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臨沂張一鳴原創鬼故事]
菜市場東邊的那家雞店,生意紅紅火火,經過這裡的人,都能聽見雞的慘叫。雞店老闆是一個擁有兩個孩子的中年人,他和他的老婆一起經營雞店,現殺現賣。生意實在忙,無暇照顧孩子,只有等到傍晚顧客散盡,他們才將兩個孩子抱回自己的麵包車上關門收工。入夜之後熄燈睡覺,很快便鼾聲一片。
後院的雞籠裡,日漸減少的數量,卻給剩下的公雞和母雞提供了自由的活動空間。牢固的鐵籠,使它們插翅難飛,長滿刀疤的剁板是它們的斷頭臺,操刀的店主是劊子手,而它們的葬身之地是尖銳的牙齒和豐滿的胃。
清晨的第一聲雞叫,店老闆便帶著老婆孩子上路了。麵包車的後備箱裡塞滿了大呼小叫的雞,車一停妥,兩個孩子便開啟車門嘻嘻哈哈的跑下車來。
老闆娘將錢包斜挎在腰間也跟著下了車,雞店的捲簾防盜門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被老闆娘推了上去,而店主則將後備箱開啟,伸手抓起後腿全部捆綁在一起的雞,猛的將車門關緊,鎖了車然後朝店裡走去。周圍的各種店鋪也陸續敞開店門擺開攤位將貨物擺在售貨攤上迎接顧客臨門,希望能夠財源廣進。
財神老爺的神像擺在屋內正對著門口的雞籠,店主連上三柱香口中唸唸有詞,連磕三個響頭,祈求生意興隆。老闆娘習以為常,只管刷刀備火將水燒開,招攬客人討價還價,兩個孩子則打鬧嬉戲不亦樂乎,唯有雞籠裡面唉聲載道急上眉梢。
顧客臨門老闆娘笑臉相迎,“我要這隻!”老闆娘馬上將一隻紅冠大公雞抓在手裡,無視公雞嘶啞的哀嚎,店主連忙左手接過雞右手操起刀,脖子上一抹,將雞頭朝下拽直,頓時雞嘴裡便沒有了動靜,只見自來水樣的血柱從割開的雞脖子裡冒著熱氣騰騰的水蒸汽淌進雪白的碗裡。
待雞血倒盡,公雞已是全身抽筋顫抖不已,還不等它完全死去,便將其扔進脫毛器的鐵桶裡用開水裡快速攪動,雞在滾燙的開水裡跳來跳去,撲騰著翅膀做著最後的掙扎,頭胸腹,足脾胃,肝臟承受著瞬間的燙熟,好不容易掙扎到鐵桶的出口,卻再次被無情搗入開水裡繼續快速的旋轉快速的脫毛,直到脫的一乾二淨!這過程讓旁人看得渾身發毛,那困在開水中的若不是一隻雞,而是你自己的親生骨肉你還會這麼殘忍無情嗎?
傍晚的時候老闆娘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錢包,打掃了滿地的雞毛,店老闆清點著剩餘的活雞,並將它們的腳捆在一起。開啟面包車的後備箱,將它們扔了進去,老闆娘將兩個玩累了的孩子抱上車關門坐好,店老闆抬著腳後跟用鐵鉤將捲簾門拉下來關緊鎖上。回到車上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向著太陽落山的地方開去。
入夜之後的餐桌上,兩個孩子吃飽飯早早的上床睡覺,老闆娘今天吃的特別撐,將鍋裡剩餘的米飯盛到老公的碗裡。吃飽喝足之後都懶得收拾碗筷,店老闆揉著隆起的肚皮順手摸了本書,靠著沙發翹起二郎腿聚精會神的研究膽量是怎樣練成的,老闆娘只得隨便收拾了碗筷連桌子都沒擦,便擺弄起錢包裡紅紅綠綠的鈔票,店老闆斜眼看了一看,心滿意足的微微一笑便繼續他的研究課題。
“哎?我說!今天的利潤比昨天少了點啊!”“什麼?”店老闆終於將他的生存秘籍暫且放到一邊,三步並作一步的快速走來,“你看啊!我再挨著數一遍!一張兩張……!”“確實少了!”店老闆趕緊披上大衣,拿了夜照燈朝門口走去,老闆娘會意,趕緊披上棉襖跟了上去,“噓……輕一點,別把孩子們吵醒了!”店老闆輕輕地推開門,老闆娘輕輕地關上門,二人一前一後朝著雞籠的方向快速的走去。
後院籠罩在漆黑的夜色中靜的可怕,“老公,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明天早晨咱們早起來看!”“怕什麼!你也得好好研究研究那本膽量是怎樣練成的了!”“我又不殺雞,你讓我看那個幹麼?”“你瞧你每次抖的那個樣,要不是我趕緊把雞接過來,你非得讓雞給跑了!”
