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又是週末,劉如剛很晚才回到家。
一看爸爸不在家,鍋裡給他留著飯。
小劉想,爸爸又去賭麻將了。
他吃過飯,收拾好屋子,作業也寫了好大一陣子,爸爸還是沒回來。
小劉只得先睡下了。
一覺醒來,天已放亮。
劉如剛發現,爸爸回來過,但是又走了。
什麼事這樣下力?小劉猛地想起爸爸會不會下套子打獵去了?劉如剛嚇出一頭冷汗:上級嚴令禁獵,已經好幾年了,如果再殺害野獸,破壞生態平衡,這可是犯法的事啊。
他趕緊到外面一瞅,壞了,爸爸一直藏匿著不肯上繳的一個鋼絲套子也找不見啦?
小劉爸爸曾是黑瞎子溝最有名的獵手,專捕大野獸,尤其是捉黑瞎子,功夫非常了得:他能根據狗熊的腳印、糞便判斷雌雄、大小,凡給他瞄上的狗熊從沒有逃生的。
山民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山大王。
劉如剛曾經十分佩服爸爸,把他當作英雄。
可如今他卻心裡著急,野獸是不能隨便打的。
劉如剛抄起一把刀鋸,進了山。
他要說服爸爸,不能幹傻事。
媽媽十年前生病走了,只剩下爸爸屎一把尿一把地將他拉扯大,爸爸多不容易呵。
小劉愛爸爸,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犯法。
早春三月,山外原野已經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綠意,但黑瞎子溝的深山老林裡,卻是積雪未消。
冬眠剛剛醒來的狗熊,從巨大的枯樹膛裡爬出來,肚皮餓得貼緊後背,它此時急著覓食充飢,早已把外面的事忘得精光,最容易上當。
進入森林不久,小劉就發現了一個人的腳印,從大小和步伐,可以斷定是爸爸的。
他更緊張了,爸爸果然幹他最擔心的事來啦。
小劉順著腳印找了一個多小時,他發現,雪地上有拖得很寬的印跡。
不好,有狗熊中了套了?爸爸下套子,說來也夠狠夠毒的:小獸不套,專捉老虎、狗熊;爸爸下的是活套,活套才能留下這樣的拖痕。
一隻狗熊中計了?劉如剛機械地順著印跡攆下去。
攆了一陣,拖痕不見了,小劉正滿腹狐疑,突然,他看見一棵高高的大柞樹上吊著一隻大黑熊,腦袋衝下,四爪亂蹬?
狗熊怎麼會弔到樹上呢?原來,這隻熊很“聰明”,它中了套子,拖拖拉拉走起來不得勁,乾脆,使兩隻前爪扛起那截木頭來,後腿像人那樣站著走,這樣可省勁多了。
它走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把那木頭弄掉才好,那棵樹上長著兩個大杈兒,狗熊扛著木頭爬上大樹,企圖從杈這邊縱到杈那邊,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木頭永遠甩掉,誰知熊和繩子過去了,那截木頭卻過不去,大熊被吊在了樹上,繩子勒在熊的當腰,必然頭朝下。
小劉叫聲“不好?”手持刀鋸衝了過去。
狗熊見來了人,更加亂蹬亂抓。
劉如剛知道,不能任它在樹上吊著,那樣除了吊死之外,吊得時間越長,它的脾氣就會越壞,等到它眼睛紅了的時候,任何人都救不了它。
時間容不得劉如剛多想,現在是如何把勒在黑熊肚子上的鋼絲繩子解開。
急了眼的狗熊這麼兇,誰敢近前呀。
小劉一看,有了,大柞樹旁邊長著一棵水曲柳,他用牙叼著刀鋸,爬上了水曲柳,又縱身一跳,就站在了大柞樹的杈巴上。
他拿起鋸,“噌噌噌”……他要鋸斷樹杈巴,讓狗熊掉到地下,然後再想辦心靈短語學習要把握三“心”——耐心、虛心、恆心。
山裡的孩子使個鋸什麼的那真是小菜一碟。
劉如剛很快把大樹杈鋸到一多半,正當他要長出一口氣的時候,鋸卻拉不動了:原來,夾鋸了。
那隻熊已經摺騰得沒有一點力氣,吊在樹上一動也不動。
鋸拿不出來,可怎麼辦呢?小劉知道,他爸爸肯定是回家拿兇器去了,只要他回來,這隻熊就沒命啦。
他來不及多想,滑到樹下,轉身就往家裡跑。
劉如剛從家裡找來鐮刀後,一陣猛砍,手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破了,紫紅色的血水流了出來……
“咔嚓”一聲,大樹杈斷了,劉如剛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失去平衡,連人和那枝斷了的樹杈一塊兒摔到地下,疼得他昏了過去。
狗熊也“咚”地一傢伙掉在地上,摔得直哼哼。
小劉醒來,見大熊坐在地上沒動窩,不由又驚又喜,得趕緊給它把鋼絲繩解開。
可是,這麼兇的傢伙,眼珠子都紅了,怎麼個近前法呢?
