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催雲動雨如簾

炊煙斜散，樹梢晃動，風起的日子，不能預期，平緩的山坡捲起陣陣塵土。四月天，山區播種的日子，心急的農人並沒有去播種，每天站在自己的地頭，仰著頭，舉手遮陽，不住的向天空張望，不懂，他等待什麼？不懂，他張望什麼？也許天空有一種風景，讓他久久的張望；也許天空有他太多的牽掛，讓他如此的迷戀又如此的祈盼。

順著農人看天的方向望去，天邊除一抹白雲外再無其它。農人豔羨天邊悠悠飄浮的白雲？不像。正是下種的好季節，他不應該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愈是沒有答案的問題愈想找出答案，不由自主的走近農人，也學著農人的樣子向天觀望，天空還是那樣的天空，什麼也沒變，變了的只是自己的身體，更傾向農人，唯恐他看到的風景自己沒看到。

“快了，快了！”農人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什麼快了，噢！農人在盼自己遠方的親人，看天空中有沒有飛機飛過！我主觀的想象著。農人低下頭，用腳尖狠狠劃了一下土地，乾乾的泥土揚起了一股高高的土柱，地上劃出了一道十多公分深的小坎，坎內不見一絲潮溼。

“唉！靠天吃飯的日子不好過。”農人自言自語。

靠天吃飯？難道真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如果真有，何不見識一下這人間奇聞。心中想著，更沒有了想要離開的意思。

風愈刮愈猛，地上的泥土被一層層捲起，升至天空，飄向更遠處，天邊的白雲正在快速的連成片，慢慢向眼力能及的天空由西向東遊動。看著翻滾擴充套件的雲層，農人喜上眉梢，彷彿飄香的餡餅就要從天空中掉下，我更是提起了十二份緊張等待的心，渴望見到天空中的餡餅如雪花般紛紛揚揚飄下，像雨點般密密麻麻的落下。當然在科技飛速發展、物產豐富、市場豐盈的今天，我們並不缺吃少穿，並不挨凍受飢。更懂自己用汗水換來的餡餅比天上掉下的餡餅享用起來更實在。只是沒見過天上掉餡餅的美景與壯觀。眼前的農人更不像等著吃天上掉下餡餅的人，因為紫紅色的臉上蛛網般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寬大的肩膀和健壯的雙臂，硬朗的身板，粗糙而長滿老繭的雙手，無不說明他不是靠吃天上餡餅過日子的人，反倒像用十二份氣力換回富裕家業的那種勞動者。

狂風催生了更多的烏雲，烏雲像大兵壓境般的浩蕩、翻滾、流動而來，遠處傳來隱隱雷聲，起先的白雲早被狂風撕揉成黑壓壓的一片，太陽無耐的在雲層中穿行，漸漸消失了身影，飛鳥急速的從頭頂掠過，農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像一朵紫紅色的花朵，眉眼間的笑意更顯燦爛，不遠處，已是霧濛濛一片，近處大點大點的雨滴稀稀落落的撒下，落在乾渴的塵土上，瞬即失，只留下一地密密麻麻的小土窩，農人喜悅的伸長了雙手，接住從天空中飄落的雨水，送至乾裂的唇邊，竟然喜極而泣。

風催趕著烏雲，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了天空，吼叫的狂風好像還不甘心，把更多更黑的雲朵向這邊催趕，如竹的雨水從雲朵中噴灑而下，潮溼了方圓幾十裡的山巒，雨水形成四周包裹著的雨簾，傾盆而下，激動的農人抓緊了我的手，說：“兄弟，咱有希望了。”

這句話我懂，農人有播種的希望了，種子有出土的希望了。乾裂的大地，泡不醒入土的種子，飛揚的塵土，萌發不了初生的小芽，農人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艱辛勞作，不一定有豐盈的收穫，天災人禍，是農人避之唯恐不急的禍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才是農人內心真真切切的期盼。

風催雲動雨如簾，在如簾的雨水中，我沒有絲毫淋雨的感覺，心反而隨農人的興奮而興奮著，內心真實的感受了一次天上掉餡餅的快樂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