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4月8日發生的大事件

黃奕住創辦黃日興銀莊

在100年前的今天,1920年4月8日(農曆1920年2月20日),黃奕住創辦黃日興銀莊。最早的南洋華僑匯款主要依靠“水客”(也叫“客頭”)傳遞。水客在南洋攬收信款,然後回鄉解交僑眷,並索取僑眷回信為作為送達憑證。這種方式純粹依靠個人信用,收匯金額有限,而且往返時間長,只適合零星匯款。因此,後來就出現了民信局。不知道第一家廈門民信局源於何時,但早在1871年前後,就有鄭順榮批館。閩南話和福州話都把“信”說成“批”,批館就是信局,經營的就是類似今天的“郵政匯款”,只不過當時不是透過郵局,而是走民間郵路。由於匯款人和民信局多是同鄉或是親友,互相信任,民信局匯款手續十分簡便,只需一張便條,但能把款項和信件同時寄送。另外,由於早期華僑文化程度不高,民信局通常還代客寫信,提供貼心的便民服務。廈門民信局中較為有名的是1877年出現的黃日興信局,創辦人為永春人黃日興。黃日興信局不知何故於何時停業。但黃日興這一招牌在華僑中深入人心。1919年4月黃奕住回國,1920年4月8日,他創辦黃日興銀莊於廈門,亦稱銀號。在廈門,“錢莊之較大者,又稱曰‘銀莊’,其業務為存放、匯兌。”故黃日興銀莊又被稱為黃日興錢莊或黃日興銀號。其所以取名黃日興,一是因黃奕住有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經營的企業稱“日興行”。“日興”這塊招牌與黃奕住這個人一樣,在東南亞華僑社會甚負信譽。二是由於“黃日興”是廈門最早經營僑匯的民信局字號。廈門人通常稱之為“黃日興銀莊”或“黃日興銀號”。錢莊、銀莊、銀號有時混用。有時只是習慣叫法不同。大抵長江流域叫錢莊的多,華北、華南則稱銀號的多。有的地方是根據業務範圍來分,匯兌為主的為銀號,存放款為主的叫錢莊。也一些地方以規模來分,大的叫銀號,小的叫錢莊。在廈門,大錢莊稱為銀莊。黃奕住創立日興銀號其目的是與南洋群島“通呼吸。”所謂與南洋群島通呼吸,一則是與分散在南洋群島各地的黃奕住的企業通呼吸,便於他調動資金;二則是便於散在南洋群島各地的福建籍華僑與家鄉通呼吸,寄款回家。從全國而言,華僑的數量,廣東居第一,福建第二。福建華僑的分佈,主要在東南亞各國,其中旅居印尼的最多,約佔30—40%。福建的華僑,出入境多經廈門。華僑離妻別子,離鄉別土,飄洋出海,絕大多數是為了賺點錢,以養家餬口,故在僑居地披星戴月,胼手胝足,節衣縮食,克勤克儉,將血汗換來的些微所得,日積月累,儲集起來,寄回家中,以求眷屬的溫飽和投資建設家鄉。為華僑辦理匯款回家的機構稱為民信局。根據現存文獻,廈門市第一家民信局,是1877年開設的永春黃日興。該民信局後來停業了。“黃日興”這個匯款機構的名稱卻長期留在華僑的記憶中。黃日興銀莊設在廈門今鎮邦路42號。聘戴燕新(戴蒸然)為經理,“其資金之巨,為廈門各銀莊之冠”。廈門的錢莊分為甲、乙、丙三種等級。黃日興莊屬甲等,主要經營上海、香港等處之匯兌及存放款。還兼營外國貨幣、黃金、銀元之買賣。其具體業務專案為存款、放款、匯兌、零星兌換、買賣生金銀、代發鈔票等。由於資金雄厚,由於黃奕住在僑界以講信用著稱,廈門的日興銀莊開辦後,東南亞各地華僑及廈門各界人士認為可以信賴,紛紛把他們的遊資匯廈寄存。例如印尼華僑李丕樹(有的文獻中為李正樹),就曾一次匯寄銀洋30萬元。日興銀莊存戶存款,與日俱增,業務興旺。據《江聲報》1934年12月報道:“16年來獲利100萬元”。黃日興銀莊的大批存款及鉅額利潤是黃奕住在廈門投資的重要資金來源。