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5月25日發生的大事件

錢鍾書夫人、著名作家楊絳逝世

2016年5月25日(農曆2016年4月19日),錢鍾書夫人、著名作家楊絳逝世。圖:晚年的楊絳著名作家、翻譯家、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楊季康(筆名楊絳)先生,以105歲高齡於2016年5月25日1時10分逝世。據多方訊息,著名作家、文學家、翻譯家楊絳先生於2016年5月25日凌晨在北京協和醫院逝世,享年105歲。北京市西城區三里河街道,一個屬於國務院的宿舍小區,全是三層樓的老房子,幾百戶中惟一一家沒有封閉陽臺、也沒有室內裝修的寓所,便是楊絳的棲身之處。她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四十餘年。曾經的“我們仨”,只剩下她獨自一人在整理錢鍾書的學術遺物,筆耕不輟。在她身上,人們會忘掉時間的殘酷,105年無情而漫長,但是她給與人們的是溫暖,就像她曾翻譯的詩人蘭德的詩句: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愛大自然,其次就是藝術;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終於,她的生命之火萎了,她離開人世,去天上和夫女團聚,“我們仨”再不分離。出身名門聰慧少女成長楊絳的父親楊蔭杭,是中國近代著名進步學者和法學家,早年曾留學日本。辛亥革命前夕,楊蔭杭從美國留學歸來,在北京的一所法政學校教書,1911年7月17日,楊絳在北京出生,取名季康,小名阿季。從名字可以看出,楊絳在家排行老四。在父親的薰陶下,楊絳喜歡上了讀書,她曾說過一週不讀書,感覺一週就白活了,每天閱讀成了她一直保持的良好習慣,直到百歲高齡。1928年,17歲的楊絳想要報考清華大學外文系,但她當時在離無錫老家很近的蘇州振華女中讀書,由於清華外文系在南方沒有女生的名額,楊絳最終上了蘇州東吳大學。著名學者、社會學家費孝通是楊絳初中同學,在東吳大學的時候也是同班,在大學的時候有男生追求楊絳,費孝通對他們說:“你們要追她,得走我的門路。”值得一提的是,楊絳的姑姑,名叫楊蔭榆,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位女大學校長。北上求學遇見一生摯愛圖:錢鍾書與楊絳1932年初,東吳大學因學潮停課,21歲的楊絳與朋友一起北上求學,當時大家都考上了燕京大學,準備一起入學。但楊絳臨時變卦,毅然去了清華當借讀生。母親後來打趣說:“阿季的腳下拴著月下老人的紅絲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華。”同年3月初,楊絳去看望老朋友孫令銜,孫也要去清華看望表兄,這位表兄不是別人,正是錢鍾書。兩人初見,楊絳眼中的錢鍾書身著青布大褂,腳踏毛底布鞋,戴一副老式眼鏡,眉宇間“蔚然而深秀”。當時兩人只是匆匆一見,甚至沒說一句話,但彼此難忘。錢鍾書寫信給楊絳約相會。一見面,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有訂婚。”楊絳答:“我也沒有男朋友。”從此兩人便開始鴻雁往來,“越寫越勤,一天一封”,直至楊絳覺出:“他放假就回家了。(我)難受了好多時。冷靜下來,覺得不好,這是fallinlove(墜入愛河)了。”費孝通來清華大學找楊絳“吵架”,他認為自己更有資格做楊絳的男朋友。楊絳回應:“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過渡;換句話說,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現在的說法,我們不妨絕交。”錢鍾書去世後,費孝通去拜訪楊絳,送他下樓時,楊絳一語雙關:“樓梯不好走,你以後也不要再‘知難而上’了。”婚後歲月隨夫海外遊學圖:錢鍾書與楊絳1935年7月13日,錢鍾書與楊絳在蘇州廟堂巷楊府舉行了結婚儀式。多年後,楊絳在文中幽默地回憶道:“(《圍城》裡)結婚穿黑色禮服、白硬領圈給汗水浸得又黃又軟的那位新郎,不是別人,正是鍾書自己。因為我們結婚的黃道吉日是一年裡最熱的日子。我們的結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籃的女孩子、提紗的男孩子,一個個都像剛被警察拿獲的扒手。”隨後,錢鍾書考取了中英庚款留學獎學金,楊絳毫不猶豫中斷清華學業,陪丈夫遠赴英法遊學。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在生活上卻出奇地笨手笨腳,學習之餘,楊絳幾乎攬下生活裡的一切雜事,做飯製衣,翻牆爬窗,無所不能。