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唐紀六

唐紀六原文

  起玄黓敦牂,尽阏逢涒滩五月,凡二年有奇。

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中之下

  ◎ 武德五年壬午,公元六二二年

  春,正月,刘黑闼自称汉东王,改元天造,定都洺州。以范愿为左仆射,董康买为兵部尚书,高雅贤为右领军;征王琮为中书令,刘斌为中书侍郎;窦建德时文武悉复本位。其设法行政,悉师建德,而攻战勇决过之。
  丙戌,同安贼帅殷恭邃以舒州来降。
  丁亥,济州别驾刘伯通执刺史窦务本,以州附徐圆朗。
  庚寅,东盐州治中王才艺杀刺史田华,以城应刘黑闼。
  秦王世民军至获嘉,刘黑闼弃相州,退保洺州。丙申,世民复取相州,进军肥乡,列营洺水之上以逼之。
  萧铣既败,散兵多归林士弘,军势复振。
  己酉,岭南俚帅杨世略以循、潮二州来降。
  唐使者王义童下泉、睦、建三州。幽州总管李艺将所部兵数万会秦王世民讨刘黑闼,黑闼闻之,留兵万人,使范愿守洺州,自将兵拒艺。夜,宿沙河,程名振载鼓六十具,于城西二里堤上急击之,城中地皆震动。范愿惊惧,驰告黑闼;黑闼遽还,遣其弟十善与行台张君立将兵一万击艺于鼓城。壬子,战于徐河,十善、君立大败,所失亡八千人。
  洺水人李去惑据城来降,秦王世民遣彭公王君廓将千五百骑赴之,入城共守。二月,刘黑闼引兵还攻洺水,癸亥,行至列人,秦王世民使秦叔宝邀击破之。
  豫章贼帅张善安以虔、吉等五州来降,拜洪州总管。
  戊辰,金乡人阳孝诚叛徐圆朗,以城来降。
  己巳,秦王世民复取邢州。辛未,并州人冯伯让以城来降。
  丙子,李艺取刘黑闼定、栾、廉、赵四州,获黑闼尚书刘希道,引兵与秦王世民会洺州。
  刘黑闼攻洺水甚急。城四旁皆有水,广五十馀步,黑闼于城东北筑二甬道以攻之;世民三引兵救之,黑闼拒之,不得进。世民恐王君廓不能守,召诸将谋之,李世勣曰:“若甬道达城下,城必不守。”行军总管郯勇公罗士信请代君廓守之。世民乃登城西南高冢,以旗招君廓,君廓帅其徒力战,溃围而出。士信帅左右二百人乘之入城,代君廓固守。黑闼昼夜急攻,会大雪,救兵不得往,凡八日,丁丑,城陷。黑闼素闻其勇,欲生之,士信词色不屈,乃杀之,时年二十。
  戊寅,汴州总管王要汉攻徐圆朗杞州,拔之,获其将周文举。
  庚辰,延州道行军总管段德操击梁师都石堡城,师都自将救之;德操与战,大破之,师都以十六骑遁去。上益其兵,使乘胜进攻夏州,克其东城,师都以数百人保西城。会突厥救至,诏德操引还。
  辛巳,秦王世民拔洺水。三月,世民与李艺营于洺水之南,分兵屯水北。黑闼数挑战,世民坚壁不应,别遣奇兵绝其粮道。壬辰,黑闼以高雅贤为左仆射,军中高会。李世勣引兵逼其营,雅贤乘醉,单骑逐之,世勣部将潘毛刺之坠马;左右继至,扶归,未至营而卒。甲午,诸将复往逼其营,潘毛为王小胡所擒。黑闼运粮于冀、贝、沧、瀛诸州,水陆俱进,程名振以千馀人邀之,沉其舟,焚其车。
  宋州总管盛彦师帅齐州总管王薄攻须昌,征军粮于潭州;刺史李义满与薄有隙,闭仓不与。及须昌降,彦师收义满,系齐州狱,诏释之。使者未至,义满忧愤,死狱中。薄还,过潭州,戊戌夜,义满兄子武意执薄,杀之;彦师亦坐死。
  上遣使赂突厥颉利可汗,且许结婚。颉利乃遣汉阳公瑰、郑元璹、长孙顺德等还,庚子,复遣使来修好,上亦遣其使者特勒热寒、阿史那德等还。并州总管刘世让屯雁门,颉利与高开道、苑君璋合众攻之,月馀,乃退。
  甲辰,以隋交趾太守丘和为交州总管。和遣司马高士廉奉表请入朝,诏许之,遣其子师利迎之。
  秦王世民与刘黑闼相持六十馀日。黑闼潜师袭李世勣营,世民引兵掩其后以救之,为黑闼所围。尉迟敬德帅壮士犯围而入,世民与略阳公道宗乘之得出。道宗,帝之从子也。世民度黑闼粮尽,必来决战,乃使人堰洺水上流,谓守吏曰:“待我与贼战,乃决之。”丁未,黑闼帅步骑二万南度洺水,压唐营而陈。世民自将精骑击其骑兵,破之,乘胜蹂其步兵。黑闼帅众殊死战,自午至昏,战数合,黑闼势不能支。王小胡谓黑闼曰:“智力尽矣,宜早亡去。”遂与黑闼先遁,馀众不知,犹格战。守吏决堰,洺水大至,深丈馀,黑闼众大溃,斩首万馀级,溺死数千人,黑闼与范愿等二百骑奔突厥,山东悉平。
  高开道寇易州,杀刺史慕容孝幹。
  夏,四月,己未,隋鸿胪卿宁长真以宁越、郁林之地请降于李靖,交、爱之道始通;以长真为钦州总管。
  以夔州总管赵郡王孝恭为荆州总管。
  徐圆朗闻刘黑闼败,大惧,不知所出。河间人刘复礼说圆朗曰:“有刘世彻者,其人才略不世出,名高东夏,且有非常之相,真帝王之器。将军若自立,恐终无成;若迎世彻而奉之,天下指挥可定。”圆朗然之,使复礼迎世彻于浚仪。或说圆朗曰:“将军为人所惑,欲迎刘世彻而奉之,世彻若得志,将军岂有全地乎!仆不敢远引前古,将军独不见翟让之于李密乎?”圆朗复以为然。世彻至,已有众数千人,顿于城外,以待圆朗出迎;圆朗不出,使人召之。世彻知事变,欲亡走,恐不免,乃入谒;圆朗悉夺其兵,以为司马,使徇谯、杞二州。东人素闻其名,所向皆下,圆朗遂杀之。
  秦王世民自河北引兵将击圆朗,会上召之,使驰传入朝,乃以兵属齐王元吉。庚申,世民至长安,上迎之于长乐。世民具陈取圆朗形势,上复遣之诣黎阳,会大军趋济阴。
  丁卯,废山东行台。
  壬申,代州总管定襄王李大恩为突厥所杀。先是,大恩奏称突厥饥馑,马邑可取,诏殿内少监独孤晟将兵与大恩共击苑郡璋,期以二月会马邑;失期不至,大恩不能独进,顿兵新城。颉利可汗遣数万骑与刘黑闼共围大恩,上遣右骁卫大将军李高迁救之。未至,大恩粮尽,夜遁,突厥邀之,众溃而死,上惜之。独孤晟坐减死徙边。
  丙子,行台民部尚书史万宝攻徐圆朗陈州,拔之。
  戊寅,广州贼帅邓文进、隋合浦太守宁宣、日南太守李晙并来降。
  五月,庚寅,瓜州士豪王幹斩贺拔行威以降,瓜州平。
  突厥寇忻州,李高迁击破之。
  六月,辛亥,刘黑闼引突厥寇山东,诏燕郡王李艺击之。
  癸丑,吐谷浑寇洮、旭、叠三州,岷州总管李长卿击破之。
  乙卯,遣淮安王神通击徐圆朗。
  丁卯,刘黑闼引突厥寇定州。
  秋,七月,甲申,为秦王世民营弘义宫,使居之。世民击徐圆朗,下十馀城,声震淮、泗,杜伏威惧,请入朝。世民以淮、济之间略定,使淮安王神通、行军总管任瑰、李世勣攻圆朗;乙酉,班师。
  丁亥,杜伏威入朝,延升御榻,拜太子太保,仍兼行台尚书令,留长安,位在齐王元吉上,以宠异之。以阚稜为左领军将军。李子通谓乐伯通曰:“伏威既来,江东未定,我往收旧兵,可以立大功。”遂相与亡至蓝田关,为吏所获,俱伏诛。
  刘黑闼至定州,其故将曹湛、董康买亡命在鲜虞,复聚兵应之。甲午,以淮阳王道玄为河北道行军总管以讨之。
  丙申,迁州人邓士政执刺史李敬昂以反。
  丁酉,隋汉阳太守冯盎承李靖檄,帅所部来降,以其地为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州,以盎为高州总管,封耿国公。先是,或说盎曰:“唐始定中原,未能及远,公所领二十馀州地,已广于赵佗,宜自称南越王。”盎曰:“吾家居此五世矣,为牧伯者不出吾门,富贵极矣。常惧不克负荷,为先人羞,敢效赵佗自王一方乎!”遂来降。于是岭南悉平。
  八月,辛亥,以洺、荆、交、并、幽五州为大总管府。
  改葬隋炀帝于扬州雷塘。
  甲戌,吐谷浑寇岷州,败总管李长卿。诏益州行台右仆射窦轨、渭州刺史且洛生救之。
  乙卯,突厥颉利可汗寇边,遣左武卫将军段德操、云州总管李子和将兵拒之。子和本姓郭,以讨刘黑闼有功,赐姓。丙辰,颉利十五万骑入雁门,己未,寇并州,别遣兵寇原州;庚申,命太子出幽州道,秦王世民出秦州道以御之。李子和趋云中,掩击可汗,段德操趋夏州,邀其归路。
  辛酉,上谓群臣曰:“突厥入寇而复求和,和与战孰利?”太常卿郑元璹曰:“战则怨深,不如和利。”中书令封德彝曰:“突厥恃犬羊之众,有轻中国之意,若不战而和,示之以弱,明年将复来。臣愚以为不如击之,既胜而后与和,则恩威兼著矣。”上从之。
  己巳,并州大总管襄邑王神符破突厥于汾东;汾州刺史萧顗破突厥,斩首五千馀级。
  吐谷浑陷洮州,遣武州刺史贺拔亮御之。
  丙子,突厥寇廉州;戊寅,陷大震关。上遣郑元璹诣颉利。是时,突厥精骑数十万,自介休至晋州,数百里间,填溢山谷。元璹见颉利,责以负约,与相辨诘,颉利颇惭。元璹因说颉利曰:“唐与突厥,风俗不同,突厥虽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虏掠所得,皆入国人,于可汗何有?不如旋师,复修和亲,可无跋涉之劳,坐受金币,又皆入可汗府库,孰与弃昆弟积年之欢,而结子孙无穷之怨乎!”颉利悦,引兵还。元璹自义宁以来,五使突厥,几死者数焉。
  九月,癸巳,交州刺史权士通、弘州总管宇文歆、灵州总管杨师道击突厥于三观山,破之。乙未,太子班师。丙申,宇文歆邀突厥于崇岗镇,大破之,斩首千馀级。壬寅,定州总管双士洛等击突厥于恒山之南,丙午,领军将军安兴贵击突厥于甘州,皆破之。
  刘黑闼陷瀛州,杀刺史马匡武。盐州人马君德以城叛附黑闼。
  高开道寇蠡州。
  冬,十月,己酉,诏齐王元吉讨刘黑闼于山东。壬子,以元吉为领军大将军、并州大总管。癸丑,贝州刺史许善护与黑闼弟十善战于鄃县,善护全军皆没。甲寅,右武候将军桑显和击黑闼于晏城,破之。观州刺史刘会以城叛附黑闼。
  契丹寇北平。
  甲子,以秦王世民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乙丑,行军总管淮阳壮王道玄与刘黑闼战于下博,军败,为黑闼所杀。时道玄将兵三万,与副将史万宝不协;道玄帅轻骑先出犯陈,使万宝将大军继之。万宝拥兵不进,谓所亲曰:“我奉手敕云,淮阳小儿,军事皆委老夫。今王轻脱妄进,若与之俱,必同败没,不如以王饵贼,王败,贼必争进,我坚陈以待之,破之必矣。”由是道玄独进败没。万宝勒兵将战,士卒皆无斗志,军遂大溃,万宝逃归。道玄数从秦王世民征伐,死时年十九,世民深惜之,谓人曰:“道玄常从吾征伐,见吾深入贼陈,心慕效之,以至于此。”为之流涕。世民自起兵以来,前后数十战,常身先士卒,轻骑深入,虽屡危殆而未尝为矢刃所伤。
  林士弘遣其弟鄱阳王药师攻循州,刺史杨略与战,斩之,其将王戎以南昌州降。士弘惧,己巳,请降。寻复走保安成山洞,袁州人相聚应之;洪州总管若干则遣兵击破之。会士弘死,其众遂散。
  淮阳王道玄之败也,山东震骇,洺州总管庐江王瑗弃城西走,州县皆叛附于刘黑闼,旬日间,黑闼尽复故地,乙亥,进据洺州。十一月,庚辰,沧州刺史程大买为黑闼所迫,弃城走。齐王元吉畏黑闼兵强,不敢进。
  上之起兵晋阳也,皆秦王世民之谋,上谓世民曰:“若事成,则天下皆汝所致,当以汝为太子。”世民拜且辞。及为唐王,将佐亦请以世民为世子,上将立之,世民固辞而止。太子建成,性宽简,喜酒色游畋;齐王元吉,多过失;皆无宠于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内不自安,乃与元吉协谋,共倾世民,各引树党友。
  上晚年多内宠,小王且二十人,其母竞交结诸长子以自固。建成与元吉曲意事诸妃嫔,谄谀赂遗,无所不至,以求媚于上。或言蒸于张婕妤、尹德妃,宫禁深秘,莫能明也。是时,东宫、诸王公、妃主之家及后宫亲戚横长安中,恣为非法,有司不敢诘。世民居承乾殿,元吉居武德殿后院,与上台、东宫昼夜通行,无复禁限。太子、二王出入上台,皆乘马、携弓刀杂物,相遇如家人礼。太子令、秦、齐王教与诏敕并行,有司莫知所从,唯据得之先后为定。世民独不奉事诸妃嫔,诸妃嫔争誉建成、元吉而短世民。
  世民平洛阳,上使贵妃等数人诣洛阳选阅隋宫人及收府库珍物。贵妃等私从世民求宝货及为其亲属求官,世民曰:“宝货皆已籍奏,官当授贤才有功者。”皆不许,由是益怨。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功,给田数十顷。张婕妤之父因婕妤求之于上,上手敕赐之,神通以教给在先,不与。婕妤诉于上曰:“敕赐妾父田,秦王夺之以与神通。”上遂发怒,责世民曰:“我手敕不如汝教邪!”他日,谓左仆射裴寂曰:“此儿久典兵在外,为书生所教,非复昔日子也。”尹德妃父阿鼠骄横,秦王府属杜如晦过其门,阿鼠家童数人曳如晦坠马,殴之,折一指,曰:“汝何人,敢过我门而不下马!”阿鼠恐世民诉于上,先使德妃奏云:“秦王左右陵暴妾家。”上复怒责世民曰:“我妃嫔家犹为汝左右所陵,况小民乎!”世民深自辩析,上终不信。
  世民每侍宴宫中,对诸妃嫔,思太穆皇后早终,不得见上有天下,或歔欷流涕,上顾之不乐。诸妃嫔因密共谮世民曰:“海内幸无事,陛下春秋高,唯宜相娱乐,而秦王每独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万岁后,妾母子必不为秦王所容,无孑遗矣!”因相与泣,且曰:“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属之,必能保全。”上为之怆然。由是无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疏,而建成、元吉日亲矣。
  太子中允王珪、洗马魏征说太子曰:“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殿下但以年长位居东宫,无大功以镇服海内。今刘黑闼散亡之馀,众不满万,资粮匮乏,以大军临之,势如拉朽,殿下宜自击之以取功名,因结纳山东豪杰,庶可自安。”太子乃请行于上,上许之。珪,頍之兄子也。甲申,诏太子建成将兵讨黑闼,其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诸州并受建成处分,得以便宜从事。
  乙酉,封宗室略阳公道宗等十八人为郡王。道宗,道玄从父弟也,为灵州总管,梁师都遣弟洛儿引突厥数万围之,道宗乘间出击,大破之。突厥与师都连结,遣其郁射设入居故五原,道宗逐出之,斥地千馀里。上以道宗武干如魏任城王彰,乃立为任城郡王。
  丙申,上幸宜州。
  己亥,齐王元吉遣兵击刘十善于魏州,破之。
  癸卯,上校猎于富平。
  刘黑闼拥兵而南,自相州以北州县皆附之,唯魏州总管田留安勒兵拒守。黑闼攻之,不下,引兵南拔元城,复还攻之。
  十二月,庚戌,立宗室孝友等八人为郡王。孝友,神通之子也。
  丙辰,上校猎于华池。
  戊午,刘黑闼陷恒州,杀刺史王公政。
  庚申,车驾至长安。
  癸亥,幽州大总管李艺复廉、定二州。
  甲子,田留安击刘黑闼,破之,获其莘州刺史孟柱,降将卒六千人。是时,山东豪杰多杀长吏以应黑闼,上下相猜,人益离怨;留安待吏民独坦然无疑,白事者无问亲疏,皆听直入卧内,每谓吏民曰:“吾与尔曹俱为国御贼,固宜同心协力,必欲弃顺从逆者,但自斩吾首去。”吏民皆相戒曰:“田公推至诚以待人,当共竭死力报之,必不可负。”有苑竹林者,本黑闼之党,潜有异志。留安知之,不发其事,引置左右,委以管钥;竹林感激,遂更归心,卒收其用。以功进封道国公。
  乙丑,并州刺史成仁重击范愿,破之。
  刘黑闼攻魏州未下,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大军至昌乐,黑闼引兵拒之,再陈,皆不战而罢。魏征言于太子曰:“前破黑闼,其将帅皆悬名处死,妻子系虏;故齐王之来,虽有诏书赦其党与之罪,皆莫之信。今宜悉解其囚俘,慰谕遣之,则可坐视其离散矣!”太子从之。黑闼食尽,众多亡,或缚其渠帅以降。黑闼恐城中兵出,与大军表里击之,遂夜遁。至馆陶,永济桥未成,不得度。壬申,太子、齐王以大军至,黑闼使王小胡背水而陈,自视作桥成,即过桥西,众遂大溃,舍仗来降。大军度桥追黑闼,度者才千馀骑,桥坏,由是黑闼得与数百骑亡去。
  上以隋末战士多没于高丽,是岁,赐高丽王建武书,使悉遣还;亦使州县索高丽人在中土者,遣归其国。建武奉诏,遣还中国民前后以万数。

  ◎ 武德六年癸未,公元六二三年

  春,正月,己卯,刘黑闼所署饶州刺史诸葛德威执黑闼,举城降。时太子遣骑将刘弘基追黑闼,黑闼为官军所迫,奔走不得休息,至饶阳,从者才百馀人,馁甚。德威出迎,延黑闼入城,黑闼不可;德威涕泣固请,黑闼乃从之。至城旁市中憩止,德威馈之食;食未毕,德威勒兵执之,送诣太子,并其弟十善斩于洺州。黑闼临刑叹曰:“我幸在家鉏菜,为高雅贤罪所误至此!”
