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深深

[ 鬼故事 ]

楔子

沒有風的秋夜,圓月在微藍的薄雲中時隱時現,天地萬物都籠罩在這黑黢黢的帷幕之中,黑暗像某種液體,隱隱約約在流動、瀰漫、聚集.……明月投射在井中的影像略顯模糊,四周悄然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為什麼,為什麼……"低沉而悲悽的聲音彷彿咒語般由遠即近。

遠處,一個身著嫁衣,頭戴鳳冠的豔麗女子低喃著,跌跌撞撞的走來,臉上彩妝雖被淚水抹花,卻絲毫不損她那絕美的容顏。明眸,皓齒,蛾眉,櫻唇,玲瓏的身軀裹在寬大的紅衣中,更顯得嬌巧無比。

"為什麼你要離開我?為什麼你要娶別的女人?我哪裡做錯了?我哪裡不如她?今天的新娘應該是我,應該是我,是我,是我……"她神情恍忽,步屐踉蹌,一下摔倒在井邊的大青石旁,那大青石因長年被井水沖刷,早已變得光滑如壁,石中反映著她那幾近瘋狂的身影。看到石中的自己,她呆了呆,突然,仰天狂笑起來,尖銳的笑聲恍若負傷野獸的哀鳴,如破竹般劃破寂靜的夜空,令人痛徹心肺,星月為之震撼,剎那間,風雲突變,狂風驟起,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打落下來,一道炸雷憑空而起,震得大地也隨之顫抖。

就這樣,直到嗓音嘶啞,她才停止狂笑,慢慢站起身來,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拉直溼透的嫁衣,對著天空,輕聲說道:"愛你之心,永生不變,此情可待,原世世相隨。"

說完,她猛地縱身撲入井中。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砰"的一聲,那塊大青石瞬間被劈成了兩半,斜斜的倒在井邊……

千年後……校園古井

"聽說,咱們學校以前是個墳場,建校時,挖出好多人骨……"

"不對,我聽說是醫院改建的,有人晚上還看到這圖書館是間停屍房……"

"不是,我聽說……"

學校無論大小,無論新老,總之,是個學校,它就有傳說,即使沒有,也會被好事者編排出幾個來,或者道聽途說的把人家學校的故事搬到自己學校來,再添油加醋的形容一番,好似親身經歷一般。

對於這個建校至今都不超過三十年的A大來說,唯一值得莘莘學子們在"臥談會"上吐口水的,大概也就只有東苑樹林裡的那口古井吧。

說它是"古井",還有點分歧,考古繫有一半以上的人認為它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而另一半則認為它最多不過是近代遺產,絕對不會超過百年,試問哪口古井被荒廢千年歲月,非但未被塵土掩埋,反而水質清澈透明,總而言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因此,關於這口井的種種傳說,也就應運而生了,有人說是文化大革命時,有個老師被逼得走投無路而跳井,還有的人說是十幾年前有個學生不堪沉重學業而跳井,更有甚者說它是學校的秘密基地的入口......總而言之,各種版本應有盡有。其中,最廣為流傳的,轉載次數最多的,卻是那個不知道從哪一屆開始興起的關於千年女鬼的故事,原因是有人曾經在古井旁見到一個紅衣女子,只是這個傳說年代久遠,已不可考證了。儘管如此,卻絲毫不損情侶們對它的喜愛,只因東苑樹林地處校園最外圍,離行政主樓也最遠,平時人煙稀少,因此,每當日落黃昏,這裡便儼然一副愛情樂園的情景。剛開始,校方對此並未多加限制,直到五年前,一個音樂系的女生跳井自殺,校方才封鎖了進林的道路,嚴禁學生進入,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口古井的具體位置便漸漸的被人遺忘了,只有傳說依舊......

寒冬的夜,總是來得特別早,A大室的窗外,一片黑暗,沒有半點星光,寒風狂妄的颳著,透過窗戶縫隙滲進屋內,絲質的窗簾印著窗外那棵大榕樹搖晃著模糊昏暗又張牙舞爪的影子,隨著大風輕輕的飛舞,發出灑灑微響,對面的大鐘樓上,指標指向了點。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窗子緩緩的開啟,一道紅影,一閃而入。

紅影靜靜的立在窗邊,冷冷的看著床上熟睡的女生,默不做聲。隨著紅影的進入,屋內的空氣驟然下降,床上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溫的轉變,轉身將被子向裡攏了攏,朦朧間,她恍恍惚惚的看到床邊坐了個紅衣女人,模樣豔麗,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她猛的睜大了眼睛,“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攏著被子,顫聲問道:“你是誰?”那紅衣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傾下身來看她,慢慢的向她靠近,越來越近,她嚇得忙向後縮,那紅衣女人的臉上漸漸長出一根根白毛,白毛越來越多,一片片佈滿全臉,那臉龐也越變越瘦,眼睛越來越圓,耳多越來越尖,她定眼一看,那竟然是一張貓臉,突然,那張貓臉猛的向她撲來,她嚇得尖叫起來。

“啊......”

敏尖叫著從床上彈了起來,喘著氣,恐慌的向床邊看去,什麼也沒有,再望向窗戶,也是關著的。房間中靜得可怕,只有她那急促的喘息聲。

“噩夢,是噩夢。她嘟噥著,自我安慰道,用手摸了摸滿頭大汗的額頭,卻發現身上的睡衣竟也被汗水溼透了,她脫下睡衣,再次躺下。

“喵。”身邊一聲溫柔的貓叫,她驚得心臟彷彿漏掉了一拍,回頭看去,一隻白色的波斯貓正輕暱的磨擦她的手臂,原來是“帽帽”,她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撫摸它,帽帽乖巧的靠在她身邊,一動不動。

就這樣,她摟著帽帽,盯著窗子,直到天明。

整整一天,敏都想著那個可怕的噩夢。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明關切的看著面前這個面容憔悴的女友。

“沒什麼。”敏搖了搖頭。

“是不是沒睡好?”他看到她那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敏憂鬱了一下,將昨晚的夢告訴了他。

明聽完後,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微笑著對她說:“女人?貓?我想,應該是帽帽的女朋友吧。你想,帽帽都一歲了,其他的貓要到這個年齡早該有寶寶了,它卻還孤家寡人一個,它是想讓你給它找個老婆吧?”

敏一愣,隨即“噗”的笑了出來,“色貓。”她笑罵著,又對著明說道:“只有你才會想得出來。”

明將手搭在她肩上,溫柔的說:“心情好點了吧,別胡思亂想的。”

敏點了點頭,輕輕的靠在明的肩上,他倆在A大可算道亮麗的風景線,活潑可愛的敏絕對是個美女,可遺憾的就是個子太矮,可偏偏和高出她許多的明走到了一起。所以兩人牽手校園的時候經常看到許多差異的視線,可是明卻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他十分疼愛這個袖珍女友。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魚片遞給敏,說道:“給帽帽的,叫那個肥貓少吃點,都快養不起它了。”帽帽是敏的寵物貓,樣子長的像流氓兔,色迷迷的小眼睛,小巧的舌頭特別可愛,以至於查房的老師都不忍心趕走它,破例允許它生活在室,於是帽帽成了A大內唯一一隻合法生存的寵物,惹的其他的女生羨慕的不得了。明也很喜歡這隻色色的貓貓,經常給它買魚片吃,剛開始時,敏讓明買魚片,他還以為是敏愛吃,於是狂買,誰知道原來是便宜了那個小玩意,之後,買魚片就變成他每日的必修課了。

敏接過魚片,放在包裡,轉過頭,又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明笑了笑,附下身來,用那溫柔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知道,我當然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敏敏,生日快樂。”見敏笑著低下頭,他迅速拉起她的手,說:“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物,不過,暫時保密,你現在先回寢室去補個眠,看你現在憔悴的樣子,看得我都心疼,聽話,乖乖睡一覺,等我晚上來接你,好嗎?”

敏點點頭,接著,兩人手拉著手的走在落滿枯葉的林蔭道上......

“鈴鈴鈴鈴鈴鈴”

一陣刺耳的鈴聲驟然響起,敏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喂~”她楞了半天才拿起電話,顫聲問道。

“敏,你醒了沒,是我啊。怎麼,又做噩夢了?好了,乖,不要多想了,我在樓下等你,快下來啊。”是明,敏壓抑住狂跳的心臟,輕聲回答:“嗯,我馬上下來。”

放下電話,敏坐到書桌前,對著鏡子,輕輕解下發帶,一頭如雲般的長髮一洩而下,順及腰間,她拿起木梳,細心的梳理起來,將它們全部整齊的挽在腦後,接著,她從抽屜裡取出一條蝶形項鍊,那條項鍊是明送她的第一件禮物,雖然很便宜,但是卻是這份感情的見證,敏很珍惜,一直戴著,已致於項鍊的介面處都有點損壞了。她將項鍊系在頸前,對著鏡子照了照,鏡中印著那精緻的項鍊配著她因受驚嚇,而略顯蒼白的臉龐,顯的更加嬌美。最後,她抱起窩在床上打瞌睡的帽帽,快步走出宿舍。

“敏,走快點。保證你今晚會開心的。”明拉著敏,一路小跑。

“你呀,老出些鬼主意。”敏抱著帽帽跟著明往東苑樹林走去。平常樹林裡很熱鬧的,應該是“誤入林中深處,驚起鴛鴦無數”才對。可今天整個樹林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敏有點害怕了,抓著明的胳膊說:“明,去哪啊?我有點怕。”

“就快到了,給你一個驚喜,來,先把眼睛捂上。”明掏出一塊手帕把敏的眼睛捂了起來。

“你捂我眼睛做什麼啊,我怕。”敏不滿意的說道。

“怕什麼啊,有我在呢,乖啊。”明拉著敏的手繼續往樹林深處走去。

“好了,把眼睛睜開。”明把手帕解了下來。

“哇!”