楊絳在牛津“坐月子”時,錢鍾書在家不時闖“禍”。檯燈弄壞了,“不要緊”;墨水染了桌布,“不要緊”;顴骨生疔了,“不要緊”事後確都一一妙手解難,楊絳的“不要緊”伴隨了錢鍾書的一生。錢鍾書的堂弟錢鍾魯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楊絳的情景,還是孩子的他在錢家繩武堂的幾間大廳裡跑來跑去,新婚的楊絳帶給他一把有蛇皮外套的蒙古刀,他喜歡極了,立刻就別在腰上。錢鍾魯的母親喜愛她,說楊絳“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水能遊,出水能跳,宣哥痴人痴福。”一生無悔夫妻心有靈犀圖:楊絳與錢鍾書1937年,上海淪陷,第二年,兩人攜女回國。錢鍾書在清華謀得一教職,到昆明的西南聯大上課。而楊絳在老校長王季玉的力邀下,推脫不過任了一年母校上海振華女中的校長。這也是她生平惟一一次做“行政幹部”。錢鍾魯說,當初大嫂要去振華女校當校長,錢鍾書的父親錢基博不願意,覺得應該在家做家務,但是大嫂的父親老圃先生不樂意,鼓勵她出去工作。楊絳在抗戰後期真的身任錢家的“灶下婢”,為了節約開支,她自己和煤末、做煤球,弄一臉煤灰;她還負責洗衣服買菜,知道她不好意思上菜場,錢鍾書陪她一起去,兩人說笑著把菜買回家。她當時還在寫喜劇,解放後夏衍、胡喬木都提出想重版她的戲劇作品,被她拒絕了。她承認,當時寫喜劇,主要原因是為“稻糧謀”,出版後給家裡買肉吃。錢家與林徽因家的貓咪打架,錢鍾書拿起木棍要為自家貓咪助威,楊絳連忙勸止,她說林的貓是她們家“愛的焦點”,打貓得看主人面。楊絳的沉穩周到,是痴氣十足的錢鍾書與外界打交道的一道潤滑劑。1946年初版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出版後,在自留的樣書上,錢鍾書為妻子寫下這樣無匹的情話:“贈予楊季康,絕無僅有的結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錢鍾書的小說《圍城》被搬上熒幕前,導演黃蜀芹曾專門來徵詢夫婦倆。楊絳邊讀劇本,邊逐段寫出修改意見。電視劇果然名聲大噪,一時在全國掀起熱潮。而出現在每集片頭的那段著名的旁白“圍在城裡的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出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被無數人時常引用,實際上就出自楊絳之手,她可謂是最懂《圍城》的人。多年前,楊絳讀到英國傳記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婚;我娶了她幾十年,從未後悔娶她;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把它念給錢鍾書聽,錢當即回說,“我和他一樣”,楊絳答,“我也一樣。”牛棚歲月苦難激發創作圖:楊絳的一家1966年,錢鍾書和楊絳都被革命群眾“揪出來”,成了“牛鬼神蛇”,被整得苦不堪言,楊絳還被人剃了“陰陽頭”。她連夜趕做了個假髮套,第二天照常出門買菜。群眾分給她的任務是清洗廁所,汙垢重重的女廁所被她擦得煥然一新,毫無穢氣,進來的女同志都大吃一驚。楊絳特意把便池帽擦得一塵不染,閒時就坐在上面掏出書看,倒也無人打擾。錢鍾書在中國社科院文學所被貼了大字報,楊絳就在下邊一角貼了張小字報澄清辯誣。這下群眾炸窩了,身為“牛鬼蛇神”的楊絳,還敢貼小字報申辯!她立刻被揪到千人大會上批鬥示眾。當時一起被批的還有宗璞、李健吾等,其他人都低著頭,只有楊絳在被逼問為什麼要替資產階級反動權威翻案時,她跺著腳,激動地據理力爭:“就是不符合事實!就是不符合事實!”這“金剛怒目”的一面,讓許多人刮目相看。1969年,他們被下放至幹校,安排楊絳種菜,這年她已年近六十了。錢鍾書擔任幹校通訊員,每天他去郵電所取信的時候就會特意走菜園的東邊,與她“菜園相會”。在翻譯家葉廷芳的印象裡,楊絳白天看管菜園,她利用這個時間,坐在小馬紮上,用膝蓋當寫字檯,看書或寫東西。而與楊絳一同下放的同伴回憶,“你看不出她憂鬱或悲憤,總是笑嘻嘻的,說‘文革’對我最大的教育就是與群眾打成一片。”其實十年文革,錢楊夫婦備受折磨:楊絳最親的小妹妹楊必被逼得心臟衰竭辭世,女婿王得一也在批鬥中不堪受辱自殺。而在此期間,錢鍾書仍寫出了宏大精深的傳世之作《管錐篇》,楊絳也完成了譯著諷刺小說的巔峰之作八卷本《堂吉訶德》。八年後從幹校回來,楊絳動筆寫了《幹校六記》,名字仿擬自沈復的《浮生六記》,記錄了幹校日常生活的點滴。這本書自1981年出版以來在國內外引起極大反響。