逃到晉國,由晉出使吳國,教給吳國用兵之術和車戰之法,讓他兒子做吳國的行人之官,吳國從此開始與中原各國交往。吳國開始派兵征伐楚國。前570年(十六年),楚共王征伐吳國,直至衡山。

  前561年(二十五年),王壽夢死。壽夢有四個兒子:長子叫諸樊,次子叫餘祭(zhài,寨),三子叫餘昧,四子叫季札。季札賢能,壽夢生前也曾想讓他繼位,但季札避讓不答應,於是讓長子諸樊繼位,總理諸種事務,代理執掌國政。

  前560年(王諸樊元年),諸樊服喪期滿,要把君位讓於季札。季札推辭說:“曹宣公死後,各國諸侯和曹國人都認為新立的曹君不義,想要立子臧為曹君,子臧離開曹國,以成全曹君繼續在位。君子評論子臧說他‘能遵守節義’。您作為長子本是合理的繼位人,誰敢幹犯您呢!當國君不是我應有之節。我雖無能,也願學習子臧那樣的義舉。”吳國人堅持要立季札,他反而拋棄了家室財產去當農民,吳人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秋天,吳又征伐楚國,楚打敗了吳軍。前557年(四年),晉平公方始繼位。

  前548年(十三年),王諸樊死去。留下遺命把君位傳給其弟餘祭,目的是想按次序以兄傳弟,一定要把國位最後傳至季札為止,來滿足先王壽夢的遺願。而且因為兄弟們都讚賞季札讓國的高風亮節,大家都想把國君之位讓給別人,這樣就能依次漸漸傳到季札身上了。季札被封在延陵,因此號為延陵季子。

  前545年(王餘祭三年),齊國相慶封獲罪於齊,從齊逃到吳國來。吳王把朱方縣賞賜給他作為奉邑,把公主嫁給慶封,慶封結果比原先在齊國還富有。

  前544年(四年),吳王派季札到魯國聘問,季札要求欣賞一下週朝廷的音樂。魯國樂工為他演唱《周南》和《召(shào,紹)南》,季札聽後說:“美啊,從音樂中聽出周朝王業基礎已打好,但還未獲得最後成功。曲中洋溢著雖辛勞但無怨言的情緒。”樂工又演唱《邶(pèi,佩)風》,《鄘(yōng,擁)風》、《衛風》。季札說“美啊,深沉哪,雖遭坎坷而其精神不陷於困頓頹唐,我聽說衛康叔,衛武公的德行就是如此,這是《衛風》的歌曲吧?”樂工又演唱《王風》。季札說:“美啊,其情雖憂傷而不懼葸,這是周室東遷後的歌曲吧?”又演唱《鄭風》。季札說:“歌聲細瑣反映出其國政令苛細,人民難以忍受,這個國家恐怕要率先滅亡吧?”又演唱《齊風》。季札說:“美啊,曲調弘大深遠,真有大國之風。堪為東海一方表率,這是姜太公的遺風吧!國家的前途無可限量!”又演唱《豳(bīn,賓)風》。季札說:“美啊,曲調寬弘坦蕩,歡快而不過分,這是周公東征的歌曲吧?”又演唱《秦風》。季札說:“這就叫做夏聲。既然歌曲曲調能演進為夏聲,國家也必會日益強大,大到極點,能達到周王朝創業的程度了吧?”又演唱《魏風》。季札說:“美啊,曲調弘闊,博大而又寬和,樸實平易,行此政教再輔以道德,就能使國君成為明主了。”又演唱《唐風》。季札說:“思慮深遠啊,這是陶唐氏的流風遺韻吧?不然,怎能如此憂思深遠呢?如非具有美德之人的後代,怎能達到這種水平!”又演唱《陳風》。季札說:“國無良君,又怎麼能長久不亡呢?”對於《鄶(kuài,快)風》以下的地方樂調,季札沒有加以評論。又演唱《小雅》。季札說:“美啊,滿懷憂思,而無叛離之意,怨悱之情忍而不發,這是周德衰微時的樂曲吧?但還有先王遺民之情啊。”又演唱《大雅》。季札說:“樂曲寬緩啊,多麼和諧安樂,旋律曲折優美但基調仍剛直有力,這是周文王美德的象徵吧?”又演唱《頌》。季札說:“達到音樂的極致了。曲調剛直有力卻無倨傲不遜之意,旋律婉曲優美卻無過分曲折之憾,節奏緊密時卻無迫促窘急之嫌,節奏舒緩時卻無分離割斷之弊,變化豐富而不淫靡,回還反覆而不令人厭倦,表現悲哀恰到好處不顯得愁苦,表現歡樂時恰到好處不流於放縱,其音如聖人之才,廣用智慧而永不匱乏,如聖人之德寬弘而不侈大,如聖人之理民,施惠而不顯耗費,徵取而不陷貪婪,音樂暫時休止時卻不陷於停滯,音樂流暢前進時卻不虛浮無根。五聲和諧,八音協調,節拍尺寸整齊,旋律遵循法度,象徵著所有聖德之人的共同風度啊。”季札看到樂工表演的《象箾(xiāo,消)》、《南籥(yuè,月)》之舞,說“很美啊,但仍有微憾。”看到舞《大武》,說:“很美啊,周朝的盛德就如此吧?”看到舞《韶濩(hù,戶)》,說:“真象徵了聖人的弘大之德,尚有自愧之心,可見達到聖人標準之難啊。”看到舞《大夏》,說:“很美啊,為民辛勞而不以有德於民而自居,除了大禹誰還能做到呢?”看到舞《招(sháo,勺)箾》,說:“美德的巔峰啊,太偉大了,如上天覆蓋萬物,如大地無不承載,再好的德行,也不會比這樂舞所象徵的舜的美德更高了。觀樂可以停止了,如還有別的音樂,我不敢再欣賞了。”

