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

第2節

玻璃種子

如果你得到了它，你就會擁有與眾不同的“死亡”。

『一、回家路上』

已經十月了，天漸漸涼了，落葉悄然灑滿街頭。

夏旋停下腳踏車仰面看著那一排排即將光禿的大樹，它們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憐，仿若被人生生地剝了一層皮。

“嘰嘰——”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夏旋又看到了那隻禿頂的麻雀，她白了它一眼，繼續騎著腳踏車往百里嵐家走。麻雀卻突然飛起輕落在她的肩頭，任憑她帶著向前走，彷彿是要當順風車。夏旋也不理會它，這樣的事情她早就習慣了，因為每天她都能碰到它，每天它都要搭順風車。不知從何時起，她和它已經不可分離了，而她也為它起了一個可愛的名字——小皮。

那輛黑色的汽車是突然間停在夏旋身旁的，車窗搖下的時候，夏旋立刻就看到了百里嵐那張帶著譏諷笑容的臉。

“人家騎腳踏車變得強壯，你怎麼騎了這麼久還是瘦不拉嘰地像根草。”

夏旋瞪眼氣憤地說：“我騎腳踏車關你什麼事，我瘦不拉嘰關你……”

“喂，你騎快點兒，我還等著你回家做飯！”百里嵐根本懶得聽她的話。

“我又不是飛人……”

“開車！”百里嵐一聲令下，汽車已經飛快地駛離，留下一堆落葉在夏旋周圍飛舞，嗆得她不停地咳嗽著：“百里嵐！我討厭你！”她真的討厭他，她在他家裡寄住了一週，卻像個奴隸似的被他使喚來使喚去。早上五點起床做飯，因為他晨跑後一定要吃飯。晚上七點前吃飯，因為他不想因積食造成腸胃不舒服。飯菜還很講究，不能太油還要健康，因為他是明星要保持身材。唉，夏旋真的是受不了他霸道的性格，有時候真想對著他那張英俊的臉揮拳過去！她嘆口氣騎上腳踏車正準備往前走，就在這個時候，她卻感覺身後似乎有人在看著她，她立刻轉過了身。

一個人影在石牆後一閃而過。

果然有人在注視著她，會是誰？

夏旋將腳踏車支起後朝石牆走去，小皮則飛起來在她頭頂上方盤旋著。

沒有人，那個人已經跑了。

夏旋聳聳肩正欲離開的時候，小皮卻發出“嘰嘰”的叫聲。夏旋朝小皮望去，看到它正站在一個被遺棄的錢包上。她走過去將那個錢包撿了起來。

錢包看起來有些眼熟。

夏旋將錢包開啟時，一眼就看到了還是嬰兒時的自己與父親的合照，那時候的老爸年輕很多，臉上幾乎沒什麼皺紋。

這是老爸的錢包，怎麼會在這裡？夏旋猛地抬起頭看向四周，難道說，剛才那個關注自己的人就是老爸？

老爸來找她了！這是第一次！夏旋心中非常感動，可是她想不明白老爸為什麼不出來見她，而是離開？難道他有什麼事嗎？想到此，夏旋不免有些擔心，她看著在地上又蹦又跳的小皮彎著腰說道：“小皮，你想去我真正的家看看嗎？”

“嘰嘰——”麻雀似乎在歡呼著。

夏旋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或許可以回家了。她再次騎上腳踏車離開。

石牆西側的角落裡一雙腳出現：“她馬上就回家了。”

『二、夏旋的家』

夏旋曾經聽老爸說過這是間祖宅，雖然院子很小，房間也很小，但老爸卻捨不得離開它。

推開院門的時候，夏旋試著叫了一聲爸，可屋裡卻沒有人回應。夏旋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變化後推門進屋。

一進房間，飯香撲鼻而來，緊接著她看到了房子正中間的餐桌上擺著滿滿一桌菜。

“難道是老爸為我準備的？”夏旋感動得快要掉淚了，她側頭看向左邊的房間，那就是老爸的房間，房門緊緊關著，看來他應該在裡面。夏旋臉上露出了溫馨的笑容，走到餐桌前放下書包坐下，然後拿起筷子開心地說道：“老爸，我回來了，我先吃嘍！”說完，她夾起自己愛吃的菜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小皮也不見外，飛過去瞅準自己喜歡的菜又是啄又是叼，夏旋像哄蒼蠅似的哄著它。就這麼鬧了一會兒，卻仍不見老爸出來，夏旋開始有些擔心了，她走到老爸的臥室前，拍了拍門：“老爸，你在嗎？”

