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體詩專詠女子的一顰一笑,美態豔姿,內容上無甚可取,但在中國詩歌形式趨於完美的過程中,宮體詩也曾起過相當的作用。它們所歌詠的物件本身只是一種形式的美,因而追求辭藻華美、句式工整也就十分自然了。這首詩就體現了這種傾向。樂曲旋律是哀怨的,詩的內容是輕薄的,主題只有三個字——寫美人。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首句描寫環境,用“麗宇”“芳林”“高閣”三個意象來刻畫後宮的華美精巧,表現這群美人生活的優越。麗宇高樓掩映在散發香氣的花園內,以環境之美襯托人物之美。“高閣”即指臨春、結綺、望仙三閣,作者要讚美的人就會聚在這裡。次句是對這群美人的初步描繪,說她們生來就長得美麗,經過時新的修飾打扮,就更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姿色了。這兩句寫景和寫人都沒有什麼特色,顯得比較空泛而未見精彩,憑藉空泛的“新妝豔質”就能傾城是實足的宮體詩八股,任何女子都適用。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從嬪妃們見駕時的種種情態中寫她們的活潑可愛,將美人一瞬間的豔態刻畫得淋漓盡致,頗具神韻。她們從高閣內走出來時,到門口就停住腳步,好像京劇中主角出場時的一個亮相。她那美豔的神彩映照著門戶,窈窕體態好像凝結在那裡。“凝嬌”一詞儘管有點抽象,但仍能把站著不動的美人的神態傳出,雕琢得頗見工夫。“出帷含態笑相迎”,寫的是她們迎接後主的情態。後主每次去她們那裡,她們總是含情脈脈,儀態萬方,笑盈盈地從內室出來迎接。接迎時的喜笑正與應召時的“不進”相對照,風流天子更要喜出望外了。前句是寫靜態的美,後句是寫動態的美,由此將嬌柔萬狀、姿態嫵媚的女性形象描繪得呼之欲出了。
“妖姬臉似花含露”,妖冶的美人臉蛋像帶露的鮮花,含苞欲放,豔麗可愛,充滿著青春的活力與女性的柔美。“玉樹流光照後庭”是全詩的精華,比喻、照應俱佳。“玉樹”照應“含態”,說美人的體態像玉樹臨風,婀娜多姿。“流光”照應“映戶”,說美人的神采好像流動的光輝,閃爍不定。鮮花、玉樹雖是兩個常用的比喻,但用在對她們的“凝嬌”“含態”作了生動的描述之後,就富有表現力,頗具耀眼的光彩、飛動的氣勢。全詩就此戛然而止,以“後庭”回應“高閣”,使結構緊湊,同時也以熱烈的氣氛使這首讚歌達到高潮。
由此看來,這首詩不過是描寫女性的宮體詩而已,其內容本身雖不足褒,卻也不足深貶。至於在藝術表現上,這首詩更有其可取之處。它描寫女性不作煩瑣細密的刻畫,用詞也絕不惡俗,而只是著意於對美麗嬪妃的資質、情態的形容,力求略去美人的“形”,而寫出美人的“神”。所以,它雖是宮體,卻也在某種程度上淨化了宮體,這不能不說是作為詩人的陳叔寶在詩歌創作上的突破。
參考資料:
1、喬萬民編. 中國詩詞精粹 兩晉南北朝[M].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1:179-181.
2、蕭滌非,姚奠中,胡國瑞等著. 漢魏晉南北朝隋詩鑑賞詞典[M].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89:1443-1444.
3、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編. 古詩三百首鑑賞辭典[M]. 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 2007:594-5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