  壬午,巂州人王摩沙举兵,自称元帅,改元进通;遣骠骑将军卫彦讨之。
  庚子,以吴王杜伏威为太保。
  二月,庚戌,上幸骊山温汤;甲寅,还宫。
  平阳昭公主薨。戊午,葬公主。诏加前后部鼓吹、班剑四十人,武贲甲卒。太常奏:“礼,妇人无鼓吹。”上曰:“鼓吹,军乐也。公主亲执金鼓,兴义兵以辅成大业,岂与常妇人比乎!”
  丙寅,徐圆朗穷蹙,与数骑弃城走,为野人所杀,其地悉平。
  林邑王梵志遣使入贡。初,隋人破林邑,分其地为三郡。及中原丧乱,林邑复国,至是始入贡。
  幽州总管李艺请入朝;庚午,以艺为左翊卫大将军。
  废参旗等十二军。
  三月,癸未,高开道掠文安、鲁城,骠骑将军平善政邀击,破之。
  庚子,梁师都将贺遂、索同以所部十二州来降。
  乙巳,前洪州总管张善安反,遣舒州总管张镇周等击之。
  夏,四月,吐谷浑寇芳州,刺史房当树奔松州。
  张善安陷孙州,执总管王戎而去。乙丑,鄜州道行军总管段德操击梁师都,至夏州,俘其民畜而还。
  丙寅,吐谷浑寇洮、岷二州。
  丁卯,南州刺史庞孝恭、南越州民宁道明、高州首领冯暄俱反,陷南越州,进攻姜州;合州刺史宁纯引兵救之。
  壬申,立皇子元轨为蜀王、凤为豳王、元庆为汉王。
  癸酉,以裴寂为左仆射,萧瑀为右仆射,杨恭仁为吏部尚书兼中书令,封德彝为中书令。
  五月,庚辰,遣岐州刺史柴绍救岷州。
  庚寅,吐谷浑及党项寇河州,刺史卢士良击破之。
  丙申,梁师都将辛獠儿引突厥寇林州。
  戊戌,苑君彰将高满政寇代州,骠骑将军李宝言击走之。
  癸卯,高开道引奚骑寇幽州,长史王诜击破之。刘黑闼之叛也,突地稽引兵助唐,徙其部落于幽州之昌平城;高开道引突厥寇幽州,突地稽将兵邀击,破之。
  六月,戊午,高满政以马邑来降。先是,前并州总管刘世让除广州总管,将之官,上问以备边之策,世让对曰:“突厥比数为寇,良以马邑为之中顿故也。请以勇将戍崞城,多贮金帛,募有降者厚赏之,数出骑兵掠其城下,蹂其禾稼,败其生业,不出岁馀,彼无所食,必降矣。”上然其计,曰:“非公,谁为勇将!”即命世让戍崞城,马邑病之。是时,马邑人多不愿属突厥,上复遣人招谕苑君璋。高满政说君璋尽杀突厥戍兵降唐,君璋不从。满政因众心所欲,夜袭君璋,君璋觉之,亡奔突厥,满政杀君璋之子及突厥戍兵二百人而降。
  壬戌,梁师都以突厥寇匡州。
  丁卯,苑君璋与突厥吐屯设寇马邑,高满政与战,破之。以满政为朔州总管,封荣国公。
  瓜州总管贺若怀广按部至沙州,值州人张护、李通反,怀广以数百人保子城;凉州总管杨恭仁遣兵救之,为护等所败。
  癸酉,柴绍与吐谷浑战,为其所围,虏乘高射之,矢下如雨。绍遣人弹胡琵琶,二女子对舞。虏怪之,驻弓矢相与聚观,绍察其无备,潜遣精骑出虏陈后,击之,虏众大溃。
  秋,七月,丙子,苑君璋以突厥寇马邑,右武候大将军李高迁及高满政御之,战于腊河谷,破之。张护、李通杀贺若怀广,立汝州别驾窦伏明为主,进逼瓜州;长史赵孝伦击却之。
  高开道掠赤岸镇及灵寿、九门、行唐三县而去。
  丁丑,岗州刺史冯士翙据新会反,广州总管刘感讨降之,使复其位。
  辛巳,高开道所部弘阳、统汉二镇来降。
  癸未,突厥寇原州;乙酉,寇朔州。李高迁为虏所败,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将兵救之。巳亥,遣太子将兵屯北边,秦王世民屯并州,以备突厥。八月,甲辰,突厥寇真州,又寇马邑。
  壬子,淮南道行台仆射辅公祏反。初,杜伏威与公祏相友善,公祏年长,伏威兄事之,军中谓之伯父,畏敬与伏威等。伏威浸忌之,乃署其养子阚棱为左将军,王雄诞为右将军,潜夺其兵权。公祏知之,怏怏不平,与其故人左游仙阳为学道辟谷以自晦。及伏威入朝,留公祏守丹杨,令雄诞典兵为之副,阴谓雄诞曰:“吾至长安,苟不失职,勿令公祏为变。”伏威既行,左游仙说公祏谋反;而雄诞握兵,公祏不得发。乃诈称得伏威书,疑雄诞有贰心,雄诞闻之不悦,称疾不视事;公祏因夺其兵,使其党西门君仪谕以反计。雄诞始寤而悔之,曰:“今天下方平定,吴王又在京师,大唐兵威,所向无敌,奈何无故自求族灭乎!雄诞有死而已,不敢闻命。今从公为逆,不过延百日之命耳,大丈夫安能爱斯须之死,而自陷于不义乎!”公祏知不可屈,缢杀之。雄诞善抚士卒,得其死力,又约束严整,每破城邑,秋毫无犯。死之日,江南军中及民间皆为之流涕。公祏又诈称伏威不得还江南,贻书令其起兵,大修铠仗,运粮储。寻称帝于丹杨,国号宋,修陈故宫室而居之。署置百官,以左游仙为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总管,与张善安连兵,以善安为西南道大行台。
  己未,突厥寇原州。
  乙丑,诏襄州道行台仆射赵郡王孝恭以舟师趣江州,岭南道大使李靖以交、广、泉、桂之众趣宣州,怀州总管黄君汉出谯、亳,齐州总管李世勣出淮、泗,以讨辅公祏。孝恭将发,与诸将宴集,命取水,忽变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举止自若,曰:“此乃公祏授首之征也!”饮而尽之,众皆悦服。
  丙寅,吐谷浑内附。
  辛未,突厥陷原州之善和镇;癸酉,又寇渭州。
  高开道以奚侵幽州,州兵击却之。
  九月,丙子,太子班师。
  戊子,辅公祏遣其将徐绍宗寇海州,陈政通寇寿阳。邛州獠反,遣沛公郑元璹讨之。
  庚寅,突厥寇幽州。
  壬辰,诏以秦王世民为江州道行军元帅。
  乙未,窦伏明以沙州降。
  高昌王麹伯雅卒,子文泰立。
  丙申,渝州人张大智反,刺史薛敬仁弃城走。
  壬寅,高开道引突厥二万骑寇幽州。
  突厥恶弘农公刘世让为己患,遣其臣曹般陁来,言世让与可汗通谋,欲为乱,上信之。冬,十月,丙午,杀世让,籍其家。
  秦王世民犹在并州,己未,诏世民引军还。
  上幸华阴。
  张大智侵涪州,刺史田世康等讨之,大智以众降。
  初,上遣右武候大将军李高迁助朔州总管高满政守马邑,苑君璋引突厥万馀骑至城下,满政击破之。颉利可汗怒,大发兵攻马邑。高迁惧,帅所部二千人斩关宵遁,虏邀之,失亡者半。颉利自帅众攻城,满政出兵御之,或一日战十馀合。上命行军总管刘世让救之,至松子岭,不敢进,还保崞城。会颉利遣使求婚,上曰:“释马邑之围,乃可议婚。”颉利欲解兵,义成公主固请攻之。颉利以高开道善为攻具,召开道,与之攻马邑甚急。颉利诱满政使降,满政骂之。粮且尽,救兵未至,满政欲溃围走朔州,右虞候杜士远以虏兵盛,恐不免,壬戌,杀满政降于突厥,苑君璋复杀城中豪杰与满政同谋者三十馀人。上以满政子玄积为上柱国,袭爵。丁卯,突厥复请和亲,以马邑归唐;上以将军秦武通为朔州总管。
  突厥数为边患,并州大总管府长史窦静表请于太原置屯田,以省馈运;议者以为烦扰,不许。静切论不已,敕征静入朝,使与裴寂、萧瑀、封德彝相论难于上前,寂等不能屈,乃从静议,岁收数千斛,上善之,命检校并州大总管。静,抗之子也。十一月,辛巳,秦王世民复请增置屯田于并州之境,从之。
  黄州总管周法明将兵击辅公祏,张善安据夏口,拒之。法明屯荆口镇,壬午,法明登战舰饮酒,善安遣刺客数人诈乘鱼鲽而至,见者不以为虞,遂杀法明而去。
  甲申,舒州总管张镇周等击辅公祏将陈当世于猷州之黄沙,大破之。
  丁亥,上校猎于华阴。己丑,迎劳秦王世民于忠武顿。
  十二月,癸卯,安抚使李大亮诱张善安,执之。大亮击善安于洪州,与善安隔水而陈,遥相与语。大亮谕以祸福,善安曰:“善安初无反心,正为将士所误;欲降又恐不免。”大亮曰:“张总管有降心,则与我一家耳。”因单骑渡水入其陈,与善安执手共语,示无猜间。善安大悦,遂许之降。既而善安将数十骑诣大亮营,大亮止其骑于门外,引善安入,与语,久之,善安辞去,大亮命武士执之,从骑皆走。善安营中闻之,大怒,悉众而来,将攻大亮。大亮使人谕之曰:“吾不留总管。总管赤心归国,谓我曰:‘若还营,恐将士或有异同,为其所制。’故自留不去耳,卿辈何怒于我!”其党复大骂曰:“张总管卖我以自媚于人。”遂皆溃去。大亮追击,多所虏获。送善安于长安,善安自称不与辅公祏交通,上赦其罪,善遇之;及公祏败,得所与往还书,乃杀之。
  甲寅,车驾至长安。
  己巳,突厥寇定州,州兵击走之。
  庚申,白简、白狗羌并遣使入贡。

  ◎ 武德七年甲申,公元六二四年

  春,正月,依周、齐旧制,每州置大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本州门望高者领之,无品秩。
  壬午,赵郡王孝恭击辅公祏别将于枞阳,破之。
  庚寅,邹州人邓同颖杀刺史李士衡反。
  丙申,以白狗等羌地置维、恭二州。
  二月,辛丑,辅公祏遣兵围猷州,刺史左难当婴城自守。安抚使李大亮引兵击公祏,破之。赵郡王孝恭攻公祏鹊头镇,拔之。
  丁未,高丽王建武遣使来请班历。遣使册建武为辽东郡王、高丽王;以百济王夫馀璋为带方郡王,新罗王金真平为乐浪郡王。
  始州獠反,遣行台仆射窦轨讨之。
  己酉,诏:“诸州有明一经以上未仕者,咸以名闻;州县及乡皆置学。”
  壬子,行军副总管权文诞破辅公祏之党于猷州,拔其枚洄等四镇。
  丁巳,上幸国子学,释奠;诏诸王公子弟各就学。
  戊午,改大总管为大都督府。
  己未,高开道将张金树杀开道来降。开道见天下皆定,欲降,自以数反覆,不敢;且恃突厥之众,遂无降意。其将卒皆山东人,思乡里,咸有离心。开道选勇敢士数百,谓之假子,常直阁内,使金树领之。故刘黑闼将张君立亡在开道所,与金树密谋取开道。金树遣其党数人入阁内,与假子游戏,向夕,潜断其弓弦,藏刀槊于床下,合暝,抱之趋出,金树帅其党大噪,攻开道阁,假子将御之,而弓弦皆绝,刀槊已失,争出降;君立亦举火于外与相应,内外惶扰。开道知不免,乃擐甲持兵坐堂上,与妻妾奏乐酣饮,众惮其勇,不敢逼。天且明,开道缢妻妾及诸子,乃自杀。金树陈兵,悉收假子斩之,并杀君立,死者五百馀人。遣使来降,诏以其地置妫州。壬戌,以金树为北燕州都督。
  戊辰,洋、集二州獠反,陷隆州晋城。
  是月,太保吴王杜伏威薨。辅公祏之反也,诈称伏威之命以绐其众。及公祏平,赵郡王孝恭不知其诈,以状闻;诏追除伏威名,籍没其妻子。及太宗即位,知其冤,赦之,复其官爵。
  三月,初定令,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次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次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学,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东宫置三师、三少、詹事及两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戌为外职事官。自开府议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队,为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为勋官。
  丙戌,赵郡王孝恭破辅公祏于芜湖,拔梁山等三镇。辛卯,安抚使任瑰拔扬子城,广陵城主龙龛降。
  丁酉,突厥寇原州。
  戊戌,赵郡王孝恭克丹杨。
  先是,辅公祏遣其将冯慧亮、陈当世将舟师三万屯博望山,陈正通、徐绍宗将步骑二万屯青林山,仍于梁山连铁锁以断江路,筑却月城,延袤十馀里,又结垒江西以拒官军。孝恭与李靖帅舟师次舒州,李世勣帅步卒一万渡淮,拔寿阳,次硖石。慧亮等坚壁不战,孝恭遣奇兵绝其粮道,慧亮等军乏食,夜,遣兵薄孝恭营,孝恭安卧不动。孝恭集诸将议军事,皆曰:“慧亮等拥强兵,据水陆之险,攻之不可猝拔,不如直指丹杨,掩其巢穴。丹杨既溃,慧亮等自降矣!”孝恭将从其议,李靖曰:“公祏精兵虽在此水陆二军,然后自将亦为不少,今博望诸栅尚不能拔,公祏保据石头,岂易取哉!进攻丹杨,旬月不下,慧亮等蹑吾后,腹背受敌,此危道也。慧亮、正通皆百战馀贼,其心非不欲战,正以公祏立计使之持重,欲以老我师耳。我今攻其城以挑之,一举可破也!”孝恭然之,使羸兵先攻贼垒而勒精兵结陈以待之。攻垒者不胜而走,贼出兵追之,行数里,遇大军,与战,大破之。阚稜免胄谓贼众曰:“汝曹不识我邪?何敢来与我战!”贼众多稜故部曲,皆无斗志,或有拜者,由是遂败。孝恭、靖乘胜逐北,转战百馀里,博山、青林两戍皆溃,慧亮、正通等遁归,杀伤及溺死者万馀人。李靖兵先至丹杨,公祏大惧,拥兵数万,弃城东走,欲就左游仙于会稽,李世勣追之。公祏至句容,从兵能属者才五百人,夜,宿常州,其将吴骚等谋执之。公祏觉之,弃妻子,独将腹心数十人,斩关走。至武康,为野人所攻,西门君仪战死。执公祏,送丹杨枭首,分捕馀党,悉诛之,江南皆平。
  己亥,以孝恭为东南道行台右仆射,李靖为兵部尚书。顷之,废行台,以孝恭为杨州大都督,靖为府长史。上深美靖功,曰:“靖,萧、辅之膏肓也。”
  阚稜功多,颇自矜伐。公祏诬稜与己通谋。会赵郡王孝恭籍没贼党田宅,稜及杜伏威、王雄诞田宅在贼境者,孝恭并籍没之;稜自诉理,忤孝恭,孝恭怒,以谋反诛之。
  夏,四月,庚子朔,赦天下。
  是日,颁新律令,比开皇旧制增新格五十三条。