  季札離開魯國,就出使到齊國。勸說晏平仲說:“你快些交出你的封邑和官職。沒有這二樣東西,你才能免於禍患。齊國的政權快要易手了,易手之前,國家禍亂不會平息。”因此晏子透過陳桓子交出了封邑與官職,所以在欒、高二氏相攻殺的禍難中得以身免。

  季札離開齊國,出使鄭國。見到子產,如見故人。對子產說:“鄭國掌握政權的人奢縱欺人,大難將臨,政權定落於你身上。你執政時,要小心地以禮治國,否則鄭國將要衰敗!”離開鄭國後,季札到了衛國。非常欣賞蘧瑗(qúyuàn,渠院)、史狗、史?(qiū,秋)、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說:“衛國君子很多,因此國家無患。”

  從衛國到了晉國,季札要住在宿(qì,戚)邑,聽到鼓鍾作樂之聲,說:“奇怪!我聽說有才無德,禍必加身。這孫文子正是為此得罪國君,小心翼翼尚恐不夠,還可以玩樂嗎?孫文子在這裡,就如燕巢於帷幕之上那樣危險。而且國君尚在棺中停殯未葬,難到可以作樂嗎?”於是離開了。孫文子聽說後,一輩子不再聽音樂。

  季札到晉國,欣賞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說:“晉國政權將要落到這三家吧。”臨離開晉國時,對叔向說:“你要勉力而行啊!晉國國君奢縱而良臣又多,大夫很富,政權將落於韓、趙、魏三家。你為人剛直,定要慎思如何免於禍患。”

  季札剛出使時,北行時造訪徐國國君。徐君喜歡季札的寶劍,但嘴裡沒敢說,季札心裡也明白徐君之意,但因還要到中原各國去出使,所以沒獻寶劍給徐君。出使回來又經徐國,徐君已死,季札解下寶劍,掛在徐君墳墓樹木之上才離開。隨從人員說:“徐君已死,那寶劍還給誰呀!”季子說:“不對,當初我內心已答應了他,怎能因為徐君之死我就違揹我自己的心願呢!”

  前541年(七年),楚公子圍殺死楚王夾敖而自立為王,就是靈王。前538年(十年),楚靈王與諸侯盟會,以征伐吳國朱方縣,為了誅懲齊慶封。吳國也攻楚國,佔領楚國三個城邑後離開。前537年(十一年),楚征伐吳,到雩婁。前536年(十二年),楚又來伐吳,在乾溪駐軍數日,最後敗走。

  前531年(十七年),王餘祭死去,其弟餘昧繼位。前529年(王餘昧二年),楚公子棄疾殺死楚靈王,自己代立為君。

  前527年(四年),王餘昧死,想傳位於其弟季札。季札避讓,逃離開去。於是吳人說:“先王有令,兄死弟繼位,一定傳國給季子。季子現在逃脫君位,那王餘昧成為兄弟中最後一個當國君的人。現在他死了,其子應代其為王。”於是立起餘昧的兒子僚為吳王。

