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扭曲的心
I
午休的自習結束後，我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專心致志地翻著手中的作文選集。
看來看去還是那些實在無趣的內容，我乾脆捧著書，聽班上三五成群的女生們又在談論什麼八卦。
“哎，你們聽說了嗎？”
“什麼啊？”
“星辰天王和楝影天王在操場上打架呢！”
“不會吧？！他們不是從初中起的死黨嗎？”
“聽說是為了尤熙……”
說這話的女生突然看到我在場，張著嘴不敢繼續，臉一下就嚇得白了。
星辰天王，楝影天王……
易千辰，尹楝！！！
“你說什麼？！”
我“唰”地縱身從椅子上蹦起來。沉悶的一聲，足有一千九百面的作文集從我的手上直線掉下去，正好砸中我的腳。
“我……我……”女生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我完全沒注意到左腳已經腫了起來，也沒去撿我的書，幾乎是發瘋了一樣衝出教室。
當我站在樓下時，操場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該死，居然沒發現學校出現了這麼大的騷動。我太大意了！
“請讓一下！”我拼命地擠進了包圍圈的中心。
傻了眼。
林柏文和江凱倫不斷地上前阻攔，卻被易千辰和尹楝野蠻地一次次拽開。他們兩個幹架的，都是一副鼻青臉腫的形象，完全沒了平時的貴族氣質。
伍月和欒菲儀跑到我這兒，含著淚向我說著什麼，但我卻什麼也聽不見。我的聽力完全放在了易千辰和尹楝身上——他們的拳頭揮動，嘴裡還在竭力嘶吼。
“我知道尤熙喜歡的是你，但你能給她什麼？！你是個身無分文的窮酸人，表面上像挺闊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有親人，每天都靠你那幾個打工的錢過日子！”
“就算我窮又怎麼樣？！我至少不是和你一樣的人渣！你不也只是想要尤熙家的錢嗎？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這種見利忘義的傢伙！臭小子！你這叫‘逼婚’，‘逼婚’！你知道麼？！”
“你怎麼知道就只有你一個人是真心喜歡尤熙呢？”
“你什麼意思？”
“對，你上次確實差點為尤熙送了命，你願意；如果在那時我妹妹不在的話，我也會去救她的！你不是全年級第一嗎？難道，我會為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拼死打自己的好兄弟嗎？！”
“……”
我想要衝上去，但是伍月、欒菲儀死死地抓住我。
放開我，這事是由我而起的……我必須負責！
II
“放開我！”
“尤熙，你不能去！”
“放開！”我猛一揮手，甩開了她們兩個。
整個操場霎時死寂了。
……毆打的拳頭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對立的姿勢，我面對易千辰，背對尹楝，勇敢地迎上易千辰質疑的眼神。
“住手。”我淡淡地說，語氣裡沒有任何感情的起伏。
至少可以放心的是，他們兩個打架不會受到任何處罰。都是成績頂尖的人物，更何況，尹楝家的權勢和地位，是誰都惹不起的。
我沒有轉頭，看著易千辰，對背後的尹楝低聲說：“你走吧。”
“尤……”
“滾。”
“我……”
“我叫你滾！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見你！我不想再看見你！”
尹楝驚呆了，所有人都驚呆了。
可能是因為我從來都沒說過髒話的原因吧——在他們心中，或許我一直是一個比沒有爪子的小貓還要溫柔、友好的完美女神。
他怔了許久，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終於低下頭，然後慢步走出了我們的視線。
我在眾人還沒有反應的情況下，又伸出手，輕輕地伸到易千辰腫起的臉龐邊。
還是沒有變啊……就算被打得鼻青臉腫，就算被死黨在大庭廣眾下揭露自己的窮酸；他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真的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淡淡地閃著溫柔的光亮。
易千辰以為我要撫摸他，嘴角溫柔地笑著。
我歪著頭，也對著他微笑。
真是好笑，居然在我的高中年代就有兩個願意為我幹架的男生出現了。
我的手遲遲沒有貼上他的臉，他有些嗔怪，我卻反倒冷笑。
我聽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事實是，我輪圓了手當即給了易千辰輕輕地一巴掌。手勁不大，手心都沒有任何感覺，他的臉上也沒有一點紅跡，卻打得他的臉轉了過去。
易千辰和剛才的尹楝一樣驚呆，所有人和剛才的自己一樣驚呆。
——我在十分鐘內做了我一輩子中最瘋狂的兩件事。
才不管別人怎麼看。
我像神經病一樣，又輕輕用手心摩擦他的臉。
可是，我是帶著微笑的。
“你……”他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易千辰，不要問我，不要恨我，也不要責怪我。剛才那一巴掌是怨你太沖動，凡事不能用蠻力解決，你知道麼？現在，我只是想彌補剛才我的衝動。”我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微笑。
我又聽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是的！”易千辰忽然衝我悶叫一聲。
“……什麼？”現在輪到我驚呆了。我睜圓了眼睛，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他用略微發顫的聲音說，“你心裡的扭曲和怨恨，我都知道。”
“……”
或許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吧……
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是他；在我最傷心的時候，唯一微笑著安慰我的，是他；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唯一賭上自己生命救我的，是他；在我最虛偽的時候，唯一懂得我心中怨恨的，是他。
是他，還是他，只是他
——易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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