敏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心形中心,整個心是用燃燒的蠟燭組成的,微風輕拂,蠟燭的火焰撲撲跳動,而心內撒滿了玫瑰花瓣,在心的中央燃了一堆旺旺的篝火,篝火旁邊擺著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用紅色果凍龍飛鳳舞的寫著十大字:“敏敏,生日快樂,愛你的明。”

明深情的看著敏問道:“喜歡嗎?”。

敏使勁的踮起腳尖在明的面頰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激動的說:“壞蛋,怎麼不早告訴我啊,害我這麼吃驚,還感動的流淚。”說著竟真的哭了起來。

“乖啊,怎麼真哭呢,好醜哦。”明摟著敏,用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才不管呢,人家就是要哭。”敏將臉埋在明的懷裡,撒嬌道。

“不是啊,你看我衣服質量很差的,要是讓淚水弄掉的顏色抹到了臉上,可成女鬼了哦。”明將她的臉托起來,溫柔一吻。

“討厭啊你,成了女鬼也回來嚇死你!”敏調皮的在明的袖子上擦了一下鼻子。

“呵呵,就怕那時候你不回來嚇我,好了吹蠟燭先,要吃蛋糕了哦。”明拉著她坐到那個巨型蛋糕前。“敏,最近練琴了嗎?”明一邊在篝火上燒烤一邊對偎依在自己身上的敏說。

“練啊,只是......”敏稍稍遲疑,又說:“可是那曲《高山流水》實在太難,是九級的曲子呢,好多指法我都還沒學到,現在只是勉強能彈。聽說年前一位師姐彈得特棒,可惜後來香消玉損,真是古箏界的一大損失。”敏拿著蛋糕,惋惜的說。

“沒關係,敏,你在這等我,我去拿琴,我們琴簫合奏。哈,棒極了!”沒等敏說話,明便跑了開去。

一陣冷風吹來,帽帽“喵”的叫了一聲,從敏懷中鑽了出來,探著腦袋四處張望起來。她這才意識到諾大的樹林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不禁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抱緊了帽帽,心裡盼望著明早點回來。

“不要,你不要過來……”敏突然聽到了一聲充滿驚恐的呼喊。她恐懼的望望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帽帽在懷裡“喵喵”的叫著。

“不要啊,不是我!”那個聲音更加清晰了起來,敏撒腿就跑,沒跑出幾步和迎面一個物體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啊!”敏一下跌在地上,驚恐萬分的望著眼前這個人影。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明放下琴,扶起敏,奇怪的看著她問道。

“我,我聽到有人在呼喊!”敏一下撲在明的懷裡喘息的說。

“看你,怎麼做了個噩夢就神經兮兮的了呢,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哪有什麼人在呼喊,肯定是你聽錯了啦,我都沒有聽到。好了別亂想了,什麼事情都有我在呢。”明替敏整理了一下額前的亂髮說道,“來吧,我們合奏《高山流水》。”

“難道真是我聽錯了?”敏疑惑的想,“算了,不想了,反正有明在。”她甩了甩頭,將萬般恐懼拋之腦後。

明將琴放在篝火旁,敏坐在玫瑰花瓣上,試了一下音對站在旁邊的明說:“我們開始吧。”明拿著洞簫對敏敏點了點頭。

一時間,潺潺流水,巍巍高山從指尖一瀉而出,古箏的尾音總在餘旋時稍稍翹一點,極其嫵媚。高山間的流水,淙淙叮噹,加上洞蕭曲間穿插,畫龍點晴,幽雅的曲調在整個樹林內餘音繞樑,寧靜悠遠,飄逸自然,久久迴盪,另人心曠神怡。這首《高山流水》的故事出自《呂氏春秋》,琴家俞伯牙善彈琴,即興作此曲,只有其知音好友鍾子期方能深刻領會其中真諦。這個知音不簡單,伯牙彈一段,子期說“巍巍乎泰山”;再彈一段,他又說“蕩蕩乎流水”。子期從琴音中聽出“高山”、“流水”,這也正是伯牙想表達的,二人竟想到一起了。子期死後,伯牙終身不再彈琴。敏和明雖然都不是音樂專業,但是都對古音樂有濃厚的興趣。後來明發現如果兩個心有靈犀的戀人琴簫合奏《高山流水》,那便又是一個嶄新的境界。

漸漸的曲子到了中段古箏獨奏高音處,那段有幾個難度很高的指法,以敏目前的修為是不能熟練完成的,於是,琴音不禁一滯,整首曲子也就不協調了。敏抱歉的看了明一眼停了下來。“我們從頭再來吧。”

琴聲又起,在空曠的樹林內顯的那麼的空靈,轉眼又到了那段高音處,這一次琴聲不但沒滯,反而更加潺潺。

明滿意的看了看敏,可是卻大吃一驚,只見敏滿臉煞白,呆呆的看著琴絃,她兩手已經離開琴絃,而那琴絃竟在兀自跳動著,也就是說剛才這段高音根本就是不是敏敏彈出來的!兩人屏住呼吸,呆呆的看著琴絃上下起伏。琴聲中,山景的宏偉,懸崖峭壁,山洞深淵,樹影幢幢,忽地,琴音一轉,連綿不斷、涓涓的流水緩緩而動,悠間寫意,但偶爾湍急而逝,高低有致,完美的“高山流水”在弦間一洩而出,然而,琴聲中雖表現出一片安祥平和,卻隱藏著讓兩人不難感覺的絲絲血腥。

突然,琴聲驟停,林中剎那間安靜了下來,陰風忽起,凜冽的寒風瘋狂的颳了起來,吹熄了蠟燭,四周暗了一下,紅紅的篝火印著兩人蒼白的臉龐,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

“喵傲!”

兩人耳邊一聲刺耳的貓叫,打破了這詭秘的沉靜,他倆面面相覷,全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的瞧著全身白毛炸起的帽帽。只見帽帽一躍而起,劃出一道優美的白色弧線,隨即,穩穩的立在古箏上,詛咒般嬌魅的綠瞳,流動著邪惑,默然的觀察著四周的魑魅魍魎。

“鬼......”敏睜大雙眼,面如死灰的盯著琴絃。

“敏,你還記得那個千年女鬼的傳說嗎?”明放下洞蕭,顫聲問道。

“你是說......難道這個傳說是真的?”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抬起頭,恐懼的看著他。

“你剛剛說,聽到有人在呼喊......”明冷靜下來,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古箏上躁動不安的帽帽。

“別,別說了,我怕!我怕!”敏緊張的向兩側瞄了瞄,什麼也沒有,卻更讓她毛骨悚然。

“別怕,我說過,有我呢。”明慢慢踱到她身後,用他有力的雙臂環抱住她,將她靠向自己寬厚的肩膀上,輕聲安慰著。有了明的保護,敏稍稍安心,卻仍然害怕,嬌弱的身軀不住的打著冷顫,使得明心疼不已,不由加大力度,將她圈得更緊些。

忽然,狂風襲來,吹熄了唯一照明的篝火,四周頓時暗了下來,黑天摸地,漆黑一團。林中一片安靜,死一般安靜。

“喵傲!”

帽帽猛的抓狂起來,凶神惡剎的對著林子深處狂吼,只見它身形一晃,跳下古箏,快速的向林中跑去。

“帽帽!”敏驚呼一聲,忙起身追去。她和帽帽相處一年多時間,早已有著深厚的感情,現下,如何捨得它獨身進林,一時之間,她也忘了危險,用力掙脫明的懷抱,追了過去。

“敏!小心......”明一邊喊一邊追了上去。

兩人追著帽帽,逐漸沒入了林子深處,他們感覺到四周的樹木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光線也越來越暗了,隱約間,敏看到一個帽帽蹲在地上,朝一個突出的桌子怒吼著。

走近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桌子,而是一口井,一口古井。

帽帽在古井旁憤怒的轉圈,全身的白毛都立了起來,尾巴翹得老高,不時用尖利的爪子使勁刨著井口,口中發出“嚕嚕”的呼喚聲,敏也驚訝的走了過來,奇怪的看著帽帽那反常的表現,心裡暗自琢磨著。

“難道?難道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古井?”明好奇的打量.古井冤魂

古井由無數磚石圍成,或許是由於年代久遠的原故,磚色略顯暗紅,活似人的血液,剝落的地方長滿了青苔,猶如陳年乾涸的血漬,絲絲幽訴多年的悲苦。井邊蔓草叢生地爬滿半壁,隱約有股難聞的氣味溢位,像是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就外觀而言,這口古井充滿肅寒的陰氣,給人一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架構著生靈與死魂不滅的哀情,使人感覺到無形的鬼魅之氣環伺,蠢蠢欲動地等著蠶食弱者。

“哎喲。”敏驚叫一聲,她感到腳下一絆,不由向前摔去,幸好明將她一把扶住。兩人低頭一看,才發現剛剛那個絆腳物是一塊裂成兩半的大青石,明輕輕拂掉青石上的積塵,發現它竟然光滑如鏡,鏡中反映著他與敏吃驚的樣子。

“明,我們走吧。”敏拉拉他的衣袖,害怕的央求著。

明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古井旁邊,探頭向井中望去,視線中,井水清澈透明,水中倒映著他英俊的臉龐,沒有異樣,他茫然的瞧著自己的影子,心中覺得頗有些奇異,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他發呆的時候,忽然,井中快速閃過一絲紅影,吸引了他的眼光,他大吃一驚,忙大聲叫道:“敏,快來看。”

敏戰戰兢兢的走過來,詫異的向井裡瞄了一眼,可是,除了井水和蔓草,什麼都沒有,她疑惑的看著明,問道:“叫我看什麼?沒東西啊。”

“沒有?”明忙一把拉過敏,急道:“怎麼會沒有?你沒看見嗎?”