  前525年(王僚二年),公子光率兵征伐楚國,打了敗仗,把吳先王之舟也丟掉了。公子光害怕因此獲罪,就偷襲楚軍,又奪回了王舟才回軍。

  五年(前522),楚國流亡之臣伍子胥逃來吳國,公子光待以客禮。公子光是王諸樊的兒子。他一直認為,“我父親兄弟四人,應該傳國傳到季子。現在季子不當國君,我父親是最先當國君的。既然不傳國於季子,我應當繼承我父親當國君。”他在暗中結納賢士,想以之襲擊王僚。

  前519年(八年),吳王派公子光征伐楚國,大敗楚軍,把原楚太子建之母從居巢接回吳國。借勢北伐,打敗陳、蔡的軍隊。前518年(九年),公子光又征伐楚國,攻克楚國的居巢、鍾離二城。當初,楚國邊城卑梁氏有少女與吳邊城女子爭搶採摘桑葉,兩個女子的家人氣憤之下互相攻殺,兩國邊邑的官長聽說後,一怒之下互相進攻,吳國邊邑被滅掉。吳國聞之大怒,所以討伐楚國,攻取居巢、鍾離二城而還。

  伍子胥剛逃至吳國時,向吳王僚陳說伐楚的益處。公子光說:“子胥的父、兄被楚王所殺,他勸您伐楚是為了報自己的私仇,對吳國並無好處。”伍子胥這才明白公子光別有目的,子胥尋找到一位名叫專諸的勇士,介紹給公子光。光十分高興,才把子胥當做賓客對待。子胥退居郊野耕作度日,來等待專諸大事成功。

  前515年(十二年)冬,楚平王死去。前514年(十三年)春,吳王想借楚國有國喪而攻伐它,派公子蓋(gě,葛)餘、燭庸帶兵包圍楚國的六(lù,陸)、灊(qián,前)二邑,派季札出使晉國,來觀察諸侯的動靜。誰知楚國派奇兵絕其後路,吳兵被阻不能回國。這時吳公子光說:“此時機不可失。”告訴專諸說:“不尋找就不能得到。我是真正的國王后代,應當立為國君,我正是要追求這個。季子雖然回來,也不會反對我的。”專諸說:“殺死王僚的條件已經具備,國內只有他的老母幼子,而他兩個弟弟率兵攻楚,被阻絕了歸路。現在吳王境外被楚國所困擾,國內沒有剛直忠誠之臣,他拿我們沒什麼辦法。”公子光說:“我的身體,就是你的身體,禍福與共。”四月丙子日,公子光把甲士埋伏於地下室之中,然後請王僚來宴飲。王僚派兵列於道旁,從王宮到公子光之家,直至光家的大門、臺階、屋門、坐席旁,佈滿王僚的親兵,人人手執利劍。王僚來到後,公子光假裝腳疼,藏進了地下室,派專諸將匕首藏於烤全魚的腹中,偽裝上菜。專諸將魚送至王僚前時,從魚腹中取出匕首刺向王僚,左右衛士急用劍刺入專諸胸膛,但王僚已被殺死。公子光果真代立為吳王,就是吳王闔廬。闔廬任命專諸之子為卿。

  季札回到吳國,說:“只要對先君的祭祀不廢止,人民不至於沒有國君,社稷之神得到奉祀,那就是我的國君。我敢怨責誰呢? 我只有哀悼死者,事奉生者,來對待天命安排。禍亂不是自己製造,就應聽從新立之君,這是先人的原則啊。”於是季札到王僚的墓上,回報了自己完成外交任務的經過,痛哭王僚一番,之後回到朝廷中自己的位置等待新君之命。吳國公子蓋餘,燭庸帶兵在楚軍圍困之中,聽說公子光殺死王僚自立為王,就帶領軍隊投降了楚國,楚王把他們封在舒地。

