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了一段時日的白日鬼也沾了些複雜,我知她一直埋怨這個世界,曾經那麼嫉妒一個活著的女孩,讓她死去做了黑夜的鬼,那個女孩應該已經失去的生前的美好,有了可怖的表情。我問她:“冢冢,你後悔嗎?”
她幽幽的看著我說:“我只是想讓她死,沒有別的意思。”
“可是你這樣不對。如果你想託生,我會在七月半給你點一盞河燈。”
“算了,做人不見得怎麼幸福。”
我知道這其實是她不誠實的表情,12歲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表情,讓人心痛。或許她是不願離開我,我常常著麼想。
夜裡的鬼不同於我們所知的生物的外形,遇上他們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是鬼來了。如披頭散髮的,吐著的舌頭的,走道兒沒有聲音的和駕著陰風的,這些起義的標誌使人先有個準備,不願和他們做任何溝通,就撒丫子跑開了。其實他們簡單,比白日的鬼要單純,他們只是有些委屈,永遠不能現行去見生前的家人,怕把他們嚇死。他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很直接的去找那些“看得見”的人要求託生。我碰到夜裡的冢冢的時候確實嚇了一跳,她下半身的裙子裡什麼也沒有,兩隻眼眶裡也是空空的,看上去卻是個孩子。她蹲在河邊笑嘻嘻的咧開嘴,卻是一張臉變得更加猙獰,她看著我說:“嗨,朋友,明天幫我點一盞河燈吧。”
“好。”我回答她,“你想要什麼樣的河燈?”
“我要最最漂亮的河燈,比過去的哪個鬼的都好看。”
“我會努力看看。”我笑笑說,很天真的想法,她慢慢變得可愛起來。“名字?”
“冢冢!”
呵,多麼巧合的事,這兩個不同的鬼,在脫離的人世之後,有著同樣的一個名字。這樣的兩個鬼讓我遇上了。我隱隱約約的覺得她們或許是有關聯的。
夜晚的冢冢陪著我做河燈,她是個有話就說的鬼。我問她是怎麼死的。她說他貪玩爬得太高然後就跌下來死了。那天她穿著媽媽剛買的新裙子。“好看嗎?”她扯著裙子問我。
“好看。”我不忍心讓她傷心,那件沾滿血汙的裙子實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算了,你們人和那些白日鬼一樣,不願說實話。”
“你也知道白日鬼?”
“是啊,一些叔叔阿姨告訴我的。我們很少遇見他們,或許在黃昏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到他們。他們和人一樣大多數都是虛偽的。”
“我認識一個白日鬼,和你一樣的名字。”
“是嗎?想見見她。”
“可是你明天就要託生了呀。”
“是呀,可惜了。”
……
天漸亮的時候,種種開始淡去身影。
在終於看不見她的時候,白天的冢冢浮現出來。
“很累的樣子,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給另一個冢冢做河燈。”
“另外一個?”
“是的。”
“夜裡的鬼。”
“是啊,和你一樣的名字,今天晚上就要託生了。要和她一起去嗎?路上可以有個伴。”
“不,算了……不過想見見她。”
“她今天晚上就要走了。白日鬼只有託生的時候才可以在晚上出現。不是嗎?”
“是啊,所以,有些可惜。”
……
可是晚上的時候,黑夜的冢冢又告訴我受她不想託生了。
“為什麼?”
“想和你在一起。”
很煽情的話,但卻說不出口。
“那很好。”
……
於是從那天起又每年等待一個鬼的日子變成等待兩個鬼的日子。每年農曆的七月仍是假日,我開始習慣在六月的最後一個晚上趴在窗臺上等冢冢出現。
她們經常會想著如何見上一面,白天的冢冢延長了逗留的時間,晚上的冢冢開始提早出現,見面的一天如意料中的來了。
晚上的冢冢很是高興的,但是白天的冢冢卻不如意料中的欣喜,一臉惶恐的樣子,急急地淡去了身影。
“為什麼?”晚上的冢冢問我。
“不知道。”
“是因為我很可怕嗎?”
“真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呢?”
“漂亮又完整的女孩,很小就死了吧?”
“是啊,12歲就死了。”
“或許是我太可怕了吧。”
“應天我幫你問問。”
“那太好了,想再見一面親口問她為什麼。”
冢冢和冢冢到底是怎樣的關係,白天的冢冢驚慌失措,夜晚的冢冢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