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水白家升起了紅旗。迎風而動的紅旗,像澧河河脖上別了條紅紗巾,呼啦成趣。澧水白眼中那盈人的紅還沒暗淡下,支書哼吧著就過來了。
支書嘴裡杵著煙,揹著手,沒跺進院子,目光便攀上了那旗杆。
“誰叫你掛紅旗了?”
“我自己掛的。”
“扯下吧。”
澧水白最不愛聽支書的話帶“吧”字,講話“是吧是吧”不停。有一回開個會“是吧是吧”了一百多次。現在,支書這個“吧”字,聽了特別扭,澧水白乾脆不理了。
支書哼一聲,走了。
哼吧哼吧,你再哼哼幾下也不摘。
澧水白抓起手帕擦旗杆,手帕白白的,擦得旗杆晶亮。透過碧空中的那片藍看紅旗,紅旗映得天空一片紅。在風中,紅旗就如火苗,跳動得心都紅彤彤的,敞亮。
兩天後支書又來了。
“咋不去了哇?”
“為啥?”
“戶家不能掛。”
“咋不能掛?”
“你家不是村部。”
“我家不是村部就不興掛了,誰說的?”
“我說的。”
“有條文?”
“沒。”
“沒有說啥哩?”澧水白拿眼白了一下支書,嘎嘎吱吱騎著電車看戲去了。
支書鼻哼哼,哼哼澧水白照樣走。
澧水白家的紅旗高高的,如火,一天天刺著支書眼。
一天,支書騎著車子猛地把車子停了,一臉酒氣:“哼,你還沒把紅旗去了!”
“咋了?”
“不能掛。”
“我咋不能掛?我掛個紅旗咋了?哪一條不能掛?你給我說說。”
“沒有哪一條,你家不是村部你就不能掛。”
“我掛紅旗是我的自由,是我愛國。”
“愛國好哇,你可以唱國歌啊。”
“我唱不唱你當不了家。”
支書嗯啊哼哈幾聲,留下一句話:“你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我愛國沒錯吧。”
澧水白種麥回來,發現旗給扯了。澧水白衣裳沒換找支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