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風大雪狂,這種惡劣的天氣很難遇到,按說不該外出,可大力被幾個哥們兒強行“薅”到了萬豪大酒店聚餐。酒局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他滿身酒氣地從酒店出來,外面依然風雪交加,叫的代駕司機已經到了。
看清了對面的人,大力眼前一亮,居然是位美女代駕,看上去能有二十七八歲。
“總聽哥們兒說女代駕服務特別到位,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我說妹妹,哥要求可高著呢,你行嗎?”見到美女,大力立刻嬉皮笑臉起來。
美女代駕自信地笑了:“先生,我做代駕已經兩年半,平均每天夜裡接單兩到三個,還從沒被人投訴過。”
大力打著哈哈坐進副駕駛,女代駕把摺疊電動車放到汽車後備廂,自己在駕駛位置坐好,提醒大力系好安全帶。大力聳聳肩,對這提醒卻置若罔聞,他嫌受拘束。女代駕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酒醉車主的任性,溫柔卻有力量地再次提出要求。大力只得照做了,笑哈哈地說:“拒絕美女的要求就是犯罪,哈哈,好啦好啦!”
女代駕微微一笑,掏出一部手機,放在擋風玻璃處儀表臺上,一踩油門,啟動了車子。
大力的家位於遠郊半山區,鼎鼎大名的月壇名墅,富人區,出城有二十多公里,代駕費是一百五十塊。風雪瀰漫,路上幾乎看不見車,只有他們的車子穩穩前行,大力斜眼瞄著女代駕秀麗的眉眼,鼻子裡嗅到了女人身上的幽幽體香,不由得動起了念頭。他請示女代駕,可不可以說段子醒醒酒。女代駕欣然同意,大力就把剛才酒桌上哥們兒分享的一些半葷不素的段子說了出來,一邊用言語撩撥,一邊觀察女代駕的臉色。女代駕既不惱火也不回應,只是報以微笑。
大力見對方似乎並不反感自己的“話撩”,更加心癢難耐。在等一個紅燈的時候,他試探著輕輕拍拍女代駕的手,笑嘻嘻地說:“小妹兒,你要條有條,要盤有盤,技術也過硬,當啥代駕啊,這鬼天氣,大半夜的活都得接,扔下男友守空床,太辛苦了。乾脆給哥當司機得了,月薪一萬,五險一金,其他待遇另算。怎麼樣,考慮一下?”
女代駕莞爾一笑,輕輕抽出了手。紅燈結束,她發動了車子,柔柔地說:“謝謝先生的美意。不過,怕是我老公不同意呢,他在南安派出所工作。”大力一愣,有點兒小失望:“有老公了?看上去小妹兒沒多大呀,我不信,你哥我比你起碼大十多歲,我還是鑽石王老五呢!”對於美女代駕說的“老公在派出所工作”他可沒在乎,女人的防身小伎倆而已,他見多了。這天氣都出來接活,哪個派出所工作的老公能樂意!
大力碰了個小小的軟釘子,並沒有按捺住那顆騷動的心,反而因為對方的端莊更起了好勝心,他很快又把手搭在了女代駕的肩膀。這次,女代駕利落地抖掉大力的手,正色說:“先生,代駕是粗活不假,可我吃的也是一碗技術飯,不做其他兼職,請您自重。您喝多了,還是紮好安全帶吧,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又碰了一次正兒八經的釘子,大力的臉掛不住了,沮喪之餘有點憤憤,差啥呀?一個代駕牛什麼!
他無奈地放棄了“撩妹計劃”,意興闌珊地閉上眼睛,打起了盹兒。
車子靜靜行駛,突然,女代駕的手機響了,聽見一個沙啞的男孩聲音闖進耳朵:“媽媽,爸爸回來了,給我買了小汽車。”聲音含含糊糊,似乎是才睡醒。女代駕一個急剎車,她的動作太突然,癱軟在副駕的大力,頭“砰”一聲磕到了車門上,疼痛不算,還嚇了一大跳,連著剛才的惱火,睜開眼的剎那間他大吼起來:“你有病啊!怎麼開車的?我要投訴你!”女代駕慌忙扭過頭說了一句“對不起先生”,馬上又自顧衝著手機嚷道:“說什麼呢鹿鹿?趕緊睡覺,媽媽就快回去了!”
男孩的聲音固執地重複著:“是真的媽媽,爸爸讓我跟他走,還問我奶奶為什麼不在家?我說奶奶得癌症了,在住院化療……”見女代駕仍在聊電話,對自己的抗議置之不理,大力的憤怒達到了頂峰,立即撥通代駕公司的電話,吼叫起來:“你們派來的是什麼鬼司機?我要投訴她!我要你們賠我精神損失費!”
小小的車裡充斥著大力的咆哮,完全聽不到女代駕手機裡男孩的聲音了。等到大力發夠了火,女代駕才扭過頭眼淚汪汪地道:“先生,求求您,您怎麼投訴我都成,代駕費我不要了。前面就是您住的小區,您能自己開幾分鐘嗎?我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家!”
大力盯著女代駕那楚楚動人的眉眼,可憐巴巴的聲音聽上去特別無助。他突然間恍然大悟,臉上的戾氣一下消失了,換成了同情理解的表情,親切地說:“嗯,我答應你,美女代駕。離家只有幾百米的時候,提出這麼一個不算過分的要求,我怎麼能不答應呢?憐香惜玉是基本人性嘛。可是我答應了以後,只要啟動車子,就會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一輛車來剮蹭我的車。接著車上會下來幾個壯漢,逼我私了,否則他們就報警。而我只能乖乖就範,任憑他們獅子大開口,要一萬掏一萬,要兩萬掏兩萬。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酒駕了……這臭大街的套路!小美女,你的演技是沒得說,哥哥拜託你們詐騙集團能不能用點心,買幾個好劇本?”
說到後面幾句,大力又開始吼,女代駕把頭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說:“先生,我真的有急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