裡面沒人回應。

夏旋有些擔心了，她立刻推門進去。

老爸正躺在床上面向牆壁睡著，鼾聲四起，睡得很香。

夏旋不高興地努努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又伸手捅了老爸一下。

老爸沒反應。

夏旋又連捅了幾下：“老爸，你說話啊！”

老爸突然一揮手推開了夏旋的手，含糊地說著：“我困著呢，別煩我。”

夏旋聞到了一股酒氣，心中很是失望：“又喝酒了，一喝酒就六親不認！”她生氣地站起身，“你就喝吧，我不回來了！”她生氣地走出臥室，用力地將門關上。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夏旋從包裡隨意地拿出手機接道：”喂——“

“你現在馬上去學校的美術教室幫我取一幅畫。”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夏旋一愣，立刻看向手機。

手機是時尚的粉色，竟然是那個在禮盒裡發現的手機！這手機什麼時候跑到她的書包裡了？她簡直被嚇呆了。

“喂，今晚九點一定要準時去美術教室，我讓你取的那幅畫是一張畫著三個太陽的畫。”

三個太陽？夏旋沒明白：“喂，什麼三個太陽啊？”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掛了。

夏旋呆呆地看著手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學校里根本沒有美術教室，但是這個女人為什麼說有？難道真的存在，只是自己沒注意？夏旋拿起書包邊想邊走出了家門。小皮在房間裡飛了一圈，突然落在餐桌下方，同時“嘰嘰”地叫個不停。

夏旋卻沒有回頭，她還在想著那個女人說的事，當她關上門的那一剎，小皮跟著飛了出去。就在這時，臥室門拉開了一道縫兒，一個人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他就是夏旋的爸爸夏權。當他確定夏旋已經走出院門的時候，他來到了餐桌前移開了桌子，蹲下身掀起了餐桌下的那塊地板，看向裡面，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你真的什麼也不想說嗎？”

『三、善變的一層樓』　　夏旋一個急剎車，腳踏車立刻停在了校園附近。她有些猶豫，現在這個時間獨自來校園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還有那個復活的中年女人到底是誰？自己為什麼要聽她的話來這裡？就在夏旋猶豫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那個人穿著一件運動衫，身上揹著書包，頭上戴了一頂難看的棉帽，還刻意地圍上了一條黑色的圍巾，顯然是在掩飾自己的身份，但夏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張霆！雖然夏旋沒跟他說過幾句話，但他們已經在一起上了快兩個月的課了，所以儘管他偽裝了，她還是能認出他來。

這麼晚了，他來學校幹什麼？行為看起來還鬼鬼祟祟的。夏旋輕輕地支起腳踏車，好奇地跟了過去。小皮“嘰嘰”地叫了兩聲，立刻被夏旋制止了，它懂事地跟在夏旋身後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在穿過那條幽長黑暗的走廊後，張霆就直奔教學樓，看來他的目標很明確。夏旋放慢步子看到他的身影沒入教學樓後，才躡手躡腳地溜進去。一進去立刻就縮著身子靠著牆慢慢地將頭探向左側的走廊。

那裡除了間男廁所之外什麼也沒有，她又將頭轉向右側，一眼就看到了張霆。他正蹲在地上從書包裡往外取著東西。幾支粉筆，還有一把能摺疊的長尺。

他帶這些東西幹什麼？夏旋好奇地睜大眼睛看著。只見張霆將長尺展開，拿著一支紅色粉筆走到高一部教室的對面，在那面雪白的牆壁上量著畫著，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夏旋歪著頭看著那面牆，想要看清楚他在畫什麼。開始張霆似乎是在畫各種各樣的直線，隨後又將這些直線連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房子的窗戶和門，很方正。他到底是在做什麼，畫這些東西難道是為了惡作劇？可是看他認真的表情也不像。夏旋越想越感到奇怪，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卻在一瞬間發生了。

“好，現在我要進去了！”張霆突然放下粉筆和長尺對著牆上畫著的門興奮地說著，“讓我開啟你！”說完，他突然對著牆上畫著門用力一推……

門開了，不，是畫著門的那塊牆開了！

夏旋驚得差點兒叫出聲，她趕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張霆的臉上卻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開心地衝了進去，門重新地合上了。