  前514年(吳王闔廬元年),任命伍子胥擔任行人之官並參政議國事。楚王殺死了伯州犁,其孫伯嚭(pǐ,痞)逃亡到吳國,吳王任命他為大夫。

  前512年(三年),吳王闔廬與伍子胥、伯嚭領兵征伐楚國,攻取舒邑,殺了吳國逃亡的公子蓋餘、燭庸。闔廬計劃順勢進攻楚國首都郢(yǐng,影),將軍孫武說:“軍民征戰已很勞頓,現在不能攻打郢都,要等待時機成熟。”前511年(四年),吳又伐楚,攻下六邑與灊邑。前510年(五年),吳伐越,打敗越軍。六年(前509),楚國派子常囊瓦征伐吳國,吳君迎頭痛擊,在豫章大敗楚軍,攻下楚國居巢才班師回吳。

  前506年(九年),吳王闔廬詢問伍子胥和孫武說:“當初你們說不能攻打郢都,現在情況如何?”二人回答說:“楚國大將子常貪婪,唐國、蔡國都恨他。大王您如一定大舉伐楚,必須聯合唐、蔡二國才能成功。”闔廬聽從他們,出動全部軍隊,與唐國蔡國一道西進伐楚,來到漢水邊上。楚國也發兵抵拒,雙方隔水列陣。吳王闔廬之弟夫概欲戰,闔廬不許。夫概說:“大王已把軍隊委託於我,作戰要抓住有利時機才是上策,還等什麼!”於是帶領其部五千人突襲楚軍,楚軍大敗奔逃。吳王縱兵追擊。及至郢都,一共交戰五次,楚兵五次被打敗。楚昭王逃出郢都,跑到鄖縣。鄖公之弟想殺死昭王,昭王又與鄖公逃到隨國。吳兵進入郢都。伍子胥、伯嚭從墓中挖出楚平王屍體加以鞭打,來報殺父之仇。

  前505年(十年)春,越王聽說吳王兵駐郢都,國內空虛,舉兵伐吳。吳國派另一支軍隊抗擊越兵。楚國向秦國告急,秦國派兵救楚擊吳,吳軍敗北。闔廬之弟夫概看到秦兵越兵同時打敗吳兵,吳王又留在楚國不歸,夫概就跑回吳國自立為吳王。闔廬聞知後,就領兵回吳,攻打夫概。夫概兵敗逃往楚國。楚昭王才得以於九月返回郢都,而把夫概封在堂溪,就是堂溪氏。前504年(十一年),吳王命太子夫差伐楚,攻取番邑。楚王恐懼,把國都從郢遷到鄀(ruò,若)。

  前500年(十五年),孔子攝行魯國相事。

  前496年(十九年)夏,吳兵伐越,越王句踐帶兵在檇(zùi,醉)李抗擊。越兵派遣敢死隊挑戰,三次衝向吳陣,高呼口號,自殺於陣前。吳兵只顧觀看這種奇怪放鬆防備,越兵趁勢攻擊,在姑蘇大敗吳兵。吳王腳拇指被越軍擊傷,軍隊退卻七里。吳王此時傷重而死。臨死前吳王闔廬命立太子夫差為王,對夫差說“你能忘記句踐殺死了你的父親嗎?”夫差回答說:“不敢忘!”過了三年,吳終於報復了越國。

  前495年(吳王夫差元年),任命大夫伯嚭為太宰。吳國堅持軍事訓練,一直有報復越國之志。前494年(二年),吳王出動全部精兵伐越,在夫椒大敗越軍,終於報了姑蘇失敗之仇。越王勾踐只得帶五千甲兵躲進會稽山,派出大夫文種透過吳國太宰伯嚭請求媾和,願以越國作為吳國的奴僕之國。吳王想允許,伍子胥勸諫說:“從前有過氏殺了斟灌氏又征伐斟尋氏,滅掉夏后帝相。帝相的妻子後緡(mín,民)正在懷孕,逃到有仍國生下少康。少康當了有仍國的牧正之官。有過氏又想殺死少康,少康逃到有虞國,有虞氏懷念夏之恩德,於是把兩個女兒嫁給少康並封給他綸邑,當時少康只有方圓十里的土地,只有五百部下。但以後少康收聚夏之遺民,整頓官職制度。派人打入有過氏內部,終於消滅了有過氏,恢復了夏禹的業績,祭祀時以夏祖配享天帝,夏代過去的全部故物都收復如初。現在吳國不如當年有過氏那麼強大,而勾踐的實力大於當年的少康。現在不借此時機徹底消滅越國力量,反而又要寬恕他們,不是為以後找麻煩嗎!而且勾踐為人能堅韌吃苦,現在不消滅他,將來後悔不及。”吳王不聽子胥之計,而聽從太宰嚭之言,終與越國停戰,兩國訂立和平盟約後,吳國撤軍回國。

