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住在小熊裡

司空星諾和司空星言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她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連起來是“諾

言”，媽媽說之所以為她們取這樣的名字，就是要她們遵守諾言，做守信用的人。可

是，她們五歲那年，爸爸就沒有遵守諾言，他離開了母女三人，獨自去了天堂。

星諾和星言長得很像，連他們的父母也無法在外貌上區分她們。不過，星諾文靜

乖巧，做什麼事都是安靜而認真的。可星言卻是個小搗蛋。區分她們的方法就是：

“靜”的是星諾，“動”的是星言。星言患有先天型胃癌。他們的爸爸就是死於這種

病。而星言，雖然她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但是她註定活不長。星言也察

覺到了什麼，因為總是有人議論自己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況且她的身體狀況自己還是

瞭解的。

星諾和星言的生日是同一天。在這一天，媽媽會準備一個大蛋糕，買兩份相同的

禮物送給她們。兩個人也要各準備一份禮物送給對方。

就在她們十一歲生日那天，忽然接到了上帝的“禮物”。車禍發生了，星言，死

了。

星諾變得更安靜了。她喜歡發呆，一發呆就會坐上三四個小時。她對每個人都是

冷淡而疏遠的。她的眼睛裡，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光芒，現在，她的眼神是空虛的，是

閃閃爍爍、飄忽不定的。星諾的靜讓人心悸，又讓人心痛。

只有在靜謐的夜晚。只有她懷抱星言送的時，才能找回原本的自己。

在每個夜晚，星諾都會對小熊喃喃低語。這時，她才會是個真正的脆弱的小妹

妹。

“姐，你在裡面過得好嗎？”她笑著說，“我想你了哦！”

她拉開小熊背面的拉鍊，從裡面取出一個水晶，放到唇邊吻了吻。

“姐，我已經替你活了，”她的眼神迷離起來，笑容裡多了幾分哀傷，“我再也

不捉弄人了，而是像你一樣，努力變得乖巧。”

她輕輕閉上眼睛，腦海裡又浮現出幾個月前車禍的一幕：她自己追著姐姐跑，非

要問出姐姐送她的禮物在哪兒。就在這時，一輛車向她疾馳而來……可是，她卻一動

不動，汽車離自己越來越近，突然，一雙手奮力把自己推開——是姐！她回過頭，結

果，看到的那一幕她死也不會忘記。姐倒在血泊之中，卻仍在微笑，手指輕輕動了

動。在向她招手嗎？她嚇得想哭，但眼淚卻一直順著喉嚨流進了心裡。她跑到姐姐面

前，抱住姐姐，可是，自己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姐——”她喊了一聲。這一

喊，積壓在心裡所有的淚水都奪眶而出。“不要哭。”姐為她擦擦眼睛。“姐，你不

要嚇我——”她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星言，我送你的禮物­……在去年你送我的小熊

裡……”姐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星言現在什麼也不要，他只要姐姐好好的。姐姐

用最後一絲力氣張了張嘴。星言把耳朵湊過去。她聽到了，姐姐說：“以後……你要

好好活……替、替我活……”

從此，死去的便是星言，活者的是星諾，星言開始替星諾活。星言執著地相信，

姐姐送他的水晶天使是姐姐的心幻化而成的，她一直住在小熊裡。

“可是姐，你明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為什麼還要用你的命換我的命呢？你明知

道，我的病有多嚴重，我還能替你活多久？”星言哭著說出了一直憋在她心裡的話。

這一天夜晚，星言住進了醫院。她住院期間，還不忘抱著那隻小熊。

一年過去了。星言瘦了好多。

醫院所有人都驚歎這個女孩的毅力，她一直跟死神鬥爭到現在。星言只知道，她

的命是姐姐給的，她要好好地替姐姐活。

一天夜晚。星言抱著小熊，手裡握著水晶天使。她做了一個香甜的夢。夢裡，她

回到了車禍那一天。只不過，姐姐身上沒有血，她的心裡也沒有悲傷和恐懼，有的只

是幸福。姐姐微笑著，向她招手。姐姐說，他來接星言去見爸爸。

星言也微笑著。她睡得很沉。她的手無力地垂下，水晶天使落在地上，“啪”地

碎成無數碎片。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它永遠住在小熊裡陪著星言，即使碎掉了也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