“你看見什麼了?”敏更加疑惑了。

“井裡有一個影子,一個紅色的影子。”明一邊說,一邊拉著敏爬在井邊指著井水說。

“紅色的影子?”敏的臉色瞬間煞白,她記起昨晚那個夢,夢中的女人穿著一身紅衣。

“轟窿窿~~~~~~”巨大的雷聲震耳欲聾,天氣驟然一轉,狂風劇起,飛沙走石。

“譁喳~~~~~~”一道閃電直劈而來,天空被劃開一條閃亮的軌跡。

兩人驚訝的看著天空,奇怪為何冬夜也會有此雷聲,可是,沒等兩人反應過來,滂沱大雨便傾盆而下,明見狀,拉起敏向樹林外跑,想找個地方避雨。沒跑幾步,敏突然停下,急道:“帽帽,還有帽帽。”說著轉身返回尋找,卻見帽帽還呆立在井邊,忙奔過去,想抱它。就在這時,她見到面前紅影一晃,快速的消失在空氣中,她呆了,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雨越來越大,在井邊形成一片水霧,忽然,一個朦朧的影像印著水霧出現在她眼前,嚇得她摔在地上,明忙跑上來扶起她。

那影像在兩人面前越來越清晰,影像中出現一個身著嫁衣,頭帶鳳冠的女人,如花似玉的美人,一頭秀髮披散在瑩潤的薄肩上,皓腕輕攏雲鬢妖媚橫生,蘭膏香染玉釵墜,淡淡鉛華描翠眉,眼似秋水。腰肢風外柳,嫋嫋雪中梅。兩滴清淚滑下那無人疼惜的粉腮,胭脂勻了緋色卻勻不平心底惆悵。她滿含悲憤,眼中絲絲愛意,絲絲憎恨,融在一起,組成一張令人心碎的畫面,只見她對著天空低吟數語,猛然轉身,絕望的撲入井中......

隨著她的落井,兩人耳邊幽幽的女音驟然響起。

“愛你之心,永生不變,此情可待,原世世相隨......”

聲音彷彿來自幽冥地府的哀哀鬼鳴,不停的重複著,重複著,重複著......

敏望著消失的影像,只覺腦中一片空白,一陣暈眩感突如其來,她再也支援不住,悠悠的倒了下去......

這是哪裡?

敏沿著小徑,踩著輕快的步伐,漫無目的的走著,鋪著細碎鵝卵石的小徑兩旁,有著一兩百種不知名的花在盛放著,散發著撲鼻的香味兒,令她感到心曠神怡。

“好美的地方。”敏感嘆一聲,抬頭一望,前方出現一條蜿蜒狹長的石道,她毫不憂鬱的踏了上去,朝著石道繼續前進。透過矗立的兩根石柱,沿途發現了好多與剛才不同景色的花木,紅花綠葉,不時隨風晃動著,煞是好看。

忽然,石道出現了一個大彎,敏彷彿覺得身後有人推了她一把,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

天啊,眼前的影像突然大變,原本花團錦簇,柳綠水青的美麗景緻剎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面前這陰森恐怖的樹林。敏一驚,忙回身去找來時的那條石道,那條石道竟然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顆石子都沒留下。

敏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膽戰心寒的向前走去。

林中鬼哭神號,怨氣沖天,一團團黑氣籠罩著樹林,給她一股強大的壓力,彷彿由於她的到來,激怒了林中沉鬱的亡者,陰風突起,幽冥之氣劇增,郎朗陽氣一絲不剩,似乎陰森鬼氣,冰冷寒肅才是最終的墳地。

“這林子好眼熟,好像,好像是東苑的樹林。”敏喃喃自語,猛然,她的目光緊緊索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塊突出物上。

井,那口古井!

敏倒抽一口涼氣,背脊傳來一股寒意,手腳冰冷僵硬得一動不動。

“啊......”

一聲尖銳的淒厲聲穿透雲霄,震得敏心臟一陣狂跳。

不,不能呆在這裡,敏轉聲就跑。

樹木在她耳邊迅速插過,陰風呼呼的吹著她蒼白的臉龐,敏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她腳下一軟,跌了出去。

她抬起頭,看看四周。不,不對,井!還是那口井!

她狂奔了這麼久,竟然是在原地打轉!一時間,敏絕望了,腦中開始混沌起來,恍惚間,她見到前方有兩個黑影。

“不要,不要,你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在東苑樹林的古井旁邊一個黑影一邊後退,一邊用極其驚恐的聲音解釋著。

“你,你殺了她!你好狠毒啊,要不是你,她今天晚上還會在晚會上彈那曲驚為天樂的《高山流水》,你卻把她推了下去!你拿命來,我要替婉兒報仇!”另一個黑影一邊狠狠的說著,一邊向那個黑影靠近。

“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那個黑影一邊後退一邊近似絕望的解釋著。

突然卟咚一聲那個黑影重重的落入了井中,一個生命完結於幾朵濺起的水花。空曠的樹林裡發出一種空洞的迴音,那是死亡的聲音!

敏被這一幕嚇呆了,剛要轉身逃跑那個黑影快疾如風隨風般的像敏飄來,一股涼意漸漸襲來,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到兩隻腿上,快步如飛……,可惜晚了,她突然被一個手抓了起來……她的雙腿離開地面,整個身體向上飛去。她努力的轉動脖子,想回過頭來,看看那張“臉”,可是她的脖子象上了夾板,絲毫不能動彈……敏拼命的掙扎,那隻手突然間鬆開了,敏象一隻灌了鉛的沙袋,“嗖”的一聲,從高空直往下落……

“啊……”敏大叫一聲,睜開眼晴,魂不附體的看著四周。

“敏,敏,你怎麼了?”耳邊傳來明關切的聲音。

“我怎麼了?我在哪裡?”敏一抬頭望著明那張憔悴的臉,忙反問道。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你現在在寢室,現在總算沒事了。”明長長的出了口氣。

“明,我剛才做了個夢……”敏忙拉著明,急道。

“好了,你剛醒過來,有事等會說,你先躺一會,我下樓去給你弄點吃的。”明沒等她說完,打斷了她的話,慌張的跑下了樓。

明回來的時候,敏正憂鬱的坐在鏡子面前梳理她那頭如水的長髮,明把盒飯放在桌子上,緩緩扶起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溫柔的對敏說:“先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沒吃了。”

敏其實一點東西也不想吃,但是為了不辜負明的好意,只得開啟飯盒有一口沒一口的扒拉著。

“帽帽!帽帽呢?怎麼沒看見帽帽!”敏突然放下筷子,驚叫問道。

“在那兒呢,看你大驚小怪的。”明向床角的櫃子指去。敏抬眼望去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帽帽蜷縮在床頭櫃的角落裡。只是表情特別怪,那雙藍熒熒的的眼睛在黑暗處閃爍著綠光,直直的盯著她。

“帽帽,帽帽你怎麼了?”敏起身,慢慢的向帽帽走過去。

“喵~~”帽帽叫了一聲,一下子跳到床上,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帽帽它怎麼這樣了?”敏吃驚的問明。

“可能昨天淋雨了,身不舒服吧,過幾天就沒事了,不要理它,你先吃飯。”明看了一眼帽帽,不在意的說道。

“唉!可憐的帽帽。”敏嘆了口氣。

敏一直憂鬱好幾天,每當她想問明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及想和明說那個怪夢的時候,都被明用別的話題岔了開去。敏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再追問下去,畢竟那天晚上的恐怖經歷,是誰也不想再去回想的。

日子就這麼過了下去,明是個會討女孩子歡心的男孩子,所以沒多久,敏便又活潑起來。週四下午每課,明說好要陪敏要去逛商場的,兩人牽手剛出校園,一輛銀白色的小轎車吱的一聲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一張很帥氣的臉伸了出來:“敏,你去哪?我送你啊?”

“哦,謝謝,不用了,我們一起的。”敏拉了拉明的手小聲說。

“好吧,那我先走了。”那人用很憂鬱的眼神看了明一眼便開車走了。

“明,你知道的,這個人很煩的……”敏輕輕的拉了拉明的手說。

“快,車來了。”明好象沒聽到敏的話便拉著敏的手上了公交車。

剛才的那個人是大他們四屆的師哥,現在在本校讀研究生。家境很好人又長的帥,所以屁股後面有很多女孩子追,可是他完全視而不見。據說在年前他深愛的一個女孩子自殺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和其他的女孩子接觸過,說來也夠痴情的。可是自從在一次晚會上聽了敏獨奏的《高山流水》以後,就老藉故和敏接近,並且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言辭只下似乎說敏像她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敏只是認為是無聊男孩子一貫用來追女孩子的伎倆。也沒怎麼在意。

“明,不好了不好了!”敏驚慌的叫著。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明扶住慌慌張張的敏問到。

“帽帽,帽帽不見了!”敏著急了,它能去哪裡呢?

