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唐紀七十二

唐紀七十二原文

  起阏逢执徐六月,尽强圉协洽三月,凡二年有奇。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上中和四年(甲辰,公元八八四年)

  六月,壬辰,东川留后高仁厚奏郑君雄斩杨师立出降。仁厚围梓州久不下,乃为书射城中,道其将士曰:“仁厚不忍城中玉石俱焚,为诸君缓师十日,使诸君自成其功。若十日不送师立首,当分见兵为五番,番分昼夜以攻之,于此甚逸,于彼必困矣。五日不下,四面俱进,克之必矣。诸君图之!”数日,君雄大呼于众曰:“天子所诛者元恶耳,他人无预也!”众呼万岁,大噪,突入府中,师立自杀,君雄挈其首出降。仁厚献其首及妻子于行在,陈敬瑄钉其子于城北,敬瑄三子出观之,钉者呼曰:“兹事行及汝曹,汝曹于后努力领取!”三子走马而返。以高仁厚为东川节度使。

  甲辰,武宁将李师悦与尚让追黄巢至瑕丘,败之。巢众殆尽,走至狼虎谷,丙午,巢甥林言斩巢兄弟妻子首,将诣时溥,遇沙陀博野军,夺之,并斩言首以献于溥。

  蔡州节度使秦宗权纵兵四出,侵噬邻道。天平节度使硃瑄,有众三万,从父弟瑾,勇冠军中。宣武节度使硃全忠为宗权所攻,势甚窘,求救于瑄,瑄遣瑾将兵救之,败宗权于合乡。全忠德之,与瑄约为兄弟。

  秋,七月,壬午,时溥遣使献黄巢及家人首并姬妾,上御大玄楼受之。宣问姬妾:“汝曹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上不复问,皆戮之于市。人争与之酒,其馀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独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肃然。

  硃全忠击秦宗权,败示权于溵水。

  李克用至晋阳,大治甲兵,遣榆次镇将雁门李承嗣奉表诣行在,自陈:“有破黄巢大功,为硃全忠所图,仅能自免,将佐已下从行者三百馀人,并牌印皆没不返。全忠仍榜东都、陕、孟,云臣已死,行营兵溃,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潮失,将士皆号泣冤诉,请复仇雠。臣以朝廷至公,当俟诏命,拊循抑止,复归本道。乞遣使按问,发兵诛讨,臣遣弟克勤将万骑在河中俟命。”时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务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赐优诏和解之。克用前后凡八表,称:“全忠妒功疾能,阴狡祸贼,异日必为国患。惟乞下诏削其官爵,臣自帅本道兵讨之,不用度支粮饷。”上累遣杨复恭等谕指,称:“吾深知卿冤,方事之殷,姑存大体。”克用终郁郁不平。时籓镇相攻者,朝廷不复为之辨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视,皆无所禀畏矣。

  八月,李克用奏请割麟州隶河东,又奏请以弟克修为昭义节度使,皆许之。由是昭义分为二镇,进克用爵陇西郡王。克用奏罢云蔚防御使,依旧隶河东,从之。

  九月,己未,加硃全忠同平章事。

  以右仆射、大明宫留守王徽知京兆尹事。上以长安宫室焚毁,故久留蜀未归。徽招抚流散,户口稍归,复缮治宫室,百司粗有绪。冬,十月,关东籓表请车驾还京师。

  硃全忠之降也,义成节度使王鐸为都统,承制除官。全忠初镇大梁,事鐸礼甚恭,鐸依以为援。而全忠兵浸强,益骄倨,鐸知不足恃,表请还朝,徙鐸为义昌节度使。

  鹿晏弘之去河中,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各帅其众与之俱;及据兴元,以建等为巡内刺史,不遣之官。晏弘猜忌,众心不附,王建、韩建素相亲善,晏弘尤忌之,数引入卧内,待之加厚。二建密相谓曰:“仆射甘言厚意,疑我也,祸将至矣!”田令孜密遣人以厚利诱之,十一月,二建与张造、晋晖、李师泰帅众数千逃奔行在,令孜皆养为假子,赐与巨万,拜诸卫将军,使各将其众,号随驾五都。又遣禁兵讨晏弘,晏弘率众弃兴元走。

  初,宦者曹知悫,本华原富家子,有胆略。黄巢陷长安,知悫归乡里,集壮士,据嵯峨山南,为堡自固,巢党不敢近。知悫数遣壮士变衣服语言,效巢党,夜入长安攻贼营,贼惊以为鬼神;又疑其下有叛者,由是心不自安。朝廷闻而嘉之,就除内常侍,赐金紫。知悫闻车驾将还,谓人曰:“吾施小术,使诸军得成大功,从驾群臣但平步往来,俟至大散关,当阅其可归者纳之。”行在闻之,恐其为变;田令孜尤恶之,密以敕旨谕邠宁节度使王行瑜,使诛之。行瑜潜师自嵯峨山北乘高攻之,知悫不为备,举营尽殪。令孜益骄横,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断。上患其专,时语左右而流涕。

  鹿晏弘引兵东出襄州,秦宗权遣其将秦诰、赵德諲将兵会之,共攻襄州,陷之;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臣容奔成都。德諲,蔡州人也。晏弘引兵转掠襄、邓、均、房、庐、寿,复还许州。忠武节度使周岌闻其至,弃镇走,晏弘遂据许州,自称留后,朝廷不能讨,因以为忠武节度使。

  十二月,己丑,陈敬瑄表辞三川都指挥、招讨、制置、安抚等使,从之。

  初,黄巢转掠福建,建州人陈岩聚众数千保乡里,号九龙军,福建观察使郑镒奏为团练副使。泉州刺史、左厢都虞候李连有罪,亡入溪洞,合众攻福州,岩击败之。镒畏岩之逼,表岩自代,壬寅,以岩为福建观察使。岩为治有威惠,闽人安之。

  义昌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鐸,厚于奉养,过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鲜华,如承平之态。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之子从训,伏卒数百人于漳南高鸡泊,围而杀之,及宾僚从者三百馀人皆死,掠其资装侍妾而还。彦祯奏云为盗所杀,朝廷不能诘。

  赐邠宁军号曰静难。

  是岁,馀杭镇使陈晟逐睦州刺史柳超,颍州都知兵马使汝阴王敬荛逐其刺史,各领州事,朝廷因命为刺史。

  均州贼帅孙喜聚众数千人,谋攻州城,刺史吕烨不知所为。都将武当冯行袭伏兵江南,自乘小舟迎喜,谓曰:“州人得良牧,无不归心,然公所从之卒大多,州人惧于剽掠,尚以为疑。不若置军江北,独与腹心轻骑俱进,行袭请为前道,告谕州人,无不服者矣。”喜以为然,从之;既渡江,军吏迎谒,伏兵发,行袭手击喜,斩之,从喜者皆死,江北军望之俱溃。山南东道节度使上其功,诏以行袭为均州刺史。州西有长山,当襄、邓入蜀之道,群盗据之,抄掠贡赋,行袭讨诛之,蜀道以通。

  凤翔节度使李昌言病,表弟昌符知留后。昌言薨,制以昌符为凤翔节度使。

  时黄巢虽平,秦宗权复炽,命将出兵,寇掠邻道,陈彦侵淮南,秦贤侵江南,秦诰陷襄、唐、邓,孙儒陷东都、孟、陕、虢,张晊陷汝、郑,卢瑭攻汴、宋,所至屠翦焚荡,殆无孑遗。其残暴又甚于巢,军行未始转粮,车载盐尸以从。北至卫、滑,西及关辅,东尽青、齐,南出江、淮,州镇存者仅保一城,极目千里,无复烟火。上将还长安、畏宗权为患。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上光启元年(乙巳,公元八八五年)

  春,正月,戊午,下诏招抚之。

  己卯,车驾发成都,陈敬瑄送至汉州而还。

  荆南监军硃敬玫所募忠勇军暴横,节度使陈儒患之。郑绍业之镇荆南也,遣大将申屠琮将兵五千击黄巢于长安。军还,儒告琮,使除之。忠勇将程君之闻之,帅其众奔朗州,琮追击之,杀百馀人,馀众皆溃,自是琮复专军政。

  雷满屡攻掠荆南,儒重赂以却之。淮南将张瑰、韩师德叛高骈,据复、岳二州,自称刺史,儒请瑰摄行军司马,师德摄节度副使,将兵击雷满。师德引兵上峡大掠,归于岳州,瑰还兵逐儒而代之。儒将奔行在,瑰劫还,囚之。瑰,渭州人,性贪暴,荆南旧将夷灭殆尽。

  先是,硃敬玫屡杀大将及富商以致富,朝廷遣中使杨玄晦代之。敬玫留居荆南,尝曝衣。瑰见而欲之,遣卒夜攻之,杀敬玫,尽取其财。瑰恶牙将郭禹慓悍,欲杀之,禹结党千人亡去,庚申,袭归州,据之,自称刺史。禹,青州人成汭也,因杀人亡命,更其姓名。

  南康贼帅卢光稠陷虔州,自称刺史,以其里人谭全播为谋主。

  秦宗权责租赋于光州刺史王绪,绪不能给,宗权怒,发兵击之。绪惧,悉举光、寿兵五千人,驱吏民渡江,以刘行全为前锋,转掠江、洪、虔州,是月,陷汀、漳二州,然皆不能守也。

  秦宗权寇颍、亳,硃全忠败之于焦夷。

  二月,丙申,车驾至凤翔。三月,丁卯,至京师;荆棘满城,狐兔纵横,上凄然不乐。己巳,赦天下,改元。时朝廷号令所在,惟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而已。

  秦宗权称帝,置百官,诏以武宁节度使时溥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以讨之。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成德节度使王镕恶李克用之强,而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克用亲善,为侄鄴娶克用女。又,河北诸镇,惟义武尚属朝廷,可举等恐其窥伺山东,终为己患,乃相与谋曰:“易、定,燕、赵之馀也。”约共灭处存而分其地。又说云中节度使赫连鐸使攻克用之背。可举遣其将李全忠将兵六万攻易州,镕遣将将兵攻无极。处存告急于克用,克用遣其将康君立等将兵救之。

  闰月,秦宗权遣其弟宗言寇荆南。初,田令孜在蜀募新军五十四都,每都千人,分隶两神策,为十军以统之,又南牙、北司官共万馀员。是时籓镇各专租税,河南、北、江、淮无复上供,三司转运无调发之所,度支惟收京畿、同、华、凤翔等数州租税,不能赡,赏赉不时,士卒有怨言。令孜患之,不知所出。先是,安邑、解县两池盐皆隶盐铁,置官榷之。中和以来,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专之,岁献三千车以供国用,令孜奏复如旧制隶盐铁。夏,四月,令孜自兼两池榷盐使,收其利以赡军。重荣上章论诉不已,遣中使往谕之,重荣不可。时令孜多遣亲信觇籓镇,有不附己者,辄图之。令孜养子匡祐使河中,重荣待之甚厚,而匡祐傲甚,举军皆愤怒。重荣乃数令敢罪恶,责其无礼,监军为讲解,仅得脱去。匡祐归,以告令孜,劝图之。五月,令孜徙重荣为泰宁节度使,以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为义武节度使,以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河中节度使,仍诏李克用以河东军援处存赴镇。

  卢龙兵攻易州,裨将刘仁恭穴地入城,遂克之。仁恭,深州人也。李克用自将救无极,败成德兵。成德兵退保新城,克用复进击,大破之,拔新城,成德兵走,追至九门,斩首万馀级。卢龙兵既得易州,骄怠,王处存夜遣卒三千蒙羊皮造城下,卢龙兵以为羊也,争出掠之,处存奋击,大破之,复取易州,李全忠走。

  加陕虢节度使王重盈同平章事。

  李全忠既丧师,恐获罪,收馀众还袭幽州。六月,李可举窘急,举族登楼自焚死,全忠自为留后。

  东都留守李罕之与秦宗权将孙儒相拒数月,罕之兵少食尽,弃城,西保渑池,宗权陷东都。

  秋,七月,以李全忠为卢龙留后。

  乙巳,右补阙常浚上疏,以为:“陛下姑息籓镇太甚,是非功过,骈首并足,致天下纷纷若此,犹未之寤,岂可不念骆谷之艰危,复怀西顾之计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党言于上曰:“此疏传于籓镇,岂不致其猜忿!”庚戌,贬浚万州司户,寻赐死。

  沧州军乱,逐节度使杨全玫,立牙将卢彦威为留后,全玫奔幽州。以保銮都将曹诚为义昌节度使,以彦威为德州刺史。

  孙儒据东都月馀,烧宫室、官寺、民居,大掠席卷而去,城中寂无鸡犬。李罕之复引其众入东都,筑垒于市西而居之。

  王重荣自以有复京城功,为田令孜所摈,不肯之兗州,累表论令孜离间君臣,数令孜十罪,令孜结邠宁节充使硃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以抗之。王处存亦上言:“幽、镇兵新退,臣未敢离易、定。且王重荣无罪,有大功于国,不宜轻有改易,摇籓镇心。”诏趣其上道。八月,处存引军至晋州,刺史冀君武闭城不内而还。

  洺州刺史马爽,与昭义行军司马奚忠信不叶,起兵屯邢州南,胁孟方立请诛忠信。既而众溃,爽奔魏州,忠信使人赂乐彦祯而杀之。

  秦宗权攻邻道二十馀州,陷之;唯陈州距蔡百馀里,兵力甚弱,刺史赵犨日与宗权战,宗权不能屈。诏以犨为蔡州节度使。犨德硃全忠之援,与全忠结婚,凡全忠所调发,无不立至。

  王绪至漳州,以道险粮少,令军中“无得以老弱自随,犯者斩!”唯王潮兄弟扶其母董氏崎岖从军,绪召潮等责之曰:“军皆有法,未有无法之军。汝违吾令而不诛,是无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未有无母之人;将军奈何使人弃其母!”绪怒,命斩其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将军,既杀其母,安用其子!请先母死。”将士皆为之请,乃舍之。有望气者谓绪曰:“军中有王者气。”于是绪见将卒有勇略逾己及气质魁岸者皆杀之。刘行全亦死,众皆自危,曰:“行全亲也,且军锋之冠,犹不免,况吾属乎!”行至南安,王潮说其前锋将曰:“吾属违坟墓,捐妻子,羁旅外乡为群盗,岂所欲哉!乃为绪所迫胁故也。今绪猜刻不仁,妄杀无辜,军中孑孑者受诛且尽。子须眉若神,骑射绝伦,又为前锋,吾窃为子危之!”前锋将执潮手泣,问计安出。潮为之谋,伏壮士数十人于篁竹中,伺绪至,挺剑大呼跃出,就马上擒之,反缚以徇,军中皆呼万岁。潮推前锋将为主,前锋将曰:“吾属今日不为鱼肉,皆王君力也。天以王君为主,谁敢先之!”相推让数四,卒奉潮为将军。绪叹曰:“此子在吾网中不能杀,岂非天哉!”潮引兵将还光州,约其属,所过秋豪无犯。行及沙县,泉州人张延鲁等以刺史廖彦若贪暴,帅耆老奉牛酒遮道,请潮留为州将,潮乃引兵围泉州。

  九月,戊申,以陈敬瑄为三川及峡内诸州指挥、制置等使。

  蔡军围荆南,马步使赵匡谋奉前节度使陈儒以出,留后张瑰觉之,杀匡及儒。

  冬,十月,癸丑,秦宗权败硃全忠于八角。

  王重荣求救于李克用,克用方怨朝廷不罪硃全忠,选兵市马,聚结诸胡,议攻汴州,报曰:“待吾先灭全忠,还扫鼠辈如秋叶耳!”重荣曰:“待公自关东还,吾为虏矣。不若先除君侧之恶,退擒全忠易矣。”时硃玫、李昌符亦阴附硃全忠,克用乃上言:“玫、昌符与全忠相表里,欲共灭臣,臣不得不自救,已集蕃、汉兵十五万,决以来年济河,自谓北讨二镇;不近京城,保无掠扰。既诛二镇,乃旋师灭全忠以雪仇耻。”上遣使者谕释,冠盖相望。硃玫欲朝廷讨克用,数遣人潜入京城,烧积聚,或刺杀近侍,声云克用所为。于是京师震恐,日有讹言。令孜遣玫、昌符将本军及神策鄜、延、灵、夏等军各三万人屯沙苑,以讨王重荣。重荣发兵拒之,告急于李克用,克用引兵赴之。十一月,重荣遣兵攻同州,刺史郭璋出战,败死。重荣与玫等相守月馀,克用兵至,与重荣俱壁沙苑,表请诛令孜及玫、昌符。诏和解之,克用不听。十二月,癸酉,合战,玫、昌符大败,各走还本镇,溃军所过焚掠。克用进逼京城,乙亥夜,令孜奉天子自开远门出幸凤翔。