  初定均田租、庸、调法: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减什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什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岁入租粟二石。调随土地所宜,绫、绢、絁、布。岁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已上课役俱免。凡民赀业分九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坊,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类,无预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岁造计帐,三年造户籍。
  丁未,党项寇松州。
  庚申,通事舍人李凤起击万州反獠,平之。
  五月,辛未,突厥寇朔州。
  甲戌,羌与吐谷浑同寇松州。遣益州行台左仆射窦轨自翼州道,扶州刺史蒋善合自芳州道击之。
  丙戌,作仁智宫于宜君。
  丁亥,窦轨破反獠于方山,俘二万馀口。

唐紀六譯文
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中之下武德五年(壬午、622)
  唐紀六唐高祖武德五年(壬午,公元622年)
  [1]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改元天造,定都州。以範願為左僕射,董康買為兵部尚書,高雅賢為右領軍;徵王琮為中書令,高斌為中書侍郎;竇建德時文武悉複本位。其設法行政,悉師建德,而攻戰勇決過之。
  [1]春季,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改年號為天造,都城設在州。任命範願為左僕射,董康買為兵部尚書,高雅賢為右領軍,徵召王琮為中書令,劉斌為中書侍郎,竇建德時期的文武官員全部恢復了原來的職位。劉黑闥的法令行政,全部效法竇建德,但他作戰勇猛果敢則超過竇建德。
  [2]丙戌,同安賊帥殷恭邃以舒州來降。
  [2]丙戌(初四),同安盜賊首領殷恭邃以舒州降唐。
  [3]丁亥,濟州別駕劉伯通執刺史竇務本,以州附徐圓朗。
  [3]丁亥(初五),唐濟州別駕劉伯通捉住刺史竇務本,以濟州歸附徐圓朗。
  [4]庚寅,東鹽州治中王才藝殺刺史田華,以城應劉黑闥。
  [4]庚寅(初八),唐東鹽州治中王才藝殺死刺史田華,以城池響應劉黑闥。
  [5]秦王世民軍至獲嘉,劉黑闥棄相州,退保州。丙申,世民復取相州,進軍肥鄉,列營水之上以逼之。
  [5]秦王李世民的大軍到獲嘉,劉黑闥放棄相州,撤退保衛州。丙申(十四日),李世民收復相州,進軍肥鄉,在水邊布營進逼劉黑闥。
  [6]蕭銑既敗,散兵多歸林士弘,軍勢復振。
  [6]蕭銑敗亡後,他的散兵大部分投靠了林士弘,林士弘的軍隊因此重振勢力。
  [7]己酉,嶺南俚帥楊世略以循、潮二州來降。
  [7]己酉(二十七日),嶺南俚族首領楊世略以循、潮二州降唐。
  [8]唐使者王義童下泉、睦、建三州。
  [8]唐朝使者王義童奪取泉、睦、建三州。
  [9]幽州總管李藝將所部兵數萬會秦王世民討劉黑闥,黑闥聞之,留兵萬人,使範願守州,自將兵拒藝。夜,宿沙河,程名振載鼓六十具,於城西二里堤上急擊之,城中地皆震動。範願驚懼,馳告黑闥;黑闥遽還,遣其弟十善與行臺張君立將兵一萬擊藝於鼓城。壬子,戰于徐河,十善、君立大敗,所失亡八千人。
  [9]唐幽州總管李藝率領他的幾萬部隊會同秦王李世民討伐劉黑闥,劉黑闥聞訊,留下一萬兵力,命範願守衛州,自己率軍抵抗李藝。夜晚,劉黑闥在沙河縣宿營,程名振帶六十面大鼓,在州城西二里處的河堤上猛擂鼓,城中的地面都感到震動。範願驚慌失措,派飛騎報告劉黑闥,劉黑闥迅速返回州,派他的弟弟劉十善和行臺張君立率領一萬兵馬在鼓城攻打李藝。壬子(三十日),雙方在徐河交戰,劉十善、張君立大敗,損失八千人。
  [10]水人李去惑據城來降,秦王世民遣彭公王君廓將千五百騎赴之,入城共守。二月,劉黑闥引兵還攻水,癸亥,行至列人;秦王世民使秦叔寶邀擊,破之。
  [10]水縣人李去惑佔據城池降唐,秦王李世民派彭公王君廓率一千五百名騎兵赴水,進城與李去惑共同守城。二月,劉黑闥帶軍回師攻打水,癸亥(十一日),走到列人縣,秦王李世民命秦叔寶截擊並打敗了劉黑闥。
  [11]豫章賊帥張善安以虔、吉等五州來降,拜洪州總管。
  [11]豫章盜賊首領張善安以虔、吉等五州降唐,官拜洪州總管。
  [12]戊辰,金鄉人陽孝誠叛徐圓朗,以城來降。
  [12]戊辰(十六日),金鄉人陽孝誠背叛徐圓朗,以金鄉縣城降唐。
  [13]己巳,秦王世民復取邢州。辛未,井州人馮伯讓以城來降。
  [13]己巳(十七日),秦王李世民收復邢州。辛未(十九日),井州人馮伯讓以城降唐。
  [14]丙子,李藝取劉黑闥定、欒、廉、趙四州,獲黑闥尚書劉希道,引兵與秦王世民會州。
  [14]丙子(二十四日),李藝奪取劉黑闥佔據的定、欒、廉、趙四州,抓獲劉黑闥的尚書劉希道,然後帶兵與秦王李世民在州會師。
  [15]劉黑闥攻水甚急。城四旁皆有水,廣五十餘步,黑闥於城東北築二甬道以攻之;世民三引兵救之,黑闥拒之,不得進。世民恐王君廓不能守,召諸將謀之,李世曰:“若甬道達城下,城必不守。”行軍總管郯勇公羅士信請代君廓守之。世民乃登城南高冢,以旗招君廓,君廓帥其徒力戰,潰圍而出;士信帥左右二百人乘之入城,代君廓固守。黑闥晝夜急攻,會大雪,救兵不得往,凡八日,丁丑,城陷。黑闥素聞其勇,欲生之,士信詞色不屈,乃殺之,時年二十。
  [15]劉黑闥攻水很猛。水城四周都是水,水寬五十多步,劉黑闥在城東北修建二條甬道用來攻城;秦王李世民三次帶軍救援,都受到劉黑闥的阻攔,無法前進。李世民怕王君廓守不住城池,召集眾將領商議救援之事,李世說:“如果甬道修到城下,城池必定失守。”行軍總管郯勇公羅士信請求代替王君廓守城。李世民於是登上城南的高墳,用旗語招王君廓,王君廓率領部下奮戰,突出包圍,羅士信趁機率二百士卒進城,代替王君廓堅守城池。劉黑闥晝夜猛攻水,恰逢大雪,唐軍無法增援,經過八天,丁丑(二十五日),水城陷落。劉黑闥早就聽說羅士信勇猛,不想殺他,羅士信言語態度威武不屈,於是劉黑闥殺了他,當時羅士信僅二十歲。
  [16]戊寅,汴州總管王要漢攻徐圓朗杞州,拔之,獲其將周文舉。
  [16]戊寅(二十六日),唐汴州總管王要漢攻打徐圓朗佔據的杞州,奪取了城池,抓獲徐圓朗的將領周文舉。
  [17]庚辰,延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擊梁師都石堡城,師都自將救之;德操與戰,大破之,師都以十六騎遁去。上益其兵,使乘勝進攻夏州,克其東城,師都以數百人保西城。會突厥救至,詔德操引還。
  [17]庚辰(二十八日),唐延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攻擊梁師都的石堡城,梁師都親自帶兵救援,段德操與梁師都交鋒,大敗梁師都,梁師都只帶十六名騎兵逃跑。高祖增加了段德操的兵力,讓他乘勝進軍攻打夏州,段德操攻克了夏州東城,梁師都帶幾百人保守夏州西城,恰好突厥救援梁師都的軍隊到達,高祖下詔命段德操撤軍。
  [18]辛巳,秦王世民拔水。三月,世民與李藝營於水之南,分兵屯水北。黑闥數挑戰,世民堅壁不應,別遣奇兵絕其糧道。壬辰,黑闥以高雅賢為左僕射,軍中高會。李世引兵逼其營,雅賢乘醉,單騎逐之,世部將潘毛刺之墜馬,左右繼至,扶歸,未至營而卒。甲午,諸將復往逼其營,潘毛為王小胡所擒。黑闥運糧於冀、貝、滄、瀛諸州,水陸俱進,程名振以千餘人邀之,沈其舟,焚其車。
  [18]辛巳(二十九日),秦王李世民攻下水。三月,李世民和李藝在水以南紮營,分兵駐紮在水以北。劉黑闥多次來挑戰,李世民堅壁不應戰,卻另派奇兵切斷了劉黑闥的糧食運輸線。壬辰(十一日),劉黑闥任命高雅賢為左僕射,軍中舉行盛大宴會。李世帶兵逼近劉黑闥軍營,高雅賢趁酒醉,單槍匹馬追逐李世,李世的部將潘毛把他刺下馬,高雅賢隨從繼後趕到,扶高雅賢回營,未到營地高雅賢就死了。甲午(十三日),唐軍諸將領再次前進逼近劉黑闥的營地,潘毛被王小胡抓獲。劉黑闥從冀、貝、滄、瀛各州運糧,水陸並進,程名振用一千多人截擊,弄沉了運糧船,燒燬了運糧車。
  [19]宋州總管盛彥師帥齊州總管王薄攻須昌,徵軍糧於潭州;刺史李義滿與薄有隙,閉倉不與。及須昌降,彥師收義滿,系齊州獄,詔釋之。使者未至,義滿憂憤,死獄中。薄還,過潭州,戊戌夜,義滿兄子武意執薄,殺之;彥師亦坐死。
  [19]唐宋州總管盛彥師率領齊州總管王薄攻打須昌,向潭州徵調軍糧;潭州刺史李義滿因與王薄有矛盾,關閉糧倉不給軍糧。待須昌投降,盛彥師逮捕了李義滿,關入齊州監獄,高祖下詔命令釋放李義滿。朝中下達詔令的使者還沒到齊州,李義滿因為憂憤,已經死在獄中。王薄回師,經過潭州,戊戌(十七日)夜晚,李義滿的侄子李武意捉住王薄並殺了他;盛彥師也獲罪被處死。
  [20]上遣使賂突厥頡利可汗,且許結婚。頡利乃遣漢陽公、鄭元、長孫順德等還,庚子,復遣使來修好,上亦遣其使者特勒熱寒、阿史那德等還。幷州總管劉世讓屯雁門,頡利與高開道、苑君璋合眾攻之,月餘,乃退。
  [20]高祖派遣使節賄賂突厥頡利可汗,並且答應與頡利結為婚姻之好,於是頡利送漢陽公李、鄭元、長孫順德等人返回唐朝,庚子(十九日),頡利重新派遣使節來唐修好,高祖也送突厥使者特勒熱寒、阿史那德等人回突厥。唐幷州總管劉世讓駐紮在雁門,頡利與高開道、苑君璋合兵攻打劉世讓,一個多月才退軍。
  [21]甲辰,以隋交趾太守丘和為交州總管,和遣司馬高士廉奉表請入朝,詔許之,遣其子師利迎之。
  [21]甲辰(二十三日),唐任命隋朝交趾太守丘和為交州總管,丘和派司馬高士廉奉表請求入朝,皇帝下詔准許他的請求,並派丘和的兒子丘師利前往迎接。
  [22]秦王世民與劉黑闥相持六十餘日。黑闥潛師襲李世營,世民引兵掩其後以救之,為黑闥所圍,尉遲敬德帥壯士犯圍而入,世民與略陽公道宗乘之得出。道宗,帝之從子也。世民度黑闥糧盡,必來決戰,乃使人堰水上流,謂守吏曰:“待我與賊戰,乃決之。”丁未,黑闥帥步騎二萬南渡水,壓唐營而陳,世民自將精騎擊其騎兵,破之,乘勝蹂其步兵。黑闥帥眾殊死戰,自午至昏,戰數合,黑闥勢不能支。王小胡謂黑闥曰:“智力盡矣,宜早亡去。”遂與黑闥先遁,餘眾不知,猶格戰。守吏決堰,水大至,深丈餘,黑闥眾大潰,斬首萬餘級,溺死數千人,黑闥與範願等二百騎奔突厥,山東悉平。
  [22]秦王李世民與劉黑闥相持六十多天。劉黑闥暗中率軍襲擊李世的營地,李世民帶兵突然襲擊劉黑闥的背後以救援李世,結果被劉黑闥包圍,尉遲敬德率領壯士衝入包圍圈,李世民與略陽公李道宗趁勢脫險。李道宗是皇帝的侄子。李世民推測劉黑闥的糧食已經吃光,必定前來決戰,於是命人在水上游築壩截斷河水,對看守堤壩的官吏說:“等我和敵人交戰時,就決開堤壩。”丁未(二十六日),劉黑闥率領兩萬步兵騎兵向南渡過水,逼近唐軍營寨列陣,李世民親自統率精銳騎兵攻打劉黑闥的騎兵,打敗了劉軍,乘勝用馬踩踏劉的步兵。劉黑闥帶領部隊殊死戰鬥,從中午到黃昏,幾度交鋒,劉黑闥的兵力無法再堅持下去。王小胡對劉黑闥說:“我們的智慧體力都已耗盡,應該快點逃走。”王小胡便和劉黑闥先逃跑,其餘的將士不知道頭領已經逃走,還在繼續格鬥。唐看守堤壩的官吏決開堤壩,水一下子湧到戰場,水深一丈多,劉黑闥的軍隊大敗,一萬多人被殺,幾千人被淹死,劉黑闥與範願等二百人騎馬逃入突厥,唐平定了整個山東地區。
  [23]高開道寇易州,殺刺史慕容孝幹。
  [23]高開道侵犯易州,殺死唐易州刺史慕容孝千。
  [24]夏,四月,己未,隋鴻臚卿寧長真以甯越、鬱林之地請降於李靖,交、愛之道始通;以長真為欽州總管。
  [24]夏季,四月己未(初八),隋朝鴻臚卿寧長真以甯越、鬱林地區向李靖請求投降,這才打通了通往交州與愛州的道路。唐任命寧長真為欽州總管。
  [25]以夔州總管趙郡王孝恭為荊州總管。
  [25]唐任命夔州總管趙郡王李孝恭為荊州總管。
  [26]徐圓朗聞劉黑闥敗,大懼,不知所出。河間人劉復禮說圓朗曰:“有劉世徹者,其才不世出,名高東夏,且有非常之相,真帝王之器。將軍若自立,恐終無成;若迎世徹而奉之,天下指揮可定。”圓朗然之,使復禮迎世徹於浚儀。或說圓朗曰:“將軍為人所惑,欲迎劉世徹而奉之,世徹若得志,將軍豈有全地乎!僕不敢遠引前古,將軍獨不見翟讓之於李密乎?”圓朗復以為然。世徹至,已有眾數千人,頓於城外,以待圓朗出迎,圓朗不出,使人召之。世徹知事變,欲亡走,恐不免,乃入謁;圓朗悉奪其兵,以為司馬,使徇譙、杞二州,東人素聞其名,所向皆下,圓朗遂殺之。
  [26]徐圓朗聽說劉黑闥失敗,大為恐慌,不知所措。河間人劉復禮勸徐圓朗道:“有位名叫劉世徹的人,是很難得的人才,在東夏有很高的名望,並且相貌非凡,真有帝王的器度。將軍您如果自立為王,恐怕最終會一事無成;如果迎來劉世徹並擁戴他為主,就可以輕易地取得天下。”徐圓朗同意了他的意見,命劉復禮到浚儀迎接劉世徹。有人對徐圓朗說:“將軍被人騙了,想迎立劉世徹,世徹如果得志,哪裡有將軍您的保全之地呢?我不用援引前代之事,您就沒看到翟讓與李密的例子嗎?”徐圓朗也認為很對。劉世徹到來時,已有幾千人馬,停在城外,等待徐圓朗出城迎接,徐圓朗不出城,命人召劉世徹進城。劉世徹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想逃走,又怕逃不脫,於是進城謁見徐圓朗,徐圓朗奪了他的全部人馬,任命他為司馬,讓他攻打譙、杞二州,東部的人久聞他的大名,劉世徹所到之處紛紛投降,徐圓朗便殺了劉世徹。
  秦王世民自河北引兵將擊圓朗,會上召之,使馳傳入朝,乃以兵屬齊王元吉。庚申,世民至長安,上迎之於長樂。世民具陳取圓郎形勢,上覆遣之詣黎陽,會大軍趨濟陰。
