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賬

林海三十出頭，整天不幹活，攏著手看人打麻將，一看就是大半天。他光棍一個，但家有老母。誰家有林海這麼個兒子，只能靠政府。林海的母親自然是貧困戶，林海也跟著沾光。

作為林海家的幫扶幹部，我傷透了腦筋。讓他在村裡做保潔，他把嘴一撇：“那都是老頭老太太乾的，我丟不起那人。”讓他跟著我朋友做小工，做了三天，他10點到崗3點走，吃個午飯花倆鐘頭，我朋友死活不再要他。又幫他找了個門衛的活，他說：“當個門衛，整天點頭哈腰的，我可受不了氣。”

“那你就受得了窮？”

“嘿嘿，窮是窮點，也沒餓死，不也人高馬大嗎？”

“你別看林海懶，可腦子活絡，有想法。”一次閒聊，村支書老餘對我說。

見我不信，老餘繼續說：“這一帶村子比較多，每個村都有兩三家小超市小賣部，來買東西有付現金的，也有賒賬的。賒包煙賒瓶酒，手頭有錢一併付了便是。林海也賒，但他只賒中華煙，從東家賒一包45，跑到西家35給退了。輕輕鬆鬆賺了35，有腦子吧？”

“那人家不問他要賬？”

“要啊，可林海說，說我賒了煙，有證據嗎？鄉里鄉親的，也不會讓人簽字畫押，在本子上記一筆便是，碰上林海，店家只能自認倒黴。當然，他現在啥也賒不了了。”

這天，我打電話讓林海去找老曹賒兩百斤蓮蓬，幫我送到縣裡的五一超市。林海有些遲疑，我故作不滿：“怎麼了，我對你那麼好，這點小忙都不幫？”“我是怕我去賒，老曹不答應。”“沒事，就說是幫我買的。”

不一會兒，林海來電話：“賒到了，報你的大名果然好使。”

一個小時後，我去了五一超市，見林海正往超市搬蓮蓬。少頃，他笑嘻嘻走了出來。

“賣了多少錢？”“180，給你。”

我沒接錢：“老曹那多少錢賒的？”“6塊錢一斤，120。”

“淨賺60。你要答應明天接著送，這60塊錢算你賺的。”“好好好，我明天肯定送。”

時間久了，不光蓮蓬，其他土貨林海也送。而且不光五一超市，其他超市店鋪他也送。

我曾問林海賒中華煙的事，他臉紅了：“沒這事，別聽他們亂嚼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