  初,黄巢焚长安宫室而去,诸道兵入城纵掠,焚府寺民居什六七,王徽累年补葺,仅完一二,至是复为乱兵焚掠,无孑遗矣。

  是岁,赐河中军号护国。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上光启二年(丙午,公元八八六年)

  春,正月,镇海牙将张郁作乱,攻陷常州。

  李克用还军河中,与王重荣同表请大驾还宫,因罪状田令孜,请诛之。上复以飞龙使杨复恭为枢密使。

  戊子,令孜请上幸兴元,上不从。是夜,令孜引兵入宫,劫上幸宝鸡,黄门卫士从者才数百人,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宿直禁中,闻之,步追乘舆,出城十馀里,得人所遗马,无羁勒,解带系颈而乘之,独追及上于宝鸡。明日,乃有太子少保孔纬等数人继至。让能,审权之子;纬,戣之孙也。宗正奉太庙神主至鄠,遇盗,皆失之。朝士追乘舆者至盩厔,为乱兵所掠,衣装殆尽。庚寅,上以孔纬为御史大夫,使还召百官,上留宝鸡以待之。时田令孜弄权,再致播迁,天下共忿疾之。硃玫、李昌符亦耻为之用,且惮李克用、王重荣之强,更与之合。

  萧遘因邠宁奏事判官李松年至凤翔,遣召硃玫亟迎车驾,癸巳,玫引步骑五千至凤翔。孔纬诣宰相,欲宣诏召之,萧遘、裴澈以令孜在上侧,不欲往,辞疾不见。纬令台吏趣百官诣行在,皆辞以无袍笏,纬召三院御史,泣谓:“布衣亲旧有急,犹当赴之。岂有天子蒙尘,为人臣子,累召而不往者!”御史请办装数日而行,纬拂衣起曰:“吾妻病垂死且不顾,诸君善自为谋,请从此辞!”乃诣李昌符,请骑卫送至行在,昌符义之,赠装钱,遣骑送之。

  瑄宁、凤翔兵追逼乘舆,败神策指挥使杨晟于潘氏,钲鼓之声闻于行宫。田令孜奉上发宝鸡,留禁军守石鼻为后拒。置感义军于兴、凤二州,以杨晟为节度使,守散关。

  时军民杂糅,锋镝纵横,以神策军使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建以长剑五百前驱奋击,乘舆乃得前。上以传国宝授建使负之以从,登大散岭。李昌符焚阁道丈馀,将摧折,王建扶掖上自烟焰中跃过。夜,宿板下,上枕建膝而寝,既觉,始进食,解御袍赐建曰:“以其有泪痕故也。”车驾才入散关,硃玫已围宝鸡。石鼻军溃,玫长驱攻散关,不克。嗣襄王煴,肃宗之玄孙也,有疾,从上不及,留遵涂驿,为玫所得,与俱还凤翔。

  庚戌,李克用还太原。

  二月,王重荣、硃政、李昌符复上表请诛田令孜。

  以前东都留守郑从谠为守太傅兼侍中。

  硃玫、李昌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石君涉栅绝险要,烧邮驿,上由它道以进。山谷崎岖,邠军迫其后,危殆者数四,仅得达山南。三月,壬午,石君涉弃镇逃归硃玫。

  癸未,凤翔百官萧遘等罪状田令孜及其党韦昭度,请诛之。初,昭度因供奉僧澈结宦官,得为相。澈师知玄鄙澈所为,昭度每与同列诣知玄,皆拜之,知玄揖使诣澈啜茶。

  山南西道监军冯翊严遵美迎上于西县,丙申,车驾至兴元。

  戊戌,以御史大夫孔纬、翰林学士承旨、兵部尚书杜让能并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保銮都将李鋋等败邠军于凤州。

  诏加王重荣应接粮料使,使调本道谷十五万斛以济国用。重荣表称令孜未诛,不奉诏。

  以尚书左丞卢渥为户部尚书,充山南西道留后。以严遵美为内枢密使,遣王建帅部兵戍三泉,晋晖及神策使张造帅四都兵屯黑水,修栈道以通往来。以建遥领壁州刺史。将帅遥领州镇自此始。

  陈敬瑄疑东川节度使高仁厚,欲去之。遂州刺史郑君立起兵攻陷汉州,进向成都。敬瑄遣其将李顺之逆战,君立败死。敬瑄又发维、茂羌军击仁厚,杀之。

  硃玫以田令孜在天子左右,终不可去,言于萧遘曰:“主上播迁六年,中原将士冒矢石,百姓供馈饷,战死饿死,什减七八,仅得复京城。天下方喜车驾还宫,主上更以勤王之功为敕使之荣,委以大权,使堕纲纪,骚扰籓镇,召乱生祸。玫昨奉尊命来迎大驾,不蒙信察,反类胁君。吾辈报国之心极矣,战贼之力殚矣,安能垂头弭耳,受制于阍寺之手哉!李氏孙尚多,相公盍改图以利社稷乎?”遘曰:“主上践阼十馀年,无大过恶。正以令孜专权肘腋,致坐不安席,上每言之,流涕不已。近日上初无行意,令孜陈兵帐前,迫胁以行,不容俟旦。罪皆在令孜,人谁不知!足下尽心王室,正有引兵还镇,拜表迎銮。废立重事,伊、霍所难,遘不敢闻命!”玫出,宣言曰:“我立李氏一王,敢异议者斩!”

  夏,四月,壬子,玫逼凤翔百官奉襄王煴权监军国事,承制封拜指挥,仍遣大臣入蜀迎驾,盟百官于石鼻驿。玫使萧遘为册文,遘辞以文思荒落;乃使兵部侍郎判户部郑昌图为之。乙卯,煴受册,玫自兼左、右神策十军使,帅百官奉煴还京师;以郑昌图同平章事、判度支、盐铁、户部,各置副使,三司之事一以委焉。河中百官崔安潜等上襄王笺,贺受册。

  田令孜自知不为天下所容,乃荐枢密使使杨复恭为左神策中尉、观军容使,自除西川监军使,往依陈敬瑄。复恭斥令孜之党,出王建为利州刺史,晋晖为集州刺史,张造为万州刺史,李师泰为忠州刺史。

  五月,硃玫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萧遘为太子太保,自加侍中、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加裴澈判度支,郑昌图判户部;以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中书令,充江、淮盐铁、转运等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为岭南东道节度使;大行封拜以悦籓镇。遣吏部侍郎夏侯潭宣谕河北,户部侍郎杨陟宣谕江、淮,诸籓镇受其命者什六七,高骈仍奉笺劝进。

  吕用之建牙开幕,一与骈同;凡骈之腹心,及将校能任事者,皆逼以从己,诸所施为,不复咨禀。骈颇疑之,阴欲夺其权,而根蒂已固,无如之何。用之知之,甚惧,访于其党前度支巡官郑杞、前知庐州事董瑾,杞曰:“此固为晚矣!”用之问策安出,杞曰:“曹孟德有言:‘宁我负人,无人负我。’”明日,与瑾共为书一缄授用之,其语秘,人莫有知者。

  萧遘称疾归永乐。

  初,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与硃玫同谋立襄王,既而玫自为宰相专权,昌符怒,不受其官,更通表兴元。诏加昌符检校司徒。硃玫遣其将王行瑜将邠宁、河西兵五万追乘舆,感义节度使杨晟战数却,弃散关走,行瑜进屯凤州。

  是时,诸道贡赋多之长安,不之兴元,从官卫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为计。杜让能言于上曰:“杨复光与王重荣同破黄巢,复京城,相亲善;复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谕以大义,且致复恭之意,宜有回虑归国之理。”上从之,遣右谏议大夫刘崇望使于河中,赍诏谕重荣,重荣既听命,遣使表献绢十万匹,且请讨硃玫以自赎。

  戊戌,襄王煴遣使至晋阳赐李克用诏,言:“上至半涂,六军变扰,苍黄晏驾,吾为籓镇所推,今已受册。”硃玫亦与克用书,克用闻其谋皆出于玫,大怒。大将盖寓说克用曰:“銮舆播迁,天下皆归咎于我,今不诛玫,黜李煴,无以自湔洗。”克用从之,燔诏书,囚使者,移檄邻道,称:“玫敢欺籓方,明言晏驾。当道已发蕃、汉三万兵进讨凶逆,当共立大功。”寓,蔚州人也。

  秦贤寇宋汴,硃全忠败之于尉氏南;癸巳,遣都将郭言将步骑三万击蔡州。

  六月,以扈跸都将杨守亮为金商节度、京畿制置使,将兵二万出金州,与王重荣、李克用共讨硃玫,守亮本姓訾,名亮,曹州人,与弟信皆为杨复光假子,更名守亮、守信。

  李克用遣使奉表称:“方发兵济河,除逆党,迎车驾,愿诏诸道与臣协力。”先是,山南之人皆言克用与硃玫合,人情忷惧;表至,上出示从官,并谕山南诸镇,由是帖然。然克用表犹以硃全忠为言,上使杨复恭以书谕之云:“俟三辅事宁,别有进止。”

  衡州刺史周岳发兵攻潭州,钦化节度使闵勖招淮西将黄皓入城共守,皓遂杀勖。岳攻拔州城,擒皓,杀之。

  镇海节度使周宝遣牙将丁从实袭常州,逐张郁。郁奔海陵,依镇遏使南昌高霸。霸,高骈将也,镇海陵,有民五万户,兵三万人。

  秋,七月,秦宗权陷许州,杀节度使鹿晏弘。

  王行瑜进攻兴州,感义节度使杨晟弃镇走,据文州,诏保銮都将李鋋、扈跸都将李茂贞、陈佩屯大唐峰以拒之。茂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赐姓名。

  要命钦化军曰武安,以衡州刺史周岳为节度使。

  八月,卢龙节度使李忠薨,以其子匡威为留后。

  王潮拔泉州,杀廖彦若。潮闻福建观察陈岩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岩表潮为泉州刺史。潮沈勇有智略,既得泉州,招怀离散,均赋缮兵,吏民悦服。幽王绪于别馆,绪惭,自杀。

  九月,硃玫将张行实攻大唐峰,李鋋等击却之。金吾将军满存与邠军战,破之,复取兴州,进守万仞寨。

  李克修攻孟方立,甲午,擒其将吕臻于焦冈,拔故镇、武安、临洺、邯郸、沙河,以大将安金俊为邢州刺史。

  长安百官太子太师裴璩等劝进于襄王煴。冬,十月,煴即皇帝位,改元建贞,遥尊上为太上元皇帝。

  董昌谓钱镠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镠曰:“然,不取终为后患。”遂将兵自诸暨趋平水,凿山开道五百里,出曹娥埭,浙东将鲍君福帅众降之。镠与浙东军战,屡破之,进屯丰山。

  感化牙将张雄、冯弘鐸得罪于节度使时溥,聚众三百,走渡江,袭苏州,据之。雄自称刺史,稍聚兵至五万,战舰千馀,自号天成军。

  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薨,大将刘经、张全义立爽子仲方为留后。全义,临濮人也。

  李克修攻邢州,不克而还。

  十一月,丙戌,钱镠克越州,刘汉宏奔台州。

  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委政于两厢都虞候夏侯晏、杜标,二人骄恣,军中忿之。小校张骁潜出,聚众二千攻州城,师儒斩晏、标首谕之,军中稍息。天平节度使硃瑄谋取滑州,遣濮州刺史硃裕将兵诱张骁,杀之。硃全忠先遣其将硃珍、李唐宾袭滑州,入境,遇大雪。珍等一夕驰至壁下,百梯并升,遂克之。虏师儒以归。全忠以牙将江陵胡真知义成留后。

  田令孜至成都请寻医,许之。

  十二月,戊寅,诸军拔凤州,以满存为凤州防御使。

  杨复恭传檄关中,称“得硃玫首者,以静难节度使赏之。”王行瑜战数败,恐获罪于玫,与其下谋曰:“今无功,归亦死;曷若与汝曹斩玫首,定京城,迎大驾,取邠宁节钺乎?”众从之。甲寅,行瑜自凤州擅兵引归京师,玫方视事,闻之,怒,召行谕,责之曰:“汝擅归,欲反邪?”行瑜曰:“吾不反,欲诛反者硃玫耳!”遂擒斩之,并杀其党数百人。诸军大乱,焚掠京城,士民无衣冻死者蔽地。裴澈、郑昌图帅百官二百馀人奉襄王奔河中,王重荣诈为迎奉,执煴,杀之,囚澈、昌图;百官死者殆半。

  台州刺史杜雄诱刘汉宏,执送董昌,斩之。昌徙镇越州,自称知浙东军府事,以钱镠知杭州事。

  王重荣函襄王煴首送行在,刑部请御兴元城南门献馘,百官毕贺。太常博士殷盈孙议,以为:“煴为贼臣所逼,正以不能死节罪耳。礼,公族罪在大辟,君为之素服不举。今煴已就诛,宜废为庶人,令所在葬其首。其献馘称贺之礼,请俟硃玫首至而行之。”从之。盈孙,侑之孙也。

  河阳大将刘经,畏李罕之难制,自引兵镇洛阳,袭罕之于渑池,为罕之所败,经弃洛阳走,罕之追杀殆尽。罕之军于巩,将渡河,经遣张全义将兵拒之。时诸葛仲方幼弱,政在刘经,诸将多不附。全义遂与罕之合兵攻河阳,为经所败,罕之、全义走保怀州。

  初,忠武决胜指挥使孙儒与龙骧指挥使朗山刘建锋戍蔡州,拒黄巢,扶沟马殷隶军中,以材勇闻。及秦宗权叛,儒等皆属焉。宗权遣儒将兵攻陷郑州,刺史李璠奔大梁。儒进陷河阳,留后诸葛仲方奔大梁。儒自称节度使,张全义据怀州,李罕之据泽州以拒之。初,长安人张佶为宣州幕僚,恶观察使秦彦之为人,弃官去,过蔡州,宗权留以为行军司马。佶谓刘建锋曰:“秦公刚鸷而猜忌,亡无日矣,吾属何以自免!”建锋方自危,遂与佶善。

  寿州刺史张翱遣其将魏虔将万人寇庐州,庐州刺史杨行愍遣其将田頵、李神福、张训拒之,败虔于褚城。滁州刺史许勍袭舒州,刺史陶雅奔庐州。高骈命行愍更名行密。

  是岁,天平牙将硃瑾逐泰宁节度使齐克让,自称留后。瑾将袭衮州,求婚于克让,乃自郓盛饰车服,私藏兵甲以赴之。亲迎之夕,甲士窃发,逐克让而代之。朝廷因以瑾为泰宁节度使。

  安陆贼帅周通攻鄂州,路审中亡去。岳州刺史杜洪乘虚入鄂,自称武昌留后,朝廷因以授之。湘阴贼帅邓进思复乘虚陷岳州。

  秦宗言围荆南二年,张环婴城自守,城中米斗直钱四十缗,食甲鼓皆尽,击门扉以警夜,死者相枕。宗言竟不能克而去。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上光启三年(丁未,公元八八七年)

  春,正月,以邠州都将王行瑜为静难军节度使,扈跸都头李茂贞领武定节度使,扈跸都头杨守宗为金商节度使,右卫大将军顾彦朗为东川节度使,金商节度使杨守亮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彦朗,丰县人也。