“不會吧,它從來不到處跑的,你在寢室找過了?”明鎮定的問。

“是的,每個角落我都找過了,可是連影子都沒找到,昨天晚上它就不對勁了,怎麼也不肯吃你買的魚片。”敏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樹林,去樹林!”明猛然想起了什麼拉著敏便向東苑樹林跑去。

兩人一路小跑,不一會便來到了樹林的古井旁邊,帽帽果然在這裡。它正蹲在井邊的大青石上,望著古井的水面“喵喵”的叫著,可是那叫聲卻不似以往,裡面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帽帽。”敏呼喚一聲,剛想走過去抱它,卻被明輕輕攔住。

“噓!”明將手指放在唇上,搖搖頭,示意千萬她別發出聲音來。敏見狀,雖是不解,卻也乖乖的閉上嘴,和他一起悄悄躲到一邊,靜靜的看著帽帽。縝密偵察

兩人看見帽帽緩緩的圍著古井左右轉圈,一邊走一邊還發出“喵傲,喵傲”的怪聲,沒走幾圈,它便在那個大青石上停了下,低頭聞了聞,又用前腳搭著井沿,後腳直立站起來,朝井裡望去。只見它尾巴伸直,尾尖輕輕的左右搖擺,耳朵朝前傾,鬍鬚豎立起來,一副很好奇樣子。突然,它像發現了什麼,全身驟然壓低,身上的毛直立豎起,身體猛然拱起,雙耳向後搭著,十隻爪子全露了出來,尾巴挺直向上,張大嘴,露出犬牙,對著井中一陣狂叫。

“它在幹嘛?”敏不解的望著身邊的明。

“不知道。”明的眼中也是一片茫然。

“啊!快看!”敏驚叫著,扯著明的衣角,叫他快看帽帽。

明順著敏的眼光看去,嚇了一大跳。

他看到,帽帽的雙耳朝前,瞳孔放大,鬍鬚下垂著,微開的口中,發出高亢的嘶叫聲,舌頭捲成圓筒狀,熱氣呼呼噴了出來,那表情居然像是瘋了般的狂笑!

狂笑!

貓的狂笑!那尖銳的淒厲聲,恍若負傷野獸的哀鳴,兩人大為震驚,面面相覷,呆呆的吞吞口水。

突然,帽帽猛的回過頭來,直盯著兩人,眼中滿含悲憤,絲絲憎恨,組成一副心膽俱裂的表情。那雙猶如鬼魅的綠眸中,竟有兩滴清淚黯然滑下那無人疼惜的粉腮,看得兩人魂飛魄散,面無人色。

只見它對著天空低吟數語,猛然轉身,竟像那個紅衣女人一樣,一頭撲向井中......

“帽帽!”敏驚呼一聲,搶上前去,想要抓住它。誰知道,明比她更快一步,整個人迅速的撲了上去,千軍一發之跡,他右手一伸,死死的抓住它露在井邊那尾巴的末端。

帽帽吃痛,慘叫一聲,猛的回身過來,用它狠厲的爪子,衝著明的手惡狠狠的抓了下去,明的右手背上,立即出現十道鮮血淋淋的爪痕。

明感到手背一陣劇痛,忙將帽帽塞到敏的手裡,掏出一包紙巾,快速的捂住傷口。敏見到明受傷,急忙上前接過帽帽,擔心的看著他的手背,心痛不已。

誰知那帽帽剛一到敏懷裡,立即發起狂來,伸出爪子直向她臉上抓去,敏嚇得忙把它向外一拋,雖未被它抓到臉龐,卻將她的脖子劃出一條淺淺的血路子,而她頸上帶的蝶形項鍊也被扯斷了,那項鍊的介面處本就有些損壞,哪裡還能承受得住帽帽這用盡全力的一抓?

隨著項鍊的斷裂,那些本來串在一起珠子便和那個紫蝴蝶一起掉落在起,四處分濺開來。

敏故不得傷口疼痛,急得馬上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拾著那些珠子。

明見狀也撇開帽帽,幫著拾了起來。

好一會兒,兩人才將將珠子收集起來,但是,那塊紫蝴蝶卻不見了,於是,明便在周圍仔細搜尋著,希望還能夠找到它,或者發現其他的珠子。

終於,他在那塊大青石上看到了紫蝴蝶,他走過去,用左手輕輕拾起來,卻發現紫蝴蝶像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動也不動的躺在大青石上。他好奇的用手指使勁扣,那紫蝴蝶才被扣了下來,他拿著它認真的看了看,卻並未看出有何毛病,它還是如同以前一樣。

這時,敏收齊掉落的珠子,攤到他面前,眼中滿是歉意的淚水。

“明,對不起,我......”

“不,不要緊,我待會把它們帶回寢室,重新串起來,再送給你好不好?”明溫柔的看著她,目光緊鎖住她頸上的血痕。

“走,咱們得到醫務室去,這樣會感染的。”他拉起敏,向林外走去。

“帽帽它......”敏回頭看了看帽帽,卻發現它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我不知道它到底怎麼了......”敏傷心的說道。

“別理它了,它不會有事的。”明安慰道。

“嗯。”她點了點頭。

第二天,敏下課沒等到明,獨自一個走在回寢室的道路上。

“敏,你怎麼啦?”對面一個低沉而渾厚的聲音擔憂的叫道。

敏抬頭一看,原來是雲林,那個狂追她研究生師兄,雖然他人長得帥,家裡又有錢有權,但她卻不怎麼喜歡,因為在她心中,始終認為明是最好的。她本來不想理他,只是現在面對面的撞上了,卻又不好意思裝做不認識,也只得招呼:“沒,沒什麼。”

“哎呀。你的脖子怎麼了?”雲林驚訝的看著她頸上的血痕,剛伸出手來想輕撫一下傷口,卻被敏一側頭給躲過去了,她不喜歡明以外的男生碰她的身體。

“痛嗎?”雲林尷尬的笑了一下,仍然關心的問道。

“不痛了,已經去醫務室上過藥了。”敏冷冷的回答。

“怎麼搞的?怎麼會受傷呢?”他追問道,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又問:“是不是明打的?”

“不,不是,是貓抓的。”敏好笑的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彷彿只要她說是明打的,他肯定會衝著找明拼命的。不過,以他這一米七五的瘦弱身軀,能打得過明那一米八五的強壯身軀嗎?怕是到時被明反k一頓吧。

“喔,是那隻帽帽?”他的眼中帶著些失望,像是失去一個表現機會一樣。

“對。”敏心裡想:他到什麼都知道啊。不過,一想到他四處打聽自己的小道訊息,不覺就有些厭惡之感,這像什麼男人?雞婆似的。

“那你要小心啊,那帽帽......”還沒等他說完,敏已經一轉頭向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失望的嘆了口氣,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只得轉身離開了。

敏沒走多遠,當她回過頭來時,只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只是,這個影子,好眼熟悉......

像是在夢中,見過......

敏回到宿舍,推開門,一眼就瞧見蹲在床頭的帽帽,它正眯著眼睛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幾天帽帽總是晚出早歸的,不見蹤影,常常半夜三更的跑出去,直到天亮才溜回來,並且一回來就窩在床上矇頭大睡,連叫它吃魚都毫不理會。剛開始時,敏覺得很奇怪,可後來想想,也許真像明說的那樣,它出去找女朋友,便開始不再為它擔心,再加上她惱它那天抓斷了明送她的紫蝴蝶項鍊,和那個在井邊時另人恐懼的狂笑表情,心中不免感到害怕,也就故意疏遠它,對它不理不睬的。

敏徑直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明。

電話通了,不是明,而是與明同寢室的趙磊,趙磊告訴她,明去圖書館了。

敏失望的掛掉電話,準備上床睡覺,這陣子老做噩夢,覺也沒睡好,明都說她瘦了一大圈。

突然,寢室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了,門口一位穿著唐裝的漂亮女孩,提著大包,微笑著走進來。

“我回來啦!”那女孩費力的將大包扔在床上,滿意的看著一臉驚訝的敏。

她是敏的室友:陳瑩,音樂系古箏班的高材生,剛剛從日本演出回來。

“啊!你什麼時候下的飛機?怎麼都不通知我來接你呢?”敏驚喜的看著她,忙站起身來,幫她整理行李。

“接啥啊,你不正忙著戀愛嗎?有空接我?”陳瑩撇了撇嘴,打趣的說道。

“哪有!”敏的臉紅了,忙出聲爭辯道。

“這個,給你的!”陳瑩在大包裡翻了半天,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敏。

敏好奇的接過來,開啟一看。

“哇,好漂亮!”原來盒子裡裝的竟是一個漂亮的日本木偶,色彩鮮豔,並且手腳都可以活動,樣子活靈活現的,好玩極了,敏開心的把玩著。

“還有這個。”陳瑩又從包裡拿出一串漂亮的金鈴鐺,走到帽帽面前,“來,帽帽,這是給你的,試試吧。”說完,便往帽帽頭上套。

誰知,帽帽見那金鈴鐺,突然像是觸了電一般,顯得驚慌失措,只見它撒腿就跑,恐懼的躲到床底下,一動不動,並將尾巴直立起來,喉嚨裡發出“嚕嚕”的怪響,一雙綠眸閃著怒火,戒備的看著她。

