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廖沫沙逝世
在29年前的今天,1991年12月27日(農曆1991年11月22日),“三家村”的唯一倖存者廖沫沙同志逝世。1991年12月27日,“三家村”的唯一倖存者廖沫沙同志逝世了。廖沫沙是湖南長沙人,早年參加革命,1930年入黨。從1966年5、6月份起,他連續遭受批鬥,1968年初到1975年他在獄中整整被關了8年,後又被送到江西一個林場勞動3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才得以平反。廖沫沙不僅是一位老革命家,而且還是著名的雜文作家。他一生與“書”打交道,廖老曾說“書是老師,是朋友。一個刻苦奮進、頑強求知的年輕人,如果與書結成血肉般的聯絡,就會變得聰明、博學、有道德、有修養。隨著知識的積累,視野的開闊,越學越想學,各方面的知識便相互補充,不可窮盡”。這確是廖老積一生實踐的經驗之談。他從小酷愛讀書,尤其喜歡文學書籍。從小學三年級起,就開始讀《儒林外史》、《紅樓夢》等中國古典小說,並讀了冰心、茅盾、鄭振鐸等人創作或編寫的大量作品和書刊,以及許多外國作品。1927年,廖老從長沙師範畢業,輾轉到上海當了一年大學旁聽生,從此踏上了自學道路。這期間,他與同學合租一間破舊的房子,白天去圖書館讀書,晚上在“斗室”整理筆記練習寫作。讀了魯迅先生的雜文後,廖老萌生了對雜文的興趣,以後便開始在《自由談》上發表雜文。由於雜文之“雜”,要求作者有廣泛的知識面,他的讀書從此突破了文學的界限,進入到天文、地理、社會、政治、經濟、軍事等各個領域,廖老自1932年起先後在《雲中日報》、《抗戰日報》、《救亡報》、《新華日報》等新聞機構做編輯,工作要求於他的不僅是敏捷的才思,還要有廣博的知識。抗戰爆發後,報上的戰況報道劇增,廖老便埋下頭來學軍事,從中國古代的兵書《孫子》,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抗日戰爭的戰略問題》等軍事著作,到德國軍事家克芬維茨的《戰爭論》、魯登道夫的《全民戰爭》,他了解和懂得了許多軍事學中的名詞、術語,並很快運用這些概念和理論來分析、綜合戰爭形勢,探索戰爭發展規律,為自己的學習和工作開闢了新途徑。廖老曾深有感觸地說:“學習要勤奮,貴以恆。任何一門知識都是無限的,人不可能在有限的生命內達到路路通。”延伸閱讀:為什麼在“文革”酷境中廖沫沙能夠挺得住?延伸閱讀:為什麼在“文革”酷境中廖沫沙能夠挺得住?“一根毒藤三個瓜,鄧拓吳晗廖沫沙”,這是“文革”中小孩子都會說的歌謠。早就聽說摩沫沙在“文革”中的“幽默”。1980年12月12日,特別法庭第一審判庭第五次開庭審問江青。這是受害人廖沫沙出庭作證。1967年的一天,吳晗、廖沫沙被揪到一個礦區批鬥。會前他們倆被關在一起。廖見吳心情煩悶,愁眉不展,便打趣:“咱們現在成‘名角’了,像梅蘭芳、程硯秋似的,如果一臺戲沒有我們出場,那就唱不成了。”吳被廖的話逗樂了,煩惱消失,隨口問道:“那我們唱的是什麼戲呢?”廖說:“唱《五斗米折腰》。”廖沫沙站起來做了一個“請罪”的姿勢,低著頭,行90度鞠躬禮,又做噴氣式飛機(雙手反剪在後腰背上)的滑稽相。兩位難兄難弟苦笑地流出了眼淚。開完批鬥會,倆人被押上車返回。廖沫沙口占一首《嘲吳晗並自嘲》:“書生自喜投文網,高士如今愛折腰。把臂栽頭噴氣舞,滿場爭看鬥風騷。”這一則幽默如《世說新語》,足以說明為什麼在“文革”酷境中廖沫沙能夠挺得住,活下來,而他的兩位“同夥”卻棄世而去。鄧拓、吳晗說到底,骨子裡還是書生,而廖沫沙卻是革命家和戰士。我在上世紀80年代初結識廖沫沙先生,他那時是全國政協常委,我在全國《政協機關報》主持副刊。1984年12月,我報副刊部在全國政協禮堂舉行茶話會,請了幾十位作家,其中也有廖沫沙先生。廖在會上有個發言,內容如下:就我自己的經驗提供給政協報。第一點,我開始在報上發表文章是1933年,在《申報·自由談》,我看你們《政協報》“自由談”欄目,想起我那個“自由談”。我的老師叫陳子展,我在他家中遇見黎烈文,他同我握手。我給黎寫了稿,他用了。所以副刊除約請老作家、名作家之外,還要靠新作家。這新作家要靠報紙自己培養。你們這個副刊可以培養大批青年作家。蕭乾的第一篇文章發表在《大公報》副刊上,是沈從文發表的。《申報·自由談》培養了不少青年作家,除了唐弢、聶紺弩這樣的作家,青年作家也要培養。第二點,我30年代後期長期搞報紙,發現這麼一條,辦報人自己要寫稿,自己動筆,一是可以提高自己的文字水平,二是可以體會寫作的甘苦,便於理解作者,對作者的稿件進行適當的補充、修改,而後採用。那時我為約稿之事,曾多次到廖老寓中晤談。有時向他約稿,我把他逼的很急,他的夫人陳海雲往往代他謝絕。但稿子拿到手,發表後,廖老總是風趣地對我說:“真得感謝你!讓你一催,我這稿子不就寫出來了?看來還是有點壓力的好!”我們相視而笑。後來,成立了北京市雜文學會,他是名譽會長,我任理事,見面的機會更多了。1987年全國政協大會期間,我去京豐賓館看望他,他十分熱情健談,身體狀況也不錯。我建議由我為他拍一張照片,留作紀念,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我請他隨意坐著,利用室內自然光,未加閃光燈,拍了一張照片,當時只拍了一張。過幾天衝放後,送給他一張,他十分滿意,認為氣氛和神態都好。廖老曾為我書寫過一個條幅,內容為他自己的詩作:“法相莊嚴勝佛身,斑斕荷葉更天真。無非妙道皆般若,淨土如來在此心。”詩題為《蓮花》。由此詩更可見出他超凡脫俗,大智大慧的心性。這也是他雖經“文革”磨難而堅忍不拔,笑對塵寰的寬廣胸襟的體現。1988年元月廖老81歲壽辰時,向我介紹了他的養生之道。他首先從當時批判“三家村”那場劫難講起。他說:“我的養生之道的第一點就是凡事不著急,遇事想得開,有點阿Q精神。”在那些有理難申、有口莫辯的日子裡,廖老常以“自嘲”解悶。他饒有風趣地回憶說:“我本是一個小人物,林彪、‘四人幫’那麼一搞,使我‘舉世聞名’了。當時全國上下都批‘三家村’,到處抓小鄧拓,小吳晗,小廖沫沙。我們三個‘大頭目’就在劫難逃了,幾乎每天都要接受‘革命’群眾的批鬥。老實說,我並不害怕,批就批吧,看你拿我怎麼樣。”我曾將自己購藏的《燕山夜話》請他簽名題款,現在都成了永久的紀念。劫後餘生,他在自己的文友鄧拓的著作上題字時,會是一種什麼心情,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