  辛巳,以董昌为浙东观察使,钱镠为杭州刺史。

  秦宗权自以兵力十倍于硃全忠,而数为全忠所败,耻之,欲悉力以攻汴州。全忠患兵少,二月,以诸军都指挥使硃珍为淄州刺史,募兵于东道,期以初夏而还。

  戊辰,削夺三川都监田令孜官爵,长流端州。然令孜依陈敬瑄,竟不行。

  代北节度使李国昌薨。

  三月,癸未,诏伪宰相萧遘、郑昌图、裴澈,于所在集众斩之,皆死于岐山。时朝士受煴官者甚众,法司皆处以极法。杜让能力争之,免者什七八。

  壬辰,车驾至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恐车驾还京虽不治前过,恩赏必疏,乃以宫室未完,固请驻骅府舍,从之。

  太傅兼侍中郑从谠罢为太子太保。

  镇海节度使周宝募亲军千人,号后楼兵,禀给倍于镇海军,镇海军皆怨,而后楼兵浸骄不可制。宝溺于声色,不亲政事,筑罗城二十馀里,建东第,人苦其役。宝与僚属宴后楼,有言镇海军怨望者,宝曰:“乱则杀之!”度支催勤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镇海军将刘浩,戒之使戢士卒,浩曰:“惟反可以免死耳!”是夕,宝醉,方寝,浩帅其党作乱,攻府舍而焚之。宝惊起,徒跣叩芙蓉门呼后楼兵,后楼兵亦反矣。宝帅家人步走出青阳门,遂奔常州,依刺史丁从实。浩杀诸僚佐,癸巳,迎薛朗入府,推为留后。宝先兼租庸副使,城中货财山积,是日,尽于乱兵之手。高骈闻宝败,列牙受贺,遣使馈以齑粉。宝怒,掷之地曰:“汝有吕用之在,他日未可知也!”扬州连岁饥,城中馁死者日数千人,坊巷为之寥落,妖异数见,骈悉以为周宝当之。

  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忌利州刺史王建骁勇,屡召之。建惧,不往。前龙州司仓周庠说建曰:“唐祚将终,籓镇互相吞噬,皆无雄才远略,不能戡济多难。公勇而有谋,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谁!然葭萌四战之地,难以久安。阆州地僻人富,杨茂实,陈、田之腹心,不修职贡,若表其罪,兴兵讨之,可一战而擒也。”建从之,召募溪洞酋豪,有众八千,沿嘉陵江而下,袭阆州,逐其刺史杨茂实而据之,自称防御使,招纳亡命,军势益盛,守亮不能制。部将张虔裕说建曰:“公乘天子微弱,专据方州,若唐室复兴,公无种矣。宜遣使奉表天子,杖大义以行师,蔑不济矣。”部将綦毋谏复说建养士爱民,以观天下之变,建皆从之。庠、虔裕、谏,皆许州人也。初,建与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俱在神策军,同讨贼。建既据阆州,彦朗畏其侵暴,数遣使问遗,馈以军食,建由是不犯东川。