“它,它怎麼了?”陳瑩被帽帽的反常舉動嚇了一跳,側過頭來,不解的問敏。

“不知道,我想,它可能不太喜歡吧。”其實,敏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這麼強烈的反應,只是直覺告訴她,帽帽好像很怕那串

“是嗎?哎!那太可惜了,這串金鈴鐺,可是我專門跑到日本神社買的呢。”她失望的看著帽帽,衝著它扮了個鬼臉,說道:“你啊,也太不識貨了吧。”接著,她又將那串金鈴鐺順手遞給了敏,“算了,它不喜歡我也不勉強啦,送給你吧,聽說這是辟邪的,我還專門請法師開了光。拿去吧,用來保佑你和明愛情幸福。”

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過紅線,套在自己手腕上。

“我要出去一下,別等我了,今天晚上,你得請我吃飯,為我洗塵。”陳瑩說著,又從大包裡摸出個黑色的小盒子,在敏面前揚了揚,開心的跑了出去。

敏看著她一蹦一跳的跑開,心裡覺得好笑,她肯定是去找雲林的,那個盒子,定是送他的禮物。

陳瑩喜歡雲林,早已眾所周知,畢竟雲林是個很優秀的男生,喜歡他的女孩多不勝數,然而,雲林心裡面只記掛著敏一個人,這不免讓那些喜歡他的女孩有些失望。陳瑩心裡知道雲林對敏的感情,但她卻不嫉妒,因為她清楚敏的心裡只有明,雖然看到雲林送敏的禮物時有些吃味,可她始終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以她的才華和魅力,最終會讓雲林回心轉意的。

敏側過頭,看了看帽帽,發現它也正在注視著自己,不,確切的說,是注視著她手上的金鈴鐺……

明並沒去圖書館,而是來到了行政主樓,透過學生會哥們兒的幫忙,他很順利的進入了檔案室。

此時,他正坐在一排排巨大的檔案櫃前,翻著地上攤的一堆年前的檔案。是,他已經在這翻了老半天了,卻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由嘆了口氣,將那些檔案放回櫃中,起身準備離開。忽然,他感到腳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忙低頭看去,原來是本黃皮的卷宗,他將卷宗拾起,見到它左上角有四個圓圓的小洞,於是,好奇的翻開,發現這竟是年前音樂系的學生檔案。

這正是他需要的,他忙仔細閱讀起來。

原來年前,音樂系自殺的一共有兩個女生。

一個叫林婉兒,一個叫李清雨。

兩人都是古箏班的高材生,音樂天賦不分上下,住在同一間寢室裡,生前是一對極其要好的朋友,並且兩人都是投井自殺的,而跳的那口井,正是學校東宛樹林裡的那口古井。

不過,更讓他奇怪的是:她倆自殺的時間,僅僅相差三天而已。

林婉兒先投井,三天後,同學發現了李清雨在井中的屍體。

他再翻了翻她倆在校的其他資料,卻並未發現什麼特別的線索了。於是,他將卷宗合上,放回檔案櫃中,轉身離開了。

當他走到門口時,隱約聽到檔案室的管理員在抱怨,好像說最近老鼠鬧得厲害,晚上老在檔案室裡折騰,弄得響聲一片,可一開燈,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明!”剛走出行政主樓,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忙回頭看去。

原來是陳瑩。只見陳瑩手上拿了個小盒子,笑盈盈的看著他。

“咦,什麼時候回來的?”明從敏的口中,得知她去日本演出了。

“剛回來。”瑩聳了聳肩,輕鬆的說道。那一頭短髮,使她看來更加信心百倍,一副假小子樣,這精力十足的瀟灑樣和敏那溫文婉爾的乖巧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日本演出還成功嗎?有沒有彈錯調子,出糗啊?”正是因為陳瑩這不拘小節的男人氣,在明心中,早已把她當了做“好哥們兒”,跟她說話時,也就不像和別的女孩那樣客氣了。

“哪能啊?我可是天才,能彈錯嗎?話又說回來,和日本古箏團合奏那首‘梁祝’時,我還真的差點出錯,還好我天生麗質,聰明伶俐……”陳瑩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自吹自擂起來,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太厚!

“等等。”明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他好奇的問道:“日本人也彈古箏?”

“多新鮮啊,你以為就咱中國人彈啊。”陳瑩衝著他翻了個白眼,嘲笑道。

“不過,日本的古箏和咱們還真不一樣……”陳瑩突然停下了,眼睛猛盯著門口,一副望穿秋水的樣子,明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原來是雲林正向這邊走來,想必是來列印成績單的吧,聽說他要出國留學了,現在正在辦理相關手續,這成績單當然是必要證明了。

陳瑩一見雲林,馬上閉上嘴,丟下明,徑直向大門跑去……

明輕笑一聲,想了想,轉身從後門走出了行政主樓,他不願意,不,應該是不屑與雲林有什麼正面接觸……

“啊……”

敏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噩夢!又是噩夢!

這半個月以來,她每天都做著這個恐怖的噩夢,次次都尖叫著從噩夢中驚醒。

夢中的影像清晰可見,恍若真實,那黑影如鬼魅般如此的貼近她,而她卻怎麼也看不清黑影的真實面孔。

“怎麼啦?三更半夜,鬼叫鬼叫的,做噩夢啦?”陳瑩抱怨著,拉開床頭的檯燈,睡眼朦朧的瞧著敏,她剛從日本回來,自然不知道這半個月,敏每晚都是噩夢連連。“嗯。”敏抱歉的看著她,不好意思的說:“吵醒你啦?對不起。”“沒關係。”陳瑩大度的搖了搖頭,一看錶,“天啊,才四點半,也太早了點吧,再睡會兒。”說完,順手關掉檯燈,一頭栽到枕頭上,繼續矇頭大睡。房間頓時一片黑暗,敏的心裡隨之一顫,害怕的鑽進被窩,用厚厚的棉被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只露一對大眼睛……

朦朧中,敏聽到門外一陣吵雜,她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於是,忙起床梳洗,正當她坐在書桌前,梳理那頭如雲般的長髮時。“砰!”寢室門被一下子推開了。她嚇了一大跳,詫異的看著門外陳瑩那張驚慌的面龐,問道:“你怎麼啦?”“出事了,出事了!”陳瑩快步跑了過來,驚慌失措的拉著她的說,結結巴巴的說道:“出事了,若寒跳井自殺了。”“什,什麼?”敏一驚,手中的木梳“啪”的掉在了地上……

沈若寒是A大經濟系大三學生,敏的師姐,也是敏的同鄉,同在異鄉求學,在認識明以前都是若寒陪敏打發寂寞時光的,所以兩人交情甚篤。難怪敏反應如此劇烈了!

當敏趕到時,只見沈若寒穿著一件紅色睡衣,渾身溼漉漉,直挺挺的躺在井臺旁邊,早已沒了氣息。明趕到的時候敏還在若寒身邊哭泣,明默默的把敏扶起來。在他彎腰扶敏的那一刻突然發現在若寒的脖子一側有一道細細的劃痕,很輕的劃痕不仔細看是絕對看不出來。

校園裡,那個千年女鬼的傳說,再一次的風靡起來……

陳瑩見敏呆呆的坐在床上,便走過來,輕聲安慰道:“若寒的死,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你也別太傷心了。”“你說,若寒怎麼會自殺呢?”敏不解的問陳瑩。“我哪知道呢?”陳瑩聳了聳肩,“說得也是,她幹嘛要自殺呢?她家境很好,家庭和諧,成績也不錯,這樣一個人應該高高興興的活著才對,難道,難道是感情方面出了問題?”敏聽到這話,心中一凜。她知道,若寒和陳瑩一樣喜歡雲林,但她卻不像陳瑩那樣主動,總是把這份愛默默的藏在心中,不著痕跡的在雲林面前表露出來。可是,既然這份愛已經藏了三年,那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呢?

