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深處有“菩薩”

[ 現代故事 ]

 在海拔5200米的珠穆朗瑪峰大本營上,除了兩座代表現代文明的公共廁所外,再沒有什麼永久性建築了。人們只能在一間間帳篷裡找到茶館、旅店、郵政所,甚至是一家藏在黃色帆布帳篷裡的醫院。

  這絕對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醫院,沒有之一。2002年,來自美國蒙大拿州的醫生盧安娜·弗瑞爾在此創辦了喜馬拉雅搜救協會附屬診所。此前,海拔4450米一個小村落裡的坡努奇診所是最高的,那裡需要徒步5天才能到達。事實證明,走得太遠太快的遊客往往會在這個海拔高度出現高原病症狀。

  珠峰急救室轉移了相當一部分坡努奇診所的病人。9年來,弗瑞爾和她的同事們已經救治過三千多名病人,其中包括三十多名重病號。有人稱他們是真正的“活菩薩”。

  大部分病人是來自尼泊爾的夏爾巴人,他們是喜馬拉雅山的原住民。據稱,這群長年生活在海拔4700米左右的人,血液中血紅蛋白濃度遠高於常人。據說,曾經有揹著氧氣筒的登山隊員氣喘吁吁地向上攀登,卻看到一個夏爾巴男孩從山上急匆匆地跑下來。這個光著腳的男孩氣急敗壞地告訴登山隊員,“我家的牛今天早上跑沒了,上了山頂也沒找著。”

  有西方記者甚至誇張地聲稱,“他們長著專門用於登山的第三片肺葉”。

  不過,即便是夏爾巴人也不能總是倖免於嚴酷的高山環境。一些牧民在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上放牧犛牛,結果出現了帶有劇烈頭痛和嘔吐感的急性高山症。居民們散居於高山各處,距離診所太遠。弗瑞爾就透過無線電話進行指導。她曾經藉此指導村醫對一名孕婦實施椎管內麻醉,並幫助一個嬰兒健康地誕生。

  登山隊員也是珠峰急救室的常客。4年前的5月,來自尼泊爾的尤莎參加了一個條件簡陋、只擁有一些最基本登山設施的廉價探險隊,結果,她在距峰頂僅有550米處突發嚴重高空病,陷入半昏迷狀態,倒在一個陡峭的、不穩定的雪坡上,氧氣也快被用光了,她的大半生命已經越過了死亡的邊界線。

  也就在那時,兩名已經登頂的隊員正在下山途中,在這個“死區”撞見了陌生的尤莎。

  他們將尤莎裹在一個睡袋中,綁到一架雪橇上。沿著珠峰陡峭的南坡,花了整整8個小時,才將尤莎一步步抬下險峻的山壁。12個小時後,抵達位於大本營的小診所。

  尤莎獲救了,但並非所有人都像她這樣幸運。就在她獲救的1年前,英國登山者夏普也被困珠峰附近,數十人曾從他身邊經過,登頂後返回,但沒有人施以援手。最終,夏普因缺氧身亡。

  弗瑞爾和她的同事們的重要工作,也包括處理那些遇難者的屍體,他們被封存在冰磧中,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被後來者發現。

  當然,這只是最最糟糕的情況。大部分時候,弗瑞爾的病人們總是捂著“快要被咳斷的肋骨”,或是敲打著疼得“像是被刀劈成兩半”的腦袋前來就診。在這座孤寂,冰冷的冰山裡,弗瑞爾甚至也會幫忙看看焦慮、煩躁的登山客的心理疾病。

  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急救室裡,各種各樣的麻煩都會找上門來。有時,病人正在接受救治,但發電機卻出了故障,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高壓氧艙的踏板斷裂,正輸著液的靜脈輸液管瞬間凍結,注射藥物也成了冰塊。

  對這名53歲的女醫生來說,這裡最重要的器材可不是氧氣袋或止血鉗,而是可以粘住各種各樣被凍裂了的醫療器材的防水膠帶。幾乎沒有一天,弗瑞爾面對的是相同的狀況,見機行事成為了她的準則,“畢竟,沒有哪本教科書說過,當你身處海拔5200米,遇到意外時,到底該怎麼做”。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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