  初,周宝闻淮南六合镇遏使徐约兵精,诱之使击苏州。

唐紀七十二譯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下之上中和四年(甲辰、884)
唐紀七十二 唐僖宗和四年(甲辰,公元884年)
  [1]六月,壬辰,東川留後高仁厚奏鄭君雄斬楊師立出降。仁厚圍梓州久不下,乃為書射城中,道其將士曰:“仁厚不忍城中玉石俱焚,為諸君緩師十日,使諸君自成其功。若十日不送師立首,當分見兵為五番,番分晝夜以攻之,於此甚逸,於彼必困矣。五日不下,四面俱進,克之必矣。諸君圖之!”數日,君雄大呼於眾曰:“天子所誅者元惡耳,他人無預也。”眾呼萬歲,大噪,突入府中,師立自殺,君雄挈其首出降。仁厚獻其首及妻子於行在,陳敬釘其子於城北,敬三子出觀之,釘者呼曰:“茲事物及汝曹,汝曹於後努力領取!”三子走馬而返。以高仁厚為東川節度使。
  [1]六月,壬辰(初三),東川留後高仁厚上奏說鄭君雄斬殺楊師立出來投降。高仁厚圍攻梓州城好長時間拿不下來,於是寫了一封信用箭射入城中,對城內的將領士卒說:“高仁厚不忍心看到城內良莠不分都遭殺戮,暫緩進攻十天,讓你們自己完成這一功業。如果十天內不送出楊師立的腦袋,就要把這些官兵分為五番,分番別在白天和黑夜輪流攻打,這樣對於我們是很安逸的,對於你們則一定是疲睏不堪。五天若還沒有攻打下來,就從四面八方一同進攻,一定會攻克的。你們考慮吧!”過了幾天,鄭君雄對眾人大聲疾呼說:“天子所要殺戮的是罪魁禍首,與別的人沒有關係。”大家高喊萬歲,嚷嚷吵吵,衝進府第,楊師立自殺身亡,鄭君雄提著楊師立的頭出來投降。高仁厚將楊師立的頭和他的妻子兒女送到唐僖宗那裡,陳敬下令把楊師立的兒子釘死在城的北面,陳敬的三個兒子出去觀看這場景,被釘的人大叫:“這種事也會輪到你們,你們以後等著努力領取吧!”陳敬的三個兒子騎上馬逃了回去。朝廷任命高仁厚為東川節度使。
  [2]甲辰,武寧將李師悅與尚讓追黃巢至瑕丘,敗之。巢眾殆盡,走至狼虎谷,丙午,巢甥林言斬巢兄弟妻子首,將詣時溥;遇沙陀博野軍,奪之,並斬言首以獻於溥。
  [2]甲辰(十五日),武寧將軍李師悅和尚讓追擊黃巢到瑕丘,打敗黃巢。黃巢的人馬沒剩下多少,逃到泰山東南部的狼虎谷。丙午(十七日),黃巢的外甥林言斬下黃巢和黃巢的兄弟、妻子的頭顱,正要拿著送到時溥那裡,遇上了沙陀人博野軍,將黃巢等人的頭顱奪去,並且砍下林言的腦袋,一同獻給了時溥。
  [3]蔡州節度使秦宗權縱兵四出,侵噬鄰道;天平節度使朱,有眾三萬,從父弟瑾,勇冠軍中。宣武節度使朱全忠為宗權所攻,勢甚窘,求救於,遣瑾將兵救之,敗宗權於合鄉。全忠德之,與約為兄弟。
  [3]蔡州節度使秦宗權放縱士兵四處出擊,侵犯鄰近各道;天平節度使朱,有人馬三萬,堂弟朱瑾,勇猛過人,在軍營中可稱第一。宣武節度使朱全忠受到秦宗權的進攻,處境十分緊迫,向朱求救,朱派遣朱瑾帶領軍隊前往救援,在合鄉打敗了秦宗權。朱全忠很感激他,與朱結為兄弟。
  [4]秋,七月,壬午,時溥遣使獻黃巢及家人首並姬妾,上御大玄樓受之。宣問姬妾:“汝曹皆勳貴子女,世受國恩,何為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凶逆,國家以百萬之眾,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於何地乎!”上不復問,皆戮之於市。人爭與之酒,其餘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獨不飲不泣,至於就刑,神色肅然。
  [4]秋季,七月,壬午(二十四日),時溥派遣使臣進獻黃巢和他家人的頭顱以及他的眾妾,唐僖宗親臨成都大玄樓接受進獻。僖宗向黃巢的眾妾問話:“你們都是顯貴人家的子女,世代接受國家的恩惠,為什麼要跟隨賊寇呀?”站在前面的一位回答說:“賊寇逞兇作亂,大唐有百萬軍隊,卻不能固守祖廟,流落到巴蜀一帶,今天陛下責備一個女子不能抗拒賊寇,那麼朝中的王公大臣將軍統帥們又怎麼說呢!”僖宗不再問話,下令全部在集市殺掉。人們爭著給黃巢的眾妾送酒,其餘的人都悲痛恐懼昏昏沉沉地喝醉了,唯獨站在前面的那位既不飲酒也不哭泣,到了處刑的時候,神態臉色肅穆坦然。
  [5]朱全忠擊秦宗權,敗宗權於水。
  [5]朱全忠攻擊秦宗權,在水將他打敗。
  [6]李克用至晉陽,大治甲兵,遣榆次鎮將雁門李承嗣奉表詣行在,自陳“有破黃巢大功,為朱全忠所圖,僅能自免,將佐已下從行者三百餘人,並牌印皆沒不返。全忠仍榜東都、陝、孟,雲臣已死,行營兵潰,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漏失,將士皆號泣冤訴,請復仇。臣以朝延至公,當俟詔命,拊循抑止,復歸本道。乞遣使按問,發兵誅討,臣遣弟克勤將萬騎在河中俟命。”時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務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賜優詔和解之。克用前後凡八表,稱:全忠妒功疾能,陰狡禍賊,異日必為國患。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不用度支糧餉。”上累遣楊復恭等諭指,稱:“吾深知卿冤,方事之殷,姑存大體。”克用終鬱鬱不平。時藩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為之辯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稟畏矣!
  [6]李克用到達晉陽,大規模地修整盔甲武器,派遣鎮守榆次的將軍雁門人李承嗣恭奉表文到唐僖宗那裡,部陳述道:“李克用有打敗黃巢的大功勞,卻中了朱全忠的陰謀圈套,僅是免於一死,身邊的將領輔佐官員之下跟隨的三百餘人,和朝廷授給的牌印都全覆沒。朱全忠還屢屢在東都、陝州、孟州張貼告示,說我已經死亡,軍營中的人馬潰散,他命令各地攔截阻擊全部斬殺,不許漏網一個,為此軍營中的將領和士兵都哭訴冤屈,請求報仇。我認為朝廷最為公正,應當等皇上頒發了詔命再行動,因此安撫手下人馬遵循朝綱,制止了他們要擅自報仇的請求,又回到原來的營地。現在懇求皇上派遣使臣審查訊問這一事件,發兵討伐朱全忠,我派弟弟李克勤帶領一萬騎兵在河中府等候命令。”當時朝廷認為黃巢大寇剛剛平滅,為政應當寬容一些,接到李克用的表文,大為吃驚,只是派遣宦官賜發褒嘉獎勵李克用詔書,勸二人和解。李克用先後共八次進呈表文,說:“朱全忠妒忌他人的功勞和才能,是陰險狡詐的亂臣賊子,將來一定會成為國家的禍患。只皇上頒發詔令削去朱全忠的官職和爵位,我親自率領本道官兵對他進行討伐,不用朝廷支給糧食和兵餉。”唐僖宗幾次派遣楊復恭等人向李克用傳達諭令,說:“我深知你的冤屈,可是現在事務繁多,你姑且以大局為重吧。”對此李克用一直憤懣不平。當時對各藩鎮的相互攻打,朝廷不再為他們明辨誰是誰非。由於這樣,各藩鎮儘管互相侵吞,只看實力,都沒有什麼因稟告朝廷而畏懼的了。
  [7]八月,李克用奏請割麟州隸河東,又請以弟克為昭義節度使,皆許之。由是昭義分為二鎮。進克用爵隴西郡王。克用奏罷雲蔚防禦使,依舊隸河東,從之。
  [7]八月,李克用上奏請求朝廷把麟州割讓隸屬河東節度使管轄,又請求任命他的弟弟李克為昭義節度使,朝廷都准許了他。從此,昭義分成了兩個鎮。朝廷還為李克用晉升爵位為隴西郡王。李克用奏請裁撤雲蔚防禦使,雲州、蔚州、朔州仍隸屬河東節度使管轄,朝廷也依從了他。
  [8]九月,己未,加朱全忠同平章事。
  [8]九月,己未(初二),朝廷加封朱全忠為同平章事。
  [9]以右僕射、大明宮留守王徽知京兆尹事。上以長安宮室焚燬,故久留蜀未歸。徽招撫流散,戶口稍歸,復繕治宮室,百司粗有緒。冬,十月,關東藩鎮表請車駕還京師。
  [9]朝廷任命右僕射、大明宮留守王徽為知京兆尹牧事。唐僖宗因為長安宮殿被黃巢燒燬,所以長期留在蜀地而沒回去。王徽招撫流散的百姓,長安的居民稍微回來一些,又修繕治理宮室,各官署粗略地有了些頭緒。冬季,十月,關東的藩鎮進呈表文請求唐僖宗回京師長安。
  [10]朱全忠之降也,義成節度使王鐸為都統,承製除官。全忠初鎮大梁,事鐸禮甚恭,鐸依以為援。而全忠兵浸強,益驕倨,鐸知不足恃,表請還朝,徙鐸為義昌節度使。
  [10]朱全忠投降的時候,義成節度使王鐸是都統,受命為朱全忠封官授職。起初朱全忠鎮守大梁,侍奉王鐸禮節十分恭謙,王鐸依賴朱倉忠為援。隨著朱全忠人馬的漸漸強大,他越來越驕橫傲慢,王鐸知道朱全忠這人靠不住,便進呈表文請求回到朝廷任職,朝廷於是將王鐸調任義昌節度使。
  [11]鹿晏弘之去河中,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各帥其眾與之俱;及據興元,以建等為巡內剌史,不遣之官。晏弘猜忌,眾心不附,王建、韓建素相親善,晏弘尤忌之,數引入臥內,待之加厚,二建相謂曰:“僕射甘言厚意,疑我也,禍將至矣!”田令孜密遣人以厚利誘之,十一月,二建與張造、晉暉、李師泰帥眾數千逃奔行在,令孜皆養為假子,賜與鉅萬,拜諸衛將軍,使各將其眾,號隨駕五都。又遣禁兵討晏弘,晏弘棄興元走。
  [11]鹿晏弘離開河中時,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分別率領所部人馬與他一同前去,等到佔據了興元,便任命王建等人為巡內剌史,但沒有派遣他們赴任。鹿晏弘猜疑各將領不再真心依附,王建、韓建二人平時相互親近友善,鹿晏弘尤為忌恨,多次把他倆帶進內室,以很厚的禮節款待他們,王建、韓建相互說:“鹿僕射以好言美意招侍我們,是在懷疑我們,大禍快要降臨了。”田令孜秘密派人以豐厚利益去引誘王建等人。十一月,王建、韓建與張造、晉暉、李師泰率領幾千人馬逃奔到成都唐僖宗那裡,田令孜把他們都收養為義子,賞賜給他們大量錢財,封他們為各衛將軍,讓他們分別帶領自己的人馬,號稱隨駕五都。朝廷又派遣禁衛軍討伐鹿晏弘,鹿晏弘放棄興元城逃跑。
  [12]初,宦者曹知愨,本華原富家子,有膽略。黃巢陷長安,知愨歸鄉里,集壯士,據嵯峨山南,為堡自固,巢黨不敢近。知愨數遣壯士變衣服語言,效巢黨,夜入長安攻賊營,賊驚以為鬼神;又疑其下有叛者,由是心不自安。朝廷聞而嘉之,就除內常侍,賜金紫。知愨聞車駕將還,謂人曰:“吾施小術,使諸軍得成大功,從駕群臣但平步往來,俟至大散關,當閱其可歸者納之。”行在聞之,恐其為變;田令孜尤惡之,密以敕旨諭寧節度使王行瑜,使誅之,行瑜潛師自嵯峨山北乘高攻之,知愨不為備,舉營盡殪。令孜益驕橫,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斷。上患其專,時語左右而流涕。
  [12]當初,宦官曹知愨,本來是華原富貴人家的兒子,有勇氣和智謀。黃巢攻陷長安後,曹知愨回到故鄉,招集強壯勇士,佔據嵯峨山南部,建築營壘固守,黃巢的人馬不敢接近。曹知愨多次派遣招集的強壯勇士變換衣服和言語,仿效黃巢手下的人,夜間進入長安攻打賊寇軍營,賊寇驚恐萬狀以為是鬼神作怪。黃巢又懷疑手下人有叛變的,因此心神不定。朝廷得知這一情況特地嘉獎曹知愨,授給他內常侍官職,賜給金印紫綬。曹知愨聽說唐僖宗要回京師長安,對人講:“我略施小說,使各路官軍取得了收復長安的大功,那些跟隨皇上的百官只是輕鬆地來來往往,等到他們到達大散關,我要審視其中應該返回京師任職的人才能接納。”這話傳到僖宗那裡,朝廷擔心曹知愨會發動變亂。田令孜尤其仇視曹知愨,便暗中假借僖宗的旨意諭令寧節度使王行瑜,讓他將曹知愨殺掉,王行瑜秘密派出軍隊從嵯峨山的北面登上高處發起進攻,曹知愨沒有任何準備,全部人馬都被殺死。田令孜更加驕橫起來,控制皇上,使僖宗不能主斷事務。僖宗厭恨田令孜的專權,經常向身邊的人談起這事而痛哭流涕。
  [13]鹿晏弘引兵東出襄州,秦宗權遣其將秦誥、趙德將兵會之,共攻襄州,陷之;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奔成都。德,蔡州人也。晏弘引兵轉掠襄、鄧、均、房、廬、壽,復還許州;忠武節度使周岌聞其至,棄鎮走,晏弘遂據許州,自稱留後,朝廷不能討,因以為忠武節度使。
  [13]鹿晏弘帶領軍隊往東出發奔向襄州,秦宗權派遣將領秦誥、趙德率領軍隊與鹿晏弘會合,共同攻陷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逃奔成都。趙德是蔡州人。鹿晏弘帶領人馬,在襄州、鄧州、均州、房州、廬州、壽州各州之間輾轉搶掠,又回到許州。忠武節度使周岌聽說鹿晏弘來到,放棄州城逃跑,鹿晏弘於是佔據了許州,自稱留後,朝廷難以對他進行討伐,便任命他為忠武節度使。
  [14]十二月,己丑,陳敬表辭三川都指揮、招討、制置、安撫等使;從之。
  [14]十二月,己丑(初三),陳敬具呈表章請求辭去三川都指揮、招討、制置、安撫等官職、朝廷依從。
  [15]初,黃巢轉掠福建,建州人陳巖聚眾數千保鄉里,號九龍軍,福建觀察使鄭鎰奏為團練副使。泉州剌史、左廂都虞候李連有罪,亡入溪洞,巖擊敗之。鎰畏巖之逼,表巖自代,壬寅,以巖為福建觀察使。巖為治有威惠,閩人安之。
  [15]當初,黃巢輾轉掠侵福建時,建州人陳巖招集了幾千人保衛家鄉,號稱九龍軍,福建觀察使鄭鎰奏請,朝廷,任命陳巖為團練副使。泉州剌史、左廂都虞候李連犯了罪,逃入河間石洞,陳巖將李連打敗。鄭鎰害怕陳巖威逼自己,便上表請讓陳巖代替自己,壬寅(十六日),朝廷任命陳巖為福建觀察使。陳巖治理地方恩威並用,福建民人都較安定。
  [16]義昌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鐸,厚於奉養,過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鮮華,如承平之態;魏博節度使樂彥禎之子從訓,伏卒數百於漳南高雞泊,圍而殺之,及賓僚從者三百餘人皆死,掠其資裝侍妾而還。彥禎奏云為盜所殺,朝廷不能詰。
  [16]義昌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鐸,生活享受極其豐厚,當他經過魏州時,侍從眾妾竟站成一排,穿著打扮鮮豔華麗,像天下太平時的樣子。魏博節度使樂彥禎的兒子樂從訓,在漳南雞泊一帶設下幾百名伏兵,圍攻並將王鐸殺掉,連同王鐸的賓客幕僚三百多人也都處死,然後掠搶王鐸所帶的行李侍妾回去。樂彥禎上奏說王鐸被盜賊殺害,朝廷也未能查問。
  [17]賜寧軍號曰靜難。
  [17]朝廷賜寧軍名號為靜難。
  [18]是歲,餘杭鎮使陳晟逐睦州剌史柳超,潁州都知兵馬使汝陰王敬蕘逐其剌史,各領州事,朝廷因命為剌史。
  [18]這一年,餘杭鎮使陳晟驅逐睦州剌史柳超,潁州都知兵馬使汝陰人王敬蕘趕走當地剌史,分別主持本州事宜,朝廷於是分別任命他們為睦州剌史、潁州剌史。
  [19]均州賊帥孫喜聚眾數千人,謀攻州城,剌史呂燁不知所為。都將武當馮行襲伏兵江南,自乘小舟迎喜,謂曰:“州人得良牧,無不歸心,然公所從之卒太多,州人懼於剽掠,尚以為疑。不若置軍江北,獨與腹心輕畸俱進,行襲請為前道,告諭州人,無不服者矣。”喜以為然,從之;既渡江,軍吏迎謁,伏兵發,行襲手擊喜,斬之,從喜者皆死,江北軍望之俱潰。山南東道節度使上其功,詔以行襲為均州剌史。州西有長山,當襄、鄧入蜀之道,群盜據之,抄掠貢賦,行襲討誅之,蜀道以通。