“才不是呢,每次我把雞捉在手裡的時候總感覺那些雞在直勾勾的瞪著我!”“這話你可不準瞎說!”“我哪有瞎說!我還看見每次你往雞脖子上抹刀的時候,那些雞的頭會突然轉向我詭異的笑著!”“啊!雞怎麼會笑!一定是你看錯了!”“不……不……我沒看錯!”老闆娘突然指向店老闆的身後呆若木雞,“你快看!”“啊……!”店老闆嚇得一下子跳起來,他上下牙齒快速打著顫,鼻孔裡急促呼吸著冷氣緩緩的回頭。
一個白色的公雞正撲騰著翅膀從雞籠裡鑽出,而籠中的其它雞卻全然不知,“你看它的脖子!”老闆娘聲音顫抖,店老闆心中一驚,看向那隻雞的脖子,那隻雞將頭擰了過來,口中發出低吟的慘叫。飄飄忽忽中,兩根雞毛突然同時落在店老闆和老闆娘的鼻尖上,瞬間他們的眼前幻化出白茫茫一片,從這一幕白色的影像中形成一個個黑色的輪廓,然後這些黑輪廓轉變成白色而又半透明的輪廓。
他們像著了魔似的捲入其中,這是他們熟悉的菜市場,其他的店鋪都模糊不清而只有他們自己的雞店清晰可見,他們來到門口,防盜捲簾門竟自動的吱吱嘎嘎向上開啟,只開到一半便不動了,店老闆奇怪的向上推門,不料卻一手抓了個空,這道門彷彿只是一個影像,只能用眼睛看見而根本就摸不到!走進房門,看到了財神爺大笑的臉,突然,一種毛骨悚然的嘿嘿聲從神像裡發出,財神老爺的頭頂突然冒出一個血紅的大雞冠左右扭動著。
“咔嚓”財神塑像的右眼裂開一道口子,裡面黑洞洞的,一隻血紅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瞪著他們,財神爺塑像的頭陀螺一樣的轉動起來,“砰”的一聲將泥塑的笑容炸的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雞頭和一雙怨毒的雞眼。
店老闆和老闆娘向後退著,他們退了幾步卻險些摔倒,他們同時低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店老闆的右腿和老闆娘的左腿已經被牢牢的捆在一起,拴腿用的繩子竟是他們拴雞經常用的細麻繩!神臺上的公雞抬起血肉模糊的脖子嘶啞的慘叫一聲,撲騰著鐵扇一般的雙翅,朝攤位的雞籠飛去,它在鐵籠上停住,一頭扎進既窄小又堅固的鐵籠中完好無損的蹲了進去。
“我要這隻!”店老闆和老闆娘尋聲抬頭,是一個顧客,但這個顧客雞頭人身並用雞爪一樣的手指頭指著籠中唯一的一隻血冠大公雞!公雞猛然抬頭,將脖子甩動起來,它的脖子越甩越長,長得可以伸出雞籠,它猛地將蛇一樣的長脖子甩到老闆娘的身後猛地向前一拉,還沒等老闆娘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清晰的感到有一股電流“呲啦”從她的身後穿入她的身體,並從她的身前直挺挺的穿了過去。
待她頭皮發麻定睛一看,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緩緩的向前飄了過去,這身影和她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幻化出來的老闆娘目光呆滯望著前方,她伸出手來將公雞抓在手中,慢慢的轉過身來將雞平舉於胸前,她的脖子上還緊緊的纏著公雞那粗麻繩一般的雞脖子,就在這時,店老闆也和著了魔似的眼睛呆滯望著前方,可剛一邁右腿,那根捆在他和他老婆腳上的繩子卻阻止了他的去路。
“孩他爹你幹什麼?你可不要嚇我!”老闆娘拼命的搖晃著店老闆的肩膀,企圖將他從似夢非夢中搖醒,可店老闆卻根本聽不見似的只顧我行我宿的幹著自己的事。店老闆的力氣突然變得大了起來,他固執的拖著後腿將老闆娘硬拖到剁板前,伸手去拿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菜刀上早已沾滿了許多雞毛還有許多紅色的血點,這些圓鼓鼓的血點像極了那一個個公雞母雞紅通通的眼珠子。
店老闆毅然的拿起菜刀抹向自己的脖子,“他爹!不要啊!”老闆娘淒厲的慘叫聲,使店老闆遲疑了一下,老闆娘迅速從店老闆手中奪下菜刀,但店老闆再次執意想奪回老闆娘手中胡亂揮舞的菜刀。刀口無眼,爭奪中有好幾次險些砍在各自的腦門上,幸虧老闆娘躲的及時,也幸虧老闆娘把刀收的及時,她再也不想手握這麼危險的菜刀了,她只想趕快把這個危險的東西扔出去,扔的越遠越好。
店老闆猛地雙手抬起剁板朝老闆娘的腦袋砸來,老闆娘心驚膽顫舉刀迎接,眼看厚厚的剁板馬上砸到頭上,老闆娘將菜刀猛地砍了上去,“嚓!”菜刀被硬邦邦的嵌入剁板的裡面,就在這時,剁板上其它的刀疤突然像眼睛一樣同時睜開了!所有的眼睛都在詭異的瞪著她,其中一顆眼珠從眼槽裡滑脫出來,啪的一聲掉到她腳邊的地面上。
緊接著又是一顆從刀疤裡滑出來,“啪嗒”掉到地上形成了一灘血水,其它的眼珠子也都從眼槽裡滑出,掉到地上融入這灘充滿怨恨的雞血中,剁板上的刀疤越長越多,滑下一部分,又有更多的眼睛生長出來,傾刻間,整個剁板上長滿了眼睛,等到剁板上再也沒有合適的位置再來生長,這些瘋狂尋找肥沃土地的刀疤便向其它物體上蔓延。
菜刀的正反兩面都被刀疤佔據,菜刀上所吞噬之處的刀疤突然張開口子,裡面冒出來的不再是眼睛,而是尖銳如釘的舌頭,在這些舌頭嘶啞的叫聲中,老闆娘將握著刀把的手拿開,那些瘋狂生長中的刀疤便將菜刀上最後一點空地吞沒。“老婆你沒事吧!”“沒事!”老闆娘習慣性的脫口回應,但她突然睜大了眼睛,店老闆這聲音怎麼這麼陌生?沒有他老公聲音裡的那種穩重磁性,而是像極了公雞打鳴!