  秦王李世民從河北帶兵準備攻打徐圓朗,恰好高祖召他,讓他乘驛站車馬急速回長安,於是李世民將軍隊交給齊王元吉統領。庚申(初九),李世民到達長安,高祖到長樂坂迎接他。李世民詳細陳述了攻打徐圓朗的形勢,高祖又派他赴黎陽,會同大軍火速趕到濟陰。
  [27]丁卯,廢山東行臺。
  [27]丁卯(十六日),唐廢除山東行臺。
  [28]壬申,代州總管定襄王李大恩為突厥所殺。先是,大恩奏稱突厥饑饉,馬邑可取,詔殿內少監獨孤晟將兵與大恩共擊苑君璋,期以二月會馬邑;失期不至,大恩不能獨進,頓兵新城。頡利可汗遣數萬騎與劉黑闥共圍大恩,上遣右驍衛大將軍李高遷救之。未至,大恩糧盡,夜遁,突厥邀之,眾潰而死,上惜之。獨孤晟坐減死徙邊。
  [28]壬申(二十一日),唐代州總管定襄王李大恩被突厥殺害。此前,李大恩上奏章說明突厥鬧饑荒,可攻取馬邑,高祖下詔命殿內少監獨孤晟帶兵與李大恩共同攻打苑君璋,約定二月在馬邑會師,獨孤晟未能按期到達,李大恩不能孤軍挺進,將軍隊停在新城。突厥頡利可汗派幾萬騎兵與劉黑闥一起包圍了李大恩,高祖派右驍衛大將軍李高遷救援李大恩。李高遷還未到達,李大恩因軍糧吃光,半夜逃遁,遭突厥阻截,軍隊潰敗而被害,高祖很痛惜他的死亡。獨孤晟獲罪被判處減死,流放到邊遠地區。
  [29]丙子,行臺民部尚書史萬寶攻徐圓朗陳州,拔之。
  [29]丙子(二十五日),唐行臺民部尚書史萬寶攻打徐圓朗佔據的陳州,攻克陳州。
  [30]戊寅,廣州賊帥鄧文進、隋合浦太守寧宣、日南太守李並來降。
  [30]戊寅(二十七日),廣州盜賊首領鄧文進、隋朝合浦太守寧宣、日南太守李一同降唐。
  [31]五月,庚寅,瓜州土豪王幹斬賀拔行威以降,瓜州平。
  [31]五月庚寅(初九),瓜州土豪王幹殺死賀拔行威降唐,瓜州平定。
  [32]突厥寇忻州,李高遷擊破之。
  [32]突厥侵犯忻州,被李高遷擊敗。
  [33]六月,辛亥,劉黑闥引突厥寇山東,詔燕郡王李藝擊之。
  [33]六月辛亥(初一),劉黑闥帶突厥侵犯山東,唐高祖下詔命燕郡王李藝迎敵。
  [34]癸丑,吐谷渾寇洮、旭、疊三州,岷州總管李長卿擊破之。
  [34]癸丑(初三),吐谷渾侵犯洮、旭、疊三州,唐岷州總管李長卿打敗了來犯之敵。
  [35]乙卯,遣淮安王神通擊徐圓朗。
  [35]乙卯(初五),唐派淮安王李神通攻打徐圓朗。
  [36]丁卯,劉黑闥引突厥寇定州。
  [36]丁卯(十七日),劉黑闥帶突厥侵犯定州。
  [37]秋,七月,甲申,為秦王世民營弘義宮,使居之。世民擊徐圓朗,下十餘城,聲震淮、泗、杜伏威懼,請入朝。世民以淮、濟之間略定,使淮安王神通、行軍總管任、李世攻圓朗;乙酉,班師。
  [37]秋季,七月甲申(初五),唐為秦王李世民建造弘義宮,供李世民居住。李世民攻打徐圓朗,奪取了十幾座城池,聲勢震動了淮水、泗水地區,杜伏威很恐懼,請求入朝。李世民因淮、濟之間已大致平定,讓淮安王李神通、行軍總管任、李世攻打徐圓朗;乙酉(初六),李世民班師回朝。
  [38]丁亥,杜伏威入朝,延升御榻,拜太子太保,仍兼行臺尚書令,留長安,位在齊王元吉上,以寵異之。以闞稜為左領軍將軍。
  [38]丁亥(初八),杜伏威入朝,被引進登上御榻,官拜太子太保,仍兼行臺尚書令,留在長安,上朝位置在齊王元吉之前,表示對他特別恩寵。唐任命闞稜為左領軍將軍。
  李子通謂樂伯通曰:“伏威既來,江東未定,我往收舊兵,可以立大功。”遂相與亡至藍田關,為吏所獲,俱伏誅。
  李子通對樂伯通說:“杜伏威已來長安,江東尚未安定,我們回去收拾舊部,可以立大功。”於是一起逃跑,到藍田關,被官吏抓獲,均被處死。
  [39]劉黑闥至定州,其故將曹湛、董康買亡命在鮮虞,復聚兵應之。甲午,以淮陽王道玄為河北道行軍總管以討之。
  [39]劉黑闥到定州,他的舊部下曹湛、董康買逃亡在鮮虞,重新召集兵馬響應劉黑闥。甲午(十五日),唐任命淮陽王李道玄為河北道行軍總管討伐劉黑闥。
  [40]丙申,遷州人鄧士政執刺史李敬昂以反。
  [40]丙申(十七日),遷州人鄧士政捉住刺史李敬昂,反叛朝廷。
  [41]丁酉,隋漢陽太守馮盎承李靖檄,帥所部來降,以其地為高、羅、春、白、崖、儋、林、振八州,以盎為高州總管,封耿國公。先是,或說盎曰:“唐始定中原,未能及遠,公所領二十州地已廣於趙佗,宜自稱南越王。”盎曰:“吾家居此五世矣,為牧伯者不出吾門,富貴極矣,常懼不克負荷,為先人羞,敢效趙佗自王一方乎!”遂來降。於是嶺南悉平。
  [41]丁酉(十八日),隋朝漢陽太守馮盎接受了李靖的檄文,率領部屬降唐,唐在馮盎的轄地設定高、羅、春、白、崖、儋、林、振八州,任命馮盎為高州總管,封爵耿國公。此前,有人勸馮盎道:“唐才平定了中原,還無力顧及邊遠地區,您所管轄的二十州的範圍已超過漢代的趙佗,應當自稱南越王。”馮盎說:“我家在此地定居已經五代了,此地的長官都由我家的人擔任,已極盡富貴了,常常怕承擔不起重擔,使先人蒙受恥辱,怎麼敢效法趙佗自己稱王一方呢?”於是前來投降。從此嶺南地區全部平定。
  [42]八月,辛亥,以、荊、交、並、幽五州為大總管府。
  [42]八月辛亥(初二),唐以、荊、交、並、幽五州為大總管府。
  [43]改葬隋煬帝於揚州雷塘。
  [43]唐將隋煬帝改葬於揚州雷塘。
  [44]甲戌,吐谷渾寇岷州,敗總管李長卿。詔益州行臺右僕射竇軌、渭州刺史且洛生救之。
  [44]甲戌(疑誤),吐谷渾侵犯岷州,打敗了唐總管李長卿。唐高祖下詔命益州行臺右僕射竇軌、渭州刺史且洛生救援李長卿。
  [45]乙卯,突厥頡利可汗寇邊,遣左武衛將軍段德操、雲州總管李子和將兵拒之。子和本姓郭,以討劉黑闥有功,賜姓。丙辰,頡利十五萬騎入雁門,己未,寇幷州,別遣兵寇原州;庚子,命太子出幽州道,秦王世民出秦州道以御之。李子和趨雲中,掩擊可汗,段德操趨夏州,邀其歸路。
  [45]乙卯(初六),突厥頡利可汗侵犯唐國邊境,唐派遣左武衛將軍段德操、雲州總管李子和帶兵抵抗。李子和本姓郭,因討伐劉黑闥有功,賜姓李。丙辰(初七),頡利的十五萬騎兵進入雁門,己未(初十),侵犯幷州。另外又派兵侵犯原州。庚子(疑誤),唐高祖命太子李建成從豳州道,秦王李世民從泰州道出兵抵禦突厥,李子和急速趕赴雲中,突然襲擊頡利可汗,段德操趕赴夏州,阻截突厥的退路。
  辛酉,上謂群臣曰:“突厥入寇而復求和,和與戰孰利?”太常卿鄭元曰:“戰則怨深,不如和利。”中書令封德彝曰:“突厥恃犬羊之眾,有輕中國之意,若不戰而和,示之以弱,明年將復來。臣愚以為不如擊之,既勝而後與和,則恩威兼著矣!”上從之。
  辛酉(十二日),高祖對群臣說:“突厥入侵,但又來求和,和與戰哪個更有利?”太常卿鄭元說:“交戰會加深仇怨,不如講和有利。”中書令封德彝認為:“突厥仗著兵力眾多,輕視我們中原的大唐王朝,如果不戰而和,是向他們顯示軟弱,明年還會重來。以臣的愚見不如打擊他們,取勝以後再講和,這樣就恩威並重了!”皇上聽從了封德彝的意見。
  己巳,幷州大總管襄邑王神符破突厥於汾東;汾州刺史蕭破突厥,斬首五千餘級。
  己巳(二十日),唐幷州大總管襄邑王李神符在汾東打敗突厥;汾州刺史蕭打敗突厥,斬首五千多級。
  [46]吐谷渾寇洮州,遣武州刺史賀亮御之。
  吐谷渾侵犯洮州,唐派武州刺史賀拔亮抵禦來敵。
  [47]丙子,突厥寇廉州;戊寅,陷大震關。上遣鄭元詣頡利。是時,突厥精騎數十萬,自介休至晉州,數百里間,填溢山谷。元見頡利,責以負約,與相辨詰,頡利頗慚。元因說頡利曰:“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親,可無跋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弟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頡利悅,引兵還。元自義寧以來,五使突厥,幾死者數焉。
  [47]丙子(二十七日),突厥侵犯廉州,戊寅(二十九日),攻陷大震關。高祖派鄭元去見頡利可汗。當時,突厥幾十萬精騎兵,棄斥著從介休到晉州幾百裡之間的山谷。鄭元見到頡利,責備他背叛盟約,與頡利展開辯論,頡利頗為慚愧。鄭元趁機勸頡利道:“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就是得到唐的領土,也不能居住。如今俘虜與搶奪的財物,都給了突厥百姓,可汗您得到了什麼?不如回軍,重新和親,可以免除了跋涉的辛勞,坐享金銀財物,並且都進了可汗您的倉庫,比起拋棄了兄弟之間多年的交情,給子孫後代結下無窮的仇怨,哪一個更好呢?”頡利愉快地聽從了他的意見,帶兵撤回突厥。鄭元從義寧年間以來,五次出使突厥,多次面臨死亡的威脅。
  [48]九月,癸巳,交州刺史權士通、弘州總管宇文歆、靈州總管楊師道擊突厥於三觀山,破之。乙未,太子班師。丙申,宇文歆邀突厥於崇崗鎮,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壬寅,定州總管雙士洛擊突厥於恆山之南,丙午,領軍將軍安興貴擊突厥於甘州,皆破之。
  [48]九月癸巳(十五日),唐交州刺史權士通、弘州總管宇文歆、靈州總管楊師道在三觀山攻擊並打敗了突厥。乙未(十七日),太子李建成班師回朝。丙申(十八日),宇文歆在崇崗鎮阻截突厥,大敗突厥,斬首一千多級。壬寅(二十四日),唐定州總管雙士洛在恆山南麓攻擊突厥,丙午(二十八日),唐領軍將軍安興貴在甘州攻打突厥,均打敗了突厥。
  [49]劉黑闥陷瀛州,殺刺史馬匡武。鹽州人馬君德以城叛附黑闥。高開道寇蠡州。
  [49]劉黑闥攻陷瀛州,殺死唐瀛州刺史馬匡武。鹽州人馬君德以鹽州城反叛歸附了劉黑闥。高開道侵犯蠡州。
  [50]冬,十月,己酉,詔齊王元吉討劉黑闥于山東。壬子,以元吉為領軍大將軍、幷州大總管。癸丑,貝州刺史許善護與黑闥弟十善戰於縣,善護全軍皆沒。甲寅,右武候將軍桑顯和擊黑闥於晏城,破之。觀州刺史劉會以城叛附黑闥。
  [50]冬季,十月己酉(初一),唐高祖下詔命齊王李元吉在山東討伐劉黑闥。壬子(初四),任命李元吉為領軍大將軍、幷州大總管。癸丑(初五),唐貝州刺史許善護在縣與劉黑闥之弟劉十善交戰,許善護全軍覆沒。甲寅(初六),唐右武候將軍桑顯和在晏城攻擊打敗了劉黑闥。唐觀州刺史劉會以觀州城反叛,歸附了劉黑闥。
  [51]契丹寇北平。
  [51]契丹侵犯北平。
  [52]甲子,以秦王世民領左、右十二衛大將軍。
  [52]甲子(十六日),唐以秦王李世民統領左、右十二衛大將軍。
  [53]乙丑,行軍總管淮陽壯王道玄與劉黑闥戰於下博,軍敗,為黑闥所殺。時道玄將兵三萬,與副將史萬寶不協;道玄帥輕騎先出犯陳,使萬寶將大軍繼之。萬寶擁兵不進,謂所親曰:“我奉手敕雲,淮陽小兒,軍事皆委老夫。今王輕脫妄進,若與之俱,必同敗沒,不如以王餌賊,王敗,賊必爭進,我堅陳以待之,破之必矣。”由是道玄獨進敗沒。萬寶勒兵將戰,士卒皆無鬥志,軍遂大潰,萬寶逃歸。道玄數從秦王世民征伐,死時年十九,世民深惜之,謂人曰:“道玄常從吾征伐,見吾深入賊陳,心慕效之,以至於此。”為之流涕。世民自起兵以來,前後數十戰,常身先士卒,輕騎深入,雖屢危殆而未嘗為矢刃所傷。
  [53]乙丑(十七日),唐行軍總管淮陽壯王李道玄與劉黑闥在下博交戰,唐軍失敗,李道玄被劉黑闥殺死。當時李道玄帶領三萬兵馬,與副將史萬寶不和,李道玄率領輕騎兵率先出戰衝入敵陣,命史萬寶率大軍隨後。史萬寶按兵不動,對他的親信說:“我奉皇帝手書敕令說淮陽王是毛孩子,軍隊行動均委託老夫我。現在淮陽王冒冒失失地出擊,如果和他一同進攻,必然一起失敗導致覆沒,不如用淮陽王作餌引誘敵人,如果淮陽王失敗,敵人必定爭相前進,我堅守以待,就一定能夠打敗敵人!”因此李道玄孤軍深入敵陣戰敗陣亡。史萬寶帶兵準備戰鬥,但士兵都沒有了鬥志,唐軍因此大敗,史萬寶逃回。李道玄多次跟隨秦王李世民征伐,死時才十九歲,李世民深為痛惜,對人說道:“道玄常跟隨我征伐,見我深入敵陣,心中羨慕想要模仿,才會這樣。”併為李道玄的陣亡而痛哭。李世民自從太原起兵以來,前前後後經過幾十仗,經常身先士卒,輕騎深入敵陣,雖然屢次瀕臨絕境,但從來沒有被刀箭傷過。
  [54]林士弘遣其弟鄱陽王藥師攻循州,刺史楊略與戰,斬之,其將王戎以南昌州降。士弘懼,己巳,請降。尋復走保安成山洞,袁州人相聚應之;洪州總管若干則遣兵擊破之。會士弘死,其眾遂散。
  [54]林士弘派遣他的弟弟鄱陽王林藥師攻打循州,唐循州刺史楊略與林藥師交戰,殺了他,林藥師的將領王戎以南昌州投降。林士弘害怕了,己巳(二十一日),也請求投降。隨即又逃入安成的山洞,袁州百姓相互聚合響應林士弘,唐洪州總管若干則派兵打敗了他們。恰好林士弘死亡,他的部下便散去。
  [55]淮陽王道玄之敗也,山東震駭,州總管廬江王瑗棄城西走,州縣皆叛附於黑闥,旬日間,黑闥盡復故地,乙亥,進據州。十一月,庚辰,滄州刺史程大買為黑闥所迫,棄城走。齊王元吉畏黑闥兵強,不敢進。
  [55]淮陽王李道玄失敗,山東地區感到震驚,唐州總管廬江王李瑗放棄城池向西逃跑,州縣也都反叛歸附了劉黑闥,十天之內,劉黑闥就收復了他原來的全部地盤,乙亥(二十七日),進軍佔據了州。十一月庚辰(初三),唐滄州刺史程大買因為劉黑闥的逼近,放棄城池逃跑。齊王李元吉畏懼劉黑闥軍隊的強盛,不敢進軍。
  上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上謂世民曰:“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世民拜且辭。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太子建成,性寬簡,喜酒色遊畋;齊王元吉,多過失;皆無寵於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內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各引樹黨友。
