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看著你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早已散落的碎片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使我想起了我與小蝦的故事。
四年級,姥爺釣魚時,帶回了幾盆小蝦,我挑選了幾隻健壯的養在盆裡,它們個個神采奕奕,活力十足,一對烏黑似玉的眼睛,兩條細絲般長長的觸鬚,在水中恣意遊動著,尖利的,帶有倒刺的角是一柄青銅劍,用於刺殺獵物,一節節硬殼如皮甲般嚴密地防護著自己。每隻蝦都像一位嚴陣以待的騎士。我不禁心想:“它們會不會像真正的戰士一樣在水中廝殺搏鬥呢?”
事實也正如我所預料——它們果真拼殺起來了!兩隻蝦久久地盤旋著,像在跳著圓舞曲,殊不知,這是死亡的節奏。我雙眼直鉤鉤地盯著水中,如痴如醉地欣賞著曼妙的“舞姿”,其中一隻(暫稱為蝦A)突然向後撤了一步,蝦B連忙趕上前去,卻中了圈套,蝦A側過身來,找準時機,身子一直,那柄“青銅劍”就從柔軟的腹部穿過,我愣住了,不知所措。當蝦B浮在水面上蕩著一圈血跡時,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場決鬥!”極幼稚的我瞬間哭了起來——發自肺腑,驚天動地。我急匆匆地跑下樓,鄭重地告訴了爸爸媽媽,祈求獲得安慰,但他們不以為然,沒給我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嘴角揚起地不易察覺的微笑。於是,我每天儘可能地為這些小生靈們辛勤地換水,調整室溫,提供更好的生存環境,但不可避免的,小蝦一隻只相繼死去了。當倒數第二隻小蝦讓我用顫抖的手捧起,淚與水相融的那一剎那,我心中萌發了一個念頭:“一定要讓最後一隻小蝦活著回到大自然!”
十一長假期間,媽媽答應了我的要求——去郊外放生小蝦。我們驅車前往郊區,找到一片水稻田,那裡的泥土十分潮溼,溝渠裡,灌溉的痕跡還依稀可見。我手中拿著水瓶,裡面裝著僅存的一隻小蝦,心中莫名浮現出喜悅與失落。我依舊用那顫抖的手,擰開瓶蓋,將瓶子小心翼翼地斜過來,清澈的水奔湧而出,小蝦也隨之從狹窄的瓶口跳了出去,我一邊倒水,一邊愣愣地望著那裡,自言自語道:“小蝦啊!你回到自然後,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讓我失望……”彷彿真與親人生離死別一般,歸來時,我拿著空瓶,極度失落,一跌一撞地走回車上,心中空落落地,突然,心絃又被觸動了,空瓶“當”地一聲,掉在地上,10歲的我,伏在母親肩頭上,竟失聲痛哭。
回憶以前的日子,我竟可以為了一隻小蝦而痛哭不已,而如今,望著餐桌上對著活蝦談笑風生的大人們,心卻平靜如一潭死水般,再也泛不起任何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