店老闆高舉的雙手並沒有將剁板放下來,他的手正在變化,手指一根接一根的變成了黑色的雞爪,刀疤在他的胳膊上飛快的蔓延,兩隻胳膊被血紅的刀疤所佔據,老闆娘不敢相信的搖著頭,突然,這些刀疤一下子撐開血口子,像相互交錯的麻繩編織袋,正向外流淌著鮮紅的雞血,扁平的雞毛從裡面冒出來,快速的生長快速的變硬,不一會便長成了鐵扇般的雞翅膀。
“這是哪輩子遭的罪呀!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吧!我家這到底是怎麼了!”老闆娘再也按捺不住恐懼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天空突然烏雲密佈,在黑漆漆的天空中睜開了一個血紅而又巨大的眼睛,老天爺真的開眼了!天空中的這隻眼睛一睜開便從眼角里流出一滴淚,這滴淚從萬丈高空落下,穿過雞店半透明的屋頂,掉到地上的那一大灘雞血裡,頓時地面上的一整灘雞血竟鼓了起來,漸漸形成了雞蛋的模樣。
這雞蛋看起來有鴕鳥蛋那麼大,在雞蛋的裡面隱約還有小雞唧唧喳喳的叫聲。老闆娘心想,有這隻害人的大公雞已經很難對付,決對不能再留下其它的後患,萬一這些小雞出蛋殼,小雞變大雞,那豈不是更難對付!說時遲那時快,她趕緊蹲下將雞蛋抱起,扔進那個鐵桶脫毛器裡按動開關,脫毛器快速的攪動起來,這時老闆娘才稍微鬆了口氣。
詭異的大公雞站在老闆娘身後更加詭異的咯咯笑起來!“你笑什麼?我已經剷除了你的後患,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大公雞扇動翅膀一躍而起,飛到雞店老闆的頭頂上拉屎,老闆娘拿起旁邊搗雞毛用的棍子正要抬手去打,可就在這時,脫毛器裡傳出了雞蛋破殼的聲音,一聲雞叫從脫毛器的鐵桶內發出,老闆娘驚魂未定的握緊了手中的木棍。
鐵桶中又沒了動靜,老闆娘慢慢靠近鐵桶的入口,一個黑色的雞爪突然冒上來抓住了鐵桶的邊沿。老闆娘用盡全力舉起木棍砸向幼小的雞爪,“媽媽!”一個小孩頑皮的笑臉露了出來,“兒子!”可她砸出的木棍已來不及收回,驚恐的嘴臉同時出現在母子二人的臉上,她們的動作被瞬間定格,蹲在店老闆頭上的大公雞用仇恨的血眼瞪著她們,它縱身一躍而下,飛到這對母子身旁盤旋了好一陣,母子二人的身體和點了穴一樣的一動不能動,只有她們的眼珠可以看得到。
公雞猛然抓起老闆娘手中的木棍,用盡全力向孩子的頭上砸去,在母子驚恐的眼神中,一滴血淚從老闆娘的眼中滴了下來。血淚滴到雪白的地上,瞬間一切被定格,萬籟俱靜,周圍的所有景象被粉碎焚燒,化作白色的煙霧逐漸消褪,雞店老闆和老闆娘依舊站在自家的後院,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雞籠不見了,他們沒有驚訝也沒有作出任何的感嘆,只有來自內心的自責。
輕輕地推開房門,屋子裡熟悉的燈火透露出善良的光輝,店老闆伸手將膽量是怎樣練成的撕得粉碎,白色的紙瀉印刷著黑色的墨跡撒在黃色的地板上,“咯咯嗒!”他們猛然抬頭,半透明的白色餐桌上,窄小的雞籠裡緊塞著兩個孩子,一隻白色的大公雞蹲在他們的頭上正在拉屎!老闆娘痛哭流涕,“我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大公雞用嘴咬下一個小孩的眼珠咯咯一笑,“你們是罪有應得!”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