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防

著名作家X最近出版了一部長篇小說，出版社為了擴大發行量為其操辦了一次高規格的作品研討會，邀請了諸多文藝界名流到會評論。會後，把評論家們和作家自己的發言登在某報上，現摘編如下。

　　某雜誌主編：“這是一部構思嚴密的小說，表現了數學家一樣的完成能力。”

　　某報總編輯：“他的作品既具有現代小說的敘事技巧，又符合大眾的趣味和探索的要求，既有精彩的故事、富於趣味性，又具有歷史內涵和嚴肅的文化主題，傳達了主流價值觀。”

　　某大學中文系教授：“作家X 是文學界的陳景潤。陳景潤走著路，腦子還是想著哥德巴赫猜想，X在寫作品的時候也像陳景潤那樣專注。他待人接物、說話都有高度的分寸和明智，對人性的觀察非常通透，這些東西在他的書裡也可以看到。所以他的書，既有數學式的精確邏輯推理和環環相扣的情節，又有對人性的充分觀察；既有數學家的精神，又有感性的情懷。”

　　某大學中文系某教授的評價是：“中國的斯蒂芳·金加博爾赫斯。X的寫作中有數學解碼，有戰爭，人類大悲劇的背景，有情愛，也有權力和勾心鬥角。他的小說在寬廣中有非常豐富的元素和細密的邏輯，把純文學和暢銷小說結合得很好。站在文學史的背景上評價，X的創作相對於漢語文學由來已久的現實主義傳統之下那些作家所創作的小說來講是一種‘飛起來’的小說，從想象力來說，它使漢語小說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說到這裡，教授又擔憂地補充，“這部集大成之作，技術已近爐火純青，匠心獨運到了極致，再往前走如何超越？”

　　最後，與會者用長時間的掌聲歡迎作家發言。作家看看推脫不掉，便低沉地說：“我有我是一隻氣球的感覺，”停了一會，他摘下眼鏡擦了擦，好像要讓自己看得遠一些，同時也給聽眾留下一個思考的空間說，“今天這麼多人來到現場，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大氣球，大家都在吹，總有一天，氣球會爆掉，我只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點。”

　　全場一片寂靜，作家的發言完了，好一陣子才響起幾下零落的拍手聲。

　　我想X作家的擔心是多餘的，他不會被爆掉的，因為他對險情，已有所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