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

作者從死神的角度，細膩而傳神地從另一個角度寫了瘟疫對人類的肆虐，這個死神不是冷冰冰的，有感情有同情。而人類卻為了吃蝙蝠讓同類受盡了災難。

人言不語，鬼話連篇。

墨綠鬼火飄舞，森白骷髏遍地。彼岸花開，我靠在船沿，鐮刀丟到一旁。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坐？上次已經在三途川翻船了。”

“小愛你太死板了。”

僅僅能坐下兩人的小船，只有我和撐船的小愛。

小愛遞給我生死薄，與以往不同，這次的生死薄，格外的厚重。

“怎麼這麼厚？”我皺皺眉頭。

工作又變多了，該死的閻王，真當996是我們的福報啊！

死神也需要休息的好不好？

我開啟生死薄，看著名單。

沒翻幾頁，眉頭就擰在一起，揪成一團。

數百人的死亡，全是一個原因——瘟疫。

其中不止病人，還有醫生。

我嘆了口氣，閻王要你三更死，我也不能留你到五更。

耳旁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船劈開水面，產生點點漣漪。

彼岸花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噠！”船靠岸了。

“謝謝你，小愛。”

“不客氣，船費五元。”

小愛伸出手。

我無奈地笑笑：“我可是死神哎。”

“給錢。”

“真是受不了你。”

我從口袋中拿出五元，放在小愛的手心裡。

“承蒙惠顧。”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散發著十六七歲的光彩。

我隨手把生死薄丟進口袋，拎起來長把鐮刀，扛在肩頭，一走一晃地去了人間。

身邊是白骨幽靈，腳下是黃泉路。

來到人間，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絲毫看不出，這個活力四射的城市，馬上會變成人間煉獄。

我查著生死薄，沿著昏黃路燈的影子。

第一個死的人，就在這裡。

年齡不大，吃蝙蝠引發病毒肆虐。

無意識的靈魂浮在半空，她躺在停屍間，身體產生屍斑，硬得像是木頭，周圍的寒氣讓我也打了個哆嗦。

真是的，吃什麼不好，非吃蝙蝠？

瘟疫的源頭，就是這個女人。

“我說你也是該死，跟我走好了。”

鐮刀一揮，靈魂附在上面，變成一團氣狀的圓球，有點像是番薯，掛在鐮刀的尾巴上。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鐮刀上的番薯越來越多，我一開始還會說兩句話，可是隨著工作展開，我開始沉默不語。

反正這些靈魂也沒有意識，說了又能怎麼樣。

等我來到下一個人面前，讓我吃了一驚。

這裡不是停屍房，也不是病房，而是值班室。

面前的人，是一個小護士。

“嗯？現在沒空陪你玩，掛號的話去前臺。”

小護士抬頭看我一眼，對我的裝扮點評一句，隨後讓我去掛號。

我一時吃驚，也沒說出來話，和小護士對視一分鐘，只憋出來一句。

“你能看到我？”

“廢話，沒空管你，還有病人等著我。”

小護士拿著藥瓶下樓，給一位老人換藥。

我看著生死薄上的時辰，離她去世只剩下二十分鐘。

她回到崗位上，繼續工作。

“二十分鐘，你就剩下這點陽壽了。”

“哦。”

“你不害怕？”

“我也害怕，也許我都已經被感染了，但這是我的工作。”

我一時語塞。

她太平靜了。

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丑，而不是死神。

“最後時刻，你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了，我打個電話，你別出聲。”

看著小護士掏出手機，我覺得她一定是想打給男朋友，或者打給父母。

“喂，陳姐嗎？”

“你能來替我班嗎？我身體不太舒服，希望你能趕來。”

“嗯，謝謝了。”

她撂下電話，接著忙手頭的工作。

這時候，她只剩下五分鐘。

值班室的角落，明亮的燈光，照不進那裡的黑暗。

她突然哭了。

先是低聲嗚咽，後來就止不住哭聲。

“爸媽，對不起，你們一定要好好的……親愛的，對不起，不能陪你一起慢慢變老了……”

哭了幾分鐘，她控制好情緒，擦乾淚水，深吸一口氣。

“帶我走吧，先生。”

我欲言又止，我又怎麼忍心告訴她，一週後，她的父母，還有她親愛的，都會住進醫院。

“總不能給死神也添麻煩。”她努力讓笑容更加好看。

我低著頭。

“抱歉。”

明明不是我的錯，可我卻想要道歉。

鐮刀揮動，靈魂就飄了出來。

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葉落永不見。

一個小時後，陳姐來到值班室，看著趴在桌上的女孩，把外套脫下來，為她披上。

讓她多睡一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