  高祖在晉陽起兵,都是秦王李世民的計謀,高祖對李世民說:“如果事業成功,那麼天下都是你帶來的,該立你為太子。”李世民拜謝並推辭。待到高祖成為唐王,將領們也請求以李世民為世子,高祖準備立他,李世民堅決推辭才作罷。太子李建成性情鬆緩惰慢,喜歡飲酒,貪戀女色,愛打獵;齊王李元吉,常有過錯,均不受高祖寵愛。李世民功勳名望日增,高祖常常有意讓他取代李建成為太子,李建成心中不安,於是與李元吉共同謀劃,一起排擠李世民,他們各自交結建立自己的黨羽。
  上晚年多內寵,小王且二十人,其母競交結諸長子以自固。建成與元吉曲意事諸妃嬪,諂諛賂遺,無所不至,以求媚於上。或言蒸於張婕妤、尹德妃,宮禁深秘,莫能明也。是時,東宮、王公、妃主之家及後宮親戚橫長安中,恣為非法,有司不敢詰。世民居承乾殿,元吉居武德殿後院,與上臺、東宮晝夜通行,無復禁限。太子、二王出入上臺,皆乘馬、攜弓刀雜物,相遇如家人禮。太子令、秦·齊王教與詔敕並行,有司莫知所從,唯據得之先後為定。世民獨不奉事諸妃嬪,諸妃嬪爭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
  高祖晚年寵幸的妃嬪很多,有近二十位小王子,他們的母親爭相交結各位年長的王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李建成和李元吉都曲意侍奉各位妃嬪,奉承獻媚、賄賂、饋贈,無所不用,以求得皇上的寵愛。也有人說他們與張婕妤、尹德妃私通,宮禁幽深神秘,此事無從證實。當時,太子東宮、各王公、妃主之家以及後宮妃嬪的親屬,在長安橫行霸道,為非作歹,而主管部門卻不敢追究。李世民住在承乾殿,李元吉住在武德殿後院,他們的住處與皇帝寢宮、太子東宮之間日夜通行,不再有所限制。太子與秦、齊二王出入皇帝寢宮,均乘馬、攜帶刀弓雜物,彼此相遇只按家人行禮。太子所下達的令,秦、齊二王所下達的教和皇帝的詔敕並行,有關部門不知所從,只有按照收到的先後為準。唯有李世民不去討好諸位妃嬪,諸妃嬪妃爭相稱讚李建成、李元吉而詆譭李世民。
  世民平洛陽,上使貴妃等數人詣洛陽選閱隋宮人及收府庫珍物。貴妃等私從世民求寶貨及為親屬求官,世民曰:“寶貨皆已籍奏,官當授賢才有功者。”皆不許,由是益怨。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功,給田數十頃。張婕妤之父因婕妤求之於上,上手敕賜之,神通以教給在先,不與。婕妤訴於上曰:“敕賜妾父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上遂發怒,責世民曰:“我手敕不如汝教邪!”他日,謂左僕射裴寂曰:“此兒久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復昔日子也。”尹德妃父阿鼠驕橫,秦王府屬杜如晦過其門,阿鼠家童數人曳如晦墜馬,毆之,折一指,曰:“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阿鼠恐世民訴於上,先使德妃奏雲:“秦王左右陵暴妾家。”上覆怒責世民曰:“我妃嬪家猶為汝左右所陵,況小民乎!”世民深自辯析,上終不信。
  李世民平定洛陽,高祖讓貴妃等幾人到洛陽挑選隋朝宮女和收取倉庫裡的珍寶。貴妃等人私下向李世民要寶物併為自己的親戚求官,李世民回答說:“寶物都已經登記在冊上報朝廷了,官位應當授予賢德有才能和有功勞的人。”沒有答應她們的任何要求,因此妃嬪們更加恨他。李世民因為淮安王李神通有功,撥給他幾十頃田地。張婕妤的父親透過張婕妤向高祖請求要這些田,高祖手寫敕令將這些田賜給他,李神通因為秦王的教在先,不讓田。張婕妤向高祖告狀道:“皇上敕賜給我父親的田地,被秦王奪去了給了神通。”高祖因此發怒,責備李世民說:“難道我的手敕不如你的教嗎?”過了些天,高祖對左僕射裴寂說:“這孩子長期在外掌握軍隊,受書生們教唆,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兒子了。”尹德妃的父親尹阿鼠驕橫跋扈,秦王府的官員杜如晦經過他的門前,尹阿鼠的幾名家童把杜如晦拽下馬,揍了他一頓並打斷了他一根手指,說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過我的門前不下馬!”尹阿鼠怕李世民告訴皇上,先讓尹德妃對皇上說:“秦王的親信欺侮我家人。”高祖又生氣地責備李世民說:“我的妃嬪家都受你身邊的人欺凌,何況是小老百姓!”李世民反覆為自己辯解,但高祖始終不相信他。
  世民每侍宴宮中,對諸妃嬪,思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上有天下,或欷流涕,上顧之不樂。諸妃嬪因密共譖世民曰:“海內幸無事,陛下春秋高,唯宜相娛樂,而秦王每獨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萬歲後,妾母子必不為秦王所容,無孑遣矣!”因相與泣,且曰:“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屬之,必能保全。上為之愴然。由是無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疏,而建成、元吉日親矣。
  李世民每次在宮中侍奉高祖宴飲,面對諸位妃嬪,想起母親太穆皇后死得早,沒能看到高祖擁有天下,有時不免嘆氣流淚,高祖看到後很不高興。各位妃嬪趁機暗中一同詆譭李世民道:“天下幸好平安無事,陛下年壽已高,只適合娛樂娛樂,而秦王總是一個人流淚,這實際上是憎恨我們,陛下作古後,我們母子必定不為秦王所容,會被殺得一個不留!”因此相互對著流淚,並且說:“皇太子仁愛孝順,陛下將我們母子託付給太子,必然能獲得保全。”高祖也為此很傷心。從此高祖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頭,對李世民逐漸疏遠,而對李建成、李元吉卻日益親密了。
  太子中允王、洗馬魏徽說太子曰:“秦王功蓋天下,中外歸心;殿下但以年長位居東宮,無大功以鎮服海內。今劉黑闥散亡之餘,眾不滿萬,資糧匱乏,以大軍臨之,勢如拉朽,殿下宜自擊之以取功名,因結納山東豪傑,庶可自安。”太子乃請行於上,上許之。,之兄子也。甲申,詔太子建成將兵討黑闥,其陝東道大行臺及山東道行軍元帥、河南·河北諸州並受建成處分,得以便宜從事。
  太子中允王、太子洗馬魏徽勸太子說:“秦王功蓋天下,內外歸心於他;而殿下不過是因為年長才被立為太子,沒有大功可以鎮服天下。現在劉黑闥的兵力分散逃亡之後,剩下不足一萬人,又缺乏糧食物資,如果用大軍進逼,勢如摧枯拉朽,殿下應當親自去攻打以獲得功勞名望,趁機結交山東的豪傑,也許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了。”太子於是向高祖請求帶兵出征,高祖答應了他的請求。王是王兄長的兒子。甲申(初七),高祖下詔命太子李建成帶兵討伐劉黑闥,陝東道大行臺及山東道行軍元帥、河南、河北各州均受建成處置,他有權隨機行事。
  [56]乙酉,封宗室略陽公道宗等十八人為郡王。道宗,道玄從父弟也,為靈州總管,梁師都遣弟洛兒引突厥數萬圍之,道宗乘間出擊,大破之。突厥與師都相結,遣其鬱射設入居故五原,道宗逐出之,斥地千餘里。上以道宗武幹如魏任城王彰,乃立為任城郡王。
  [56]乙酉(初八),唐封宗室略陽公李道宗等十八人為郡王。李道宗是李道玄的堂弟,官居靈州總管,梁師都派弟弟梁洛兒帶幾萬突厥軍包圍他,李道宗趁機出擊,大敗敵軍。突厥與梁師都相互勾結,派鬱射設進入唐境,居住在原先的五原,李道宗把鬱射設趕出五原,並開拓了一千多里的領土。高祖因為道宗的武功才幹猶如曹魏的任城王曹彰,於是立他為任城郡王。
  [57]丙申,上幸宜州。
  [57]丙申(十九日),唐高祖親臨宜州。
  [58]己亥,齊王元吉遣兵擊劉十善於魏州,破之。
  [58]己亥(二十二日),齊王李元吉派兵在魏州攻擊劉十善,打敗了他。
  [59]癸卯,上校獵於富平。
  [59]癸卯(二十六日),唐高祖在富平圍獵。
  [60]劉黑闥擁兵而南,自相州以北州縣皆附之,唯魏州總管田留安勒兵拒守。黑闥攻之,不下,引兵南拔元城,復還攻之。
  [60]劉黑闥召集兵馬向南進發,自相州以北的唐朝州縣均歸附了劉黑闥,唯有魏州總管留因安帶兵堅守抵抗。劉黑闥攻不下魏州,便帶軍向南攻取了元城,又回軍攻打魏州。
  [61]十二月,庚戌,立宗室孝友等八從為郡王。孝友,神通之子也。
  [61]十二月庚戌(初三),唐立宗室李孝友等八人為郡王。李孝友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兒子。
  [62]丙辰,上校獵於華池。
  [62]丙辰(初九),唐高祖在華池縣圍獵。
  [63]戊午,劉黑闥陷恆州,殺刺史王公政。
  [63]戊午(十一日),劉黑闥攻陷恆州,殺死唐恆州刺史王公政。
  [64]庚申,車駕至長安。
  [64]庚申(十三日),唐高祖回到長安。
  [65]癸亥,幽州大總管李藝復廉、定二州。
  [65]癸亥(十六日),幽州大總管李藝收復廉、定二州。
  [66]甲子,田留安擊劉黑闥,破之,獲其莘州刺史孟柱,降將卒六千人。是時,山東豪傑多殺長吏以應黑闥,上下相猜,人益離怨;留安待吏民獨坦然無疑,白事者無問親疏,皆聽直入臥內,每謂吏民曰:“吾與爾曹俱為國御賊,固宜同心協力,必欲棄順從逆者,但自斬吾首去。”吏民皆相戒曰:“田公推至誠以待人,當共竭死力報之,必不可負。”有苑竹林者,本黑闥之黨,潛有異志。留安知之,不發其事,引置左右,委以管鑰;竹林感激,遂更歸心,卒收其用。以功進封道國公。
  [66]甲子(十七日),田留安攻打劉黑闥,打敗了他,並抓獲劉黑闥的莘州刺史孟柱,劉黑闥六千名將領士兵投降了田留安。當時,山東地區的豪傑紛紛殺死本地長官響應劉黑闥,因此上下互相猜疑,百姓也日益離心離德;只有田留安對待下屬、百姓坦然無疑,有人報告事情,無論親疏都聽任他們直接到寢室,還常常對下屬、百姓說:“我和各位都是為國家抵抗來敵,自然應當同心協力,如果有人一定要棄順從逆,只管自己來砍了我的頭拿走。”下屬、百姓都相互提醒道:“田公以至誠之心待人,我們應當共同盡心竭力報答他,一定不要辜負他的信任。”有一名叫苑竹林的人,本來是劉黑闥的黨羽,暗中懷有異心。田留安知道苑竹林的事,卻沒有揭發他,而是將他安置在身邊,讓他掌管鑰匙;苑竹林深受感動,便改而歸順了田留安,這樣做最終收到了它效用。田留安因功進爵封為道國公。
  乙丑,幷州刺史成仁重擊範願,破之。
  乙丑(十八日),唐幷州刺史成仁重攻打範願,打敗了他。
  [67]劉黑闥攻魏州未下,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大軍至昌樂,黑闥引兵拒之,再陳,皆不戰而罷。魏徵言於太子曰:“前破黑闥,其將帥皆懸名處死,妻子系虜;故齊王之來,雖有詔書赦其黨與之罪,皆莫之信。今宜悉解其囚俘,慰諭遣之,則可坐視離散矣!”太子從之。黑闥食盡,眾多亡,或縛其渠帥以降。黑闥恐城中兵出,與大軍表裡擊之,遂夜遁。至館陶,永濟橋未成,不得度。壬申,太子、齊王以大軍至,黑闥使王小胡背水而陳,自視作橋成,即過橋西,眾遂大潰,舍仗來降。大軍度橋追黑闥,度者才千餘騎,橋壞,由是黑闥得與數百騎亡去。
  [67]劉黑闥沒有攻下魏州,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的大軍到達昌樂,劉黑闥帶兵來抵抗,兩次列陣,都沒有打就停了下來。魏徵對太子說:“以前打敗劉黑闥,他的將帥都預先寫上名字處以死罪,妻兒被俘虜,因此齊王前來,雖然有詔書赦免劉黑闥黨羽的罪過,但他們都不相信。如今應當全部放掉那些被囚禁和俘虜的人,加以安慰曉諭再放他們走,這樣就可以眼看著劉黑闥的勢力分崩離析了!”太子聽從了他的意見。劉黑闥糧食吃光了,部下紛紛逃跑,有些綁了自己的頭領投降了唐軍。劉黑闥恐怕魏州城裡的守軍出來,與唐大軍裡外夾擊,便於夜晚逃跑。跑到館陶,永濟橋還未建好,不能過河。壬申(二十五日),太子、齊王率大軍到館陶,劉黑闥讓王小胡背靠河水列陣,自己看著橋搭好,立即過橋到了西岸,於是他的兵馬迅速崩潰,士兵放下兵器前來投降。唐大軍過橋追擊,才過了一千多騎兵,橋樑毀壞,劉黑闥因此得以和幾百名騎兵逃走。
  [68]上以隋末戰士多沒於高麗,是歲,賜高麗王建武書,使悉遣還;亦使州縣索高麗人在中土者,遣歸其國。建武奉詔,遣還中國民前後以萬數。
  [68]高祖因為隨朝末年有很多戰士淪落在高麗,這一年,賜予高麗王建武信函,讓他遣返流落在高麗的所有隋朝戰士;又讓州縣搜尋在中國的高麗人,遣送他們回國。建武接受詔令,前後放回了數以萬計的中國百姓。
六年(癸未、623)
  六年(癸未,公元623年)
  [1]春,正月,己卯,劉黑闥所署饒州刺史諸葛德威執黑闥,舉城降。時太子遣騎將劉弘基追黑闥,黑闥為官軍所迫,奔走不得休息,至饒陽,從者才百餘人,餒甚。德威出迎,延黑闥入城,黑闥不可;德威涕泣固請,黑闥乃從之。至城旁市中憩止,德威饋之食;食未畢,德威勒兵執之,送詣太子,並其弟十善斬於州。黑闥臨刑嘆曰:“我幸在家鋤菜,為高雅賢輩所誤至此!”
