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陽光

每當我坐在教室裡第三排第二列的位置上時，我可以透過一顆顆彷彿小精靈般清楚跳躍，接著漫延開去的小顆粒，清晰且溫暖的感受到早晨陽光的存在。感受到射入瞳孔的陽光開始柔軟，偏離。匯成撲朔迷離的詩篇。

some unseen fingers like an idle breeze are playing upon my heart the music of the ripples

有些看不見的手指

如懶懶的微?似的

正在我的心上

奏著潺潺的樂聲

小北。小北就有這個習慣。讀泰戈爾的這句詩時，要站在戶外的下，把書舉的好高好高。一遍英文一遍中文地很自在很享受地一個人朗誦。任由陽光把自己的影子從左邊拉至中間，再到右邊。

那麼，小北，我該用怎樣的琴絃把你在友誼上彈奏的樂曲，穿綴成如珍珠般耀眼的詩行呢？

我用力的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感覺到它積澱到一定數量時，再跟隨著星星眨眼睛的節拍把它撥出去時，一縷白色的細密的小水珠在空氣中彷彿孤煙一般直上，你追我趕。

小北，這兒的冬天又登上舞臺了。

開始迎接最後一場考試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偶爾一束陽光的冬天吧。有一場好小的到有陽光的雪。老師突然說把小北調到我的後面。我安之若素。我開始在心裡翻著關於小北的一切回憶。哦，我只想得起那張卡片。小北同學送過我的一張新年卡片上，有著好多的香草。上面還寫著很幼稚的字：不要問我是誰。小北很幼稚的故意寫的不像自己的字,卻無法改掉用藍色寫字的習慣。哦，這是小北。

由於臨近考試，我沒有太多時間去了解小北。偶爾對視一下，或者互相撿一下掉下課桌的筆。

考試那天，下了一場好漫長的雪。我遲到了。坐到座位上的時候，小北開始狠命的踢我的凳子。“怎麼了？”我的頭大約轉了多少度數，我都不知道。“有你的信。老師剛才拿來的。好像是……”“我知道了。-謝謝。”

那樣算是認識了吧。小北，我的記憶裡開始裝進這樣一個人。

小北開始以踢我凳子作為喊我的密碼。不過次數多了我也會很不耐煩。三月三十一號那天，小北在上課時突然踢我凳子。“你知道嗎。就是你前面那個人。去年四月一號被人騙的沒有來上學。太可愛了。”“你也喜歡做這種事？”我轉過頭去，任由小北踹凳子都沒回頭。

第二天到教室的時候，很平常的放下凳子後，忽然看見抽屜裡有一個笑臉。其實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是個笑臉，還是骷髏。是用白色的粉筆，很粗糙的線條畫的一個無直徑的圓。兩個不講究三庭五眼的白點。和一個很扭曲的嘴巴。我直接把書包放進去，看見已經換到第一排的小北的背影，突然就這樣深刻起來。我最終沒去問，也沒有任何人告訴我。

第二年春天率陽光來臨的時候，我們倆已經有了一些簡單的交談，或者網上的聊天。小北喜歡看我作業上的答案，而我只喜歡看小北抄的題目。

我練投籃的時候，小北就很喜歡用習慣的姿勢，念著屬於自己的泰戈爾，如此專注。我非常偶爾極其幸運的投進三分，小北就拉下掛在籃球架上的白色外套，拍拍上面已經灑下的夕陽的金色，拜拜回家。

夏風快要從洋麵吹來的時候，我開始很認真的給小北講關於海綿寶寶和小熊維尼的動畫片。

“今天講的是海綿寶寶做了一個夢。他可以隨意進入別人的夢。他去看了小蝸，章魚哥，派大星還有很多呢。”

“今天打雷還下雨了。小豬很害怕呢。超級偵探就幫助小豬數雷聲。”

“哦。今天海綿寶寶生病了。顏色都變了。把蟹老闆的生意都搞砸了。”

“親愛的小豬立了大功了。她找到了藏寶圖上的小河。”

小北很認真地聽我唱著一個人的戲，無動於衷。我說小北一點情趣都沒有。不過節日時小北還是會送小熊維尼的卡片。

在夏天快要完的時候，班上要評優秀學生幹部。小北沒有給我看自己的投票。班主任把我和班長喊去統計時，我開始一張一張細細的展開。當我一下子看見，那熟悉的藍色筆跡時，我的心裡彷彿室外的陽光一般，突然明亮。小北寫的是班上幾個平常並不張揚，但卻很認真的同學。小北，你覺得我不理解你嗎。心裡突然有一種暗下去的惆悵。

葉子開始簌簌的唱著離別之歌落下。風裡開始夾雜著秋天的資訊。遠遠去了的夏之音樂，翱翔於天際。

小北的個子開始亂竄。站在籃球架下，小北開始很自信的笑。我的籃球有那麼一點點，只有小北才看得出的一點點的進步。小北很細心的幫我統計，我總共被籃球砸過七次。三次頭，兩次眼睛，一次鼻子，一次腿。哭過一次，笑過無數次，厚臉皮無數次。被子子砸鼻子那次流了很多血，這也是惟一一次流血。

小北常常站在天空的巨大背景之下，說陽光就是自己的守護神。小北一臉純淨地看著我，臉上反射回來的光線彷彿把我也給照亮了。當我感覺到刺眼的時候，小北依舊站在太陽最熾熱的地點，感嘆道秋天的太陽真的很溫暖。

小北還不允許別人罵人。不允許別人打架。看不慣我開很大的音量聽歌。不允許別人踢他凳子。會唱很好聽的歌的小北。會喜歡買大塊大快的巧克力的小北。會講關於籃球的童話的小北。

小北。小北。

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

你也許在看著七點整的新聞聯播，也許在看著已經黯淡下去的天空，也去看見樓下小孩溜滑板撞到了小麻雀，也許看見樓道里有人經過。

而我，卻在回憶著你曾經給我的陽光。一點一滴，都是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