『四、美術教室』

夏旋慢慢地站直身子，驚愕地走到了那面牆前。它看起來完好無損，就像真的牆一樣，可是它卻是假的，它還有一扇門。夏旋抬起手輕撫著那面牆，她感覺那牆面就像是木板做的一樣。她的手滑到那扇門前，她鼓足勇氣用力推了一下那個位置。

門又開了！

夏旋驚呆了，差點叫出聲來。隨即又是陣陣緊張，她的目光直直地望著門內，那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張霆……”夏旋試著叫了一聲，裡面沒有回應。夏旋長舒一口氣，還是不敢進去，她從書包裡取出手機按亮後朝裡面看去。

畫架子，真的看到了一個畫架子……

夏旋怔在門口。難道這裡就是美術教室！原來這一層還隱藏著這麼大的秘密！

夏旋挪步慢慢地走進美術教室，摸向門旁的牆壁，果然摸到燈的開關，按下後，頂上的管燈立刻亮了起來，照亮了整間教室。夏旋也終於看清了整間教室。

大概有二十來個畫架子，每個畫架子都是從不同角度立在地上，正中間放著一個白色的臺子，上面立著一個白色的人體石膏像。

夏旋圍著美術教室轉了半圈，發現每個畫板上都畫著完整的人體像。根本沒有什麼三個太陽，還有手機中那個女人讓她九點來，那個女人怎麼知道她能找到美術教室，除非她也知道張霆會來……那麼張霆又是怎麼知道美術教室在這裡？還有，張霆哪兒去了？

夏旋圍著美術教室又轉了兩圈，卻再也沒找出第二扇門，也沒找出窗戶及別的出口，牆就是牆，硬得很。

張霆怎麼會在一間密室裡消失呢？

就在夏旋發愣的時候，她發現靠近黑板角落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她探頭望去，那樣東西像是一幅被遺棄的畫。

夏旋繞過畫架走了過去，將那幅畫撿起展開。

三個太陽！三個不同顏色的太陽！紅、藍、綠！

夏旋驚詫地看著那幅畫，它是用蠟筆畫的，畫得很不錯，但也看得出來像是小孩子畫的。復活的那個中年女人不正是讓她來取這幅畫嗎？為什麼她自己不來取？為什麼她知道這幅畫在這裡？

『五、第一次的爭吵』

電梯門開的時候，夏旋邊低著頭邊想著事情走進來，卻沒注意到百里嵐就叉著腰一臉怒容地站在門口，於是她很榮幸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夏旋很驚詫地看著百里嵐，“你怎麼站在這裡？”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百里嵐生氣地瞪著她。

“我……”

“我不是規定你七點前必須讓我吃晚飯！”

“可是我……”

“既然住在我家就要遵守我家的規矩！”

“我是臨時有事……”夏旋慌忙解釋道。

百里嵐突然看到她背後斜插在包中的畫紙。

“是我找到的一幅畫……”夏旋的話還沒說完，百里嵐就伸手從她的書包裡將那張畫紙抽了出來。

“喂！那是別人的畫……”夏旋突然住了嘴，因為她發現百里嵐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有什麼問題嗎？”

百里嵐猛地抬起頭，一把緊拉住了夏旋的左手腕：“這畫是哪裡找到的？”

“是……美術教室。”夏旋不知道百里嵐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的手都被他抓疼了。

“什麼美術教室？”百里嵐焦急地問道。

“就是咱們的學校，我今晚在那裡發現了一間美術教室，不，準確地說是張霆找到的那間教室，可他卻失蹤了……”百里嵐突然拉著夏旋就往電梯裡走。

“喂，你要幹什麼去？喂，我的手很疼！”

“去學校！”

“現在？”

“就現在！”百里嵐說得很堅定。

夏旋直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感覺是什麼？　　計程車停下的時候，百里嵐和夏旋走了出去，當計程車駛離後，百里嵐摘下了帽子，快步走進了“我的”，夏旋在嘆口氣後只能跟著走進去。

校園很安靜，教學樓的走廊也很安靜。

“門在哪裡？”百里嵐冷冷地問道。

“就在那兒……”夏旋伸手指向前方，但手抬到半空時就停住了。之前那面牆上明明被張霆畫了紅色的粉筆道，可現在那面牆卻雪白如洗。

百里嵐走上前在各個方位推了推牆，可牆卻很結實根本推不開，於是他轉頭著急地問道：“門到底在哪兒？”