敏百思不得其解,一連三天,她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卻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王蕾,你看到陳瑩了嗎?”敏站在樓梯口向正在上樓的王蕾問道。

“沒有啊,她還沒回來嗎?”王蕾手上拿了個盒飯,邊上樓邊吃。

“是啊,說好了今天一起吃飯的,怎麼現在還沒回來?”敏不滿意的說。敏返回寢室,斜躺在床上等陳瑩,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雖然有明無微不至的呵護,但是女孩子自有女孩子自家的心事,她需要找個人好好的說說,作為至交的陳瑩是個再恰當不過的選擇了。天已全黑,陳瑩還沒回來,敏急了,拿起電話撥打陳瑩的手機,“嘟……,嘟……”鈴聲持續而頑強的響著,可就是沒人接,連撥三次以後,敏放棄了,她想,陳瑩現在可能正和雲林約會,不太方便接自己的電話,於是她蜷縮在床上等陳瑩回來。

“瑩,你怎麼才回來啊。”敏把床頭的檯燈擰亮卻接著“啊”的一聲尖叫出來。只見陳瑩披頭散髮,滿臉像被什麼撓過一樣,渾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瑩,你怎麼了瑩!?”敏一邊驚問一邊伸手去扶她。可是敏的手卻如入無物一樣的穿過了陳瑩的身體。“啊~~~”敏猛的縮回手繼而又驚叫起來!“敏,敏,快起床了,都要遲到了!”蕾晃醒敏道。敏睜開眼睛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忙問道:“陳瑩呢,陳瑩回來沒?”“沒有啊,她一個晚上都沒回來啊,你怎麼了?昨晚衣服都沒脫還連連大叫”蕾看著敏慌亂的神情吃驚的問。“哦,沒,沒什麼。”敏失神的說“那就好,快去上課吧,要遲到了。”“我有點不舒服,不想去了,你幫我請假好嗎?”“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啊,我先走了。”看著王蕾出寢室門以後,敏急忙拿起電話撥陳瑩的手機,“嘟~~~~~~~,嘟~~~~~~~~”鈴聲持續而頑強的響著可還是沒人接。想起昨晚的怪夢,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敏梳洗了一下,拿起手機給明發了條簡訊要他馬上過來。

“馬上來了。”敏聽到敲門聲音一邊應聲一邊奇怪道“來的好快啊”。敏把門開啟卻不是明而是神色焦急的王蕾。“蕾,你怎麼回來了?”“敏,陳瑩她,她出事了,在東苑樹林那邊。”“啊!?”敏感到一陣眩暈。強穩住心神轉身像樓下跑去,剛跑兩步,一下撞倒在正在匆忙上樓的明身上。“敏,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陳瑩,是陳瑩,在東苑樹林……”“啊!?”明的心也不禁一沉“你彆著急,沒事的,會沒事的。”明一邊安慰敏,一邊拉著敏的手往東苑樹林跑去。

當明和敏趕到的時候,東苑樹林的古井邊上已經圍了好多人。只見陳瑩渾身溼漉漉的直挺挺的躺在井臺旁邊,那模樣竟然和昨天的陳瑩一模一樣。“瑩!你怎麼了瑩!?”敏撥開人群撲到陳瑩身上嘶啞的喊道“瑩,你醒醒啊瑩!”敏放聲大哭了起來。“唉!問世間情為何物,這麼優秀的女孩子卻徇情而死!”周圍有人嘆息到。“這口井早應該填了,真是可惜啊。”“好恐怖啊,三天以來,都死了兩個人了!”“不,不會的,陳瑩不會跳井自殺的!不會的!”敏回頭朝人群吼道。“敏,你冷靜點。”擠到敏身邊的明扶著敏的肩膀輕輕說到。“不,不可能,瑩那麼開朗堅強,她怎麼會……”敏伸手整理著陳瑩凌亂的頭髮神志不清似的自言自語道。在敏掀開陳瑩頭髮的那一刻在敏掀開陳瑩頭髮的那一刻明又在陳瑩的脖子一側看到了道細細的劃痕……

年月號,音樂系古箏班陳瑩在東苑樹林古井徇情自殺。校檔案的這一條記錄又宣告了一個生命的完結。

校園裡各種關於古井的傳說又開始氾濫,什麼千年女鬼索命,什麼冤魂纏身……

敏開始變的怪癖起來,常常獨自一個人去東苑的古井旁邊一個人坐那發呆。連明買給她的平常最喜歡的開心果也懶得動一顆。幾天功夫本來瘦弱的身體又消瘦了一圈,簡直有點瘦骨嶙峋了。明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天明去寢室找敏,敏又不在。於是明便直接去了樹林,看著敏那單薄的身形,明的內心一陣酸楚。正要上前安慰,突然發現在敏的身邊還有有一個人,是雲林。明對這個人充滿疑問,於是順勢躲在了旁邊的一棵樹後面。“你來做什麼,是你害死了瑩!!”敏瞪著雲林怒道。“敏,你是知道的,我的心裡只有你,我是不可能接受她的!”雲林怪怪的看著敏道。“你,你,你認為我就能接受你嗎!?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是你殺死了陳瑩,你是兇手!”敏失去理智般的對雲林吼道。“敏,敏,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愛你的,因為你和她真的,真的太像了……”

"像?像又怎麼樣?就算我像她,那也不代表我就會喜歡你……"敏開始有些瘋狂了,兩手抱著頭,痛苦的說道。

"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雲林的臉色不由黯了下來。

"機會?我問你,陳瑩和若寒那麼愛你,你給過她們機會了嗎?"

聽到這一句話,雲林不由愣住了,解釋道:"我並不愛她們啊。"

"我也不愛你啊!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敏抬起手臂,指著林外向他吼道。

"我,我真的……"雲林還想解釋什麼,卻被敏打斷了。

"我不要聽!既然你不走,那,那我走!"敏猛然轉身,丟下雲林,徑直朝林外走去。

"敏!敏!敏!"雲林大聲叫她,卻見她毫不理睬,忙快步追了上去,不顧一切的從後面一把抱住她,

"啊!"敏沒想到他會這樣做,大驚失色,尖叫一聲,揮動著雙臂,拼命的掙扎,想要擺脫他的環抱。

此時,雲林似乎已經失去理智了,他使勁將她的身體強行搬過,右手託著她的頭,俯下身,竟然想要強吻她……

此時,敏已嚇得面如死灰,她用力將頭偏向一邊,妄圖躲開他的狼吻,無奈,雲林的力氣比她大了許多,她的脖子象上了夾板,絲毫不能動彈……

這,這無助的感覺竟和夢中一模一樣……

敏心中一凜,呆住了,竟忘記了掙扎……

"放開她!"

突然,一聲怒吼在雲林耳邊炸起,他一驚,抱著敏的手突然鬆開,使得敏一下失去重心,就像灌了鉛的沙袋那樣,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呆呆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人影,是明。

只見明一臉怒氣的走過來,衝著雲林,狂吼道:"滾!滾遠點!"

雲林臉色微微一變,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嘴,失望的離開了,臨走時,還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敏,眼神中滿是歉意。

明冷冷的看著雲林離開後,便輕輕的蹲下,小心的扶起仍坐在地上發呆的敏,看著兩行清淚從那雙迷茫的大眼睛中溺出,他心裡說不出的自責。他沒想到,雲林居然會做出如此禽獸般的舉動,好後悔剛剛躲在樹後,沒有即使衝出來保護她,才會使她受到這樣的驚嚇。

他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而這輕微的舉動,卻驚醒了敏,她抬起頭,看到身邊明正用關切而自責的眼光看著自己,便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扎進明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哭聲中盡是委屈與無助。

敏一邊哭,一邊抱怨著,將這半個多月的驚嚇與滿肚子的抱怨,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

明知道她此時的心情,也不阻止她,就讓她好好哭出來,也許,這樣可以減輕她心中的壓力,於是,他輕輕撫摸著她那頭柔順的長髮,一面輕聲安慰她,一面仔細的聽她訴說。冤魂索命聽到敏驚恐的講訴每晚做的噩夢時,明的心彷彿被使勁揪了一下,他沒想到,敏這半個月都被噩夢糾纏著,難怪她瘦得這麼厲害,他心痛得將她使勁朝懷裡摟了摟。

不一會兒,敏哭累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最終,漸漸沒去,她疲憊的靠在他肩膀上,靜靜的睡著了,臉上,還掛著串串淚花……

明小心的將外套脫下,再體貼的搭在她身上,他感覺到懷裡嬌弱的身軀在不住的顫抖。

明開始冷靜的思考她剛才講的那番話,當他想到她那可怕的噩夢時,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總覺得有些蹊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聯絡,於是,絞盡腦汁的想著……

第二天的大清早。

明再一次來到了檔案室……

可是,他在那些巨大的檔案櫃前,找了一上午,卻怎麼也找不到上次見到的那個黃色卷宗。

正當他納悶時,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對他說道:"同學,你是學生會的幹部吧,是來查檔案的嗎?"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管理檔案室的王老師,一個個子不高,理著平頭的中年男人。學校規定,檔案室除了校領導和教務處的老師以外,只有學生會幹部才能進入,若是想查檔案,那還得出示學生會開的證明,並且登記學生證和記錄查閱時間,他好不容易才從學生會的主席哥們那裡搞到這些東西,今天一大早,就迫不急待的趕來了,他剛剛已經在門口登過記了。

"你查哪一屆的檔案啊?"王老師走過來,站在他旁邊,似乎要幫他找。

"我找年前音樂系的檔案。"明說道,這裡王老師最熟悉,也許,真能幫助他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啊?音樂系啊。"王老師一聽,愣了愣,又抱歉的說道:"那就沒有了。"

"沒有了?"明一驚,忙追問:"怎麼沒有了?上個星期我還看見了呢。"

"沒辦法,前段時間鬧耗子,把這裡搞得不得安寧,報告給學校領導,領導派人下來檢查,卻一隻都沒瞧見,不但如此,找遍了整個檔案室,竟然連一個耗子洞都沒有,真不知道這些耗子到底是從哪鑽進來的,還真是無孔不入啊。"王老師抱怨著,用手指了指牆角,說道:"你看,它們咬碎了不少檔案,那些檔案都是獨份,沒有留底的,這叫我們怎麼跟學校交待啊,你瞧瞧,瞧瞧。"

明走過去一看,果然,牆角還剩下少許被撕碎的紙片,那些紙片被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已經無法復原了。他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那些小紙片四周參差不齊,有被水潤溼的痕跡,有些紙片上,還有一些細細的爪印,的確像是被耗子咬碎的樣子。

"哎,說來也奇怪,那些被撕碎的檔案,居然絕大多數都是音樂系的,難道這耗子也對藝術有著濃厚的興趣?"王老師無奈的笑了笑。

不過,這句話,在明聽來,確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震撼力,他猛然站了起來,快步跑出行政主樓,朝著圖書館方面奔去,留下那個一臉莫明其妙的王老師……

明從圖書館中借出一本關於古箏的書,又徑直奔回寢室,開啟電腦,上網查訊起來……

然而。

就在這時。

敏生病了!

