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時候,蛤蟆河子村空降了一位代理村幹部,名叫倪春生,是鎮政府的一個年輕幹部。蛤蟆河子是塊燙手的山芋,倪春生只有憑著一腔熱情放手去幹,想不到此時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村裡有個殘腿張,倪春生一到任就主動包聯。可是打那以後,殘腿張家的鵝卻三天兩頭就丟一隻,一連丟了四五隻,而且都是不聲不響的,搞得殘腿張直對倪春生翻白眼。倪春生只好悄悄住進了殘腿張家,打算親手逮住那可惡的賊。
這天夜裡,院裡突然傳出一陣鵝叫,倪春生披上衣服衝出門去,望見遠處有一個慌慌張張的黑影,他忙追上去抓住了那人。
等看清楚那人是柴老四時,倪春生心裡一陣狂喜。柴老四是村裡的刺兒頭,自己今天歪打正著,如果就此把柴老四“拿”住,今後事就好辦了。
這麼想著,倪春生怒視著柴老四說:“好你個柴老四,竟敢做賊偷鵝?”
誰知,柴老四看到倪春生,斜乜著眼睛,拿腔作調地說:“你這是幹啥?捉賊捉贓,我出來遛彎惹著誰了?你這官隨意抓人,還侮辱我的人格?”邊說邊捂著一條小腿誇張地“哎喲”起來。
倪春生猛地一個激靈,自己抓賊心切,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心虛地說:“對不起啊!”柴老四卻得理不饒人,操著破鑼似的嗓子喊起來:“打人啦!當官的打人啦!”
倪春生只怕柴老四把動靜鬧大,就硬著頭皮拉住柴老四說:“別呀,有事好商量,這裡不是談事兒的地方,我去你家好好嘮嘮。”柴老四聽了,得意地住了口。
原來,倪春生到任後以正糾偏,一下斷了柴老四的財路,他有氣無處撒,就來了一招隔山打牛,偷殘腿張的鵝讓倪春生骨頭不疼肉疼。柴老四有一手偷鵝絕活,用拋繩索套住鵝脖收緊拖拽,被套的鵝便乖乖就範了。
不過今天柴老四可不是來套鵝的,他看見倪春生住進了殘腿張家,於是下了一步大棋,故意把鵝群驚起,然後虛晃一槍裝作倉皇逃跑的樣子,只待倪春生出手,冒險套一套新任村幹部。現在看,“肥鵝”已經入套,就看怎樣把繩索收緊了。
到了柴老四家,倪春生賠著小心,說:“剛才多有得罪了,不打不相交,將來一定回報你。”柴老四繃著臉,不耐煩地說:“‘畫餅不能充飢,我這個人不要虛的。”
倪春生問:“你有什麼具體想法?能幫忙的話我一定盡力。”柴老四說:“我不訛你,能像殘腿張那樣得些公家的實惠就行。”倪春生很為難,半晌沒有說話。柴老四補充說:“我不會得著便宜還賣乖。”
倪春生這才思忖著說:“我手上剛來一批扶困鵝苗,可以給你百十隻。不過鎮上要全程跟蹤檢查飼養情況,一旦露出破綻麻煩可就大了。”
柴老四並不想養鵝,因為養鵝辛苦,可是想到倪春生初來乍到,也不便獅子大開口,再說鵝苗也是錢呀,於是趕緊說:“什麼檢查都沒問題,你儘管放心。”就這樣,柴老四搖身一變成了倪春生的包聯戶,不費吹灰之力養上了一群鵝。
由於擔心鎮上下來檢查,倪春生整天提心吊膽的,三天兩頭往柴老四家跑,直到看見柴老四養鵝漸漸著調了,這才放下心來。
這天,柴老四突然對倪春生提出辦低保的要求。倪春生一愣,說:“這事辦不了,你不具備條件,還是安心養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