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用

我常常被這句話問得一怔：有什麼用？我總得為這句話想上半天。

幾年以前，迷上攝影，花三萬多塊錢買了一個單反相機，天天揹著它，爬山，下河，賞花，掃街。我的生活並不寬裕，花三萬多塊錢買一個相機，很多人就看不懂了——他們會選擇買汽車、買首飾、買服裝、買家電，或者吃喝玩樂，但不會買一個與衣食住行毫不相關的單反相機。

有什麼用？很多人指著我的相機問我。好像是沒什麼用。於他們，一點用處也沒有。於我，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處。它既不能改變我作為一個窮作家的窘迫，也不能幫助木訥的我處理好人際關係，更不能讓我的思想境界達到某一種新的高度。

可是它讓我快樂。因為喜歡，所以快樂。因為快樂，所以更喜歡。

很多人會接著說，攝影帶來的快樂，有用？

我無言。因為我想不明白。

剛開始寫作的時候，很多人會問我，寫作有什麼用？我告訴他們，簡單地說，寫作會讓我的世界變得立體並且豐富——就是說，除了我所生活的現實世界，寫作還讓我多出一個虛擬世界。他們追問，那虛擬世界有什麼用？我說，好像什麼用也沒有——除了痛苦和快樂。他們於是得出結論，那你就是在自討苦吃。現在想來，也許“自討苦吃”這個詞，基本可以概括我所做的所有那些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的事情。

可是這些，有什麼用呢？我無法跟他們解釋清楚到底“有什麼用”，但我知道，有用。

我想最合理的解釋是，我所認為的“有用”，與他們所理解的“有用”，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有時候真想反問他們一句：既然每個人都終究難逃一死，既然每個人都空手而來空手而去，那麼請你告訴我，活著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