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蘭是孟買最高檔的餐廳。在臨水的私人包間,一個穿著考究,英俊瀟灑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品嚐著佳餚,相談甚歡。
娜蒂尼對這裡的環境太熟悉了。好多年前,她的戀人——一個比她大了十好幾歲的風雲人物就常常帶著她光顧這裡。今天,與這個看起來與自己年齡相仿,侃侃而談的鄰國富商相對而坐,她還是感受到了某種似曾相識。而阿卡什面對著眼前這個尤物,心中也五味雜陳。偶遇,進餐,意猶未盡,兩人約定三天後老地方再聚。
走在摩肩接踵的人行道上,阿卡什百感交集。這裡是孟買的經濟中心,也是阿卡什的故鄉。
回到舊地,他不時遇到再熟悉不過的人。這些人迎面走來或擦肩而過,阿卡什老遠就認出了他們,但這些人對阿卡什卻視而不見,哪怕迎頭相遇,也無動於衷。一個騎電動車的人差點撞到他,抬頭一看,竟然是大學同學,睡在上下鋪的室友。室友打著照面,連聲說對不起,愣是沒有認出他來。
阿卡什不由得暗暗得意:國外頂級“易容術”果然非同凡響。名牌大學博士畢業後,阿卡什——哦,那時他的名字叫薩姆,人生之路順風順水:先是學而優則仕,從小科員一步步發跡,一直爬到政府要職,然後轉型企業高管,最後成為某大型跨國企業總裁,總部豪華的辦公大樓就在這條大街上。
可是後來,一夜之間他不得不“倉皇辭廟”,懷揣著好幾本早已準備好的護照,攜鉅款潛逃出境,接著便成為追逃物件。他涉貪數額巨大,除隨身攜帶的鉅款外,大部分非法所得早已轉移國外。專案組在全球撒下大網,宣稱必將其捉拿歸案。
出逃後的薩姆連軸轉了好幾個國家。驚魂甫定後,他作出了幾個重大決定。
首先,他不惜重金在某國頂級整容機構作了全面整容,徹底改頭換面。
易容之後的薩姆,原來的小三角眼變成了濃眉大眼,本來有些塌塌的鼻子變成了高直的鼻樑,已經開始謝頂的頭上種植了濃密的黑髮,連鬆弛的頸部面板都用最新整容技術拉得緊緊實實。最為艱難的是,為了改變臉型,薩姆甚至忍受巨大創傷和痛苦,對原先較為突出的顴骨進行了改造。手術後,面對鏡子裡面目全非的帥哥,薩姆自己都認不出那是誰了。
第二步,是在頂級喉科整形醫院對自己的嗓音進行了變音處理,使嗓音由渾厚、洪亮變得細膩。然後他在當地的語言學校“勤學苦練”,徹底改掉了自己的口音。
第三步,薩姆利用過去大權在握時的海外洗白身份。
就在薩姆專心致志改頭換臉換身份時,國內追逃風聲鶴唳。薩姆心中明白:地球村太小,而國家機器又太強大,東躲西藏終究不是辦法,這不,許多被通緝人員儘管狡兔三窟,東躲西藏,但在國際刑警組織配合下,還是紛紛落網。
薩姆決定做一個“大膽的逆行者”,以鄰國富商阿卡什的身份直接來孟買投資辦企業。他相信“燈下黑”的道理。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於是,正直盛年、風度翩翩的富商阿卡什順利通關,落腳在他最熟悉的城市。阿卡什在高檔富人小區租下了一套帶花園和游泳池的豪華別墅,買了豪車,僱了司機和女傭,像模像樣安了家。其實,他的居所距離抓捕他的緝逃機關直線距離不足800米,經常聽得到從那裡開出的警車的呼嘯聲。就這樣,阿卡什在滿世界抓捕他的辦案人員眼皮子底下過起了神仙日子。
除了偶爾外出考察“投資專案”外,阿卡什也會在別墅區內散步休閒,參加各式各樣的慈善公益活動,為社群服務專案慷慨捐款,出謀劃策,被社群聘為特約顧問。
那天,阿卡什一身高檔休閒西裝,路過一個已經不多見的報刊亭時,見許多人在搶購報紙,還聽見有人提到“薩姆”的名字,就上前也買了一份翻閱起來。原來是一家知名報社用一個整版的篇幅刊出長篇報道《薩姆“王國”的鼎盛和覆滅》,文章的結尾寫道:“儘管現在薩姆如喪家之犬,逃亡於天涯海角,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終將難逃正義的審判!”阿卡什的嘴角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哼,這世界向來就不缺意外!”
報刊亭的老闆五十多歲,正和周圍的商販們討論著薩姆現在可能會躲藏在哪個國家,見阿卡什正看得津津有味,便上前問道:
“這位先生看樣子是從國外來的,您認為薩姆現在會藏身何處呢?”
“哦,這世界真是太大了,再說人也是會不斷變化的。說不定薩姆現在就站在老闆您的面前,您也未必能認出他來!”阿卡什調侃道。
“那怎麼可能!薩姆過去常在電視上拋頭露面,我當年就是從他旗下的公司被開的,賣了大半輩子命,開我的時候連一分錢都沒補償。他就是剝了皮,抽了筋我都能認出他來!”阿卡什聽了不由心中一顫,但臉上的表情卻若無其事。
接下來,阿卡什十分鎮定地與報刊亭老闆和商販們討論起薩姆現在最有可能藏匿在世界哪個角落,爭論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