  [1]春季,正月己卯(初五),劉黑闥任命的饒州刺史諸葛德威捉住劉黑闥,舉城降唐。當時太子李建成派騎兵將領劉弘基追擊劉黑闥,劉黑闥被唐軍追趕,日夜奔逃無法休息,到達饒陽,隨行的才一百多人,十分飢餓。諸葛德威出城迎接劉黑闥,請他進城,劉黑闥不進城,諸葛德威流淚反覆請求,於是劉黑闥答應了他的邀請。到城旁邊的市場中休息,諸葛德威送給他們食物,還沒吃完,諸葛德威便帶兵把劉黑闥抓了起來,送到李建成處,劉黑闥和他的弟弟劉十善一起在州被斬首。劉黑闥在臨刑前嘆息道:“我有幸在家種菜,卻被高雅賢這些人害得落到如此下場!”
  [2]壬午,州人王摩沙舉兵,自稱元帥,改元進通,遣驃騎將軍衛彥討之。
  [2]壬午(初六),州人王摩沙起兵,自稱元帥,改年號為進通,唐派遣驃騎將軍衛彥討伐。
  [3]庚子,以吳王杜伏威為太保。
  [3]庚子(二十四日),唐任命吳王杜伏威為太保。
  [4]二月,庚戌,上幸驪山溫湯;甲寅,還宮。
  [4]二月庚戌(初四),唐高祖親臨驪山溫泉浴地;甲寅(初八),返回宮中。
  [5]平陽昭公主薨。戊午,葬公主,詔加前後部鼓吹、班劍四十人,武賁甲卒。太常奏:“禮,婦人無鼓吹。”上曰:“鼓吹,軍樂也。公主親執金鼓,興義兵以輔成大業,豈與常婦人比乎!”
  [5]平陽昭公主去世。戊午(十二日),公主下葬,高祖下詔送葬行列增加前後部鼓吹樂、持班劍的儀仗隊四十人,以及武裝勇士衛護。太常寺上奏:“按禮所規定,婦人不用鼓吹樂。”高祖回答:“鼓吹是軍樂,公主親自號令軍隊,興起義軍輔成帝王大業,怎麼能與普通婦人相比呢?”
  [6]丙寅,徐圓朗窮蹙,與數騎棄城走,為野人所殺,其地悉平。
  [6]丙寅(二十日),徐圓朗因形勢窘迫,放棄城池和幾名騎兵逃走,被鄉村百姓殺死,他佔據的地區全部平定。
  [7]林邑王梵志遣使入貢。初,隋人破林邑,分其地為三郡。及中原喪亂,林邑復國,至是始入貢。
  [7]林邑王梵志派遣使節到唐進獻貢品。當初,隋朝打敗林邑,在林邑國設定三個郡,待到中原大亂,林邑國又恢復,到這時開始進貢。
  [8]幽州總管李藝請入朝;庚午,以藝為左翊衛大將軍。
  [8]唐幽州總管李藝請求入朝;庚午(二十四日),唐任命李藝為左翊衛大將軍。
  [9]廢參旗等十二軍。
  [9]唐廢除武德二年設定的參旗等十二軍。
  [10]三月,癸未,高開道掠文安、魯城,驃騎將軍平善政邀擊,破之。
  [10]三月癸未(初七),高開道掠奪文安、魯城,唐驃騎將軍平善政阻截並打敗了他。
  [11]庚子,梁師都將賀遂、索同以所部十二州來降。
  [11]庚子(二十四日),梁師都的將領賀遂、索同以所管轄的十二個州降唐。
  [12]乙巳,前洪州總管張善安反,遣舒州總管張鎮周等擊之。
  [12]乙巳(二十九日),前洪州總管張善安反叛,唐派遣舒州總管張鎮周等人攻打張善安。
  [13]夏,四月,吐谷渾寇芳州,刺史房當樹奔松州。
  [13]夏季,四月,吐谷渾侵犯芳州,唐芳州刺史房當樹逃奔松州。
  [14]張善安陷孫州,執總管王戎而去。
  [14]張善安攻陷孫州,捉住總管王戎後撤軍。
  [15]乙丑,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擊梁師都,至夏州,俘其民畜而還。
  [15]乙丑(二十日),唐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攻打梁師都,到夏州,虜獲梁師都的百姓牲畜後回軍。
  [16]丙寅,吐谷渾寇洮、岷二州。
  [16]丙寅(二十一日),吐谷渾侵犯洮、岷二州。
  [17]丁卯,南州刺史龐孝恭、南越州民寧道明、高州首領馮暄俱反,陷南越州,進攻姜州;合州刺史寧純引兵救之。
  [17]丁卯(二十二日),唐南州刺史龐孝恭、南越州百姓寧道明、高州首領馮暄均反叛,攻陷南越州,進而又攻打姜州;唐合州刺史寧純率軍救姜州。
  [18]壬申,立皇子元軌為蜀王、鳳為豳王、元慶為漢王。
  [18]壬申(二十七日),唐立皇子李元軌為蜀王、李鳳為豳王、李元慶為漢王。
  [19]癸酉,以裴寂為佐僕射,蕭為右僕射,楊恭仁為吏部尚書兼中書令,封德彝為中書令。
  [19]癸酉(二十八日),唐任命裴寂為左僕射,蕭為右僕射,楊恭仁為吏部尚書兼中書令,封德彝為中書令。
  [20]五月,庚辰,遣岐州刺史柴紹救岷州。
  [20]五月庚辰(初五),唐派遣岐州刺史柴紹救岷州。
  [21]庚寅,吐谷渾及党項寇河州,刺史盧士良破之。
  [21]庚寅(十五日),吐谷渾以及党項侵犯河州,唐河州刺史盧士良擊敗來敵。
  [22]丙申,梁師都將辛獠兒引突厥寇林州。
  [22]丙申(二十一日),梁師都的將領辛獠兒帶突厥侵犯林州。
  [23]戊戌,苑君彰將高滿政寇代州,驃騎將軍林寶言擊走之。
  [23]戊戌(二十三日),苑君璋的將領高滿政侵犯代州,唐驃騎軍林寶言擊退了來敵。
  [24]癸卯,高開道引奚騎寇幽州,長史王詵擊破之。劉黑闥之叛也,突地稽引兵助唐,徙其部落於幽州之昌平城;高開道引突厥寇幽州,突地稽將兵邀擊,破之。
  [24]癸卯(二十八日),高開道帶奚族騎兵侵犯幽州,唐幽州長史王詵打敗了他。劉黑闥反叛時,突地稽帶兵協助唐朝,將他的部落遷到幽州的昌平城;高開道帶突厥侵犯幽州,突地稽帶兵阻截,打敗了高開道等。
  [25]六月,戊午,高滿政以馬邑來降。先是,前幷州總管劉世讓除廣州總管,將之官,上問以備邊之策,世讓對曰:“突厥比數為寇,良以馬邑為之中頓故也。請以勇將戍崞城,多貯金帛,募有降者厚賞之,數出騎兵掠其城下,蹂其禾稼,敗其生業,不出歲餘,彼無所食,必降矣。”上然其計,曰:“非公,誰為勇將!”即命世讓戍崞城,馬邑病之。是時,馬邑人多不願屬突厥,上覆遣人招諭苑君璋。高滿政說苑君璋盡殺突厥戍兵降唐,君璋不從。滿政因眾心所欲,夜襲君璋,君璋覺之,亡奔突厥,滿政殺君璋之子及突厥戍兵二百人而降。
  [25]六月戊午(十四日),高滿政以馬邑降唐。此前,前幷州總管劉世讓調任廣州總管,即將赴任,高祖向他詢問防邊的策略,劉世讓回答道:“突厥近來多次入侵,實在是因為有馬邑作為中途休整基地的緣故。希望派勇將戍守崞城,多貯藏物資,招到投降的人就給予厚賞,經常派兵掠奪馬邑城下,毀掉他們的莊稼,破壞他們的謀生之業,不出一年,敵人沒有糧食,必然會投降。”高祖很贊同他的計策,說道:“除了您,還有誰是勇將!”當即命令劉世讓戌守崞城,馬邑人很怵他。當時,馬邑人大多不願意隸屬於突厥,高祖又派人招諭苑君璋。高滿政勸苑君璋殺死所有的突厥守軍投降唐朝,苑君璋不聽。高滿政利用人心所向,半夜襲擊苑君璋,苑君璋發覺後,逃入突厥,高滿政殺死苑君璋的兒子以及突厥的二百名守軍,投降了唐朝。
  [26]壬戌,梁師都以突厥寇匡州。
  [26]壬戌(十八日),梁師都率突厥軍隊侵犯匡州。
  [27]丁卯,苑君璋與突厥吐屯設寇馬邑,高滿政與戰,破之。以滿政為朔州總管,封榮國公。
  [27]丁卯(二十三日),苑君璋與突厥的吐屯設侵犯馬邑,高滿政和他們交戰,打敗了來敵。唐任命高滿政為朔州總管,封爵榮國公。
  [28]瓜州總管賀若懷廣按部至沙州,值州人張護、李通反,懷廣以數百人保子城;涼州總管楊恭仁遣兵救之,為護等所敗。
  [28]唐瓜州總管賀若懷廣巡視到沙州,恰遇沙州人張護、李通反叛,賀若懷廣率幾百人保衛子城;唐涼州總管楊恭仁派兵救援,被張護等人打敗。
  [29]癸酉,柴紹與吐谷渾戰,為其所圍,虜乘高射之,矢下如雨。紹遣人彈胡琵琶,二女子對舞。虜怪之,駐弓失相與聚觀,紹察其無備,潛遣精騎出虜陳後,擊之,虜眾大潰。
  [29]癸酉(二十九日),柴紹與吐谷渾作戰,被吐谷渾包圍,敵軍佔據高處射擊柴紹的軍隊,箭羽猶如下雨一樣密集。柴紹讓人彈奏胡琵琶,兩名女子相對起舞,敵軍覺得很奇怪,放下弓箭一起圍觀,柴紹觀察敵軍沒有了防備,暗中派精銳騎兵繞到敵軍背後,攻打敵軍,吐谷渾軍隊大敗。
  [30]秋,七月,丙子,苑君璋以突厥寇馬邑,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及高滿政御之,戰於臘河谷,破之。
  [30]秋季,七月丙子(初二),苑君璋率突厥軍隊侵犯馬邑,唐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及高滿政迎擊來敵,在臘河谷交戰,打敗了苑君璋。
  [31]張護、李通殺賀拔懷廣,立汝州別駕竇伏明為主,進逼瓜州;長史趙孝倫擊卻之。
  [31]張護、李通殺死賀若懷廣,立汝州別駕竇伏明為首領,進逼瓜州,被瓜州長史趙孝倫擊退。
  [32]高開道掠赤岸鎮及靈壽、九門、行唐三縣而去。
  [32]高開道掠奪赤岸鎮以及靈壽、九門、行唐三個縣之後離去。
  [33]丁丑,岡州刺史馮士據新會反,廣州刺史劉感討降之,使復其位。
  [33]丁丑(初三),岡州刺史馮士佔據新會反叛,唐廣州刺史劉感領兵討伐,馮士投降,劉感恢復了他的職位。
  [34]辛巳,高開道所部弘陽、統漢二鎮來降。
  [34]辛巳(初七),高開道所統領的弘陽、統漢二鎮降唐。
  [35]癸未,突厥寇原州;乙酉,寇朔州。李高遷為虜所敗,行軍總管尉遲敬德將兵救之。己亥,遣太子將兵屯北邊,秦王世民屯幷州,以備突厥。八月,丙辰,突厥寇真州,又寇馬邑。
  [35]癸未(初九),突厥侵犯原州;乙酉(十一日),又侵犯朔州。李高遷被突厥打敗,行軍總管尉遲敬德帶兵救援。己亥(二十五日),唐派遣太子李建成統率軍隊駐紮在北部邊境,秦王李世民駐紮在幷州,防備突厥。八月丙辰(疑誤),突厥侵犯真州,又侵犯馬邑。
  [36]壬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反。初,杜伏威與公相友善,公年長,伏威兄事之,軍中謂之伯父,畏敬與伏威等。伏威浸忌之,乃署其養子闞稜為左將軍,王雄誕為右將軍,潛奪其兵權。公知之,怏怏不平,與其故人左遊仙陽為學道、辟穀以自晦。及伏威入朝,留公守丹楊,令雄誕典兵為之副,陰謂雄誕曰:“吾至長安,苟不失職,勿令公為變。”伏威既行,左遊仙說公謀反;而雄誕握兵,公不得發。乃詐稱得伏威書,疑雄誕有貳心,雄誕聞之不悅,稱疾不視事;公因奪其兵,使其黨西門君儀諭以反計。雄誕始寤而悔之,曰:“今天下方平,吳王又在京師,大唐兵威,所向無敵,奈何無故自求族滅乎!雄誕有死而已,不敢聞命。今從公為逆,不過延百日之命耳,大丈夫安能愛斯須之死而自陷於不義乎!”公知不可屈,縊殺之。雄誕善撫士卒,得其死力,又約束嚴整,每破城邑,秋毫無犯,死之日,江南軍中及民間皆為之流涕。公又詐稱伏威不得還江南,貽書令其起兵,大修鎧仗,運糧儲。尋稱帝于丹楊,國號宋,修陳故宮室而居之,署置百官,以左遊仙為兵部尚書、東南道大使、越州總管,與張善安連兵,以善安為西南道大行臺。
  [36]壬子(初九),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反叛。當初,杜伏威與輔公很要好,輔公年紀大,杜伏威像對兄長一樣對他,軍中稱輔公為伯父,敬畏他同敬畏杜伏威一樣。杜伏威逐漸猜忌他,於是任命自己的養子闞稜為左將軍,王雄誕為右將軍,暗中奪輔公的兵權。輔公知道後,很不服氣,假裝和他的老相識左遊仙學道、辟穀掌掩飾自己。等杜伏威入朝,留輔公守衛丹楊,命王雄誕掌握軍隊作輔公的副手,私下對王雄誕說:“我到了長安,假如沒有失去職位,千萬不要讓公發生變故。”杜伏威走了以後,左遊仙勸輔公反叛,但是王雄誕掌握兵權,輔公無法動手。於是他假稱收到杜伏威的來信,懷疑王雄誕有二心,王雄誕聽說後很不高興,聲稱有病不到衙門治事,輔公趁機奪了王雄誕的兵權,讓自己的黨羽西門君儀告訴王雄誕反叛的計劃。王雄誕才醒悟並後悔不已,說道:“如今天下剛剛平定,吳王又在京師長安,大唐軍隊威力,所向無敵,怎麼可以無緣無故自找滅族呢?我王雄誕唯有一死相報,恕不能聽從命令。現在跟著您倒行逆施,也不過是延長一百天的性命罷了,大丈夫怎能因為捨不得片刻之死而陷自己於不義呢?”輔公知道不能說服他,便勒死了王雄誕。王雄誕很會體恤部下,能讓士兵為他賣命,而且紀律嚴明,每次攻下城鎮,都秋毫無犯,他死的那天,江南軍中的將士以及民間百姓都失聲痛哭。輔公又假稱杜伏威無法返回江南,送來書信命他起兵,於是他大肆裝備武器,運糧儲備。隨即在丹楊稱帝,國號為宋,修復陳朝的舊宮殿居住,設定百官,任命左遊仙為兵部尚書、東南道大使、越州總管,和張善安聯合,以張善安為西南道大行臺。