而且病得不輕!

每晚噩夢連連的驚嚇,加上失去至交好友的痛楚,以及那天的刺激,在眾多的打擊下,使得原本就虛弱無力的敏,一連幾天都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並且不停的講著胡話,睡夢中時而尖叫,時而哭泣,時而自言自語,總講些"紅衣女人,貓臉,黑影,古井、琴聲……"之類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明不得不將她送進了醫院,並且寸步不離的守護著她。他借來一本膝上型電腦,白天上網查訊資料和研究那本從圖書館中借出的古箏書,晚上就靠在敏的病床邊休息,只要敏有一絲動靜,他便突然清醒過來,強撐著身體照顧她,雖然敏昏迷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便明卻絲毫不敢悼以輕心,幾天下來,明已瘦了一大圈。

這時,班裡開始流傳著敏被冤鬼附身,女鬼招魂的故事……

深夜,窗外冷風肆虐,天空中,那看似皎潔的月亮,散發出冷懼的光茫,照得房間中慘白一片。

一個紅影,隱約立在窗邊,靜靜的注視著病床上人。

"你是誰?"

原本趴在敏身邊小憩的明,彷彿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突然抬起頭來,警戒的看著紅影。

紅影不語,徑直走了過來,不,應該是飄了過來,她站在敏的床前,伸出一隻枯竭如枝的手,緩緩向敏的臉摸去……

"別碰她!"明怒道。

紅影聞言,身子微微一震,慢慢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妒忌與憤恨。

突然,她咧開嘴"嘿嘿嘿"的奸笑起來,那笑聲恍若鋸木般刺耳,聽得明全身發毛,雞皮暴起,不由自主的抬手矇住耳朵,企圖隔斷聲源。

那紅影一邊笑,一邊朝他靠近,將自己的一張臉湊了上來,隨著她的靠近,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天!那是張什麼樣的臉?

整張蒼白似血,雙頰沒有一絲人色,梨渦深陷如可見骨,臉上血肉模糊,兩隻眼睛凸出來,斜斜的掉在眼眶邊,大而無神,恍若死靈,那嘴皮上翻,流著黃濃,鼻子歪在一邊,兩行鼻血汩汩外冒,沒有耳朵,只有兩個圓洞,洞中,幾條白黃色的蛆蟲緩緩的蠕動著……

"哇……"

明被胃中的翻騰感驚醒過來。

"噩夢!"他看了看窗外的滿月,心裡琢磨著。

然而,當他的眼光掃向病床時,他卻驚得蹦了起來。

原本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敏,竟然不見了,那個陳瑩送她的日本玩偶,孤獨的躺在枕邊……

"敏,敏…"明拿著玩偶在樓道中跑上跑下,焦急的尋找,他找遍了整棟急診樓,都未發現敏的身影。

"她回寢室了?"明心想,忙掏出手機,撥通她寢室的電話。無人接聽的鈴聲,顯示寢室裡空無一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明的心頭,他猛然轉身,飛快的朝東宛樹林奔去……

果然,在樹林入口處,他見到敏那嬌小的身軀正跌跌撞撞的向著林中走去。

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敏,居然穿著一身紅衣!

那身紅衣,和若寒、陳瑩一模一樣……

"敏!"

明大聲叫道,敏充耳不聞,就像根本沒聽見一般,仍向前走著。

明急了,忙跑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問道:"敏,你怎麼了?怎麼了?"

敏不語,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

"敏,你說話啊,你沒事吧?"明使勁搖著她的肩膀喊道。

敏回過頭來,用茫然的眼神瞧瞧他,仍固執的向前走著,妄圖擺脫他的糾纏。

明無奈,只得跟在她後面,陪著一起向林子深處走去……

林中悄然無聲,靜得可怕。

月光慘慘的照在敏那青白並毫無表情的臉上,更顯恐怖,明強忍著懼意,跟著她來到了古井邊。

只見敏立在井邊,一動不動,陰冷的寒風將她的衣襬吹得上下起浮,那頭如雲的長髮也隨之飄揚起來,與紅紗衣襬一同迎風狂舞,如此的妖媚,如此的迷惑……

就在這時,井中一陣輕煙緩緩升起,徐徐繚繚,如影如夢……

當輕煙漸漸飄散開時,一條黑藤猛的從井口中躥了出來,直撲向敏,就在這千軍一發之際,明突然向前撲去,將她一把推開。

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那黑藤卻在剎那間變得無影無蹤了。

"哎喲!"敏輕呼一聲。

"我怎麼會在這?"她看到身邊和她一樣摔在地上的明,驚訝的問道。

"敏,你醒啦?沒事啦?"明聽到敏的聲音,先是一愣,馬上又是一陣驚喜,忙移了過來,緊緊的抱住她。

"我,我沒事啊。"敏疑惑的看著四周,當她看到那口古井時,臉色瞬間慘白,她驚恐的拉著明,說道:"這,這是……"

她的話尚未講完,便被一陣陰笑聲打斷。

"嘿……嘿……嘿……嘿……"

笑聲由遠即近,空蕩蕩的迴響在整個樹林中,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連綿不斷,如針刺一般扎人耳膜。

"你是誰?"明摟著瑟瑟發抖的敏,恐懼的問道,這陰惻惻的笑聲,竟和他夢中笑聲同出一轍,一想到那張噁心的臉龐(那也能叫做臉的話),他的胃便開始有些痙攣了。

笑聲消失了。

一陣琴音悠揚而至。

好一首悽美的"梁祝"……

曲子剛開始時,音質優美,輕而不浮,緩而不斷,柔中有剛,韻味勁永,另兩人身心爽然,迴腸盪漾,琴音將梁山伯與祝英臺相遇相知的美妙場景,赫然呈現在兩人面前。

正當兩人沉浸在這美妙的音樂之中,忘乎所以之時,琴音忽然又急轉直下,音色沉重激昂,急不可待,剛健有力,疾中帶亂,重中加濁,猶如驚弓之鳥,又如金戈鐵馬,曲中濃濃的血腥味和頓銼感,將梁祝分離之苦,傷心欲絕詮釋得恰如其份,兩人不由的跟隨著音樂,心跳加快,呼吸急劇。

然而,當曲子彈到後部化蝶時,卻驟然停止了,彷彿從中砍去一般,支離破碎,殘缺不全,兩人面面相覷,頗為遺憾。

彈曲者精巧的演繹手法,異樣的心態,使得這首"梁祝"以另外一種全然不同的方式展現在他們面前,兩人不由驚歎,此人定為古箏奇才。

"咕……咕……咕"

一陣奇異的怪想,打斷了兩人的思維。

"這是什麼聲音?"明奇怪的四下張望,找尋著怪音的來源。

"快,快看。"敏突然指著古井驚叫道。

只見那口古井中,原本淺低的井水竟漲到了井口,並且開始沸沸的湧動,像煮開了的水一樣,冒著白煙……

隨著白煙,一道紅影緩緩從井中升起……

白煙散去,一個身形纖細的紅衣女子漸漸顯現在井邊。

她低著頭,長長的秀髮從兩邊垂下,讓人看不到她的臉,凌厲的黑瞳迸射出鬼魅的寒光,絕情而殘酷,毫不帶溫度的盯著兩人,那身紅紗,被陰風吹得飄飄揚場,起浮不定,說不出的誘惑……

"鬼,鬼,千年女鬼……"敏嚇出一身冷汗,魂飛魄散的尖叫。

"不,她不是千年女鬼。"明突然鎮定對她說道,接著,他猛然轉身,面對紅衣女子,堅定的說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她,她不是千年女鬼?”敏一臉愕然。

“她不是,絕對不是。”明摟著敏,眼光深沉的看著那紅衣女子,語氣堅定的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李清雨!”

“嘿……嘿……嘿……”李清雨那鋸木般的陰笑,透過長髮,刺得兩人耳膜生痛,“你肯定我不是千年女鬼?”