  [19]均州地方的賊寇頭目孫喜召集幾千人,籌劃攻打均州城,剌史呂燁不知如何應付,都將武當人馮行襲在漢江南岸設下伏兵,自己乘坐小船過江迎接孫喜,對孫喜說:“均州城內的百姓得到象你這樣賢良的長官,沒有不歸順的,可是跟隨你的兵卒太多了,均州城內的人害怕搶劫,尚且對你有疑心。你不如把人馬放在江北,單獨與左右親信輕裝過江,我馮行襲請求在前面為你開道,告訴均州城內的人,那麼就沒有人不順服你的人了。”陳喜認為這樣不錯,便聽從馮行襲的安排。不久,孫喜渡過漢江,軍中官吏前來迎接拜見,原來設下的伏兵突然發起進攻,馮行襲親手與孫喜搏頭,將孫喜斬殺,跟隨孫喜過來的人也都被殺死,江北面孫喜的人馬看到這種情況都潰散了。山南東道節度使上疏奏報馮行襲的功勞,唐僖宗頒詔任命馮行襲為均州剌史。均州西面有座長山,正對著從襄州、鄧州進入蜀地的交通要道,不少盜賊佔據長山,掠搶送往成都的貢品賦稅,馮行襲消滅了長山的盜賊,使去往蜀地的道路得以通行。
  [20]鳳翔節度使李昌言病,表弟昌符知留後。昌言薨,制以昌符為鳳翔節度使。
  [20]鳳翔節度使李昌言患病,進表請讓他的弟弟李昌符主管留後事宜。李昌言死去,唐僖宗便頒詔任命李昌符為鳳翔節度使。
  [21]時黃巢雖平,秦宗權復熾,命將出兵,寇掠鄰道,陳彥侵淮南,秦賢侵江南,秦誥陷襄、唐、鄧,孫儒陷東都、孟、陝、虢,張陷汝、鄭,盧瑭攻汴、宋,所至屠翦焚蕩,殆無孑遺。其殘暴又甚於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屍以從。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州鎮存者僅保一城,極目千里,無復煙火。上將還長安,畏宗權為患。
  [21]當時黃巢雖已消滅,可是秦宗權又興起作亂,命令各將領派出軍隊,搶掠鄰近各道,陳彥進攻淮南,秦賢進攻江南,秦誥攻克襄州、唐州、鄧州,孫儒攻克東都、孟州、陝州、虢州,張攻克汝州、鄭州,盧瑭攻打汴州、宋州,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人能免,其殘暴程度比黃巢更為厲害。軍隊出征未來得及轉運糧食,竟把鹽醃的死屍裝在車上隨軍出發。北面到衛州、滑州,西及關輔,東面包括青州、齊州,南面直達江、淮以遠,上此範圍內州鎮得以儲存的僅有一城,千里遠望,也見不到煙火。唐僖宗將要返回長安,又害怕秦宗權作亂危害。
光啟元年(乙巳、885)
光啟元年(乙巳,公元885年)
  [1]春,正月,戊午,下詔招撫之。
  [1]春季,正月,戊午(初二),唐僖宗頒發詔令招撫秦宗權。
  [2]已卯,車駕發成都,陳敬送至漢州而還。
  [2]已卯(十九日),唐僖宗從成都出發,陳敬將皇帝送到漢州才回去。
  [3]荊南監軍朱敬玫所募忠勇軍暴橫,陳儒患之。鄭紹業之鎮荊南也,遣大將申屠琮將兵五千擊黃巢於長安;軍還,儒告琮,使除之。忠勇將程君從聞之,帥其眾奔朗州,琮追擊之,殺百餘人,自是琮復專軍政。
  [3]荊南監軍朱敬玫招募來的忠勇軍殘暴橫行,節度使陳儒很是擔憂。鄭紹業鎮守荊南,派遣大將申屠琮帶領軍隊五千到長安攻打黃巢;軍隊回來,陳儒告訴申屠琮忠勇軍的暴行,讓申屠琮消滅它。忠勇軍將領程君從得知,便率領人馬奔往朗州,中屠琮追擊攻打忠勇軍,斬殺一百多人,此後申屠琮又獨自掌管軍政大權。
  雷滿屢攻掠荊南,儒重賂以卻之。淮南將張、韓師德叛高駢,據復、嶽二州,自稱刺史,儒請攝行軍司馬,師德攝節度副使,將兵擊雷滿。師德引兵上峽大掠,歸於嶽州;還兵逐儒而代之。儒將奔行在,劫還,囚之。,渭州人,性貪暴,荊南舊將夷滅殆盡。
  雷滿多次攻打搶掠荊南,陳儒用豐厚的資財賄賂讓他退兵。淮南將領張、韓師德背叛高駢,分別佔據復州、嶽州,自稱刺史,陳儒請張暫為行軍司馬,韓師德暫為節度副使,帶領軍隊攻打雷滿。韓師德率領軍隊到巫峽一帶大肆搶掠,回到嶽州;張率軍回去驅逐陳儒而取代了他。陳儒要逃奔唐僖宗那裡,被張挾持回去,囚禁起來。張是滑州人,性情貪婪暴虐,荊南地方的舊有將領幾乎全被他殺光了。
  先是,朱敬玫屢殺大將及富商以致富,朝廷遣中使楊玄晦代之。敬玫留居荊南,嘗曝衣,見而欲之,遣卒夜攻之,殺敬玫,盡取其財。惡牙將郭禹悍,欲殺之,禹結黨千人亡去,庚申,襲歸州,據之,自稱刺史。禹,青州人成也,因殺人亡命,更其姓名。
  在這之前,朱敬玫多次屠殺軍中大將和富商,霸佔他們的資財使自己富有,朝廷派遣宦官楊玄晦去取代了他。朱敬玫留居荊南,他曾經晾曬衣服,被張看到而產生了貪慾,便派遣軍隊夜間前去攻打,殺掉朱敬玫,把財物全部搶去。張很忌恨牙將郭禹的勇悍,想殺害他,郭禹聯合黨羽一千人逃離。庚申(初四),郭禹攻佔歸州,予以佔據,自稱刺史。郭禹本來是青州人叫成,因為殺人逃亡,更改了姓名。
  [4]南康賊帥盧光稠陷虔州,自稱刺史,以其里人譚全播為謀主。
  [4]南康賊寇頭目盧光稠攻克虔州,自稱刺史,用他的同鄉譚全播為主謀。
  [5]秦宗權責租賦於光州刺史王緒,緒不能給;宗權怒,發兵擊之。緒懼,悉舉光、壽兵五千人,驅吏民渡江,以劉行全為前鋒,轉掠江、洪、虔州,是月,陷汀、漳二州,然皆不能守也。
  [5]秦宗權責令光州刺史王緒提供田租賦稅,王緒不能供給;秦宗權大為震怒,發兵攻打王緒。王緒恐懼,調動光州、壽州全部軍隊五千人,驅趕這裡的百姓過江,任命劉行全為前鋒,輾轉搶掠江州、洪州、虔州,這個月,又攻克了汀州、漳州,但都不能固守。
  [6]秦宗權寇潁、毫,朱全忠敗之於焦夷。
  [6]秦宗權進犯潁州、毫州,朱全忠在焦夷將他打敗。
  [7]二月,丙申,車駕至鳳翔。三月,丁卯,至京師;荊棘滿城,狐兔縱橫,上悽然不樂。已巳,赦天下,改元。時朝廷號令所行,惟河西、山南、劍南、嶺南數十州而已。
  [7]二月,丙申(初十),唐僖宗到達鳳翔。三月,丁卯(十二日),唐僖宗回到京師。長安城內到處野草叢生,狐狸野兔四下亂跑,唐僖宗悲傷難過,悶悶不樂。已巳(十四日),唐僖宗下詔赦免犯人,改用光啟年號。當時,朝廷號令能夠達到的,只有河西、山南、劍南、嶺南的幾十個州罷了。
  [8]秦宗權稱帝,置百官,詔以武寧節度使時溥為蔡州四面行營兵馬都統以討之。
  [8]秦宗權自稱皇帝,設定百官。朝廷下詔命令武寧節度使時溥任蔡州四面行營兵馬都統討伐秦宗權。
  [9]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成德節度使王熔惡李克用之強,而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克用親善,為侄鄴娶克用女。又,河北諸鎮,惟義武尚屬朝廷,可舉等恐其窺伺山東,終為已患,乃相與謀曰:“易、定,燕、趙之餘也。”約共滅處存而分其地;又說雲中節度使赫連鐸使攻克用之背。可舉遣其將李全忠將兵六萬攻易州,熔遣將將兵攻無極。處存告急於克用,克用遣其將康君立等將兵救之。
  [9]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成德節度使王熔忌恨李克用的強大,但是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李克用親善,為侄子王鄴迎取李克用的女兒為妻。河北各鎮中,只有義武節度使還歸屬朝廷,李可舉等人擔心義武節度使會圖謀恆山以東的地盤,最終成為自己的隱患,於是他們互相籌謀說:“易州、定州,本來是燕國、趙國的舊地方。”相約一起消滅王處存然後瓜分他的地盤,又勸說雲中節度使赫連鋒,讓他攻打克用的後方。李可舉派遣將領李全忠帶領六萬人馬攻打易州,王熔派遣將領帶領軍隊攻打定州的無極。王處存向李克用報急,李克用派遣將領康君立等人帶領軍隊前往救援。
  [10]閏月,秦宗權遣其弟宗言寇荊南。
  [10]閏三月,秦宗權派令他的弟弟秦宗言進犯荊南。
  [11]初,田令孜在蜀募新軍五十四都,每都千人,分隸兩神策,為十軍以統之,又南牙、北司官共萬餘員,是時藩鎮各專租稅,河南·北、江、淮無覆上供,三司轉運無調發之所,度支惟收京畿、同、華、鳳翔等數州租稅,不能贍,賞賚不時,士卒有怨言。令孜患之,不知所出。先是,安邑、解縣兩池鹽皆隸鹽鐵,置官榷之;中和以來,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專之,歲獻三千車以供國用,令孜奏復如舊制隸鹽鐵。夏,四月,令孜自兼兩池榷鹽使,收其利以贍軍。重榮上章論不已,遣中使往諭之,重榮不可。時令孜多遣親信覘藩鎮,有不附已者,輒圖之。令孜養子匡使河中,重榮待之甚厚,而匡傲甚,舉軍皆憤怒。重榮乃數令孜罪惡,責其無禮,監軍為講解,僅得脫去;匡歸,以告令孜,勸圖之。五月,令孜徒重榮為泰寧節度使,以秦寧節度使齊克讓為義武節度使,以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為河中節度使,仍詔李克用以河東兵援處存赴鎮。
  [11]起初,田令孜在蜀地招募新的軍隊設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分別隸屬左右神策軍,共組成十個軍進行統率,還有南牙、北司的官員共一萬餘人,當時各藩鎮獨佔田租賦稅,河南道、河北道、江南道、淮南道不再向朝廷進貢納賦,朝廷的鹽鐵使、度支使、戶部使三司轉運錢糧而沒有調取徵發的地方,財政上只是收取京畿、同州、華州和鳳翔等幾個州的田租賦稅,不夠用,賞賜不能準時,軍中士卒有怨言。田令孜對此很擔心,但又不知從何處開闢財源。在這以前,安邑、解縣的兩池鹽都隸屬戶部的鹽鐵使,朝廷命官吏管理池鹽專賣事宜。中和年號以來,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獨佔池鹽收入,每年向朝廷進獻三千車鹽供國家呼叫,田令孜上奏請求恢復過去的制度仍由鹽鐵使管理安邑、解縣的兩鹽池。夏季,四月,田令孜自己兼任安邑、解縣兩鹽池的榷鹽使,收取所得利錢來供養軍隊。王重榮不停地上奏辯論申訴,唐僖宗派遣宦官前往曉諭,王重榮仍不罷休。當時,田令孜派遣許多親信偵探各個藩鎮的內情,有不歸附自己的,田令孜就暗算他。田令孜的養子匡被派往河中任職,王重榮對待他十分優厚,可是匡極其傲慢,全軍士卒都怨恨他。這時,王重榮便歷數田令孜的罪狀,譴責匡放肆無禮,監軍為他們講和勸解,匡才逃脫走掉。匡回去,把王重榮的所做所為告訴田令孜,勸田令孜設法整治王重榮。五月,田令孜將王重榮調任泰寧節度使,以泰寧節度使齊克讓為義武節度使,而將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調任河中節度使,多次詔令李克用動用河東軍隊援助王處存前赴鎮所。
  [12]盧龍兵攻易州,裨將劉仁恭穴地入城,遂克之。仁恭,深州人也。李克用自將救無極,敗成德兵;成德兵退保新城,克用復進擊,大破之。拔新城,楊德兵走,追至九門,斬首萬餘級。盧龍兵既得易州,驕怠,王處存夜遣卒三千蒙羊皮造城下,盧龍兵以為羊也,爭出掠之,處存奮擊,大破之,復取易州,李全忠走。
  [12]盧龍的軍隊攻打易州,副將劉仁恭挖地道進入城內,予以攻克。劉仁恭是深州人。李克用親自率領人馬救援無極,打敗成德軍隊。成德軍退到新城固守,李克用再次發動進攻,大破守兵,攻佔了新城,成德軍隊逃跑,李克用追到九門,斬殺一萬餘人。盧龍軍隊佔據了易州,驕傲鬆懈,王處存夜間派遣士兵三千人蒙上羊皮到易州城下,盧龍軍隊以為是羊群,爭先恐後地出來搶掠,王處存率兵奮力攻打,大破盧龍軍,又奪回易州,李全忠逃跑。
  [13]加陝虢節度使王重盈同平章事。
  [13]朝廷加封陝虢節度使王重盈同平章事。
  [14]李全忠既喪師,恐獲罪,收餘眾還襲幽州;六月,李可舉窘急,舉族登樓自焚死,全忠自為留後。
  [14]李全忠損兵折將喪失了人馬,擔心會被治罪,便召集剩下的人回去攻打幽州。六月,李可舉因形勢緊迫,帶全族人登上幽州城樓自焚而死,李全忠便自稱幽州留後。
  [15]東都留守李罕之與秦宗權將孫儒相拒數月;罕之兵少食盡,棄城,西保澠池,宗權陷東都。
  [15]東都留守李罕之與秦宗權的將領孫儒相互攻打持續了幾個月。李罕之人馬缺少,糧食也用完,最後放棄東都城,往西退到澠池固守,於是秦宗權攻佔了東都。
  [16]秋,七月,以李全忠為盧龍留後。
  [16]秋季,七月,朝廷任命李全忠為盧龍留後。
  [17]乙巳,右補闕常浚上疏,以為:“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懷西顧之計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黨言於上曰:“此疏傳於藩鎮,豈不致其猜忿!”庚戌,貶浚萬州司戶,尋賜死。
  [17]乙巳(二十三日),右補闕常浚向唐僖宗具呈奏章,他認為:“陛下對藩鎮的寬容放縱太過份了,是非曲直功勞過錯,齊頭並足不分高低,致使天下紛紛攘攘這樣混亂,可是皇上對此還不醒悟,怎麼能不想想駱谷時的艱難險境,難道還有西走蜀地的打算嗎!現在應該整頓一下朝綱法紀以使四方敬畏朝廷的威嚴。”田令孜的黨羽對唐僖宗說:“常浚這個奏疏的內容若是傳到各藩鎮,豈不是讓他們產生猜忌怨恨嗎?”庚戌(二十八日),朝廷將常浚貶為萬州司戶,不久賜死。
  [18]滄州軍亂,逐節度使楊全玫,立牙將盧彥威為留後,全玫奔幽州。以保鑾都將曹誠為義昌節度使,以彥威為德州刺史。
  [18]滄州軍隊發生叛亂,趕走節度使楊全玫,擁立牙將盧彥威為留後,楊全玫逃奔幽州。朝廷任命保鑾都將曹誠為義昌節度使,任命盧彥威為德州刺史。
  [19]孫儒據東都月餘,燒宮室、官寺、民居,大掠席捲而去,城中寂無雞犬。李罕之復引其眾入東都,築壘於市西而居之。
  [19]孫儒佔據東都一個多月,焚燒宮殿、官府、寺廟、民房,大肆搶掠席捲而去,留下的東都城寂靜得連雞鳴狗叫之聲都聽不到。李罕之又帶領他的人馬進入東都,在市西築造營壘駐守。
  [20]王重榮自以有復京城功,為田令孜所擯,不肯之兗州,累表論令孜離間君臣,數令孜十罪;令孜結寧節度使朱玫、鳳翔節度使李昌符以抗之。王處存亦上言:“幽、鎮兵新退,臣未敢離易、定。且王重榮無罪,有大功於國,不宜輕有改易。”詔趣其上道,八月,處存引軍至晉州,刺史冀君武閉城不內而還。
  [20]王重榮自以為有收復京城長安的功勞,卻受到田令孜的排擠,不肯到兗州任職,多次上表訴說田令孜挑拔皇帝和臣僚不和,歷數田令孜的十大罪狀;田令孜交結寧節度使朱玫、鳳翔節度使李昌符,來與王重榮抗衡。王處存也上疏言道:“李可舉、王的人馬剛剛退去,我不敢輕易離開易州、定州一帶。而且,王重榮沒有罪過,卻對國家有莫大的功勞,不應該草率地有所變更。”唐僖宗頒詔催促王處存啟程,八月,王處存帶領軍隊到達晉州,刺史冀君武關閉城門不讓他進入,王處存只好回去。
  [21]州刺史馬爽,與昭義行軍司馬奚忠信不葉,起兵屯邢州南,脅孟方立請誅忠信;既而眾潰,爽奔魏州,忠信使人賂樂彥禎而殺之。
  [21]州刺史馬爽,與昭義行軍司馬奚忠信不和,起兵駐紮邢州南部,脅迫孟方立請求誅殺奚忠信。不久,馬爽的軍隊潰敗,馬爽本人逃奔魏州,奚忠信派人賄賂樂彥禎而殺死了馬爽。
  [22]秦宗權攻鄰道二十餘州,陷之;唯陳州距蔡百餘里,兵力甚弱,刺史趙日與宗權戰,守權不能屈。詔以為蔡州節度使。德朱全忠之援,與全忠結婚,凡全忠所調發,無不立至。
  [22]秦宗權攻打臨近各道二十多個州,都予攻克。唯有陳州距離蔡州一百餘里,兵力很弱,刺史趙每天與秦宗權對陣,秦宗權不能使趙屈服。唐僖宗頒詔任命趙為蔡州節度使。趙感激朱全忠的救援,與朱全忠結為姻親,凡是朱全忠有所調動分派,趙馬上就到。