  [37]己未,突厥寇原州。
  [37]己未(十六日),突厥侵犯原州。
  [38]乙丑,詔襄州道行臺僕射趙郡王孝恭以舟師趣江州,嶺南道大使李靖以交、廣、泉、桂之眾趣宣州,懷州總管黃君漢出譙、亳,齊州總管李世出淮、泗以討輔公。孝恭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者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曰:“此乃公授首之徵也!”飲而盡之,眾皆悅服。
  [38]乙丑(二十二日),唐高祖下詔命襄州道行臺僕射趙郡王李孝恭率水軍開赴江州,嶺南道大使李靖帶交、廣、泉、桂等州兵力開赴宣州,懷州總管黃君漢取道譙州、亳州,齊州總管李世取道淮水、泗水,討伐輔公。李孝恭出發前和眾將領會餐,命人取水,忽然水變成了血,在坐的人都嚇得變了臉色,李孝恭卻神色自如地說道:“這是輔公滅亡的徵兆!”喝光血水,眾人都從心裡佩服他。
  [39]丙寅,吐谷渾內附。
  [39]丙寅(二十三日),吐谷渾歸附唐朝。
  [40]辛未,突厥陷原州之善和鎮;癸酉,又寇渭州。
  [40]辛未(二十八日),突厥攻陷原州的善和鎮;癸酉(三十日),突厥又侵犯渭州。
  [41]高開道以奚侵幽州,州兵擊卻之。
  [41]高開道率奚族軍隊侵犯幽州,唐幽州軍隊擊退來敵。
  [42]九月,太子班師。
  [42]九月,太子李建成班師回朝。
  [43]戊子,輔公遣其將徐紹宗寇海州,陳政通寇壽陽。
  [43]戊子(十五日),輔公派遣他的將領徐紹宗攻打海州,陳政道攻打壽陽。
  [44]邛州獠反,遣沛公鄭元討之。
  [44]邛州獠民反叛,唐派遣沛公鄭元前往討伐。
  [45]庚寅,突厥寇幽州。
  [45]庚寅(十七日),突厥侵犯幽州。
  [46]壬辰,詔以秦王世民為江州道行軍元帥。
  [46]壬辰(十九日),唐高祖下詔任命秦王李世民為江州道行軍元帥。
  [47]乙未,竇伏明以沙州降。
  [47]]乙未(二十二日),竇伏明以沙州投降。
  [48]高昌王伯雅卒,子文泰立。
  [48]高昌王伯雅去世,他的兒子文泰繼立為王。
  [49]丙申,渝州人張大智反,刺史薛敬仁棄城走。
  [49]丙申(二十三日),渝州人張大智反叛,唐渝州刺史薛敬仁放棄城池逃跑。
  [50]壬寅,高開道引突厥二萬騎寇幽州。
  [50]壬寅(二十九日),高開道帶二萬突厥騎兵侵犯幽州。
  [51]突厥惡弘農公劉世讓為己患,遣其臣曹般來,言世讓與可汗通謀,欲為亂,上信之。冬,十月,丙午,殺世讓,籍其家。
  [51]突厥恨弘農公劉世讓成為他們的威脅,派大臣曹般來唐,說劉世讓和突厥可汗交通密謀,準備叛亂,高祖相信了這些話。冬季,十月丙午(初四),唐殺死劉世讓,沒收了他的家產。
  [52]秦王世民猶在幷州,己未,詔世民引兵還。
  [52]秦王李世民還停留在幷州,己未(十七日),詔命李世民率軍返回長安。
  [53]上幸華陰。
  [53]唐高祖駕臨華陰。
  [54]張大智侵涪州,刺史田世康等討之,大智以眾降。
  [54]張大智侵犯涪州,唐涪州刺史田世康等人討伐他,張大智帶領人馬投降。
  [55]初,上遣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助朔州總管高滿政守馬邑,苑君璋引突厥萬餘騎至城下,滿政擊破之。頡利可汗怒,大發兵攻馬邑。高遷懼,帥所部二千人斬關宵遁,虜邀之,失亡者半。頡利自帥眾攻城,滿政出兵御之,或一日戰十餘合。上命行軍總管劉世讓救之,至松子嶺,不敢進,還保崞城。會頡利遣使求婚,上曰:“釋馬邑之圍,乃可議婚。”頡利慾解兵,義成公主固請攻之。頡利以高開道善為攻具,召開道,與之攻馬邑甚急。頡利誘滿政使降,滿政罵之。糧且盡,救兵未至,滿政欲潰圍走朔州,右虞候杜士遠以虜兵盛,恐不免,壬戌,殺滿政降於突厥,苑君璋復殺城中豪傑與滿政同謀者三十餘人。上以滿政子玄積為上柱國,襲爵。丁卯,突厥復請和親,以馬邑歸唐;上以將軍秦武通為朔州總管。
  [55]當初,高祖派遣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協助朔州總管高滿政守衛馬邑,苑君璋帶著一萬多突厥騎兵到馬邑城下,高滿政打敗了苑君璋。頡利可汗發怒,出動大軍攻打馬邑。李高遷怕了,帶領二千名部下衝破關卡連夜逃跑,遭到突厥阻截,損失一半兵力。頡利可汗親自率領大軍攻馬邑,高滿政出兵抵抗,有時一天打十幾仗。高祖命令列軍總管劉世讓救援馬邑,劉世讓到了松子嶺,不敢再前進,回軍保守崞城。恰好頡利派遣使節向唐求婚,高祖說:“先撤了馬邑的圍,才能夠談論婚姻。”頡利想撤軍,隋義成公主堅持要求攻打馬邑。頡利因為高開道擅長製作攻城武器,便召來高開道,和他一起猛攻馬邑。頡利誘勸高滿政投降,高滿政大罵頡利。馬邑城中糧食即將耗盡,救兵未到,高滿政想突圍去朔州,右虞候杜士遠見突厥兵力強大,恐怕突圍不成,壬戌(二十日),杜士遠殺死高滿政投降了突厥,苑君璋又殺死城中與高滿政同謀的豪傑三十多人。高祖任命高滿政的兒子高玄積為上柱國,承襲高滿政的爵位。丁卯(二十五日),突厥再次向唐請求和親,把馬邑歸還給唐朝;高祖任命將軍秦武通為朔州總管。
  [56]突厥數為邊患,幷州大總管府長史竇靜表請於太原置屯田以省饋運;議者以為煩擾,不許。靜切論不已,敕徵靜入朝,使與裴寂、蕭、封德彝相論難於上前,寂等不能屈,乃從靜議,歲收谷數千斛,上善之,命檢校幷州大總管。靜,抗之子也。十一月,辛巳,秦王世民復請增置屯田於幷州之境,從之。
  [56]突厥屢次為禍邊境,唐幷州大總管府長史竇靜上表請求在太原設定屯田以省軍糧的運輸,議政者認為過於麻煩,不批准。竇靜不停地極力論說此事,高祖下敕令徵竇靜入朝,讓他與裴寂、蕭、封德彝等人在皇上面前辯論此事,裴寂等人無法說服竇靜,於是聽從了竇靜的建議,每年收穫數千斛糧食,高祖很讚賞他,命竇靜為檢校幷州大總管。竇靜是竇抗的兒子。十一月辛巳(初九),秦王李世民又請求在幷州境內增設屯田,高祖批准了他的請求。
  [57]黃州總管周法明將兵擊輔公,張善安據夏口,拒之。法明屯荊口鎮,壬午,法明登戰艦飲酒,善安遣刺客數人詐乘魚而至,見者不以為虞,遂殺法明而去。
  [57]唐黃州總管周法明帶兵攻打輔公,張善安佔據夏口抵抗周法明。周法明駐紮在荊口鎮,壬午(初十),周法明登上戰船飲酒,張善安派遣幾名刺客偽裝漁民乘著漁船到荊口鎮,見到的人沒有產生懷疑,於是他們殺了周法明後離去。
  [58]甲申,舒州總管張鎮周等擊輔公將陳當世於猷州之黃沙,大破之。
  [58]甲申(十二日),唐舒州總管張鎮周等在猷州的黃沙攻打輔公的將領陳當世,大敗陳軍。
  [59]丁亥,上校獵於華陰。己丑,迎勞秦王世民於忠武頓。
  [59]丁亥(十五日),高祖在華陰圍獵。己丑(十七日),在忠武頓迎接慰問秦王李世民。
  [60]十二月,癸卯,安撫使李大亮誘張善安,執之。大亮擊善安於洪州,與善安隔水而陳,遙相與語。大亮諭以禍福,善安曰:“善安初無反心,正為將士所誤;欲降又恐不免。”大亮曰:“張總管有降心,則與我一家耳。”因單騎渡水入其陳,與善安執手共語,示無猜間。善安大悅,遂許之降。既而善安將數十騎詣大亮營,大亮止其騎於門外,引善安入,與語。久之,善安辭去,大亮命武士執之,從騎皆走。善安營中聞之,大怒,悉眾而來,將攻大亮。大亮使人諭之曰:“吾不留總管。總管赤心歸國,謂我曰:‘若還營,恐將士或有異同,為其所制。’故自留不去耳,卿輩何怒於我!”其黨復大罵曰:“張總管賣我以自媚於人。”遂皆潰去。大亮追擊,多所虜獲。送善安於長安,善安自稱不與輔公交通,上赦其罪,善遇之;及公敗,得所與往還書,乃殺之。
  [60]十二月癸卯(初二),唐安撫使李大亮誘騙張善安,捉住了張。李大亮在洪州攻打張善安,與張善安隔水列陣,遙相對話。李大亮向張善安說明禍福利害關係,張善安說:“善安最初沒有反叛的意思,被部下將士們所誤,想投降又怕不能免罪。”李大亮說:“張總管有投降的心意,和我就是一家人了。”於是一個人騎馬渡過河進入張善安的陣地,和張善安拉著手交談,表示相互沒有猜忌。張善安十分喜悅,於是答應李大亮投降。不久張善安帶領幾十名騎兵到李大亮的營地,李大亮讓隨行的騎兵停在營門之外,帶張善安入營,和他交談。過了很長時間,張善安告辭,李大亮命令武士把他捉起來,張善安隨行的騎兵全部逃走。張善安的軍隊聞訊,十分氣憤,全部出動,準備攻打李大亮。李大亮派人對他們說:“不是我留住張總管,是總管忠心歸附朝廷,對我說:‘如果返回營地,恐怕將士們有不同意見,會受他們鉗制。’因此自己留下來不走,你們這些人為什麼生我的氣?”張善安的部下又大罵道:“張總管出賣我們,自己去討好別人。”隨即潰散而去。李大亮出兵追擊,俘虜了許多人。李大亮送張善安到長安,張善安自己聲稱和輔公並沒有來往,高祖赦免了他的罪過,對他很好;待到輔公失敗後,得到他們相互往來的信件,於是殺了張善安。
  [61]甲寅,車駕至長安。
  [61]甲寅(十三日),唐高祖回到長安。
  [62]己巳,突厥寇定州,州兵擊走之。
  [62]己巳(二十八日),突厥入侵定州,定州軍隊擊退來敵。
  [63]庚申,白簡、白狗羌並遣使入貢。
  [63]庚申(疑誤),白簡、白狗羌均派遣使節到唐進獻貢品。
七年(甲申、624)
  七年(甲申,公元624年
  [1]春,正月,依周、齊舊制,每州置大中正一人,掌知州內人物,品量望第,以本州門望高者領之,無品秩。
  [1]春季,正月,唐按照北周、北齊的舊制度,每州設定大中正一人,掌管了解州內人物、品評衡量家族的等級,由本州家族資望高的人擔任,沒有品級俸祿。
  [2]壬午,趙郡王孝恭擊輔公別將於樅陽,破之。
  [2]壬午(十一日),趙郡王李孝恭在樅陽打敗輔公的別將。
  [3]庚寅,鄒州人鄧同穎殺刺史李士衡反。
  [3]庚寅(十九日),鄒州人鄧同穎殺死唐鄒州刺史李士衡,反叛。
  [4]丙申,以白狗等羌地置維、恭二州。
  [4]丙申(二十五日),唐在白狗等羌族地區設定維、恭二州。
  [5]二月,輔公遣兵圍猷州,刺史左難當嬰城自守。安撫使李大亮引兵擊公,破之。趙郡王孝恭攻公鵲頭鎮,拔之。
  [5]二月,輔公派兵圍攻猷州,唐猷州刺史左難當環城自衛。安撫使李大亮帶兵打敗輔公。趙郡王李孝恭攻克輔公的鵲頭鎮。
  [6]丁未,高麗王建武遣使來請班歷。遣使冊建武為遼東郡王、高麗王;以百濟王扶余璋為帶方郡王,新羅王金真平為樂浪郡王。
  [6]丁未(初七),高麗王建武派遣使節來唐,請求頒賜曆法。唐派遣使節冊封建武為遼東郡王、高麗王;冊封百濟王扶余璋為帶方郡王,新羅王金真平為樂浪郡王。
  [7]始州獠反,遣行臺僕射竇軌討之。
  [7]始州獠民反叛,唐派行臺僕射竇軌討伐叛獠。
  [8]己酉,詔:“諸州有明一經以上未仕者,鹹以名聞;州縣及鄉皆置學。”
  [8]己酉(初九),唐頒佈詔令:“各州有通曉一種以上經書而沒有入仕的,均將姓名上報奏聞;州縣及鄉均設定學校。”
  [9]壬子,行軍副總管權文誕破輔公之黨於猷州,拔其枚洄等四鎮。
  [9]壬子(十二日),唐行軍副總管權文誕在猷州打敗輔公的黨羽,攻克枚洄等四鎮。
  [10]丁巳,上幸國子監,釋奠;詔諸王公子弟各就學。
  [10]丁巳(十七日),唐高祖親臨國子監,行釋奠禮;下詔命諸王公子弟分別入學。
  [11]戊午,改大總管為大都督府。
  [11]戊午(十八日),唐改大總管為大都督府。
  [12]己未,高開道將張金樹殺開道來降。開道見天下皆定,欲降,自以數反覆不敢;且恃突厥之眾,遂無降意。其將卒皆山東人,思鄉里,鹹有離心。開道選勇敢士數百,謂之假子,常直閣內,使金樹領之。故劉黑闥將張君立亡在開道所,與金樹密謀取開道。金樹遣其黨數人入閣內,與假子游戲,向夕,潛斷其弓弦,藏刀槊於床下,合瞑,抱之趨出,金樹帥其黨大噪,攻開道閣,假子將御之,弓弦皆絕,刀槊已失,爭出降;君立亦舉火於外與相應,內外惶擾。開道知不免,乃擐甲持兵坐堂上,與妻妾奏樂酣飲,眾憚其勇,不敢逼。天且明,開道縊妻妾及諸子,乃自殺。金樹陳兵,悉收假子斬之,並殺君立,死者五百餘人。遣使來降,詔以其地置媯州。壬戌,以金樹為北燕州都督。
