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姑媽叫佛雅,她和她的蘇菲貓總是形影不離。佛雅姑媽沒有孩子,蘇菲貓對她來說就像親生女兒。蘇菲貓也確實不同尋常,它知冷知暖,善解人意。佛雅姑媽晚上睡覺如果腳冷,它會跳上床蜷曲在她的腳邊;佛雅姑媽聽力不好,如果有人來訪,它會跑到門邊提醒她。
不過,蘇菲貓越來越老了,佛雅姑媽經常請我開車送它去獸醫那兒看病。她對蘇菲貓的關心勝過對她自己:她自己病了,一般不會去醫院,頂多吃幾片阿司匹林,可如果蘇菲貓打一個噴嚏或者有點精神萎靡,我們肯定會立即奔去醫院。
所以,那天我完全可以理解佛雅姑媽為什麼會歇斯底里,痛不欲生。她在電話裡說:“我的蘇菲死了!”過了一會兒,她一邊抽泣一邊說:“你知道我睡眠不好,昨天我讓醫生開了一些安眠藥,但我不喜歡那種藥味,醫生就叫我往藥瓶裡滴幾滴香草精,好讓安眠藥聞上去像糖果一樣。可是,今天上午我在廚房,蘇菲進了我的臥室,把我的藥瓶碰翻了,也許那味兒太好了,它把藥片吃得一片不剩。”
說到這兒,佛雅姑媽哭得更傷心了:“你知道我和蘇菲一起生活有多少年嗎?”沒等我回答,她繼續說道:“整整十二年了。昨天我才給它買了一種新貓糧,據說是專門給上了年紀的貓吃的……它的牙齒和我的一樣都開始掉了……現在我該怎麼辦呀?”
“我想你也無能為力了。你先將它的屍體裝進紙袋,丟到門口的垃圾箱裡,環衛工人會處理的。”
佛雅姑媽厲聲叫道:“什麼?把我的蘇菲丟到垃圾箱裡?它是我的孩子,我怎能將它丟到垃圾箱裡!”
“好吧,”我說,“我今天很忙,恐怕不能去幫你了。如果你願意,可以打車去獸醫那兒,他會幫你找到一塊寵物墓地的,所有的費用由我來結。”
“我能經常去看它嗎?”
“當然可以。”
“我怎麼把它送到獸醫那兒呢?”
“找一個大小差不多的箱子吧。”
“會舉行葬禮嗎?”
“這倒不會,不過墓地的人接到獸醫的電話,會將它放進一個小棺材裡,然後帶到墓地去。”
“只好如此了,”她心碎地說,“它會得到應有的尊重吧?”
“我想會的。”她的悲傷讓我也很難過,但我愛莫能助。
晚上六點鐘左右,我在辦公室接到了佛雅姑媽的電話,她的聲音中竟然露出了某種興奮:“我按照你說的做了,我把蘇菲裝進了一個箱子裡,然後到街上等計程車。後來我想乘公交車會更省錢,所以我放下手中的箱子,將手伸進口袋,看有沒有零錢。這時,有幾個小青年來到我的身後,其中一個人將我推倒,然後抓起我的箱子就跑。”
“啊!你沒有受傷吧?”
“只是擦破了皮,沒有大礙。我喊警察,但沒有人過來。我還能做什麼呢?也許我和蘇菲的緣分就這樣盡了,所以我只好回家。”
“真沒想到!但他們開啟箱子看到一隻死貓會是什麼表情呢?”
佛雅姑媽笑了起來:“還有更想不到的,蘇菲回家了!它沒有死,或許是在路上被箱子顛醒了。我回到家時,它正在門口等我!我上午還祈禱它上天堂呢!”
後來我去看望佛雅姑媽時,發現她家的門上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兩個字:“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