  [23]王緒至漳州,以道險糧少,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唯王潮兄弟扶其母董氏崎嶇從軍,緒召潮等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柰何使人棄其母!”緒怒,命斬其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安用其子!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乃舍之。
  [23]王緒到達漳州,因為道路艱險糧食缺少,便傳令軍中“不許老弱家人跟隨,違犯命令者斬首!”唯有王潮兄弟攙扶母親董氏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跟隨軍隊行走,王緒召來王潮兄弟斥責他們說:“軍隊都有軍法,沒有軍法的軍隊是沒有的。你們違犯我的命令而不誅殺,那就沒有軍法了。”王潮兄弟三人說:“人都有自己的母親,沒有母親的人是沒有的;將軍你怎麼能叫人拋棄他們的生母呢?”王緒勃然大怒,命令斬殺王潮的母親。王潮兄弟三人說:“我們兄弟侍奉母親如同侍奉將軍一樣,既然要殺我們的母親,還怎麼能用母親的兒子!請在處死母親之前先把我們殺了吧!”軍中將士都為王潮兄弟求情,這才免除處罰。
  有望氣者謂緒曰:“軍中有王者氣。”於是緒見將卒有勇略逾已及氣質魁岸者皆殺之。劉行全亦死,眾皆自危,曰:“行全親也,且軍鋒之冠,猶不免,況吾屬乎!”行至南安,王潮說其前鋒將曰:“吾屬違墳墓,損妻子,羈旅外鄉為群盜,豈所欲哉!乃為緒所迫脅故也。今緒猜刻不仁,妄殺無,軍中孑孑者受誅且盡,子鬚眉若神,騎射絕倫,又為前鋒,吾竊為子危之!”前鋒將執潮手泣,問計安出。潮為之謀,伏壯士數十人於篁竹中,伺緒至,挺劍大呼躍出,就馬上擒之,反縛以徇,軍中皆呼萬歲。潮推前鋒為主,前鋒將曰:“吾屬今日不為魚肉,皆王君力也。天以王君為主,誰敢先之!”相推讓數四,卒奉潮為將軍。緒嘆曰:“此子在吾網中不能殺,豈非天哉!”
  有個觀望雲氣以測吉凶徵兆的方士對王緒說:“軍營中雲氣顯示有的人要稱王。”於是,王緒見到將領士卒中有膽略智謀超過自己以及氣質不凡身材魁梧的人都殺掉。劉行全也被斬殺,軍營中人人自危,大家說:“劉行全是王緒的親戚,而且在軍中的勇猛數第一,這樣的人還不能免於殺身之禍,更何況我們這些人!”軍隊行到南安,王潮勸說前鋒將說:“我們背井離鄉,捨棄老婆孩子,流落外鄉做一群盜賊,這難道是我們希望的嗎?這都是王緒裹脅逼迫的結果。現在王緒猜忌苛刻不仁不義,亂殺無罪之人,軍營中有氣度、才幹出眾的人都快要殺光了,你的容貌如同天神,騎馬射箭的技藝在軍中獨一無二,而且又是前鋒將,我暗地裡為你的安危擔憂呀!”前鋒將拉著王潮的手哭泣,問他該怎麼辦。王潮為前鋒將謀劃,在竹林裡埋伏下幾十名強壯士兵,等到王緒來到,這些人拔出劍大聲呼喊著跳出來,在馬背上將王緒擒獲,然後把他反綁起來遊行,軍營中的將士都呼喊萬歲。王潮推舉前鋒將做主帥,前鋒將說:“我們今天避免了殺身之禍,都是王先生的功勞。天意讓王先生做主帥,有誰敢爭!”他們相互推讓了好多次,最後尊王潮為將軍。王緒嘆息道:“王潮這個人是我手中之物而沒能殺掉他,難道不是天意嗎!”
  潮引兵將還光州,約其屬,所過秋豪無犯。行及沙縣,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彥若貪暴,帥耆老奉牛酒遮道,請潮留為州將,潮乃引兵圍泉州。
  王潮帶領人馬準備回光州,約令他的部屬,所經過的地方不能有絲毫的侵犯。隊伍行到沙縣,有泉州人張延魯等帶領年高望重的老人敬獻牛肉美酒攔住道路,訴說刺史廖彥若的貪婪殘暴,請求王潮留下做泉州的刺史,王潮於是率領人馬圍攻泉州。
  [24]九月,戊申,以陳敬為三川及峽內諸州都指揮、制置等使。
  [24]九月,戊申(二十七日),朝廷任命陳敬為三川及三峽之內各州都指揮、制置等使。
  [25]蔡軍圍荊南,馬步使趙匡謀奉前節度使陳儒以出,留後張覺之,殺匡及儒。
  [25]蔡州軍隊圍攻荊南,馬步使趙匡謀劃擁立被張囚禁的前任節度使陳儒重出來主政,被留後張察覺,殺死了趙匡和陳儒。
  [26]冬,十月,癸丑,秦宗權敗朱全忠於八角。
  [26]冬季,十月,癸丑(初二),秦宗權在八角鎮打敗朱全忠。
  [27]王重榮求救於李克用,克用方怨朝廷不罪朱全忠,選兵市馬,聚結諸胡,議攻汴州,報曰:“待吾先滅全忠,還掃鼠輩如秋葉耳!”重榮曰:“待公自關東還,吾為虜矣。不若先除君側之惡,退擒全忠易矣。”時朱玫、李昌符亦陰附朱全忠,克用乃上言:“玫、昌符與全忠相表裡,欲共滅臣,臣不得不自救,已集蕃、漢兵十五萬,決以來年濟河,自渭北討二鎮;不近京城,保無驚擾。既誅二鎮,乃旋師滅全忠以雪仇恥。”上遣使者諭釋,冠蓋相望。
  [27]王重榮向李克用請求救援,李克用正在怨恨朝廷對朱全忠在上源驛陷害他而不治罪,挑選兵卒購買馬匹,聚集聯合北方的各胡族部落,商議攻打汴州,他回答王重榮說:“等我先消滅了朱全忠,回頭再收拾這些鼠輩就象秋風落葉一樣容易!”王重榮說:“等您從關東回來,我已成為階下囚了。不如先除掉皇帝身邊的惡棍,然後再退兵擒拿朱全忠就容易了。”當時朱玫、李昌符也暗中歸附朱全忠、李克用於是上疏說:“朱玫、李昌符與朱全忠內外勾結,要一起消滅我,我不得不自救,現已集結蕃夷和漢族的軍隊十五萬,決意在明年過河,從渭河的北面討伐朱玫、李昌符;但不逼近京城,保證長安不會受到驚擾。殺掉朱玫、李昌符二人之後,便撤回軍隊消滅朱全忠,以報仇雪恥。”唐僖宗接連不斷地派遣使臣前往李克用處進行規勸解釋。
  朱玫欲朝廷計克用,數遣人潛入京城,燒積取,或刺殺近侍,聲雲克用所為,於是京師震恐,日有訛言。令孜遣玫、昌符將本軍及神策、延、靈、夏等軍各三萬人屯沙苑,以討王重榮,重榮發兵拒之,告急於李克用,克用引兵赴之。十一月,重榮遣兵攻同州,刺史郭璋出戰,敗死。重榮與玫等相守月餘,克用兵至,與重榮俱壁沙苑,表請誅令孜及玫、昌符;詔和解之,克用不聽。十二月,癸酉,合戰,玫、昌符大敗,各走還本鎮,潰軍所過焚掠。克用進逼京城,乙亥夜,令孜奉天子自開遠門出幸鳳翔。
  朱玫想使朝廷討伐李克用,多次派人偷偷進入京城,縱火焚燒積聚的財物,或者刺殺近臣,放出風聲說是李克用乾的,於是京師長安震驚恐慌,每天都有謠言傳出。田令孜派遣朱玫、李昌符帶領他們自身的軍隊以及神策軍、州、延州、靈州、夏州等地的軍隊共三萬人,駐紮在沙苑,以征伐王重榮,王重榮派出軍隊進行抵抗,並向李克用告急,李克用帶領人馬趕往這裡。十一月,王重榮派遣軍隊攻打同州,刺史郭璋出來迎戰,戰敗身亡。王重榮與朱玫、李昌符相互對持一個多月,李克用的軍隊趕到,與王重榮一起在沙苑設定營壘,進呈表文請求誅殺田令孜及朱玫、李昌符。唐僖宗頒詔勸李克用與田令孜等和解,李克用拒絕接受。十二月,癸酉(二十三日),雙方會戰,朱玫、李昌符大敗,分別逃回自己的鎮所,潰敗的軍隊在所經過的地方大肆焚燒搶掠。李克用逼近京城,乙亥(二十五日)夜間,田令孜侍奉唐僖宗從長安城的開遠門出奔鳳翔。
  初,黃巢焚長安宮室而去,諸道兵入城縱掠,焚府寺民居什六七,王徽累年補葺,僅完一二,至是復為亂兵焚掠,無孑遺矣。
  當初,黃巢離開長安時曾縱放火焚燒宮殿房舍,各道官兵進入長安城後大肆搶掠,焚燒官府、寺廟和民房有十分之六七,經王徽多年修補,僅完成了十分之一二,到這時再次遭到作亂軍隊的焚燒搶掠,就沒有什麼遺留的了。
  28是歲,賜河中軍號護國。
  28本年,朝廷賜河中官軍護國稱號。
二年(丙午、886)
二年(丙午,公元886年)
  [1]春,正月,鎮海牙將張鬱作亂,攻陷常州。
  [1]春季,正月,鎮海牙將張鬱興兵作亂,攻佔常州。
  [2]李克用還軍河中,與王重榮同表請大駕還宮,因罪狀田令孜,請誅之。上覆以飛龍使楊復恭為樞密使。
  [2]李克用撤軍回到河中,與王重榮一同進呈表章請唐僖宗返回長安,並指出田令孜的罪狀,請求誅殺田令孜。唐僖宗再次任命飛龍使楊復恭為樞密使。
  戊子,令孜請上幸興元,上不從。是夜,令孜引兵入宮,劫上幸寶雞,黃門衛士從者才數百人,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學士承旨杜讓能宿直禁中,聞之,步追乘輿,出城十餘里,得人所遺馬,無羈勒,解帶繫頸而乘之,獨追及上於寶雞;明日,乃有太子少保也緯等數人繼至。讓能,審權之子,緯,之孫也。宗正奉太廟神主至,遇盜,皆失之。朝士追乘輿者至,為亂兵所掠,衣裝殆盡。
  戊子(初八),田令孜請僖宗前往興元,唐僖宗不同意。這天夜間,田令孜帶領軍隊進入僖宗的行宮,劫持僖守前去寶雞,跟隨的宦官侍衛士兵僅幾百人,宰相和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翰林學士承旨杜讓能這天正在唐僖宗行宮值宿,聽說僖宗被劫持,跑步追趕皇帝的車輿,出以鳳翔城十幾裡,杜讓能碰到一匹別人遺棄的馬,沒有籠頭韁繩,便下腰帶綁在馬脖子上,騎馬獨自追到寶雞見到僖宗。第二天,才有太子少保孔緯等幾個人相繼趕到。杜讓能是杜審權的兒子;孔緯是孔的孫子。宗正官奉持太廟先帝的牌位行至縣時,遇到盜賊,神主牌位都散失了。朝臣追趕僖宗到達,遭到作亂軍隊的搶掠,衣服幾乎都丟光了。
  庚寅,上以孔緯為御史大夫,使還召百官,上留寶雞以待之。
  庚寅(初十),唐僖宗任命孔緯為御史大夫,派他回鳳翔召來朝中百官,僖宗留在寶雞等待他們。
  時田令孜弄權,再致播遷,天下共忿疾之;朱玫、李昌符亦恥為之用,且憚李克用、王重榮之強,更與之合。
  當時田令孜玩弄權勢,以致皇帝再次離開京城流亡遷徒,天下的人們都對田令孜憤怒痛恨。朱玫、李昌符也感到被田令孜利用的羞恥,並且懼怕李克用、王重榮兵力的強大,便改弦更張與李克用、王重榮聯合起來。
  蕭遘因寧奏事判官李松年至鳳翔,遣召朱玫亟迎車駕,癸巳,玫引步騎五千至鳳翔。孔緯詣宰相,欲宣詔召之;蕭遘、裴澈以令孜在上側,不欲往,辭疾不見。緯令臺吏趣百官詣行在,皆辭以無袍笏,緯召三院御史,泣謂:“布衣親舊有急,猶當赴之。豈有天子蒙法,為人臣子,累召而不往者!”御史請辦裝數日而行,緯拂衣起曰:“吾妻病垂死且不顧,諸君善自為謀,請從此辭!”乃詣李昌符,請騎衛送至行在,昌符義之,贈裝錢,遣騎送之。
  宰相蕭遘見寧的奏事判官李松年到達鳳翔,便派他召令朱玫快來迎接唐僖宗。癸巳(十三日),朱玫帶領步兵和騎兵五千人趕到鳳翔。孔緯到達宰相那裡,想宣讀詔令請他們去寶雞;蕭遘、裴澈因為田令孜在皇帝身邊,不想去,就以有病為託辭而不見孔緯。孔緯命令臺吏催促朝中百官去寶雞唐僖宗駐地,都以沒有衣袍和朝笏為詞拒絕前往。孔緯再召請臺院、殿院和察院這三院的御史大夫,流著眼淚對他們說:“普通平民的親朋舊友有了危難,還應當前去幫忙。哪裡有皇帝蒙受風法流亡在外,做臣僚的被再三召請仍不動身前往的!”御史大夫們請求置辦行裝過幾天再啟程,孔緯把衣袖一甩起身說:“我的妻子患病都快要死了我尚且不顧,你們如此為自己打算,那麼我們從此分手吧!”孔緯於是去見李昌符,請李昌符派騎兵護送他回寶雞唐僖宗那裡,李昌符感佩孔緯的大義行動,便向他贈送服裝錢糧,派遣騎兵護送孔緯啟行。
  寧、鳳翔兵追逼乘輿,敗神策指揮使楊晟於潘氏,鉦鼓之聲聞於行宮。田令孜奉上發寶雞,留禁兵守石鼻為後拒。置感義軍於興、鳳二州,以楊晟為節度使,守散關。時軍民雜糅,鋒鏑縱橫,以神策軍使王建、晉暉為清道斬斫使,建以長劍五百前驅奮擊,乘輿乃得前。上以傳國寶授建負之以從,登大散嶺。李昌符焚閣道丈餘,將摧折,王建扶掖上自煙焰中躍過;夜,宿板下,上枕建膝而寢,既覺,始進食,解御袍賜建曰:“以其有淚痕故也。”車駕才入散關,朱玫已圍寶雞。石鼻軍潰,玫長驅攻散關,不克。嗣襄王,肅宗之玄孫也,有疾,從上不及,留遵塗驛,為玫所得,與俱還鳳翔。
  寧、鳳翔的軍隊追趕逼近寶雞唐僖宗的行宮,在寶雞東北的潘氏打敗神策軍指揮使楊晟,激戰的鑼鼓聲在僖宗的行宮都能聽見。田令孜侍奉皇帝離開寶雞,留下禁衛軍固守石鼻寨在後面阻擊掩護。又在興州、鳳州置感義軍,任命楊晟為節度使,堅守散關。當時軍隊和百姓混雜在一起,交戰的刀刃和箭頭縱橫飛舞,僖宗任命神策軍使王建、晉暉為清道斬斫使。王建率領王百人手持長劍在前面奮力衝殺開路,僖宗乘坐的車輿才得以向前行進。僖宗把傳國之寶交給王建揹著隨行,攀登大散嶺。李昌符放火將登山的棧道焚燒了一丈多長,棧道就要折斷,王建攙扶著僖宗從煙火中跳過。夜裡,就睡在木板下,僖宗枕著王建的膝蓋入睡,睡完覺開始吃飯,僖宗脫下身穿的御袍賞給王建說:“這上面粘滿了淚痕,所以賞賜給你。”僖宗剛剛進入散關,朱玫的人馬已經圍攻寶雞。石鼻的軍隊潰敗,朱玫長驅直入進攻散關,沒有攻克。襄王的兒子李,是肅宗的第五代孫子,身患疾病,跟不上僖宗,便留在遵塗驛,被朱玫俘獲,和他一起回到鳳翔。
  庚戌,李克用還太原。
  庚戌(三十日),李克用回到太原。
  [3]二月,王重榮、朱玫、李昌符覆上表請誅田令孜。
  [3]二月,王重榮、朱玫、李昌符再次進呈表章,請求誅殺田令孜。
  [4]以前東都留守鄭從讜為守太傅兼侍中。
  [4]朝廷任命從前的東都留守鄭從讜為守太傅兼侍中。
  [5]朱玫、李昌符使山南西道節度使石君涉柵絕險要,燒郵驛,上由他道以進;山谷崎嶇,軍迫其後,危殆者數四,僅得達山南。三月,壬午,石君涉棄鎮逃歸朱玫。
  [5]朱玫、李昌符指使山南西道節度使石君涉在險要的地方安設柵欄斷絕交通,燒燬郵傳驛站,唐僖宗一行只好經由其他道路向前行進;高山深谷,道路崎嶇不平,朱玫的軍隊在後面副近,險情再三出現,最後才勉強到達山南。三月,壬午(初三),石君涉放棄鎮所逃奔朱玫。
  癸未,鳳翔百官蕭遘等罪狀田令孜及其黨韋昭度,請誅之。初,昭度因供奉僧澈結宦官,得為相。澈師知玄鄙澈所為,昭度每與同列詣知玄,皆拜之,知玄揖使詣澈啜茶。
  癸未(初四),留在鳳翔的百官蕭遘等譴責田令孜及其黨羽韋昭度的罪行,奏請將他們斬殺。當初,韋昭度因為侍奉和尚澈而得以與宦官交結,最後當上宰相。澈的師傅知玄鄙視澈的所做所為,韋昭度每次與澈一同去知玄那裡,都向知玄行禮,而知玄卻作揖讓他們到澈那裡去喝茶。
  山南西道監軍馮翊嚴遵美迎上於西縣,丙申,車駕至興元。
  山南西道監軍馮翊人嚴遵美在西縣迎接唐僖宗,丙申(十七日),唐僖宗到達興元。
  戊戌,以御史大夫孔緯、翰林學士承旨·兵部尚書杜讓能併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戊戌(十九日),朝廷任命御史大夫孔緯、翰林學士承旨、兵部尚書杜讓能二人同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保鑾都將李鋌等敗軍於鳳州。
  保鑾都將李鋌等人在鳳州打敗朱玫的軍隊。
  詔加王重榮應接糧料使,調本道谷十五萬斛以濟國用。重榮表稱令孜未誅,不奉詔。
  唐僖宗頒詔加封王重榮為應接糧料使,命令他調集本道的糧谷十五萬斛以接濟國家急用。王重榮進呈表章聲稱田令孜沒有斬除,不能奉行詔令。
  以尚書左丞盧渥為戶部尚書,充山南西道留後。以嚴遵美為內樞密使,遣王建帥部兵戍三泉,晉暉及神策軍使張造帥四都兵屯黑水,修棧道以通往來。以建遙領壁州刺史。將帥遙領州鎮自此始。
  朝廷任命尚書左丞盧渥為戶部尚書,充任山南西道留後。任命嚴遵美為內樞密使,派遣王建率領本部人馬在三泉防守,晉暉和神策軍使張造率領從駕的四都人馬駐紮黑水,修建棧道以便相互交通往來。朝廷任命王建隔地遙領壁州刺史。軍中將帥隔地兼任州鎮官職從這時開始。
  [6]陳敬疑東川節度使高仁厚,欲去之。遂州刺史鄭君立起兵攻陷漢州,進向成都;敬遣其將李順之逆戰,君立敗死。敬又發維、茂羌軍擊仁厚,殺之。
  [6]陳敬對東川節度使高仁厚起了疑心,想除掉他。遂州刺史鄭君雄興兵攻佔了漢州,向成都進發。陳敬派遣將領李順之迎戰,鄭君雄戰敗身亡。陳敬又派出維、茂兩地羌族軍隊攻打高仁厚,將高仁厚殺掉。