  [12]己未(十九日),高開道的將領張金樹殺死高開道來降唐。高開道見天下全部得到平安,想投降,但認為自己幾次降而復叛,所以不敢來降;而且依仗突厥的勢力,便打消了投降的念頭。高開道手下的將士都是山東人,思念故鄉,都想逃走。高開道挑選了幾百名勇士,稱為義子,經常在閣內值班,由張金樹統領。原劉黑闥的將領張君立逃到高開道處,和張金樹密謀殺高開道。張金樹派他的幾名同黨進入閣內,和高開道的義子們玩耍,臨近黃昏,暗中搞斷了義子們的弓弦,把刀槍藏到床下,到就寢時,抱著刀槍迅速離去,張金樹帶領同黨大聲喧譁,攻打高開道的閣房,義子們準備抵抗,但弓弦已斷,刀槍已失,於是爭相投降;張君立也在外放火作為呼應,內外惶惶不安。高開道知道逃不脫,於是身披鎧甲手持兵器坐在堂上,和妻妾們奏樂暢飲,眾人害怕他的英勇,不敢靠近,天快亮時,高開道勒死妻妾和兒子們,然後自殺身亡。張金樹列陣,捉住高開道所有義子,全部殺死,並殺死張君立,一共死了五百多人。張金樹派人向唐投降,唐下詔於原地設定媯州。壬戌(二十二日),任命張金樹為北燕州都督。
  [13]戊辰,洋、集二州獠反,陷隆州晉城。
  [13]戊辰(二十八日),洋、集二州獠民反叛,攻陷隆州晉城。
  [14]是月,太保吳王杜伏威薨。輔公之反也,詐稱伏威之命以紿其眾。及公平,趙郡王孝恭不知其詐,以狀聞;詔追除伏威名,籍沒其妻子。及太宗即位,知其冤,赦之,復其官爵。
  [14]當月,太保吳王杜伏威去世。輔公反叛時,詐稱杜伏威的命令欺騙部下,待到輔公被平定,趙郡王李孝恭不知輔公使詐,把情況上報朝廷;唐下詔追免杜伏威官職,沒收他的妻兒為官奴。等到太宗即位,知道杜伏威被冤杜,赦免並恢復了杜伏威的官爵。
  [15]三月,初定令,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次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內侍為六省,次御史臺,次太常至太府為九寺,次將作監,次國子學,次天策上將府,次左、右衛至左、右領衛為十四衛;東宮置三師、三少、詹事及兩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國官,公主置邑司,併為京職事官。州、縣、鎮、戍為外職事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將仕郎,二十八階,為文散官;驃騎大將軍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階,為武散官;上柱國至武騎尉十二等,為勳官。
  [15]三月,唐初次定令,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其次是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內侍六個省,其次是御史臺,其次太常至太府等九個寺,其次是將作監,其次國子學,其次天策上將府,其次左、右衛至左、右領衛等十四衛;東宮設定三師、三少、詹事以及兩坊、三寺、十率府;王、公設定府佐、國官,公主設定邑司,以上部門官員均為京職事官。州、縣、鎮、戍的官員為外職事官。從開府儀同三司到將仕郎,共二十八階,為文散官;驃騎大將軍至陪戎副尉,共三十一階,為武散官;上柱國到武騎尉,共十二等,為勳官。
  [16]丙戌,趙郡王孝恭破輔公於蕪湖,拔梁山等三鎮。辛卯,安撫使任拔揚子城,廣陵城主龍龕降。
  [16]丙戌(十六日),趙郡王李孝恭在蕪湖打敗輔公,攻克梁山等三鎮。辛卯(二十一日),唐安撫使任攻克揚子城,廣陵城主龍龕投降。
  [17]丁酉,突厥寇原州。
  [17]丁酉(二十七日),突厥侵犯原州。
  [18]戊戌,趙郡王孝恭克丹楊。
  [18]戊戌(二十八日),趙郡王李孝恭攻克丹楊。
  先是,輔公遣其將馮慧亮、陳當世將舟師三萬屯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將步騎三萬屯青林山,仍於梁山連鐵鎖以斷江路,築卻月城,延袤十餘里,又結壘江西以拒官軍。孝恭與李靖帥舟師次舒州,李世帥步卒一萬渡淮,拔壽陽,次硤石。慧亮等堅壁不戰,孝恭遣奇兵絕其糧道,慧亮等軍乏食,夜,遣兵薄孝恭營,孝恭堅臥不動。孝恭集諸將議軍事,皆曰:“慧亮等擁強兵,據水陸之險,攻之不可猝拔,不如直指丹楊,掩其巢穴,丹楊既潰,慧亮等自降矣!”孝恭將從其議,李靖曰:“公精兵雖在此水陸二軍,然所自將亦不為少,今博望諸柵尚不能拔,公保據石頭,豈易取哉!進攻丹楊,旬月不下,慧亮躡吾後,腹背受敵,此危道也。慧亮、正通皆百戰餘賊,其心非不欲戰,正以公立計使之持重,欲以老我師耳。我今攻其城以挑之,一舉可破也!”孝恭然之,使羸兵先攻賊營而勒精兵結陳以待之。攻壘者不勝而走,賊出兵追之,行數里,遇大軍,與戰,大破之。闞稜免冑謂賊眾曰:“汝曹不識我邪?何敢來與我戰!”賊多稜故部曲,皆無鬥志,或有拜者,由是遂敗。孝恭、靖乘勝逐北,轉戰百餘里,博山、青林兩戍皆潰,慧亮、正通等遁歸,殺傷及溺死者萬餘人。李靖兵先至丹楊,公大懼,擁兵數萬,棄城東走,欲就左遊仙於會稽,李世追之。公至句容,從兵能屬者才五百人,夜,宿常州,其將吳騷等謀執之。公覺之,棄妻子,獨將腹心數十人,斬關走。至武康,為野人所攻,西門君儀戰死,執公,送丹楊梟首,分捕餘黨,悉誅之,江南皆平。
  在此之前,輔公派遣手下將領馮慧亮、陳當世率領三萬水兵駐紮在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率領三萬步兵騎兵駐紮在青林山,又在梁山用鎖鏈切斷江中航道,修築卻月城,延綿十多里,又在長江之西構築工事抵抗唐軍。李孝恭與李靖率領水軍停泊在舒州,李世率領一萬步兵渡過淮河,攻下壽陽,駐紮在硤石。馮慧亮等人堅壁不戰,李孝恭派奇兵切斷了敵軍的糧食運輸線,馮慧亮等軍缺乏軍糧,半夜,派兵逼近李孝恭的軍營,李孝恭堅持不出戰。李孝恭召集諸位將領商議軍事行動,各位將領都說:“馮慧亮等人擁有強大的軍隊,佔據水陸兩方面的險要,我軍進攻不能很快奏效,不如直接進逼丹楊,出其不備襲擊輔公的老巢,丹楊潰敗後,馮慧亮等人自然會投降了!”李孝恭準備採納眾將領的意見,李靖說:“輔公的精銳部隊雖然在這裡有水陸兩支軍隊,但是他自己統率的軍隊也不少,如今博望的各個敵營尚且不能攻克,輔公憑藉石頭城自保,又豈是容易攻克的!進軍攻打丹楊,十天半個月攻不下,馮慧亮等人緊隨在我軍背後,我軍腹背受敵,這是很危險的。馮慧亮、陳正通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並非他們不想出戰,而是因為輔公定下的計策讓他們按兵不動,想以此拖垮我軍罷了。我們現在主動挑戰攻城,可一舉破敵!”李孝恭表示贊同,用老弱殘兵先進攻敵人的營壘,自己統領著精兵嚴陣以待。攻打敵人
  營壘的部隊失敗逃跑,敵軍出兵追擊,走出幾里地,遇到唐大軍,雙方交戰,唐軍大敗敵軍。闞稜摘下頭盔對敵軍說道:“你們
  不認識我嗎?怎麼膽敢來與我交戰!”敵軍中有很多闞稜的舊部下,均喪失了鬥志,也有一些人向闞稜行禮,敵軍因此潰敗。李孝恭、李靖乘勝追擊逃敵,轉戰一百多里,敵軍博山、青林兩處部隊均潰敗,馮慧亮、陳正通等人逃回丹楊,被唐軍殺傷及淹死的敵軍有一萬多人。李靖的部隊先到達丹楊,輔公大為驚慌,帶著幾萬兵馬,放棄丹楊城向東逃跑,打算到會稽投靠左遊仙,李世在後面追擊他。輔公到句容,隨從的軍隊能跟上他的才五百人,夜晚,在常州宿營,他手下的將領吳騷等人謀劃把他逮起來。輔公覺察到吳騷等人的意圖,丟下妻兒,獨身帶領幾十名心腹,衝破關卡逃走。輔公到武康,受到農民的攻擊,西門君儀戰死,農民捉住輔公,送到丹楊處死,懸首示眾,唐軍分別搜捕輔公的餘黨,全部處決,江南地區全部平定。
  己亥,以孝恭為東南道行臺右僕射,李靖為兵部尚書。頃之,廢行臺,以孝恭為揚州大都督,靖為府長史。上深美靖功,曰:“靖,蕭、輔之膏肓也。”
  己亥(二十九日)唐任命李孝恭為東南道行臺右僕射,李靖為行臺兵部尚書。不久,又廢除東南道行臺,任命李孝恭為揚州大都督,李靖為大都督府長史。高祖深深地讚美李靖的功勞,說道:“李靖是蕭銑、輔公的剋星。”
  闞稜功多,頗自矜伐。公誣稜與己通謀。會趙郡王孝恭籍沒賊黨田宅,稜及杜伏威、王雄誕田宅在賊境者,孝恭並籍沒之;稜自訴理,忤孝恭,孝恭怒,以謀反誅之。
  闞稜立了功勳,頗自傲。輔公誣陷闞稜與自己合謀。恰好趙郡王李孝恭查封沒收輔公黨羽的田地房產,闞稜以及杜伏威、王雄誕在輔公境內的田地房產,李孝恭也一起沒收;闞稜自己申訴說明,觸犯了李孝恭,李孝恭很生氣,以謀反的罪名殺了闞稜。
  [19]夏,四月,庚子朔,赦天下。是日,頒新律令,比開皇舊制增新格五十三條。
  [19]夏季,四月庚子朔(初一),唐大赦天下。當天,頒佈新的律令,新律比隋朝開皇的舊制增加了五十三條新法規。
  [20]初定均田租、庸、調法:丁、中之民,給田一頃,篤疾減什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歲入租,粟二石。調隨土地所宜,綾、絹、、布。歲役二旬;不役則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災,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以上免調,損七已上課役俱免。凡民貲業分九等。百戶為裡,五里為鄉,四家為鄰,四鄰為保。在城邑者為坊,田野者為村。食祿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預士伍。男女始生為黃,四歲為小,十六為中,二十為丁,六十為老。歲造計帳,三年造戶籍。
  [20]唐初次制定均田制與租、庸、調的辦法:每位成年丁男及十六歲以上二十以下的中男,給一頃田,有嚴重疾病者減去十分之六,寡妻、寡妾減去十分之七,所有授田均以其中十分之二為世業田,十分之八為口分田。每一成年男子每年交納的租是二石粟。調按照當地物產情況,分別交納綾、絹、、布。每年勞役二十日,不服勞役則收取,每天三尺;有事增加勞役者,加十五日勞役,免除應交之調;加三十日勞役,應交納的租、調均予免除。如遇水、旱、蟲、霜等自然災害,收成損失十分之四以上,免除租;損失十分之六以上,免除調;損失在十分之七以上,免去全部應交納的租調及應服勞役。百姓的資產分為九等。一百戶為一里,五個裡成為一鄉,四家為鄰,四個鄰成一保。在城鎮居住區為坊,在鄉村居住區為村。官宦之家有國家俸祿,不準與百姓爭奪利益;工商雜色人等,不準加入士人階層。男女初生為黃,四歲以上為小,十六歲以上為中,二十歲以上為丁,六十歲以上為老。每年編制計帳,每三年編造一次戶籍。
  [21]丁未,党項寇松州。
  [21]丁未(初八),党項侵犯松州。
  [22]庚申,通事舍人李鳳起擊萬州反獠,平之。
  [22]庚申(二十一日),唐通事舍人李鳳起攻打併平定了萬州反叛的獠民。
  [23]五月,辛未,突厥寇朔州。
  [23]五月辛未(初二),突厥侵犯朔州。
  [24]甲戌,羌與吐谷渾同寇松州,遣益州行臺左僕射竇軌自翼州道,扶州刺史蔣善合自芳州道擊之。
  [24]甲戌(初五),羌族與吐谷渾一同侵犯松州,唐派遣益州行臺左僕射竇軌從翼州道,扶州刺史蔣善合從芳州道攻擊羌與吐谷渾。
  [25]丙戌,作仁智宮於宜君。
  [25]丙戌(十七日),唐在宜君縣修建仁智宮。
  [26]丁亥,竇軌破反獠於方山,俘二萬餘口。
  [26]丁亥(十八日),竇軌在方山打敗反叛的獠民,俘虜二萬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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