  前489年(七年),吳王夫差聽說齊景公死後大臣爭奪權力,新立之君幼小無勢,於是興兵北伐齊國。伍子胥勸諫說:“越王勾踐吃飯不設兩樣以上的菜餚,穿衣不用兩種以上的顏色,弔唁死者,慰問病者,這是想到利用民眾伐吳報仇啊。勾踐不死,必為吳國大患。現在越國是我國的心腹大患,您卻不注重,反而把力量用於齊國,豈非大錯特錯!”吳王不聽,北伐齊國,在艾陵大破齊兵。兵至繒(zēng,增)邑,召見魯哀公並索取百牢。季康子派子貢列舉周禮來勸說太宰嚭,吳王才停止。於是吳王留下來略取齊、魯兩國南疆土地。九年(前487),為騶國討伐魯國,至魯,與魯定盟後離開。前486年(十年),趁勢伐齊而歸。前485年(十一年),又一次北伐齊國。

  越王勾踐帶領越國群臣朝拜吳王,獻上豐厚貢禮,吳王大喜。只有伍子胥心中害怕,說:“這是要丟掉吳國啊。”於是勸諫吳王說:“越國近在腹心之地,現在我國雖能戰勝齊國,好比石頭田地,沒有用處。而且《盤庚之誥》說,亂妄之人只有消滅乾淨,商王朝才能興旺。”吳王不聽,派伍子胥出使齊國,子胥把自己的兒子委託給齊國鮑氏,回報吳王。吳王聞說,大怒,賜給子胥屬鏤之劍令其自殺。子胥臨死時說:“你們在我墳上種上梓樹,讓他們生長到可以制器的時候吳國就要滅亡了。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放在吳都東門上,讓我看到越國怎樣滅掉吳國。”

  齊國大夫鮑氏殺死齊悼公。吳王聞說,在軍門外痛哭三日,乃從海上運兵攻齊。齊人打敗吳軍,吳王才領兵回國。

  前483年(十三年),吳王召集魯、衛二國國君在橐(tuó,駝)皋盟會。

  前482年(十四年)春,吳王北上與諸侯盟會於黃池,想稱霸中原保全周室。六月丙子,越王勾踐伐吳。乙酉,越兵五千人與吳兵交戰。丙戌,俘獲吳國太子友。丁亥,越軍進入吳國。吳人向夫差報告失敗的訊息,吳王害怕有人洩露訊息,讓會盟的諸侯聽到這個訊息,於是怒斬七人於帳前。七月辛丑,吳王與晉定公爭奪盟主之位。吳王說:“在周室宗族中我的祖先排行最大。”晉定公說:“在姬姓諸國中只有我晉國當過霸主。”晉國大夫趙鞅發怒,要攻吳王,這才讓晉定公當了盟主。吳王盟會已畢,與晉定公分手,想伐宋國。太宰嚭說:“你能打敗宋國,但你不能留下來佔有它。”於是領兵歸國。吳國沒有了太子,國內空虛,吳王在外很久,士卒疲憊,於是就派使者帶上厚禮與越國媾和。

  前481年(十五年),齊大夫田常殺死齊簡公。

  前478年(十八年),越國更加強大。越王勾踐率兵伐吳,大敗吳兵於笠澤。楚國滅了陳國。

  前476年(二十年),越王勾踐再次伐吳。前475年(二十一年),越兵圍困吳國。前473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國打敗吳國。越王勾踐想把吳王夫差流放甬東,給他百戶人家,讓他住在那裡。吳王說:“我老了,不能再侍奉越王。我後悔不聽子胥之言,讓自己陷到這個地步。”於是自殺而死。越王滅掉吳國,殺死了太宰嚭,因為他不忠於主上,然後引兵歸國。

  太史公說:孔子說過“太伯可以說是道德的巔峰,三次把天下讓給別人,人民都不知用什麼言辭來稱讚他才好。”我讀《春秋》古文,才知道中原的虞國和荊蠻的句吳是兄弟啊。延陵季子的仁愛心懷,嚮慕道義終生不止,能夠見微知著辨別清濁。啊,又是多麼見多識廣、博學多知的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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