“在……”夏旋也試著上前推了推，哪個位置都推不動，“奇怪了，之前這裡明明畫了窗戶和門的，我還推開過那扇門……”夏旋迴頭看向百里嵐，發現他的目光中充滿懷疑，“是真的，我沒騙你！”

“你為什麼來這所高中？”百里嵐忽然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剛好路過這裡，又剛好發現自己的名字在錄取榜上，然後我發現個禮物，再然後我被打暈，醒來的時候就開學了……”

百里嵐的目光越來越疑惑：“你為什麼要撒謊？”

“我真的沒有撒謊！我說的全是真的！”夏旋努力地解釋。

“我討厭被人騙！”百里嵐的眼中蒙上了一層冰冷的薄霧。

“可是我沒有騙……”

“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但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對我有什麼企圖，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百里嵐在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後轉身朝教學樓的大門外走去。

“我看騙人的是你！”夏旋的這句吼聲立刻讓百里嵐站住了。

夏旋生氣地叫著：“我看這座高中一定跟你脫不了關係！”

百里嵐冷冷地回頭瞪著夏旋，便馬上又轉過頭繼續向前走。

“我看到你把那個月形的吊墜放到那個假的語文課本里，而且非常合適！”夏旋再次生氣地叫著。

百里嵐再次停住了腳步，但這次他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見面不用再說話了！”說完他的身影就沒入了無盡的黑暗，只留下夏旋獨自一人生氣地站在走廊裡。

“不說話就不說話！”夏旋生氣地將書包扔向前方。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或許以後再也不會吵架，因為他們再也不會說話。

夏旋背靠著牆滑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地面。

她再次無家可歸了，而她的心卻在隱隱作痛……

『六、埋起來的秘密』

真的沒有地方可去，回家嗎？老爸當她不存在，想見媽媽，可現在自己已經上了高中還是見不到她，想去找朋友，可是朋友在哪裡？從小到大，她都習慣了一個人獨處，習慣了一個人等待，等待有一天媽媽會突然出現，會將她擁在懷裡。

天真的冷了，無處可去的夏旋提著書包無聊地走在操場上。這裡的確很恐怖，可是她卻真的無處可去。她抬起頭看向那棵高大的松樹，如果坐在上面或許就會危險小些。想到此，夏旋揹著書包麻利地爬上樹，坐在那根最結實的樹杈上俯視著周圍的一切。

夜晚的校園看起來是如此的神秘，這神秘中似乎也隱藏著某種說不出來的恐怖。　　夏旋雙手抱在胸前，真的很冷，早知道應該從家裡帶幾件外套出來。小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飛了過來落在夏旋的肩上，似是與她偎依地靠在一起取暖一樣。夏旋苦笑地看著小皮：“沒想到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這隻禿頂的麻雀，唉——”

一個人突然從教學樓裡走出來，他出來的太突然，以至於夏旋開始都沒反應過來，當看清對方的容貌時，夏旋卻感到非常意外。

又是張霆，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摘去帽子，脫去圍巾，臉上卻依然保持著興奮的笑容，他總是看自己的雙手，那雙手像是捧著什麼，看起來很小心。他是徑直朝著夏旋的方向走來的，邊走邊看著手中的東西，當走到樹下的時候他立刻蹲下身在地上挖著土，卻絲毫沒注意到坐在樹上的夏旋。

夏旋低著腦袋看著樹下的張霆，然而視線卻被他整個後背擋住，根本看不清楚他在埋什麼。大約過了幾分鐘，張霆終於站起了身，深吸一口氣，開心地說了一句：“你終於被我找到了，現在我就等著你了。”說完，他開心地走出了校門。

夏旋看著張霆離開後從樹上跳了下來，

走到樹下看著那堆微微隆起的小土坡，好奇地蹲下身用手挖著。

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呈現在坑裡，是透明的，看起來像是玻璃的。

夏旋將它取了出來舉起來察看著。從它的形狀上看就像某種植物的種子似的，很漂亮也很通透。

“張霆為什麼要埋顆玻璃種子在這裡？有什麼用途？”夏旋感到很不理解，“他是從哪兒出來的？”

夏旋將玻璃種子重新埋回到土中，她打算好好觀察一下張霆，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埋好種子，夏旋帶著小皮再次走進了教學樓，雖然很緊張，但她還是要去看看。　　當她朝那面牆走去的時候，卻發現那面牆還是完好無損，那麼，張霆到底是從哪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