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借宿

[ 現代故事 ]

方家村有戶人家,女主人大家叫她方大嫂,她的丈夫叫方大興,兩人有一個不滿週歲的孩子,一家人住在村西的小山下。

一天傍晚,方家村的大隊會計急急忙忙跑來對方大嫂說:“剛才縣人民醫院來電話,說你娘得了急病,住在內科病房七十一床,叫你快去。”一聽娘生病,方大嫂的心裡當然著急,可是懷裡有個吃奶的孩子,眼看又要起風下雨了,這黑燈瞎火的,一個單身女人咋能趕夜路呀?還是讓丈夫前去探望吧。丈夫一走,方大嫂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就哄著孩子睡下了。

誰知躺下不久,就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方大嫂想:這時候,誰來敲門呢?丈夫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呀?她馬上起床,點上燈,拉開大門一看,心裡倏地一驚,只見站在門前的是個滿臉胡茬的老漢。

沒等方大嫂開口,老漢搶先說:“大嫂,這是方大興的家嗎?”

“是啊。”方大嫂順口答道。聽口音,老人不是當地人,看他急匆匆的樣子,可能找大興有急事。方大嫂就說,“外邊太冷,快到屋裡說吧。”

老人也不推讓,走進堂屋,脫下雨衣,肩上露出一支獵槍。

方大嫂問:“老人家,你跟大興認識?”

老人低著頭說:“不,我是打獵的,在山裡跑了一天,剛才又在山上設了夾子,怕被人撿去,準備明天一早去收拾,今晚想在這裡借個宿。”

方大嫂一聽,心裡犯難了:丈夫不在家,怎麼好讓陌生男人住宿呢?但她還是和氣地說:“大爺,這裡實在不方便,請你到前面大村子裡找個人家住吧。”

老獵人聽了臉上露出難色,嘴裡吞吞吐吐地說:“大嫂……我……我就住在貂棚裡吧,要是貂棚裡也不方便,那就讓我在大門外蹲一夜。”

方大嫂看了看這個打獵老漢,心裡就有點兒犯疑了,她想:這兒是座荒山,沒有什麼野物,白天都沒人,夜晚怎麼突然冒出個獵人來?這老漢說話吞吞吐吐,問他是哪個村,叫啥名字也不講。而且他為什麼不敢到前面大村子裡去住呢?難道是怕人?那麼,他又為什麼怕人呢?這時候,她猛地想起上午從銀行取回的五百塊錢,難道這錢被壞人看到了?幸好錢已經存到信用社去了。想到這裡,她心裡又稍微踏實一點兒。但是,面前這老獵人非要在這裡借宿,該怎麼辦呢?

方大嫂思索了一會兒,心裡有了主意,仍舊平和地說:“老人家,這大冷天怎能蹲在外面過夜呢?這樣吧,咱西屋正空著……”

獵人聽了,大喜過望,連忙跟著方大嫂進了西屋。方大嫂順手“啪嗒”把門鎖上了。她想:這屋四周牆壁都是用石塊壘的,窗欞子又焊了鋼條,進去了,看你還能出來胡作非為!她又悄悄地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見沒啥動靜,這才躡手躡腳地回東屋去了。

方大嫂拿了根棍子放在床邊,和衣躺在床上,靜聽著西屋裡的動靜。過了很久,沒有什麼響動,她神經稍稍鬆弛了,慢慢地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響聲,接著又是“吱——”一聲,她驚得猛地翻身坐起,急忙點亮蠟燭,抬頭一看,嚇得她“啊呀”一聲,幾乎昏了過去。原來,在她床前站著一高一矮兩個怪物,只見那兩個怪物渾身墨黑,只露出鼻子和嘴巴,手中都攥著一把閃閃發光的尖刀。呀!是兩個蒙面強盜。

只聽那高個兒低聲威脅說:“把錢交出來!”

不等方大嫂回答,矮個兒緊接著一句:“上午取的,五百元,我親眼見到的。”

那高個兒說著,又把刀子在她面前一晃:“要錢,要命?說!”

方大嫂心裡緊張極了。聽聲音,她斷定這是兩個年輕人;口音和晚上來借宿的老獵人有些相似。方大嫂一想到他們可能是串通好的同夥,便擔心地向西屋裡瞄了一眼。

方大嫂這一看,被矮個兒覺察到了。他以為錢一定藏在西屋裡,於是,就朝高個兒使了個眼色,逼著方大嫂去開西屋門。

方大嫂顫顫抖抖地走過去開了鎖,那高個兒見方大嫂遲遲疑疑不敢進去,抬起一腳,“咣噹”一聲,把門踢開,衝了進去。這時,屋裡的老獵人突然跳了起來,大吼一聲:“跪下!”

這聲音如同晴空響了一個炸雷,兩個蒙面人頓時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裡邊還鎖了個人。在他們還沒清醒過來時,一支黑洞洞的獵槍槍口就對準了他們,矮個兒眼睛往外一斜,想溜。只聽老獵人威嚴地喝道:“誰跑?我就開槍!”

這時,方大嫂如夢初醒,慌忙撿起一根木棍,摸了一隻銅盆,奔到門外,拼命地敲起來。邊敲邊喊:“抓強盜,抓強盜!”她喊了幾聲,又怕老獵人對付不了他們,就找了一把斧頭堵在門口。

這時,只見那老人兩眼噴火,滿臉怒氣。那高個兒雙腿發抖,兩眼惶惶,突然“撲通”跪下,喊了聲:“爸爸——饒了我吧!”

他這一聲喊,可把方大嫂搞迷糊了。前村的群眾聽到“抓強盜”的叫喊,也先後趕到了。他們幫著老人把兩個蒙面人捆了起來。這時,方大嫂驚奇地問老人:“這究竟是咋回事?”

原來,這位老人家住陳家湖,大家叫他許老頭。這高個兒蒙面人就是他的獨生兒子許地生。許地生高考落榜後,不肯踏踏實實地種地,一天到晚東遊西逛,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漸漸走上歪道。老人雖多次教育,他都當作耳旁風,可把老人氣壞了。

一天在大集上,許老頭髮現兒子在同一個不相識的人說話,但他們所說的卻是別人不懂的黑話。他見兒子和偷盜集團勾搭上了,愁得揪心痛。他想找兒子談談,兒子根本不照面。他想:賊無贓,硬似鋼,不抓到真憑實據,他哪會認賬?於是,許老頭下定決心,暗暗監視兒子的活動。

昨天下午,許老頭見兒子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畫呀,畫呀,先畫了一個箭頭,再畫一個大方框,然後在西邊加上一個小方框。許老頭想:這可能又是他們的暗記。一會兒,兒子騎著車子出了門,許老頭立即跟蹤追上,見兒子進了郵電局,掛了個電話。許老頭一聽,兒子這電話是掛到方家村的,說是方大興的妻子方大嫂母親病危住院了。許老頭想:我家根本沒有親戚朋友在方家村呀,看來這小子一定又在搞啥鬼!他又聯想起兒子剛才畫的那大方框、小方框,頓時明白了:兒子要進行犯罪活動了。於是,他趕回家裡,背上獵槍,冒著風雨奔到方大興家。為了不打草驚蛇,在方大嫂詢問時,他就沒講出自己的住處、姓名,只是再三要求借宿在方大嫂家。

這時,方大嫂激動地對許老頭說:“你老人家受委屈了!”

許老頭說:“孩子給我丟了臉,我讓你受驚了。”許老頭說完,押著兒子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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