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的雲

我到小城工作的第三個月，咽炎又發作得厲害，嗓子嘶啞，跟破鑼似的。大醫院掛號排隊檢查，我嫌煩，聽說一個叫白雲的姑娘開了傢俬人診所，醫術不錯，我帶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小診所。

診所不大，牆面一律是海洋藍，整齊乾淨。白雲姑娘身著白大褂，齊腰的長髮像瀑布一樣順著肩膀淌下，低頭看書，恰如一朵白雲。見我進來，她放下書，淺淺一笑，雙眼一眨巴，像一對合歡花瓣，問道：“怎麼啦？”我答：“喉嚨痛，嗓子嘶啞。”白雲詢問我一些情況後，檢視一下嚥喉，號號脈，麻利地抓了幾包藥，輕聲慢語中帶點自信說：“吃完藥就會好轉。”我懷疑地嘀咕道：“醫術真這麼高明？”嗨，人家沒有金剛鑽就不攬瓷器活了，試試吧！

果不其然，藥吃一週，喉嚨好受許多，藥吃完了，喉嚨也不嘶啞了。從那時起，白雲姑娘那氣質，便是我夢中常見的，一直尋找的，真是相見恨晚！所以我總想去小診所，再見一見白雲姑娘。

於是，一天下班後，我來到了白雲診所前，透過玻璃門看到白雲姑娘正忙碌著，我關了電瓶車電門又開啟，支起車子又放下，這麼來來回回，想進去，可又不好意思，誰有事沒事往醫生跟前跑呢。正當我進退維谷時，突然白雲姑娘推門出來，我既竊喜又怕她看到我，急忙握緊電門掉頭，由於情急，電瓶車陡轉頭，我連人帶車摔倒了。白雲趕緊過來，問：“跌傷了沒？”我臉紅一陣白一陣，胸口撲通撲通地跳，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白雲對隔壁鄰居說：“請幫忙扶他到診所。”

白雲檢查我的膝關節、腿骨沒有問題，只是右腳踝處擦傷一塊，笑笑說：“皮外傷。”給我清洗了傷口，敷上藥，說：“好了，你可以走了。”我用留戀的目光盯著白雲，勉強地說：“謝謝，再見。”白雲的臉紅撲撲，像一個石榴，羞答答地說：“不客氣，注意安全。”

有了這次的教訓，我再也沒有這麼冒失。正好趕上去省城黨校學習，父母趁這個時候不斷地給我介紹物件，可是都不如白雲投我的眼，唉，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我決定學習結束主動向白雲表白。

8個月後，我學習結束，週末，我信心滿滿地來找白雲，可是診所鐵將軍把門，隔壁鄰居告訴我說：“白雲在義診回來的路上，眼看一輛貨車就要撞到一個小學生，白雲衝上去推開孩子，孩子得救了，白雲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遺憾啊！”

我陷入了沉思，娶個坐輪椅上的媳婦會對我今後的人生關係，裝不知道讓這事過去吧！可是，她淳樸如雲的身影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讓我難以抉擇。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處的，翻身打滾徹夜未眠！天亮了，對著鏡子，我突然感覺自己太渺小，當所愛的人遇到困難，首先考慮自己，選擇轉身離開，一個公務員沒有共患難的擔當，書白讀了。白雲需要愛，我要給她力量和她一起渡過難關。

我根據鄰居提供的資訊，乘車輾轉幾站，終於找到白雲家。看著白雲坐在輪椅上，一股寒流穿透我心。

我的到來令白雲很吃驚，她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喉嚨疼又犯了？”我搖搖頭說：“不，我特地來看你。”“謝謝！”白雲憋住淚回答。我搜腸刮肚地安慰她一會，鄭重地說：“白雲，有句話早就在我心裡，我不敢貿然對你說。”我連忙拿出早就寫好的情書遞給白雲，“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話，我等著你。”

一個月後，我收到白雲的資訊：“謝謝你的抬愛！我早有物件了。”白雲一定是有意拒絕我。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必須親口跟白雲說，我是真心愛她，不管她能否站起來，我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我再次登門，一位軍官為我開了門，我很詫異，白雲是歡喜帶著拘謹，對軍官說：“這是我的病人，大老遠地來看我。”然後又對我介紹說：“他是我的未婚夫，這次回來專門接我去部隊醫院，請骨科專家會診。”

喲，還是軍婚！我心裡嘀咕著，結結巴巴地回應：“你好！”軍官忙不迭地伸出手，說：“感謝你的關心……”

我的心忐忑不安，他到底是不是白雲的物件？如果白雲有愛人呵護，我感覺踏實，不然的話，自己的心總是吊在二樑上不來下不去。我不便去詢問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好隨便表達自己的內心，帶著複雜的情緒與他們告別。

寒來暑往，我離開小城三個年頭，這次工作需要路過小城，恰巧碰到白雲診所的鄰居，她告訴我說：“哎呀，白雲好心有好報，她能站起來了，只是有點瘸。真是難得的好姑娘，她受傷那個時候，一個早就看中她的小夥子，主動向她求愛，她怕拖累人家，硬讓自己當軍官的弟弟冒充她物件，把人打發了。”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大步走向診所……

點評：

這是一個常見的故事，女主人公全心全意為了他人，捨己救人。一個男女戀愛的故事，但我們卻覺得新鮮，為什麼？一是把幾件事融合在一起，全篇形成一個複雜的網路結構。二是注意了“翻三番”，反覆纏綿、多次曲折，結尾讓人意想不到。如何在舊題材上寫出新意，這篇小說給了我們有益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