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遙遠的距離

2024-02-07 3 [ 議論文 ]

雛田第一次看見鳴人的時候,還是那麼小。

一個小小的孩子,坐在旁邊,低著頭玩弄著過了時的略帶鏽色的變形金剛。那種玩具是當時孩子們熱衷的無聊玩具。雛田揚了揚頭,想要看清隔壁小孩究竟在做什麼,而那個小孩似乎一下子就覺察到了。抬起一雙警覺的眼,看了看雛田,把玩具塞到了木頭課桌的抽屜裡。

似乎現在留下的回憶,只是那個小孩略帶不友善意味的警覺眼神。

這樣不好。

女生支著下巴上方浮起了隱隱的笑。

沒完沒了又無濟於事的回憶,連細節都突出過度,不好。

“誒雛田,一起去拍大頭貼!”

好友打斷了她的思緒。

“厄?嗯……好啊。”

後來知道,那個小孩叫鳴人。

似乎同桌了沒多久,位置就又重新編排。雛田又換了一個同桌。

之後就經常看見鳴人和一小群小男孩們打打鬧鬧,他似乎生來就是一個那麼善於交際的人。而雛田,一直是孤獨的。

或許鳴人並不認識雛田,而雛田,一直是知道鳴人的。

鳴人,鳴人。

記憶像潮水一樣不斷來回翻湧,漸次拍打著腦部的神經中樞。那兩個音節一直如同魅惑的喃喃般幽暗地在空氣中上下漂浮:

鳴人。鳴人。

雛田所謂之後對鳴人的印象就徒然增加。有他眯著眼笑的,有他在單雙槓上玩的,有他在操場上追來逐去的。

真得不好,再這樣回憶下去。

你以為是什麼?才這麼小的孩子。呵呵。

只是雛田印象最深刻的,是鳴人在操場上對她打的招呼。

“喂,雛田!”

雛田當時和一幫女同學玩得開心,聽見鳴人的叫聲,就嗔怒地詳裝去追鳴人。鳴人靈巧地躲開,臉上掛著小狼一樣狡黠的微笑。

其實雛田那心裡是大大的一喜。

誒。鳴人?

只是雛田沒有想到,這也許是鳴人最後一次這麼大大咧咧、毫無顧忌的叫她了。

九月開學,雛田和鳴人都上了小學。他們被分在了兩個不同的班級。

其實,屈指算來,雛田和鳴人也只不過是做了一年的同學而已。

而想不到,他們就要分開了。

而想不到,這短短的一年同學,卻是雛田今後人生十幾年的漫長。

該怎麼來形容“成長”這個詞彙呢?

嗯?

地球繞日公轉一圈又一圈,卡爾斯維亞把手中關於光陰的沙漏重新顛倒還是水中美麗的普耶娜女神又點亮了另一顆星星?

事實上,以一種童稚般的眼光來說,成長就是見證了雛田的頭髮由短變長,再由長變短的這麼一個漫長的過程。

六年。

雛田和鳴人分開了六年。

六年來,雛田仍是常見到鳴人,但只是假裝陌生人般地擦肩而過。

是的。也許對於鳴人而言,他們原本就是陌生人。無論是曾經、現在,還是將來。

雛田12歲,小學畢業。進入初中。

也許就如同老套的劇情一樣,羈絆似乎依舊遠遠沒有結束。

依舊是記得那天陽光燦爛得有點炫目。接著我們的男主角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長大了的女主角的眼前。色調誇張絢麗的橙色T恤,明晃晃有點灼人的笑容。把礦泉水瓶往桌上一扔就跟著幾個朋友吆三喝六跑出去玩的熟悉身影。

是他。真的是他!

激動人心的喜悅之情如旋風般狂捲過遍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心臟不勝規律地瘋狂跳動起來。我們可愛而又可憐的女主角甚至覺得自己說話都開始有了顫音。

鳴人,又做你的同班同學了呢!

三年。雛田在三年來和鳴人所說過的話不曾超過10句。雛田第一次近地看鳴人善意略帶笑味的眼睛,就很不爭氣地臉頰發燒目光遊離了。接著不斷扇動著的手掌說好熱啊好悶啊。瞥見好友略帶驚訝與懷疑的眼神,就假裝大大咧咧地拍著好友的肩別過頭來天南地北地胡扯:

“誒剛才卡卡西老師說的鹼式碳酸銅的化學式是不是這樣啊?”

一直在掩藏自己的情感,甚至用粗暴的冷漠可笑地把自己牢牢地包裹起來。

表白?你別嚇我。我估計雛田那孩子大概害羞到連鳴人向她表白都會暈闕過去。

高中裡,曾經的孩子都已成少年。周圍的同學開始不甘寂寞地稱雙成對。而雛田,一直是一個人。

鳴人仍是在同一個學校,只不過早已不在同一個班。偌大的校園裡,不再是常常見面。即使見到了,也只是淡淡地擦肩而過,不說一句話。就像曾經一樣,像陌生人一樣淡定從容。

心底的痛苦和失落,就像冰鎮可樂裡的氣泡,輕輕地搖晃幾下,就不斷冒出、上升、變大,然後一個一個輕輕地破掉。

他們也許原本就是陌生人,不論是曾經、現在,還是將來。

明明知道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可是依舊是情不自禁地會去想,會惆悵,會心痛。十二年的似水流年,就這樣輕易地讓它在指縫間漸次流逝,看著掌心鮮明的紋路,就讓它這樣一點點、一點點地湮沒在手掌的末端。

十二年了呢,十二年。揚起臉無聲啞然而笑。

鳴人,我就這樣一直過了十二年。你知道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夕陽西下,雲霞燦爛。少女在操場上看見那兩個不勝鮮明的身影。櫻發女生對著金髮男生笑得一臉燦爛,小手無聲無息地躺在男生修長的大手裡。清晰熟悉的眉眼,在夢裡早已描繪了萬千百遍的身影,無光與友情、親情、愛情,只是十二年來漫長的如花歲月裡一個如夢的剪影。

想到這裡,雛田忽然就靜了下來。看著遙遠而溫情的那一對少年青綠,輕輕地闔上了眼。

他們也許原本就是陌生人,無論是曾經、現在,還是將來。

風微起,吹動紙張。最後停止。目光落到那一頁字跡上: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就在你身邊

卻不知道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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