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韓鵬接到張海濤的電話,張海濤在電話裡說:“哥們,晚上到金鷹大酒店聚一聚,老夫子也答應參加。為請動他我可費了不少口舌呢。”
張海濤是透過韓鵬認識的老夫子,彼此見過幾次。老夫子是個畫家,性格古怪清高,上了點兒年紀,身體又虛,所以大夥都叫他“老夫子”。老夫子一般不輕易參加朋友聚會,今天他肯來,張海濤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到了晚上,金鷹大酒店的一個包廂裡,一桌人按年齡大小坐定。韓鵬發現在座的人大多數都認識,也算是老朋友了,因此個個敞開心扉說說笑笑,氣氛分外融洽。
當酒興高漲時,忽然有人叫道:“老夫子呢?老夫子去哪兒了?”
大夥一看,真的,老夫子的座位空著,啥時候開始空的,卻誰都說不上來。
有人說:“他出去好像有一會兒了,如果是上洗手間,時間應該不會這麼長。難道有事先走了?”
馬上有人搖搖頭:“不對,如果有事先走了,他總該跟大夥吱一聲吧?再說他手機還在哩。”
果然,老夫子的餐具旁放著一部手機,正是老夫子的。
這可怎麼辦?手機落下了,想聯絡他都沒辦法。
韓鵬站起來說:“估計他沒走遠,我去洗手間看一下。”
於是大夥繼續吃喝聊天,過了好一會兒,韓鵬回來了,臉色有點發白,說:“洗手間的門反鎖著,怎麼敲都敲不開。”
東道主張海濤一臉緊張地說:“不好了,老夫子的心臟不好,血壓也高,剛才又喝了不少酒……”
話沒等說完,張海濤就往外走,一連碰倒兩張椅子,可見他有多緊張。
只聽“哐啷、哐啷”的聲音響成一片,這一桌人全站起身往外跑。
大夥一言不發,腳步急促,只聽得粗重的喘氣聲,等他們來到洗手間門口,發現確實不妙。門,推不動;喊“老夫子”,沒人應;使勁敲,死一般靜。
有一點可以肯定:衛生間裡面肯定有人,否則不會反鎖的。韓鵬的聲音都抖了:“要不,打120吧?”
這時一個朋友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瞧我,我老媽今晚坐火車來我家,我得去車站接她老人家。哎喲,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再見!”
馬上又有一個朋友一拍腦袋說:“不好不好,歲數大了,容易忘事,領導今晚要我去議事哩。各位,下回我來請大家小聚,先走一步了。”
二人這一說立時引得一片附和,大夥紛紛想起今晚都有相當要緊的事,接連告辭走了,洗手間外只剩下兩個人——韓鵬和張海濤。
韓鵬的額頭全是冷汗,張海濤的臉色複雜得沒法說,兩個人的嘴唇都在發抖。韓鵬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撥打“120”,剛摁下“1”,洗手間的門突然開了。
是老夫子,全須全尾、面色沉靜的老夫子。
韓鵬和張海濤全傻了。
老夫子說:“不好意思,剛才在裡面打了個盹,昨夜沒睡好覺。”
韓鵬激動得都磕巴了:“在、在洗手間裡你也睡得著?”老夫子點點頭:“睡得著,可香了,夢裡還策劃了一齣戲。”
再看張海濤,臉色變了又變,身體搖搖欲墜,一副劫後重生的樣子,又說:“老夫子,你打個盹不要緊,可嚇死人了,聚會都給嚇散了。”
老夫子一齜牙,一臉的狡黠:“不,今晚的朋友聚會,才剛剛開始!”他又補了一句:“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參加所謂的朋友聚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