  [7]朱玫以田令孜在天子左右,終不可去,言於蕭遘曰:“主上播遷六年,中原將士昌矢石,百姓供饋餉,戰死餓死,什減七八,僅得復京城。天下方喜車駕還宮,主上更以勤王之功為敕使之榮,委以大權,使墮綱紀,騷擾藩鎮,召亂生禍。玫昨奉尊命來迎大駕,不蒙信察,反類脅君。吾輩報國之心極矣,戰賊之力殫矣,安能垂頭弭耳,受制於閹寺之手哉!李低孫尚多,相公盍改圖以利社稷乎?”遘曰:“主上踐阼十餘年,無大過惡;正以令孜專權肘腋,致坐不安席,上每言之,流涕不已。近日上初無行意,令孜陳兵帳前,迫脅以行,不容俟旦。罪皆在令孜,人誰不知!足不盡心王室,正有引兵還鎮,拜表迎鑾。廢立重事,伊、霍所難,遘不敢聞命!”玫出,宣言曰:“我立李氏一王,敢異義者斬!”
  [7]朱玫因為田令孜在唐僖宗身邊,到頭來還是沒有把他除掉,就對蕭遘說:“六年來皇上流離遷徙,中原一帶的將領士卒出入於刀箭之中,老百姓供給軍糧,交戰中陣亡和飢餓致死的人,十分已去了七八,才得以收復京師。天下官民正為皇上返回長安宮殿高興,皇上卻把拯救皇室的功勞歸於宦官田令孜,將朝廷大權委任給他,致使朝綱法紀遭到踐踏,各藩鎮不進受到騷擾,召致王重榮興兵作亂惹出禍害。我昨天奉您的命令來迎接皇上,不但沒有受到信任理解,反而似乎有脅迫皇上的嫌疑。我們這些人報效國家的一片忠心最為赤誠,征討賊寇竭盡全力,現在怎能俯首貼耳,去受宦官們的控制管束!大唐皇室李氏的子孫還有許多,你為什麼不為杜稷國家的長治久安而另做圖謀呢?”蕭遘對他說:“當今皇上即位十幾年,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正是因為,田令孜在皇上身邊擅攬大權,致使皇上坐立不安,皇上每當談到這些,都痛苦器流涕不止。近些天的事,皇上起初沒有意圖遷移,無奈田令孜在皇上的住所安置兵卒,強迫皇上出走,竟不容許等到天亮。一切罪過都在田令孜身上,人們有誰不知。你對皇室盡心效力,正應當帶領人馬回到鎮所,進呈表章迎接皇上。廢黜和擁立皇上事關重大,商朝伊尹放逐商王太甲、漢朝霍光廢黜昌邑王都曾感到為難,我蕭遘可不敢遵命。”朱玫出去後,公開宣告說:“我擁立大唐皇室李氏的一個王,有敢反對的人一律斬頭!”
  夏,四月,壬子,玫逼鳳翔百官奉襄王權監軍國事,承製封拜指揮,仍遣大臣入蜀迎駕,盟百官於石鼻驛。玫使蕭遘為冊文,遘辭以文思荒落;仍使兵部侍郎判戶部鄭昌圖為之。乙卯,受冊,玫自兼左、右神策十軍使,帥百官奉還京師;以鄭昌圖同平章事、判度支、鹽鐵、戶部,各置副使,三司之事一以委焉。河中百官崔安潛等上襄王箋,賀受冊。
  夏季,四月,壬子(初三),朱玫逼迫留在鳳翔的朝中百官尊奉襄王李暫且監管軍國大事,受命授任指揮各官,仍派遣大臣進入蜀地迎接車駕,在石鼻驛會盟百官。朱玫讓蕭遘撰寫擁立襄王李的冊文,蕭遘以文筆生疏思路下暢為託詞推辭了。於是朱玫委命兵部侍郎判戶部鄭昌圖起草冊文。乙卯(初六),李接受眾官擁立他的冊文,朱玫自己兼任左、右神策十軍使,率領朝中百官侍奉李返回京師長安。又任命鄭昌圖為同平章事,判度支、鹽錢、戶部事,分別設定副使,所有三司的事務都委託給他一人。留在河中府的朝中百官崔安潛等人向襄王李進呈表箋,恭賀他接受擁立。
  [8]田令孜自知不為天下所容,乃薦樞密使楊復恭為左神策中尉、觀軍容使,自除西川監軍使,往依陳敬。復恭斥令孜之黨,出王建為利州刺史,晉暉為集州刺史,張造為萬州刺史,李師泰為忠州刺史。
  [8]田令孜自己知道天下官民不會饒恕他,於是推薦樞密使楊復恭為左神策中尉、觀軍容使,自己充任西川監軍使,前去依附陳敬,楊復恭排斥田令孜的黨羽,調出王建為利州刺史,晉暉為集州刺史,張造為萬州刺史,李師泰為忠州刺史。
  [9]五月,朱玫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蕭遘為太子太保,自加侍中、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加裴澈判度支,鄭昌圖判戶部;以淮南節度使高駢兼中書令,充江·淮鹽鐵、轉運等使、諸道行營兵馬都統;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呂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大行封拜以悅藩鎮。遣吏部侍郎夏侯潭宣諭河北,戶部侍郎楊陟宣諭江、淮,諸藩鎮受其命者什六七,高駢仍奉箋勸進。
  [9]五月,朱玫委任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蕭遘為太子太保,自加侍中、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官職;加授裴澈判度支,鄭昌圖判戶部;委任淮南節度使高駢兼中書令,充任江淮鹽鐵、轉運等使,及諸道行營兵馬都統;任命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呂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朱玫大行封爵拜官,目的是以此求得各藩鎮的支援。他還派遣吏部侍郎夏侯潭到河北,派戶部侍郎楊陟到江州淮,分別傳達旨意,各處藩鎮接受朱玫命令的佔十分之六七,高駢因而進呈表箋勸襄王李稱帝。呂用之建牙開幕,一與駢同,凡駢之腹心及將校能任事者,皆逼以從己,諸所施為,不復諮稟。駢頗疑之,陰欲奪其權,而根蒂已固,無如之何。用之知之,甚懼,訪於其黨前度支巡官鄭、前知廬州事董瑾,曰:“此固為晚矣。”用之問策安出,曰:“曹孟德有言:‘寧我負人,無人負我。’”明日,與瑾共為書一緘授用之,其語秘,人莫有知者。
  呂用之設定的官府衙署,都與高駢相同,所有高駢的親信及各將校中能夠委任的人,都逼迫他們順從自己,所做所為,不再向高駢稟告,可是呂用之已是根深蒂固,沒有辦法對付。呂用之察覺到駢有疑心,十分恐懼,便去徵詢他的黨羽、以前的度支巡官鄭和以前主管廬州事宜的董瑾,鄭說:“高駢現在為時已晚了。”呂用之問鄭有什麼計策,鄭杞說:“曹操曾經有這樣的話:‘寧可我負別人,決不能讓別人負我。”第二天,鄭與董瑾共同寫了一封信給呂用之,信中所談十分秘密,人們都不知道。
  蕭稱疾歸永樂。
  蕭以身體有病為託辭回到永樂縣。
  初,鳳翔節度使李昌符與朱玫同謀立襄王,既而玫自為宰相專權;昌符怒,不受其官,更通表興元。詔加昌符檢校司徒。
  當初,鳳翔節度使李昌符和朱玫共同謀劃擁立襄王李,後來朱玫自己做宰相獨攬大權;李昌符很惱怒,不接受朱玫封給他的官職,改變立場向興元唐僖宗進呈表章。唐僖宗頒詔加封李昌符為檢校司徒。
  朱玫遣其將王行瑜將寧、河西兵五萬追乘輿,感義節度使楊晟戰數卻,棄散關走,行瑜進屯鳳州。
  朱玫派遣手下將領王行瑜帶領寧、河西軍隊五萬人追趕唐僖宗,感義節度使楊晟交戰後再三退卻,最後放棄散關逃走,王行瑜開進鳳駐紮。
  是時,諸道貢賦多之長安,不之興元,從官衛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為計。杜讓能言於上曰:“楊復光與王重榮同破黃巢,復京城,相親善;復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諭以大義,且致復恭之意,宜有回慮歸國之理。”上從之,遣右諫議大夫劉崇望使於河中,齎詔諭重榮,重榮即聽命,遣使表獻絹十萬匹,且請討朱玫以自贖。
  當時,各道進貢納賦大多都是送往長安,而不關給唐僖宗,跟隨唐僖宗的官員和衛士都缺乏糧食,唐僖宗痛器流涕,不知如何是好。杜讓能向唐僖宗進言說:“楊復光與王重榮一同打敗黃巢,收復京師長安,彼此親近友好;楊復恭是他的哥哥。如果派遣朝中重臣前往王重榮那裡,向他申明大義,並且轉達楊復恭規勸他的意願,按理說王重榮應當回心轉意歸順朝廷。”唐僖宗採納了杜讓能的意見,派遣右諫議大夫劉崇望出使河中,拿著唐僖宗的詔書向王重榮傳達諭旨,王重榮當即表示聽從朝廷的命令,派遣使臣向唐僖宗進呈表章,獻絹十萬匹,並請征討朱政以贖罪。
  戊戌,襄王李遣使至晉陽賜李克用詔,言“上至半塗,六軍變擾,蒼黃晏駕,吾為藩鎮所推,今已受冊。”朱玫亦與克用書,克用聞其謀皆出於玫,大怒。大將蓋寓說明克用曰:“鑾輿播遷,天下皆歸咎於我,今不誅玫,黜李,無以自湔洗。”克用從之,燔詔書,囚使者,移檄鄰道,稱:“玫敢欺藩方,明言晏駕。當道已發蕃、漢三萬兵進討凶逆,當共立大功。”寓,蔚州人也。
  戊戌(二十日),襄王李派遣使臣赴晉陽賜給李克詔書,詔書上說:“皇帝行至半路,朝廷的禁衛軍發生變亂紛擾,皇帝不幸死去,我被各藩鎮推舉擁立,現在已接受冊封。”朱玫也給李克用寫了信,李克用聽說擁立襄王李這件事都是朱玫謀劃的,勃然大怒。大將軍蓋寓規勸李克用說:“皇帝流離遷徒,天下都歸罪於我們當初進逼京師,現在如果不誅殺朱玫,廢黜襄王李,就沒有辦法洗清我們自己。”李克用聽從蓋寓的話,焚燒了襄王李的詔書,囚禁派來的使臣,向鄰近各道發出檄文,說:“朱玫竟敢欺騙藩鎮,公然說皇帝死了。本道已派出蕃夷、漢族軍隊三萬人討伐這一兇頑惡逆,大家應當一起建立大的功業。”蓋寓是蔚州人。
  [10]秦賢寇宋汴,朱全忠敗之於尉氏南;癸已,遣都將郭言將步騎三萬擊蔡州。
  [10]秦賢侵擾宋州、汴州,被朱全忠在尉氏的南部打敗,癸巳(十五日),又派遣都將郭言帶領步、騎步三萬攻打蔡州。
  [11]六月,以扈蹕都將楊守亮為金商節度、京畿制置使,將兵二萬出金州,與王重榮、李克用共討朱玫。守亮本姓訾,名亮,曹州人,與弟信皆為楊復光假子,更名守亮、守信。
  [11]六月,朝廷任命隨從御駕的扈蹕都將楊守亮為金商節度使、京畿制置使,帶領軍隊二萬從金州出征、與王重榮、李克用聯合討伐朱玫。楊守亮本來姓訾名亮,曹州人,與弟弟訾信都是楊復光的養子,更改姓名為楊守亮、楊守信。
  李克用遣使奉表稱:“方發兵濟河,除逆黨,迎車駕,願詔諸道與臣協力。”先是,山南之人皆言克用與朱玫合,人情懼;表至,上出示從官,並諭山南諸鎮,由是貼然。然克用表猶以朱全忠為言,上使楊復恭以書諭之雲:“俟三輔事寧,別有進止。”
  李克用派遣使臣恭奉表章進呈,說:“現在我片派軍隊渡過黃河,消滅朱玫逆黨,迎接皇帝車駕,希望詔令各道人馬與我一道齊心協力攻打朱玫。”在這之前,山南道的人都傳說李克用與朱玫和好,人心惶惶,李克用的表章送到,唐僖宗向跟隨的官員們展示,並且諭告山南各鎮,從此才穩定下來。但是李克用的表章仍堅持要朝廷治朱全忠當年謀害他的罪,唐僖宗命令楊復恭寫信告訴李克用說:“待京畿一帶的事情安寧下來,後上會另有一番安排。”
  [12]衡州刺史周嶽發兵攻潭州,欽化節度使閔勖招淮西將黃皓入城共守,皓遂殺勖。嶽攻拔州城,擒皓,殺之。
  [12]衡州刺史周嶽派發軍隊攻打潭州,欽化節度使閔勖招來淮西將領黃皓進入潭州共同固守,黃皓卻殺掉閔勖。周嶽攻克佔據潭州城後,抓獲黃皓,將他殺掉。
  [13]鎮海節度使周寶遣牙將丁從實襲常州,逐張鬱;鬱奔海陵,依鎮遏使南昌高霸。霸,高駢將也,鎮海陵,有民五萬戶,後三萬人。
  [13]鎮海節度使周寶派遣牙將丁從實攻打常州,驅逐張鬱,張鬱逃往海陵,投奔鎮遏使南昌人高霸。高霸是高駢的部將,鎮守海陵,擁有百姓五萬戶,軍隊三萬人。
  [14]秋,七月,秦宗權陷許州,殺節度使鹿晏弘。
  [14]秋季,七月,秦宗權攻克許州,殺節度使鹿晏弘。
  [15]王行瑜進攻興州,感義節度使楊晟棄鎮走,據文州,詔保鑾都將李鋌、扈蹕都將李茂貞、陳佩屯大唐峰以拒之。茂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賜姓名。
  [15]王行瑜進攻興州,感義節度使楊晟放棄興州逃跑,佔據文州,唐僖宗詔令保鑾都將李鋌、扈蹕都將李茂貞和陳佩駐紮大唐峰來抵抗王行瑜。李茂貞是博野人,本來姓宋,名叫文通,因為有功賜姓名李茂貞。
  [16]更命欽化軍曰武安,以衡州刺史周嶽為節度使。
  [16]朝廷更改欽化軍名為武安軍,任命衡州刺史周嶽為節度使。
  [17]八月,盧龍節度使李全忠薨,以其子匡威為留後。
  [17]八月,盧龍節度使李全忠死去,朝廷任命他的兒子李匡威為留後。
  [18]王潮拔泉州,殺廖彥若。潮聞福建觀察陳巖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巖表潮為泉州刺史。潮沈能有智略,即得泉州,招懷離散,均賦繕兵,吏民悅服。幽王緒於別館,緒慚,自殺。
  [18]王潮攻克泉州,殺廖彥若。王潮久知福建觀察使陳巖的威名,不敢進犯福州地區,派遣使者向他降服,陳巖便進呈表章請求任命王潮為泉州刺史。王潮沉穩勇敢又有智謀,佔據泉州之後,他招募安撫流離失所的百姓,均平賦稅修武器,官吏和百姓都心悅誠服。王潮把王緒幽禁在別一所館舍,王緒羞愧沮喪,自殺身亡。
  [19]九月,朱玫將張行實攻大唐峰,李鋌等擊卻之。金吾將軍滿存與軍戰,破之,復取興州,進守萬仞寨。
  [19]九月,朱玫帶領張行實攻打大唐峰,李鋌等人將他們擊退。金吾將軍滿存與朱玫的軍隊交戰,將其打敗,再次佔領了興州,開進萬仞寨駐守。
  [20]李克攻孟方立,甲午,擒其將呂臻於焦岡,拔故鎮、武安、臨、邯鄲、沙河;以大將安金陵為邢州刺史。
  [20]李克攻打孟方位,甲午(十八日),焦岡擒獲孟方立的將領呂臻,攻克故鎮、武安、臨、邯鄲、沙河,任命大將安金俊為邢州刺史。
  [21]長安百官太子太師裴璩等勸進於襄王。冬,十月,即皇帝位,改元建貞,遙尊上為太上元皇聖帝。
  [21]留在京師長安的朝廷百官太子太師裴璩等人勸說襄王李稱帝。冬季,十月,李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建貞,隔地尊奉唐僖宗為太上元皇聖帝。
  [22]董昌謂錢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曰:“然,不取終為後患。”遂將兵自諸暨趨平水,鑿山開道五百里,出曹娥埭,浙東將鮑君福帥眾降之。與浙東軍戰,屢破之,進屯豐山。
  [22]董昌對錢說:“你如果能攻佔越州,我就把杭州刺史的官員職授給你。”錢說:“好吧,不拿下越州最終也是個後患。”於是錢帶領軍隊從諸暨奔赴越州會稽縣的平水鎮,鑿挖高山開闢道路長達五百里,經由曹娥埭殺出,浙東將軍鮑君福率領所部人馬向錢投降。錢與浙東的軍隊交戰,多次將其打敗,其進豐山駐紮。
  [23]感化牙將張雄、馮弘鐸得罪於節度使時薄,聚眾三百,走渡江,襲蘇州,據之。雄自稱刺史,稍聚兵至五萬,戰艦千餘,自號天成軍。
  [23]感化軍牙將張雄、馮弘鐸得罪了節度使時溥,召集三百人馬,渡過長江,攻打蘇州,予以佔據。張雄自稱蘇州刺史,逐漸招募軍隊達到五萬人,戰艦一千餘艘,自己號稱天成軍。
  [24]河陽節度使諸葛爽薨,大將劉經、張全義立爽子仲方為留後。全義,臨濮人也。
  [24]河陽節度使諸葛爽死去,大將劉經、張全義擁立諸葛爽的兒子諸葛仲方做留後。張全義是臨濮人。
  [25]李克攻邢州,不克而還。
  [25]李克攻打邢州,未能攻克又帶兵回去。
  [26]十一月,丙戌,錢克越州,劉漢宏奔台州。
  [26]十一月,丙戌(十一月),錢攻克越州,劉漢宏逃往台州。
  [27]義成節度使安師儒委政於兩廂都虞候夏侯晏、杜標,二人驕恣,軍中忿之;小校張驍潛出,聚眾二千攻州城,師儒斬晏、標首諭之,軍中稍息。天平節度使朱謀取滑州,遣濮州刺史朱裕將兵誘張驍,殺之。朱全忠先遣其將朱珍、李唐賓襲滑州,入境,遇大雪,珍等一夕馳至壁下,百梯並升,遂克之,虜師儒以歸。全忠以牙將江陵胡真知義成留後。