胡喬木很喜歡,曾對它下了十六字考語:“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纏綿悱惻,句句真話。”讚賞楊絳文字樸實簡白,筆調冷峻,無一句呼天搶地的控訴,無一句陰鬱深重的怨恨,就這麼淡淡地道來一個年代的荒謬與殘酷。女兒錢瑗一語道破:“媽媽的散文像清茶,一道道加水,還是芳香沁人。爸爸的散文像咖啡加洋酒,濃烈、刺激,喝完就完了。”1978年4月,楊絳翻譯的《堂吉訶德》出版。同年6月,西班牙國王和王后訪華,她應邀參加國宴。鄧小平驚訝道:“《堂吉訶德》是什麼時候翻譯的?”此事一言難盡,楊絳忙於和西班牙皇室握手,無暇細談,只好答非所問:“今年出版的。”1986年10月,西班牙國王專門獎給75歲的楊絳一枚“智慧國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勳章”,表彰她的傑出貢獻。寫於1980年的《洗澡》,是楊絳迄今為止惟一一部長篇小說。“洗澡”是建國初“三反”運動中的專有名詞,指的是知識分子需要對自己思想“骯髒”面徹底“清洗”。這部18萬字的小說被施蟄存譽為“半部《紅樓夢》加上半部《儒林外史》”。晚年失親夫女先後離世圖:楊絳的一家很多人是透過“文革”時期楊絳的堅強表現,覺得她不光是“文弱書生”,還有“怒目金剛”的一面。可是錢鍾魯早覺察大嫂身上的這種堅韌之勁:“她像一個帳篷,把大哥和錢瑗都罩在裡面,外面的風雨都由她抵擋。”甚至最瑣碎的事情也是這樣,錢鍾書穿著打扮都是大嫂一力負責,保證大哥每次都體面地出現在客人面前。1994年,錢鍾書住進醫院,纏綿病榻,全靠楊絳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兒錢瑗也病中住院,與錢鍾書相隔大半個北京城,當時八十多歲的楊絳來回奔波,辛苦異常。錢鍾書已病到不能進食,只能靠鼻飼,醫院提供的勻漿不適宜吃,楊絳就親自來做,做各種雞魚蔬菜泥,燉各種湯,雞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沒有,魚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鍾書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顧人,男不如女。我盡力保養自己,爭求‘夫在先,妻在後’,錯了次序就糟糕了。”1997年,被楊絳稱為“我平生唯一傑作”的愛女錢瑗去世。一年後,錢鍾書臨終,一眼未合好,楊絳附他耳邊說:“你放心,有我吶!”內心之沉穩和強大,令人肅然起敬。“鍾書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裡去呢?我壓根兒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間,打掃現場,盡我應盡的責任。”耄耋之年筆耕依然不輟錢先生逝世後,楊先生所做的一大工作,就是整理錢先生從上世紀30年代到90年代的中外文筆記,除了厚重的《容安堂館札記》,還有《錢鍾書手稿集》。她最常讀的錢先生的作品是《槐聚詩存》,時常與周圍的人說,有個字值得斟酌一下。百歲老人,在靈魂上和錢先生息息相通,她的精神世界裡,錢先生和錢瑗都還在。當年已近九十高齡的楊絳開始翻譯柏拉圖的《斐多篇》。2003年,《我們仨》出版問世,這本書寫盡了她對丈夫和女兒最深切綿長的懷念,感動了無數中國人。而時隔4年,96歲高齡的楊絳又意想不到地推出一本散文集《走到人生邊上》,探討人生的價值和靈魂的去向,被評論家稱讚:“九十六歲的文字,竟具有初生嬰兒的純真和美麗。”錢鍾書留下的幾麻袋天書般的手稿與中外文筆記,多達7萬餘頁,也被楊絳接手過來,陸續整理得井井有條:2003年出版了3卷《容安館札記》,178冊外文筆記,20卷的《錢鍾書手稿集·中文筆記》也於2011年面世!楊絳有篇散文名為《隱身衣》,文中直抒她和錢鍾書最想要的“仙家法寶”莫過於“隱身衣”,隱於世事喧譁之外,陶陶然專心治學。生活中的她的確幾近“隱身”,低調至極,幾乎婉拒一切媒體的來訪。圖:晚年的楊絳2004年《楊絳文集》出版,出版社準備大張旗鼓籌劃其作品研討會,楊絳打了個比方風趣回絕:“稿子交出去了,賣書就不是我該管的事了。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錢鍾書去世後,楊絳以全家三人的名義,將高達八百多萬元的稿費和版稅全部捐贈給母校清華大學,設立了“好讀書”獎學金。九十歲壽辰時,她專門躲進清華大學招待所住了幾日“避壽”。(資料來源:《文史參考》、《三聯生活週刊》等,北京時間文化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