小劉顧不得自己了。
他對大熊禱告說:“我是要救你的,你可千萬不要傷害我呀。
那樣,咱倆都沒命啦。”
說也真怪,那大熊見小劉來救它,一點惡意都沒有,反而連眼睛也眯起來,一副溫順樣兒。
小劉用盡力氣,才把勒進大熊肉裡的鋼絲繩釦解開,他累得一頭紮在大熊身上……大熊也真懂人事兒,它小心地伸出大爪子,輕輕地拍著小劉的後背,像哄小孩睡覺。
這時,只聽樹林外“唰啦啦”一陣亂響,鑽出兩個人來。
一個細高瘦長,賊眉鼠眼;另一個正是小劉的爸爸山大王。
這兩人每人手裡各端著一支雙筒獵槍?
山大王衝著兒子高喊:“小剛,快躲開,別傷著你,我要開槍了?”說著,舉起了獵槍?
小劉知道,爸爸的槍法百發百中,要是讓他開槍,剛才冒的危險可就白搭啦,他的父親也會因為犯法走進監獄。
絕對不能?小劉心一橫,將身子緊緊貼在大熊的肚子上,扭頭對爸爸喊:“爸爸,不能開槍,這隻大熊通人性呢。”
“再通人性,它也是畜牲,你快閃開?”
“爸爸,別,這可是犯法的呀?”
兒子這樣一喊,山大王猶豫了,他垂下手中的槍,向那個瘦高個兒說:“讓這小子壞了大事,不吉利。
要不,拉倒吧?”瘦高個兒兩眼一瞪:“老劉,怎麼啦你?你們家誰是家長,誰是兒子?我可是付了錢的,你掂量著辦。”
山大王因為賭博,欠下了這瘦高個兒一大筆賭債,雙方商定由山大王獵一隻熊作為抵償。
瘦高個兒是個不法商販,專門非法收購珍貴動物的皮、骨,偷運到國外去發橫財。
他看出山大王狩獵的功夫超乎常人,就故意拉他下賭場輸了錢,再逼他重操舊業,成為其發財的工具。
好容易獵到一隻大山貨,這奸商豈能讓劉如剛壞了他的好夢?他把手一揮:“老劉,快讓你兒子閃開呀,跟熊瞎子抱在一塊兒,太危險了?”
山大王聽到這話,又舉起了槍。
他對兒子喊:“好小剛,聽爸這一回,咱欠你這位大爺五千元錢,爸也是沒辦法呀。”
小劉算是鐵了心,他摟住大熊就是不放:“爸爸,你不要聽壞人的話,我明天不上學了,在家幫您幹活掙錢還他的債,就是不能傷害這頭大熊。
你開了槍,要進大獄,留下我一個人怎麼過呀。”
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山大王手中的槍無論如何舉不起來。
那不法商販急了,“咔嚓”拉開槍栓,他摘下帽子,尖叫一嗓子,把帽子高高拋到半空。
好一個狡猾兇狠的傢伙?他拋起帽子,大熊果然中計,它推開小劉,“呼”地站直,去看天上飛的是什麼東西,這樣,它前胸一團白毛就暴露在奸商的槍口下。
這是熊的要害,只要打中這兒,它必死無疑。
幾乎與此同時,奸商的槍響了?
也是大熊不當死,就在它直立的同時,一隻腳踩空了,身子向後一仰,這一槍打偏,傷在大熊脖子處?
誰都知道,受傷的野獸要比平常兇狠十倍,尤其是熊。
奸商一槍打偏,嚇得魂飛魄散,沒等他轉身逃跑,那受傷的熊挾著一股冷風,就如同閃電一般,直撲奸商,伸出它那紅鮮鮮的大舌頭只一舔,奸商連“救命”都沒來得及喊出口,就倒在地上,那張刀條子臉一多半被舔得沒了肉,露出白花花的骨頭?
眼看要出人命了,小劉急中生智,大喊一聲:“老黑,停下來?”
真是天大的怪事,大熊聽到小劉這一叫,竟不再咬它的仇敵了。
山大王扔了槍,“撲通”跪在雪地上,嘴裡不住唸叨:“熊王有神有靈,別怪罪小民無知,以後再也不敢啦?”
這時,就聽一聲:“不許動?”從四面八方圍上來五名森林警察……
山大王跟那個不法商販勾勾搭搭,早被鄉鄰們發現,報告了森林派出所。
民警們正到處搜尋,林子太大,一時無法找到,多虧奸商的槍聲報了警。
不法商販因多次獵殺、販賣國家重點保護動物,罪大惡極,被當地林業法院判了刑;山大王因是初犯,又有他兒子捨身救大熊的功勞,法院將其批評教育後釋放。
山大王慚愧地問兒子:“兒子,你是從哪兒知道這麼多的道理的?”
劉如剛說:“老師講的。”
山大王長嘆一聲:“還是得讀書呵。
孩子,要不是你,老爸早進監獄啦。
從今以後,爸要多學點法,還要掙錢,供你讀書,你念到哪天,我供到哪天。
人沒文化還不如野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