  [27]義成節度使安師儒委任兩廂都虞候夏候晏、杜標主持政務,這兩個人傲慢專橫,軍營中對他們憤憤不平。小校張驍偷偷出去,召集了二千人馬前來攻打滑州城,安師儒砍下夏侯晏、杜標二人的腦袋諭告手下人馬,軍中的憤怒情緒才稍微平息一些。天平節度使朱謀劃奪取滑州,派遣濮州刺史朱裕帶領軍隊引誘張驍上當,將斬殺張驍。朱全忠先派遣手下將領朱珍、李唐賓攻打滑州,進入滑州境內,恰遇大雪,朱珍等人一個夜晚就趕到滑州城下,百個雲梯一同升起,攻克了滑州城,抓獲安師儒。朱全忠委任牙將江陵人胡真掌管義成留後事宜。
  [28]田令孜至成都請尋醫,許之。
  [28]田令孜到達成都請求尋找醫生治病,朝廷予以准許。
  [29]十二月,戊寅,諸軍拔鳳州,以滿存為鳳州防禦使。
  [29]十二月,戊寅(疑誤),各路軍隊攻克鳳州,朝廷滿存為鳳州防禦使。
  [30]楊復恭傳檄關中,稱“得朱玫首者,以靜難節度使賞之。”王行瑜戰數敗,恐獲罪於玫,與其下謀曰:“今無功,歸亦死;曷若與汝曹斬玫首,迎大駕,取寧節鉞乎?”眾從之。甲寅,行瑜自鳳州擅引兵歸京師,玫方視事,聞之,怒,召行瑜,責之曰:“汝擅歸,欲反邪?”行瑜曰:“吾不反,欲誅反者玫耳!”遂擒斬之,並殺其黨數百人。諸軍大亂,焚掠京城,士民無衣凍死者蔽地。裴澈、鄭昌圖帥百官二百餘人奉襄王奔河中,王重榮詐為迎奉,執,殺之,囚澈、昌圖;百官死者殆半。
  [30]楊復恭向關中傳發檄文,說:“誰能斬下朱玫腦袋,就把朱玫靜難節度使轉授給他。”王行瑜與李鋌、滿存交戰,屢戰屢敗,擔心朱玫治他的罪,就與屬下謀劃說:“現在沒有戰功,回去也是死,不如和你們一起砍下朱玫的腦袋,迎接皇帝回來,拿到寧的符節與黃鉞,怎樣樣?”大家依從王行瑜的意見。甲寅(初十),王行瑜從鳳州擅自帶領軍隊返回京師長安,朱玫正在料理政事,聽說此事,十分震怒,召來王行瑜,責問他說:“你擅自回來。要謀反嗎?”王行瑜說:“我不謀反,而是要誅殺謀反的人朱玫!”於是將朱玫擒獲斬殺,並且殺死朱玫的黨羽幾百人,各路軍隊頓時亂成一團,焚燒搶掠京城長安,士人百姓沒有衣服被凍死的,屍體遍地都是。裴澈、鄭昌圖率領眾官二百多人侍奉襄王李奔往河中,王重榮假裝出來迎接,抓住李,將他殺死,囚禁裴澈、鄭昌圖,眾官被處死的將近一半。
  [31]台州刺史杜雄誘劉漢宏,執送董昌,斬之。昌徙鎮越州,自稱知浙東軍府事,以錢知杭州事。
  [31]台州刺史杜雄引誘劉漢宏,把他抓獲送到董昌那裡,將他處斬。董昌將鎮所遷到越州,自稱主持浙東軍府事宜,委任錢掌管杭州事宜。
  [32]王重榮函襄王首至行在,刑部請御興元城南樓獻馘,百官畢賀。太常博士殷盈孫議,以為:“為賊臣所逼,正以不能死節為罪耳。《禮》,公族罪在大辟,君為之素服不舉。今已就誅,宜廢為庶人,令所在葬其首。其獻馘稱賀之禮,請俟朱玫首至而行之。”從之。盈孫,侑之孫也。
  [32]王重榮將襄王李的頭裝在匣內送到唐僖宗那裡,刑部請僖宗到興元城南樓接受進獻,朝廷百官都前往祝賀。太常博士殷盈孫提出意見,他認為:“李是被朱玫一夥逼迫的,他的罪過在於不能以死相拒。《禮記》上載,公族裡有人犯了死罪被處斬,君主為他穿素服停止奏樂。現在襄王李已被斬殺,應當頒詔把他廢為平民,命令所在的地方安葬他的頭顱。至於獻馘稱賀的大禮,請等朱玫的頭顱送到再舉行。”唐僖宗採納了殷盈孫的意見。殷盈孫是殷侑的孫子。
  [33]河陽大將劉經,畏李罕之難制,自引兵鎮洛陽,襲罕之於澠池,為罕之所敗;經棄洛陽走,罕之追殺殆盡。罕之軍於鞏,將渡河,經遣張全義將兵拒之。時諸葛仲方幼弱,政在劉經,諸將多不附,全義遂與罕之合後攻河陽,為經所敗,罕之、全義走保懷州。
  [33]河陽大將劉經,擔心李罕之難以控制,親自領軍鎮守洛陽,在澠池襲擊李罕之,卻被李罕之打敗。劉經放棄洛陽逃跑,李罕之追擊斬殺,把他的人馬幾乎消滅光。李罕之在鞏縣駐紮軍隊,正要渡過黃河,劉經派遣張全義前來拒擋。當時諸葛仲方幼小軟弱,正權在劉經的手中,各位將領多有不服,張全義於是與李罕之聯合起來攻打河陽,但被劉經打敗,李罕之、張全義退守懷州。
  [34]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朗山劉建鋒戍蔡州,拒黃巢,扶溝馬殷隸軍中,以材勇聞。及秦宗權叛,儒等皆屬焉。宗權遣儒攻陷鄭州,刺史李奔大梁。儒進陷河陽,留後諸葛仲方奔大梁。儒自稱節度使,張全義據懷州,李罕之據澤州以拒之。
  [34]當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朗山人劉建鋒駐防蔡州,抵抗黃巢,扶溝人馬殷隸屬軍營中,因為身材魁梧勇猛果敢而出名。等到秦宗權反叛,孫儒等人都歸屬了秦宗權。秦宗權派遣孫儒攻關克鄭州,鄭州刺史李逃奔大梁。孫儒再進軍攻克河陽,河陽留後諸葛仲方也逃往大梁。孫儒自稱節度使,張全義佔據懷州,李罕之佔據澤州來抵抗孫儒。
  初,長安人張佶為宣州幕僚,惡觀察使秦彥之為人,棄官去;過蔡州,宗權留以為行軍司馬。佶謂劉建鋒曰:“秦公剛鷙而猜忌,亡無日矣,吾屬何以自免!”建鋒方自危,遂與佶善。
  起初,長安人張佶在宣州做幕僚,憎恨觀察使秦彥的為人,辭去官職離開。張佶經過蔡州時,秦宗權留下他做行軍司馬。張佶對劉建鋒說:“秦宗權剛愎兇恨又猜疑忌妒,他的末日就要到了,我們應該考慮怎麼能夠免除大禍!”劉建鋒正為自己安危擔憂,於是與張佶結為好友。
  [35]壽州刺史張翱遣其將魏虔將萬人寇廬州,廬州刺史楊行愍遣其將田、李神福、張訓拒之,敗虔於褚城。滁州刺史許襲舒州,刺史陶雅奔廬州。高駢命行愍更名行密。
  [35]壽州刺史張翱派遣屬下將領魏虔帶領一萬人馬侵擾廬州,廬州刺史楊行愍派遣手下將領田、李神福、張訓進行抗擊,在褚城打敗魏虔。滁州刺史許攻打舒州,舒州刺史陶雅逃往廬州。高駢命令楊行愍改名為楊行密。
  [36]是歲,天平牙將朱瑾逐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自稱留後。瑾將襲兗州,求婚於克讓,及自鄆盛飾車服,私藏兵甲以赴之。親迎之夕,甲以赴之。親迎之夕,甲士竊發,逐克讓而代之。朝廷因以瑾為泰寧節度使。
  [36]本件,天平牙將朱瑾赴走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自稱泰寧留後。朱瑾要攻打兗州,假裝向齊克讓請求通婚講和。又安排華麗的車輛服裝,暗中派出軍隊裹藏武器,從鄆州前赴兗州。劉克讓迎接朱瑾的當天夜晚,朱瑾的人馬偷偷發起進攻,趕走了齊克讓而取代了他。朝廷於是任命朱瑾為泰寧節度使。
  [37]安陸賊帥周通鄂州,路審中亡去;嶽州刺史杜洪乘虛入鄂,自稱武昌留後,朝廷因以授之。湘陰賊帥鄧時思復乘虛陷嶽州。
  [37]安陸賊寇頭目周通攻打鄂州,據守鄂州的路審中逃離。嶽州刺史杜洪乘虛而入佔據鄂州,自稱武昌留後,朝廷便正式任命杜洪為武昌留後。汀陰賊寇頭目鄧進思也是乘虛而入攻佔了嶽州。
  [38]秦宗言圍荊南二年,張嬰城自守,城中米鬥直錢四十緡,食甲鼓皆盡,擊門扉以警夜,死者相枕。宗言竟不能克而去。
  [38]秦宗言圍攻荊南長達兩年之久,張在荊南頑強固守,城內的米價每米高達四十緡錢,糧食、武器、更鼓都用盡了,只好擊打門板在夜間報時辰,死屍在地上橫豎相枕。可是秦宗言最後還是未能攻克荊南城而離去。
  三年(丁未、87)
三年(丁未,公元887年)
  [1]春,正月,以州都將王行瑜為靜難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為金商節度使,右衛大將軍顧彥朗為東川節度使,金商節度使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彥朗,豐縣人也。
  [1]春季,正月,朝廷任命州都將王行瑜為靜難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李茂貞兼任武定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為金商節度使,右衛大將軍顧彥朗為東川節度使,金商節度使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顧彥朗是豐縣人。
  [2]辛巳,以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為杭州刺史。
  [2]辛巳(初七),朝廷任命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為杭州刺史。
  [3]秦宗權自以兵力十倍於朱全忠,而數為所敗,恥之,欲悉力以攻汴州。全忠患兵少,二月,以諸軍都指揮使朱珍為淄州刺史,募兵於東道,其以初夏而還。
  [3]泰宗權自以為兵力是朱全忠的十倍,多次被朱全忠打敗,感到恥辱,想集中全部兵力攻打汴州。朱全忠擔心兵馬太少,二月,他委任諸軍都指揮使朱珍為淄州刺史,到東道招募軍隊,預期初夏時回來。
  [4]戊辰,削奪三川都監田令孜官爵,長流端州。然令孜依陳敬,竟不得。
  [4]戊辰(二十四日),朝廷革除三川都監田令孜的官職爵位,把他長期流放端州。可是田令孜依附陳敬,竟然不啟程。
  [5]代北節度使李國昌薨。
  [5]代北節度使李國昌去世。
  [6]三月,癸未,詔偽宰相蕭、鄭昌圖、裴澈,於所在集眾斬之,皆死於岐山。時朝士受官者甚眾,法司皆處以極法;杜讓能力爭之,免者什七八。
  [6]三月,癸未(初九),唐僖宗頒發詔令,命令將襄王李任命的偽宰相蕭、鄭昌圖、裴澈於所在地召集兵民當眾處斬,這幾個人都死在岐山縣。當時朝廷官員接受李授給官職的人很多,刑部要將他們全部處斬;杜讓能為這些人極力爭辨,最後有十分之七八的人免於一死。
  [7]壬辰,車駕至鳳翔,節度使李昌符,恐車駕還京不治前過,恩賞必疏,乃以宮室未完,固請駐蹕府舍,從之。
  [7]壬辰(十八日),唐僖宗到達鳳翔,節度使李昌符擔心,唐僖宗回到京城長安即使不追究他從前與朱玫驅趕聖駕的罪過,對他的恩賞也一定少了,於是以長安宮室還沒修整完畢為理由,再請求唐僖宗在鳳翔府第留住,唐僖宗依從了他。
  [8]太傅兼侍中鄭從讜罷為太子太保。
  [8]朝廷將太傅兼侍中鄭從讜貶斥為太子太保。
  [9]鎮海節度使周寶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稟給倍於鎮海軍;鎮海軍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寶溺於聲色,不親政事,築羅城二十餘里,建東第,人苦其役。寶與僚屬宴後樓,有言鎮海軍怨望者,寶曰:“亂則殺之!”度支催勘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鎮海軍將劉浩,戒之使士卒,浩曰:“惟反可以免死耳!”是夕,寶醉,方寢,浩帥其黨作亂,攻府舍而焚之。寶驚起,徒跣叩芙蓉門呼後樓兵,後樓兵亦反矣。寶帥家人步走出青陽門,遂奔常州,依刺史丁從實。浩殺諸僚佐,癸巳,迎薛朗入府,推為留後。寶先兼租庸副使,城中貨財山積,是日,盡於亂兵這手。
  [9]鎮海節度使周寶招募隨身護衛軍一千人,號稱號樓兵,供給的糧餉是鎮海軍的幾倍。鎮海軍的兵卒都怨氣沖天,而後樓兵卻是越來越驕橫無法遏制。周寶沉溺於歌舞和女色,不親自料理政務活動,修築羅城長達二十多里,建造府第“東第”,人們都苦於沉重的勞役。周寶和他的臣僚屬下曾在後樓飲宴,有人說鎮海軍有抱怨的人,周寶說:“誰敢作亂就殺掉誰!”度支催勘使把周寶的話告訴與他相好的鎮海軍將領劉浩,告誡他命令手下士卒注意一些,劉浩說:“只有造反可以免於一死了!”當天夜晚,周寶喝醉,剛剛入睡,劉浩率領手下人馬發動叛亂,攻打節度使府第,並放火焚燒。周寶驚慌失措地起來,光著腳去敲芙蓉門呼喊後樓兵,但後樓兵也謀反了。周寶帶領全家人徒步跑出青陽門,於是奔往常州,前去依附刺史丁從實。劉浩將周寶的屬僚佐官斬殺,癸巳(十九日),迎接薛朗進入府第,推舉他做留後。周寶以前兼任租庸副使,城內貨物資財堆積如山,這一天,全都落入作亂士兵的手中。
  高駢聞寶敗,列牙受賀,遣使饋以粉。寶怒,擲之地曰:“汝有呂用之在,他日未可知也!”揚州連歲飢,城中餒死者日數千人,坊市為之寥落,災異數見,駢悉以為周寶當之。
  高駢聽說仇敵周寶慘敗,命令牙將列隊慶賀,又派遣使臣向周寶送去細粉。周寶十分惱怒,把高駢送來的細粉扔在地上怒罵高駢:“有呂用之在你身邊,日後結果怎樣還難以預料!”揚州連續幾年鬧饑荒,城內被餓死的人每天都有幾千,店市冷落,災害經常出現,高駢把罪過都加在周寶身上。
  [10]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忌利州刺史王建驍勇,屢召之;建懼,不往。前龍州司倉周癢說建曰:“唐祚將終,蕃鎮互相吞噬,皆無雄才遠略,不能戡濟多難。公勇而有謀,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誰!然葭萌四戰之地,難以久安。閬州地僻人富,楊茂實,陳、田之腹心,修職貢,若表其罪,興兵討之,可不戰而擒也。”建從之,召募溪洞酋豪,有眾八千,沿嘉陵江而下,襲閬州,逐其刺史楊茂實而據之,自稱防禦使,招納亡命,軍勢益盛,守亮不能制。
  [10]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嫉妒利州刺史王建的勇猛果敢,多次召令王建前往他的鎮所。王建擔心被楊守視謀害,始終不去。原龍州司倉周癢規勸王建說:“大唐王朝將要完結,現在藩鎮之間相互吞併,但都沒有雄才大略,不能夠平定拯救這個多災多難的天下。你勇敢又有智謀,深得士卒擁護,建功立業的人除了你還有誰呢!但是利州這個地方是軍事要地爭戰最多,難以長久安定。閬州偏僻人民富有,刺史楊茂實,是陳敬、田令孜的心腹,不服朝廷管轄,不納稅貢,如果進呈表章列舉他的罪狀,發動軍隊進行討伐,可以一交戰就把他擒獲。”王建採納了癢的意見,召請河溝山洞間的部落首領,聚集八千人,沿著嘉陵江而下,襲擊閬州,趕走閬州刺史楊茂實,攻佔其地。王建自稱防禦使,招收接納四處逃亡的人們,軍隊的勢力更加盛大起來,楊守亮已不能控制他了。
  部將張虔裕說建曰:“公乘天子微弱,專據方州,若唐室復興,公無種矣。宜遣使奉表天子,杖大義以行師,蔑不濟矣。”部將綦毋諫復說建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建從之。癢、虔裕、諫,皆許州人也。
  王建的屬下將領張虔裕勸誡他說:“你乘著天子的勢力還微弱,獨自戰據一方,如果唐朝皇室重新興盛起來,你就要遭受滅族之災。你應該派遣使臣向皇帝進呈表章,以大義統率軍隊,沒有不能戰勝的。”手下將領綦毋諫也規勸王建,叫他招養人才愛護百姓,靜觀天下的變化。王建都聽從了這些勸誡。周癢、張虔裕、綦毋諫三個人,都是許州人。
  初,建與東川節度使顧彥朗俱在神策軍,同討賊;建既據閬州,彥朗畏其侵暴,數遣使問遺,饋以軍食,建由是不犯東川。
  當初,王建與東川節度使顧彥朗都在神策軍,一同討賊伐賊寇;王建佔據了閬州之後,顧彥朗害怕王建侵擾暴掠,多次派出使者前往問候和贈送禮物,送難王建軍需糧食,因此王建沒有進犯東川顧彥朗的地盤。
  [11]初,周寶聞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兵精,誘之使周蘇州。
  [11]起初,周寶聽說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的軍隊精壯,便引誘他去攻打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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