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畢業後考上了公務員。他抽空回了一趟老家,一是報喜,二是跟爸媽辭行。
爸媽見江海回來,高興壞了,媽媽做了一桌子菜,全是江海愛吃的。媽媽不住地往江海碗裡搛菜,一再囑咐上班後要吃飽穿暖注意身體,爸爸呢,只是笑眯眯地抽菸。
院子一角,小羊在“咩咩”叫。江海能讀完大學基本上靠爸養羊,江海說:“現在我也掙錢了,爸以後就不要養羊了,太辛苦了。”
聽江海這麼說,爸搖搖頭,說:“不放羊我能幹什麼?總不能就這麼等老吧?你在城裡還要買房結婚,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唄。”
江海見說服不了爸,便換了個話題:“我馬上要工作了,您還有什麼要說的?”
爸點點頭,正要開口,院門被推開了,有個小孩進門直奔羊圈,大聲嚷道:“大爹,你家的羊讓我瞧瞧。”來的是個小男孩,十一二歲,黑黑的,愣頭愣腦。
江海皺皺眉,說:“爸,這是誰?怎麼直接推門就進來了?”
爸好脾氣地一笑,說:“是小愣子,他家今年也養了羊……”
話音剛落,就聽到小愣子尖叫道:“我家的羊找到了,在這兒!”
江海一家人忙放下筷子走過去,只見小愣子指著一隻羊,高興地說:“我家少了一隻羊,有人說混進你們家羊群了,看,就是這隻。”
江海媽說:“這孩子,我中飯前趕羊迴圈時剛數過,一隻不多一隻不少,怎麼會有你家的羊啊?”
小愣子跳腳大叫:“就是我家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院門開著,小愣子又大叫大嚷,鄰居們聞聲很快圍過來了。江海見狀有點急了,鄰居們會以為自家貪了小男孩的羊。這時,爸說話了:“嗯……我也認出來了,小愣子,把這隻羊領回家吧!”
小愣子一聽,開了羊圈就拖羊,誰知羊不情不願,低頭用力往後賴著,就是不走。江海爸上前一用力把羊抱出來,小愣子牽住它,高高興興地走了。
事情解決了,江海忙和大家客客氣氣地打招呼,又掏出一包好煙給大家散煙。
街坊幾個正聊天,院門口又有人喊了起來:“老江,我家的羊也跑到你家來了!”
江海一驚,心想:今天怎麼總有羊跑到咱家啊?回頭一看,認識,這人叫二癩子,以前是個渾不吝的主,不知現在怎樣了。
只見二癩子大模大樣地跑到羊圈旁,往裡一指,粗聲大氣地說:“這隻羊是我家的。”
江海媽生氣地說:“明明是我家的羊,你家的羊能有這麼肥?”
街坊們鬨笑起來,江海媽這是話裡有話,是諷刺二癩子懶。有人小聲說:“江海媽說得不錯,二癩子成天只顧賭錢喝酒,也不曉得餵羊,養的羊瘦得不像話。”
二癩子也聽出了話外音,他眼一瞪,粗脖子一梗,說:“我不管,反正這隻羊是我家的。”說著,他就要進羊圈牽羊。江海爸攔住了他,不急不慢地說:“二癩子,你說羊是你家的,有記號嗎?”
二癩子眨巴眨巴眼睛,江海清清楚楚地看到二癩子眼裡閃過一絲心虛,但二癩子隨即一臉蠻橫地說:“我家的羊我認識,打記號幹啥?”
江海爸說:“可這隻羊有記號。”說著,他牽過二癩子指定的那隻羊,撥開羊臀尖上的長毛,說:“你給我看清楚,這兒有個烙印。”
大夥上前定睛一看,羊屁股上果然有個小小的圓形烙印,是“江”字。二癩子情急之下,又指著另外一隻羊,說:“看錯了,是那隻。”
江海爸又拖過那一隻讓大夥看,屁股上也烙了個“江”字。江海爸說:“我家所有的羊都烙了字,二癩子,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二癩子耍無賴道:“不,這是我家羊混進你家後,你新烙的!”
江海生氣了,他還沒開口,只聽有個打雷一般的聲音響起,轉頭一看,是老叔公。
老叔公是個老鐵匠,他氣得白鬍須直抖,說:“二癩子,江海爸在村裡的名聲頂呱呱,還能賴你一隻羊?告訴你,我就是證人!烙羊的字模是我打的,江海爸心善,下不了手,所以江海家所有的羊全是我烙的,字模一直在我這裡,江海爸又怎麼會偷偷打烙印?”
大夥一聽,個個指責二癩子。二癩子這下傻了眼,嘟囔道:“不瞞你們說,我是輸急了,見小愣子輕而易舉就牽走一隻羊,也想來試試運氣,哪想到露餡了。”
二癩子剛要跑,院門口又有人叫開了:“他大爹,我還羊來了!”
呵,今天熱鬧了。大夥掉頭一看,是位大嫂,大嫂左手牽著一隻羊,右手牽著一個小男孩,嘿,就是剛才牽走羊的小愣子。
小愣子上前,一臉難為情地說:“大爹,剛才是我看錯了。”
大嫂解釋道:“我剛才找到了我家跑丟的羊,我家孩子太愣了,一見少了一隻羊就全村亂找,逮著了就要牽走。對不起啊!”
江海上前摸摸小愣子亂糟糟的頭髮,說:“沒事,找到了就好。”
大嫂帶著小愣子走了,江海一掀失而復得的羊屁股上的長毛,驚叫起來:“爸,這隻羊屁股上也有烙印,剛才你怎麼不看一下?”
大夥也疑惑地看著江海爸,江海爸笑笑:“不過是一隻羊,算什麼嘛!”
二癩子嚷了起來:“你說一隻羊不算什麼,那剛才為什麼跟我計較?”
江海爸大喝一聲:“你還有臉說?你是存心來攪事的。小愣子爸沒了,孃兒倆生活多困難。你呢?成天喝酒耍錢,我把羊給了你,你馬上就賣了耍錢去,是不是?”
大夥鬨笑起來,二癩子轉頭灰溜溜地走了。
老叔公一豎大拇指,說:“狠的不怕,軟的要幫,江海爸你是好樣的!”
江海深有感觸地說:“爸,我剛才問您,對我今後工作有什麼要說的,現在,我學到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