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巫大姐曾是下鄉知青,當年她和孿生弟弟中必須有一個人去蘇北農村插隊,爸爸執意要把體弱多病的弟弟留在城裡。在那個前途未卜的年代,這一走就意味著可能再也回不來,巫大姐哭過鬧過,但都無濟於事。
啟程動身那天,爸爸騎著破舊的28腳踏車,載著巫大姐和行李,送到西門橋下集合地點。一路上,平日裡少言寡語的爸爸對她說了好多話,巫大姐一句都聽不進去,也不想聽。
送上小火輪(一種小輪船),爸爸頭也不回消失在人堆裡,巫大姐感覺自己像個孤立無助的棄兒,心裡有怨言卻無處申訴。就在小火輪解開纜繩準備駛離碼頭時,爸爸大汗淋漓地冒了出來,跳上船塞給她幾張鈔票以備急用,還反反覆覆自責記性不好,差點把這事給忘了。說完話,爸爸又氣喘吁吁地跳上了岸。
小火輪緩緩向北開去,巫大姐站在船頭望著爸爸遠去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腳踏車不見了,那可是家裡最值錢的家當。而爸爸正步行往家裡趕,要知道這裡離家有20多里路。
半世等兒抓藥歸
他是在從鎮上回來的路上被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軍人抓走的,然後糊里糊塗地隨船來到了一個他之前從不知道的地方。能給他溫暖和觸控的東西很少,除了他懷中的那個用紙包起來的包裹,那是他從老家帶來的唯一的東西。
他整整練習了4年的游泳,在一個漆黑的夜裡,他帶著一個廢舊的輪胎,下到海里──他要遊過眼前那道長長的海峽,去見自己的母親。可不幸的是,剛遊了幾海里,他便被發現了,巡邏隊立即將他強行從海水中撈了上來。他被判15年監禁,出來後,多次還想繼續泅水偷渡,但由於監管森嚴,每次都無法成行。直到20世紀90年代,他才獲得了一個探親的難得機會。
他不敢奢望自己還能夠見到母親,也許母親早已作古了。但讓他萬分欣喜的是,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母親。雖然母親早已頭髮花白,耳也聾了,眼也花了。
他雙膝跪倒在母親的面前,將那個多年來一直寸步不離帶在身上的包裹,雙手捧送到母親的面前。裡面竟是一包早已朽成粉末、變了顏色和味道的中草藥。“娘,兒把藥給您抓回來了。”他號啕大哭,淚如雨下。
當年,他是在替母親抓藥回來的路上被抓走的。母親當時得的是肺癆,在那個缺醫少藥的年代,此病“十癆九死”,可母親卻意外地活了下來。“兒呀,娘這些年,一直忍著不死,就是為等你的這包藥呀。”母親顫巍巍地用雙手將他扶起。
男人和鴕鳥
一個男人走進一家餐館,身後跟著一隻成年鴕鳥。當他坐下後,服務員過來問他要點什麼菜。
男人說:“我要一個漢堡、一包薯條和一杯可樂。”然後,他轉向鴕鳥,問:“你要什麼?”
鴕鳥說:“我也要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拿著賬單回來了,說:“請付6.4美元。”
男人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了錢,不多不少,正好這個數目。
連續幾天,都是如此。後來有一天,情況有了變化,當服務員問男人要點的菜是不是跟往常一樣時,男人說:“不,今天給我來一份牛排、一份烤土豆和一份沙拉。”
鴕鳥說:“我也一樣!”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拿著賬單回來了,說:“12.62美元。”
男人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了錢,不多不少,正好這個數目。
服務員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問:“先生,你怎麼每次都能從口袋裡精確地拿出所需的零錢呢?”
男人答道:“幾年前,我在打掃閣樓時發現了一盞舊燈,當我擦拭它時,一個精靈出現了,並答應滿足我兩個願望。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在我必須支付任何費用的時候,只要我把手放進口袋裡,就可以拿到與所需款數目一致的錢。”
“太棒了!”服務員說,“你的這種要求不但別出心裁,實際上也更聰明,只要你活著,就會一直像你所希望的那樣富有!”
男人得意地說:“沒錯!”
服務員又問:“先生,我還想請教一下,鴕鳥是怎麼一回事呢?”
男人嘆口氣,說:“我的第二個願望是有一個女朋友。我希望這個女朋友是高個長腿,對我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並且小鳥依人。”
三泡茶
潮州人就是到別人家裡去吵架,也要喝茶。
那是親戚和包工頭的一次談判。談判的內容可謂腥風血雨。房子裝修已經完成,但有諸多不愉快,親戚想把原先談好的價錢往下壓一部分。
小城的人多少有些人情牽絆,這就導致他們雖然真刀真槍地談論利益問題,卻又無法翻臉。既要讓對方知道你的不滿,又得適當展現出圓滑的客套。
我目睹了這場談判。只見親戚不斷讓包工頭喝茶,兩個人一杯又一杯,除了偶爾幾句日常閒聊之外,其他時間基本都在沉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只是兩個老朋友正在飯後無事小坐,像平時每天晚上一樣。
也不知這樣對飲過了多久,感覺茶葉是換了三泡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幾乎就這麼過去了,關於裝修價錢這個談判的核心問題,他們還沒有一句話涉及。
正在我暗自著急的時候,親戚突然沒頭沒腦地報出一個數。他一邊報數,一邊還如常地衝茶,彷彿這個數字毫無意義,只在數字後面加了三個字:行不行。
包工頭一邊喝茶,一邊回了一個數字,同樣在這個數字後面加了三個字:行不行。
親戚說了一聲:行。
一場刀光劍影的談判,在漫長的三泡茶時間裡,就用三句話完成了。
誰也救不了你
兩個冒牌魔術師在街頭行騙,被判死罪,五花大綁地押送到地獄門口。
他們不服,向上帝申訴。上帝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們能在一分鐘之內解掉繩索逃脫,死罪可免,否則必死無疑。
劊子手開啟了開啟地獄之門的倒計時開關,二人開始緊張地解脫身上的繩索。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二人不敢懈怠,一刻不停地解繩。
還剩最後一秒鐘,一人成功逃脫,另一人還剩一個繩釦。他絕望了,因極度恐懼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上帝呀,救救我……”話沒說完,地獄之門已經開啟,他被毫不留情地推了進去。
西行路上,他遇到了時間老人,埋怨道:“你怎麼不走慢點?”時間老人回答:“我對誰都一樣,是最公平的。”
他又埋怨上帝:“我都向你求情了,你怎麼也不救我?”上帝道:“最後關頭,你本來還有機會解脫,可你放棄了最後的機會來祈求於我。你自己都不救自己,誰還能救得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