他利用自己資金及存款,創辦自來水公司、廈門電燈公司,並辦廈門電話公司。1934年8月1日,日興銀莊營業狀況良好之時,黃奕住突然宣佈它停歇。其原因有三。一是營業發生虧損和對錢莊前途的預測。據廈門《江聲報》1934年8月12日的報道,是由於“目下景氣不佳,前途未可樂觀,黃奕住)自顧年近古稀,亟宜休息,決然就此結束,停止對外交易”《銀行週報》在第19卷32期《廈門黃日興錢莊收盤》的報道中指出:“黃日興錢莊為黃氏回國後不久在廈門所設立者,迄今16年,獲利百餘萬元。現以市況不佳,營業損失,黃氏自顧年近古稀,亟宜休養,因決定將該錢莊收盤,停止對外交易。”這一報一刊分析的原因,一是現時市況不佳,營業發生虧損,二是前途未可樂觀。實際上,虧損額並不大,相對於已獲得的百餘萬元之利而言,算不了多大的一回事。黃奕住考慮的,主要是錢莊業的前途。決定這種前途的,不是整個世界的或國家經濟形勢,而是金融業內部的變化,具體地說是金融業現代化的程序。在金融業現代化的程序中,錢莊不可避免地要被銀行代替。如果說黃奕住在1919年剛回國時,在1920年4月創辦日興銀莊時還未看清這一點,那末,他在創辦中南銀行和投資多個銀行之後的十多年的實踐中,已深深地懂得了這一點。例如,日興銀莊原來主要靠華僑存款及匯款,自從黃奕住投資的中南銀行、華僑銀行、中興銀行等在各地設立分支機構後,華僑的餘款主要存入這些銀行,匯款主要透過這些銀行。廈門當地人的存款與匯款,也多由錢莊改為銀行。1927年至1931年是廈門錢莊業的黃金時代。後來,世界經濟不景氣,華僑匯款銳減,廈門商業蕭條。往時多數錢莊將其一部分資金投入房地產,由於僑匯驟降,市面銀根週轉不靈,地價暴跌。銀行與錢業界競爭,對單水方面,削價求售。如匯上海單,錢莊開盤為1250元,銀行只要1245元,於是“銀行客至如歸,而錢莊卻向隅呼負”。在吸收存款方面,銀行訂有特別儲蓄、定期儲蓄等種種優惠條件,以廣招徠,逐漸掌握了廈門的金融市場。資本雄厚的大商店,則直接與銀行往來,不再與銀莊交易;資本較薄者,雖照舊與錢莊往來,但錢莊既怕放款難於收回,又擔心客戶存款白賠利息,而客戶也怕錢莊倒閉,不願將款存入。客戶存款既縮,放款又不安全,錢莊營業範圍日狹,危機四伏,據一九三二年《中國經濟年鑑》記載:廈門各錢莊1932年之營業,“較之往歲不及十分之六,營業既少,利頭亦微,冒險收放因而週轉不靈,卒至擱業者,在豐益、利川、萬協美、榮泰、裕孚等。宣告倒閉者,有永盛、源裕、信義孚、光裕、振南、鎰豐、泉廈、元亨等”,1933年上半年,廈門錢莊自動收盤者,有天南、李民興、閩南、餘裕;停業者有乾豐、炳記等。隨後倒閉和停業和實際擱淺者,有豫豐、捷順、大通等家。黃日興在此時自動收盤,顯得主動、聰明。黃奕住投資的銀行,既有設在廈門的,又有在廈門設分支行的,在此形勢下,他何必再保留比銀行形式落後的黃日興錢莊呢?事實證明黃奕住的決策是正確的。在日興銀莊收盤半年之後,《江聲報》在分析廈門錢莊業務的整體形勢時寫道:“1930年乃廈埠最發達時期,錢莊多至80家。1935年受不景氣影響,僅存43家。而財力可以活動者不過10餘家,其餘多為門市小錢莊。”“錢莊所營匯兌,大抵為香港、上海、汕頭、南洋等地及內地泉州、漳州等。計每年匯款有數千萬元,匯款最高時期為1929年至1930年,每年約在二萬萬元,有時金水最高,華僑多匯款歸國,又兼故鄉市鎮,多在建設之時。現因景氣不佳,每年匯款三千至五千萬耳。”“今之廈門銀行增至10餘家,且多發行鈔票,大宗存放匯兌,多歸銀行,錢莊受影響至大。就現存觀察,錢莊業之前途,殊無望發展。”黃日興銀莊及時收盤,可以少受一些損失。第二個原因是政治局勢。