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

天空灰的像哭過，偶爾一兩隻飛鳥掠過。

（1）

“你知道嗎？昨天我和方程接吻被老師抓個正著。”李珊在林生耳邊小聲說道。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林生。

“又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換個人而已。”林生被她望得臉上有些發燙，立馬低下頭，看起書來。

“你就不能關心關心我，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嗎？”

“如果你想說，你會主動告訴我的。”林生抬起頭，正好與李珊的眼神撞到一起。

如同冬日明媚的陽光，卻怎麼也照不進陰冷的角落。

李珊是林生的同桌，高中的第一個同桌。有乾淨的面容，清風般的微笑。李珊什麼事都愛和林生講，儘管林生有時不怎麼認真地聽，她依然能喋喋不休。

林生和她同桌的第二天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林生並不是有意的。只記得李珊從座位上起身離開，口袋掉下來一張紙。林生順手撿起，眼睛就那麼瞄了一下。就那麼一下。他就覺得犯了一個大錯。

林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往李珊座位裡塞。“別塞了，看就看了。”李珊見林生驚訝的表情，不禁捂住嘴笑了起來。“已經兩個月了，我準備把他做掉。下星期就去醫院做人流。”李珊說完，把那張醫院證明放在了桌上。那麼明目、刺眼。

林生感覺喉嚨裡卡了一塊骨頭，咽不下，吐不出，最後兩隻眼睛就開始溼潤。

又像陽光透過身體，沒有疼痛，可是一下子就覺得空虛了。

空虛永遠填不滿。

（2）

生命中有多少個寧靜的冬日，我在陽光下看著你，呼喊著你。

林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想睡覺。雖然窗外是乾淨的天，乾淨的雲。

“林生，你來回答這個問題。”歷史老師推了推厚厚的鏡片，衝著林生笑了笑。

事實上，林生並沒有聽到老師叫他，只是感到李珊掐了他一下。睜開眼，李珊對著自己嘿嘿的笑。

傍晚，空蕩的教室裡只剩下林生和李珊。冬日的餘暉打在臉上，泛起一片微紅。

“沒想到你也留下來了。”林生拼了命的寫著歷史重點。

“恩，老師讓我留下來補數學作業。”李珊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我交給老師咯。加油啊！”

林生用最快的速度寫完最後一遍，送到老師辦公室時，看到數學老師桌上推著近乎五六天沒批改的作業，才想起數學老師請假一個禮拜。

窗外，夕陽把大片的雲朵燒至荼蘼。

（3）

林生路過文具店時，看到了那本筆記本，很乾淨。

李珊是個愛寫字的人，迷戀文字。可是，她總是抱怨現在的本子難看死了，她想要那種乾淨的本子。

等到李珊來時，正在上課。她沒有喊報告直接走進教室，放下書包，然後站在位子上。她看了看班主任那張通紅的臉，還沒等班主任說話，李珊就走出了教室。

林生用勁捏著準備送給她的筆記本，望著窗外乾淨的天。

李珊回來時，看到桌上放著一本乾淨的筆記本。她笑笑，把它放進書包。

有時候，我就站在你左邊，你卻發現不到在我身上經歷的一切。只是，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好似傳來你的呼喚。

（4）

天灰的陰沉沉，把深灰色壓向整個城市。

像黑白照片一樣，即使笑的再美也能看出悲傷。

如此不可名狀。

“今天我生日，陪我回家好嗎？”李珊早就收拾好了書包，站在林生左邊問道。

“恩。好吧。”林生覺得沒有理由拒絕。

一路上，林生只覺得轉了無數的彎，就稀裡糊塗的到了李珊家。

林生看到在一個不大的院子裡，一箇中年男人在玩著沙土，見林生來了，衝著林生嘿嘿傻笑。

“這是我哥，進來坐吧。”李珊勉強地笑了下，把那個男人帶進屋子。

牆上掛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照片，明目的黑白色，格外耀眼。

“我去看看你的房間。”林生用手抹了下眼睛。

“樓上第一間。”李珊在廚房裡忙活著。

推開門，林生聞到一股女生特有的香味。桌上擺滿了筆記本，林生突然看到一本本子下有幾張紅色紙幣。還有一張小紙條，又是一張紙條。

李珊突然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當她衝出廚房時已經遲了。

林生像發瘋一樣開啟門跑了出去，等李珊追出來，他已經跑遠了。

天終究還是變得抑鬱暗黑，狂風暴雨。

（5）

林生瘋狂的跑著，雨點打在身上的感覺那麼清晰。

這是你的肉體應該得的。林生腦子裡不斷出現這句話。像是看見李珊在赤裸裸的交易。

林生回到家，衣服也沒換直接倒在床上。他把被子蒙過頭，捂得緊緊地，好像這樣就與這個世界的骯髒隔離了。

天明。

林生來到學校時，天依舊是灰濛濛的。

她沒有來，果然沒有來。林生望著李珊的座位心裡開始著急。

他開始亂翻，奢望能像電視劇裡那樣找到一張留給他的紙條。結果是真的有。

林生：

呵呵，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髒。的確，可是你知道有一個傻子哥哥，父母很早去世的女孩要承受多大壓力嗎？這世界本來就很髒！

林生我一直很喜歡你，可惜我沒資格。

再見！

李珊

林生合上本子，站在操場上大聲喊著李珊的名字。就在他走出教學樓時，他終於看到了她，從他的頭頂跌落，笑容依舊明媚。

（6）

林升關上燈，坐在房間裡，一片寂靜。

窗外譁然，不可名狀。

梅溪中學初三：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