“對,我肯定。”明堅定的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那含冰似的森冷語音幽幽傳至兩人耳邊。

“你想知道?”明笑了笑,從褲中掏出一樣東西,正是那條被帽帽抓斷的紫蝴蝶項鍊,他將項鍊在她面前晃了晃,說道:“多虧了它。”

明見李清雨不語,知她肯定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從何得知這個秘密,於是,他將項鍊上的紫蝴蝶取下,放在井邊那塊大青石上,繼續說:“那晚,我和敏在林中合奏《高山流水》,曲末的高音部份,是你彈的。”

他見李清雨點點頭,又說:“那時,帽帽發現你了,因為它是動物,動物感觀性很強,更何況,它是貓,而貓在動物中,則是最容易和靈界勾通的,換句話說,它當時看到了你的陰身。於是,它出於保護主人的心態,對你狂吼,並帶我們來到古井邊。”

“這時,天空突然雷鳴電閃,下起傾盆大雨來,井邊開始顯現出紅衣影像,你就是趁著我們都驚慌失措的看那影像時,附身在帽帽身上了。”明一字一句說著,他的話語讓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難怪自那天以後,帽帽就變得古怪離奇,不同以往了,原來,它被鬼上身啊。

“你死於井中,魂魄不能離開,只能借住於其他生物的軀體,才能自由出入。你上了帽帽的身,卻不能完全控制帽帽的思維,當帽帽怪異的行為,引起了我的懷疑時,你又故意在我們面前表演了影像中,那紅衣女子投井的一幕,讓我們誤以為是那個千年女鬼作祟。後來,當敏抱你的時,你無意中抓斷了項鍊。可是,你沒想到,正是這條項鍊,讓我揭開了千年女鬼的秘密。”

“什麼秘密?”敏好奇極了,原先,她還單純的認為,定是自己打擾了那千年女鬼的魂魄,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害死了好友和師姐,心中自責難當,這也正是她日漸削瘦,身體虛弱的原因,可她完全沒有料到,這中間竟有如此複雜的情結。

“敏,你去將紫蝴蝶撿起來。”明溫柔的對敏說。

敏憂鬱了一下,走上前,彎腰去拾,卻發現,紫蝴蝶竟像粘在青石上一般,紋絲不動,她用力摳,才將它摳下。明接過紫蝴蝶,對著李清雨說:“項鍊斷後,這紫蝴蝶掉在了青石上,我去撿,也發現它竟像粘在石面一般,非得用力才能摳下。”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我窮,沒錢,買不起貴重的東西送敏,這紫蝴蝶,其實就是一張鐵片,所以,它能粘在青石上的唯一解釋便是:那塊青石,含有較強的磁性。如果某種物質含有磁性,在一些特殊天氣或場合下,它會起到記錄作用。也就是說,這青石因長年被井水沖刷而光滑如鏡,加上它自身的磁性,就如同一架攝影機,記錄了當年那紅衣女子跳井的全過程,而那晚天氣驟變,電閃雷鳴,便是恢復了和當年同樣的天氣條件,於是,青石便將那影像和聲音放給了我們。我相信,石上的裂痕,便是當年雷擊所致。”明摸著那條裂痕,又說:“想必以前也有人在同樣的天氣時見過這個影像,以為是千年女鬼,便將這個故事流傳了下來,而你,也正是憑藉這個現象和傳說,掩蓋了你殺人的事實。你引誘若寒和陳瑩,讓她們穿著紅衣來到井邊,再用黑藤繞住她們,將她們拖到井中,造成自殺的假象,讓人以為她們是被千年女鬼所殺。

聽著明嚴竣的分析,李清雨沉默了。

“我問過學生會的師兄,從建校以來,在這口古井裡,總共就死了兩個人,於是,我就去檔案室查那兩人的檔案,卻發現了黃色卷宗,那上面的兩個圓洞,便是你附在帽帽身上去咬的。其實,檔案室裡根本就沒鬧過耗子,而是你利用帽帽假裝耗子,將檔案撕碎,以免走露了風 聲。”

敏突然想起,那段時間,帽帽總是晚出早歸,搞了半天,是去假裝耗子了,這讓她覺得好笑,一隻貓,去假裝耗子?

“可是,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真正暴露你身份的,其實,是你的琴聲。”明微笑著,輕輕的摟著敏,悠閒的看著李清雨,然而,深遂的眼眸中,卻帶著冷峻。

“哦?我的琴聲?”李清雨冷冷的看著這個一副悠然自得的男生,幽幽的問道。

“對,從第一晚你彈的《高山流水》到今晚你奏的《梁祝》,琴聲中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和沉重的頓挫感。陳瑩說過,日本的古箏和咱們中國的古箏不同,這幾天,我一直都在研究這方面的差距,得知中國古箏講究天人合一,神韻悠存,而日本民族,崇尚武士道精神,便將這種無畏的精神融入到音樂之中,因此,日本古箏也帶著強烈的血腥味和頓挫感。而你,音樂系的天才,也曾經到日本演出和學習過,我在你的檔案中,見到了日本古箏學院的邀請單,更確定你的身份了。”

“原來如此。”李清雨輕嘆一聲,她早知道他是個聰明人,卻沒料到,他居然會聰明到這種地步。

“你為什麼要殺若寒和陳瑩?”敏憤憤不平的質問她,一提起兩個好友,她的臉上便凝聚著怒氣。

“你想知道?”李清雨突然大笑起來,“那我就告訴你。”她將垂在兩邊的長髮,輕輕攏起,露出她那張鐵青的臉來,沒有恐怖的表情,也沒有噁心的容顏,卻給人以強烈壓迫感。

“雲林。”她緩緩說出這個另她心碎的名字。“雲林?”敏心中奇怪,這關他什麼事?

“所以,你殺了林婉兒?”明猜測道,這是他最不明白的事情,為何林婉兒會跳井自殺?為何李清雨會在林婉兒死後三天,也跳井自殺了?

“林婉兒?”聽到這個名字好熟悉,敏心中一顫,是晚晚噩夢中,黑影口中的“婉兒”嗎?

“對,是我殺了她,誰讓雲林愛她不愛我?”李清雨嫉妒的說,“我騙她,說雲林在井邊等她,等她來到井邊時,我就一把將她推了下去,然後假裝是她跳井自殺,因為我和她是好朋友,自然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搖著頭痛苦的說:“可是,我沒想到,雲林發現。他用同樣的手法,將我騙到井邊……”

“雲林殺了你?”敏瞪大了眼睛,不可至信的看著她,不可能,雲林殺了她?雲林怎麼會殺人呢?

“對,是他。”李清雨淒涼的看著她,眼中滿是悲憤,“為什麼,我這麼愛他,他……”

“所以,你把這個情景演繹給敏,讓她每晚噩夢連連!”明情緒頗為激動,可惡,正因這個噩夢,使得敏日漸削瘦。

“對!”李清雨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陰冷,她恨恨的說:“喜歡雲林的人,我要她們死!”她轉眼看著敏,又說:“而被雲林喜歡的人,我要她,死得更慘!”她那慢條斯理的語氣,陰森恐怖,一字一句說得詭譎如魅,忽而壓低的詭笑及倏沉的表情,嚇得敏不住的往後退。

只見李清雨手中白光一閃,一條白線從她手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向敏竄來,直指向她的咽喉。

敏被嚇得面無人色,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明一驚,出手格擋,可敏退得太遠,早已遠離他的保護範圍,眼見著白線就要刺穿她的咽喉,突然,一道黑影撲了上來。

“啊!”那黑影一聲慘叫,重重的摔在地上。

雲林!竟然是雲林!看清來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別,別傷害敏。”雲林捂著傷口,哀求道,他呻吟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可那白線穿透了他的心臟,汩汩鮮血順著白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濺濺起朵朵血花,豔美無比。

那白線原本指著敏的頸項襲來,而他比敏高出許多,加上那一撲,白線所到位置,剛好是他的心臟部位。

“你為什麼要救她?就因為她長得像林婉兒?”李清雨被他的行為激怒了,“你以為這井中為何沒有林婉兒的魂魄?那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再無牽掛,投胎去了!她若是愛你深切,怎會選擇離你而去,而不像我這樣,整日整夜的惦記著你?我愛你之心,遠勝過她啊!我得到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得到,到頭來還被你所殺,做了個棄婦般的冤魂,終身被禁錮在這古井之中!”

雲林不語,靜靜的看著她。

曾經,她也美麗妖豔,如今,卻被嫉妒和私心逐漸壓去原有的光華,如珠玉失去光澤後不再引人疼惜,當年,他才選擇了天真無邪,毫無私心的婉兒,而逃避了以色誘人卻無寬厚之心的她,此時,他更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不愛你,永遠都不愛。”雲林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堅決,毫無一絲拖蹋。

心碎的痛楚讓李清雨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她手指一抖,將白線猛然扯回。隨著白線離開雲林的那一瞬間,他胸口的鮮血如柱般一湧而出,噴射出來,驚得敏忙出手按住傷口,血從指間溢位,滴在敏的身上,血紅一片。

“愛你之心,永生不變,此情可待,原世世相隨。”李清雨念著那紅衣女子跳井時的話語,一臉怨恨的看向雲林,“我愛你的心,比她更深,為什麼你不願意接受我?為什麼?為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若是那紅衣女子的愛人,千年前,我不愛她,千年後,我也不會愛她!”雲林說著,虛弱向前倒去,明忙伸手扶住他,然而,他流血太多,脈搏已輕微得難已查覺了,只見他柔情似水的看著敏,然後,輕輕的閉上了眼……

“雲林!”敏忍不住抱著他大哭起來,她不敢相信這眼前的一切,原本生機勃勃,有著大好前程的雲林,竟就這麼死了,為她而死!

“什,什麼?”李清雨驚得倒退一步,手中那條被鮮血染紅的白線,滑落在地,她呆呆的看著心愛之人的屍體,一滴眼淚黯然滑落,突然間,她仰天狂笑起來,笑聲音尖銳刺耳,恍若負傷野獸的哀鳴,如破竹般劃破寂靜的夜空,令人痛徹心肺。

“愛是什麼?殺人的刀,不見血的劍!但願下輩子,別再為人……”雲林的話語,徹底粉碎了她的靈魂,讓她明白,一切都因她自私而起,此時,她心結已解,渾身一輕,頓破輪迴,化為一縷白煙,飄然而去。

哀莫大於心死,萬般的恩怨情仇,轉眼間,化為一灘死水……

寒風依舊,明月依舊,傳說卻變了……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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