1931年日本侵佔中國的東北,1932年又攻打上海,時局日趨緊張。廈門與日本佔領的中國臺灣僅一水之隔,隨時有受日軍攻擊和佔領的可能。有人建議黃奕住加入外國籍,可以保持錢莊業務不受影響。黃的民族自尊心很強,斷然拒絕,不肯加入外籍、依賴外人,但終因深恐一旦廈門被日帝佔領,日興錢莊必受影響而使海外華僑的存戶吃虧,於是他與中南銀行總經理胡筠商量,(時中山路的中南銀行新廈已建成使用,但分行仍在鎮邦路黃日興樓下)以自已在廈門的業產,向中南銀行抵押借款,來支付華僑客戶存款。第三個原因是中南銀行廈門分行與黃日興銀莊內部經營問題。廈門分行的經理是盧明之,他是總行中南銀行總經理胡筆江的老友。“盧不大到行(辦公),終日唸佛經。”1934年4月,胡筆江派章淑淳為廈門分行經理。在交接過程中,章發現“有多張廈門市工務局×地的收條,放於庫房頂現金。”總數100多萬。移交表冊“內有100多萬放款,也是拿工務局臨時收條,為抵押品,且十足抵押,當時只值三四折,尚無人要,等於呆賬。”同時發現黃日興存單託中國銀行來收,意即轉存中國銀行。也有將中南存單,託中國銀行來收而轉存中國銀行的。章又從黃日興銀莊賬上發覺黃奕住本人是大欠戶,大部分是繳中南股款,他的家人都有欠款,以長子,四子為最多。章告訴黃:目前零星存款數目不算多,存戶多數是爪哇華僑,但是常常來提存,可能影響銀行,為救廈行起見,現在只有將黃日興結束,存戶請其隨時轉廈門中南銀行存單,如需要現款,亦由中南銀行照付。這樣也為黃奕住割去一個瘤。即去掉了其家人可以隨意支錢的地方。“因為黃日興現金一無所有,與廈門行開了一個透支戶,黃一切費用,間接取之於廈門行,他的家人及其親屬,黃每月有錢給他們,他們向黃日興支取,黃日興就開廈門行支票,現在黃日興結束,黃的個人費用向我(按:章淑淳自稱)說要在廈門透支,將來轉總行賬,我當然答應他,其他的家人及親屬就無著了”。在黃日興銀莊收盤的過程中,黃奕住特別注重維護存戶的利益和他的信譽。收盤時,黃奕住與中南銀行總經理胡筆江商定,以黃奕住在廈門的產業向中南銀行抵押借款100萬,用以支付存戶的存款。隨後,他在報紙上刊登通告,自8月l日起辦理結束。以兩個月為期,委託廈門中南銀行分行代付黃日興錢莊各存款人到期及未到期之本息,並定辦法四條。(一)顧主一切存款本息,由黃氏備足現款,交由滬中南銀行轉撥廈中南分行儲存代付。(二)國內外顧主執有錢莊存摺或存單,逕至廈中南銀行算取本利,其利均照原定之利率計算,到付款之日為止。(三)付清日期自8月1日起到9月30日止,以2個月為期。(四)即日起專理清各事外,不再辦理收受存款及匯兌等事。通告見報之後,市面平靜。一則因為廈門人知道,黃日興銀莊與中南銀行廈門分行的老闆都是黃奕住,且在一棟樓內營業,前者在二樓,後者在一樓,“存戶一見啟事,都紛紛向錢莊支領,卻即轉存樓下的中南銀行,結果並不產生什麼困難。”二是中南銀行廈門分行事先與中國銀行廈門分行商定,凡有黃日興存單由中國銀行廈門分行託收,請開中國與中南往來戶;如數目太多,即由中南銀行上海總行撥交上海中國銀行總行。外地的存戶,或請轉中國銀行存單,中國銀行收到託收存單,一一轉往來戶;或請轉中南銀行廈門分行存單。故黃日興銀莊收盤過程,毫無風潮,頗為平靜。在這個過程中,黃日興銀莊的存戶沒有受到損失,黃奕住卻吃虧不小。因為存戶必然要來支取本息,而貸戶並不都來償還所借款項。黃奕住背下了一大批呆賬。黃日興銀莊收盤事全部結束後,他很高興地問女兒黃寶萱:“信譽與生命那個更重要?”未等女兒答覆,他就說:“信譽更要緊。”他所得的是群眾的一句話:“黃奕住這個人真講信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