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死鬼客棧

[ 鬼故事 ]

“您真的不願意去避避雨嗎?”憲兵上尉十分為難地又問了一遍。

這時候,梅格雷兩手插在大衣兜裡,圓帽上窪存的雨水,只要輕輕一晃便會流下來。連日來的壞天氣使他有些怏怏不快,好象連反應也有些遲鈍了,他身子動也不動,從咬著菸斗的牙縫裡咕嚕道:“不。”

有一點應當提一下,凡是那些叫人頭痛的案子,總要歷經艱辛才能解決。其結局又多多少少不那麼令人愉快。對這類案子,人們往往會因為偶然的因素,或僅僅因為在還

來得及的時候缺乏拋棄錯誤判斷的勇氣,而愚蠢地誤入歧途。

這正是梅格雷又一次所面臨的情況。前一天,他為了和憲兵上尉皮耶芒核實一件不大重要的案子,來到了尼姆爾。

上尉是索米爾人頗有教養,愛好運動,很討人喜歡。他不顧梅格雷西推辭,拿出好酒,殷勤款待了他一番;只因大雨傾盆,他就將梅格雷安頓在他平日招待朋友的房間裡

睡了。

那正是秋天裡最糟糕的日子。兩個星期以來,人們一直生活在雨霧之中,羅安河水猛漲,混濁的泥流裡夾帶著不少樹枝椏杈。

“這件事不會搞錯!”梅格雷長嘆一聲,這時電話鈴響了,那是早晨六點,太陽還沒有出來。

片刻之後,上尉已在門外低聲說道:“您還在睡嗎,警長?”

“沒有。”

“如果您現在隨我到離此地十五公里的地方去一趟,不會對您有什麼不方便吧?那個地方昨天夜裡發生了一起奇怪的車禍……”

不必說,梅格雷當然是去了。在羅多河畔。連線尼姆爾和蒙塔爾奇的國家公路沿河而築……因為大清早就爬了起來。這裡的環境更顯得令人厭惡。天空低沉沉的,空氣潮

溼陰冷,雨腳如注。骯髒的河水泛著褐色。在河的對面,一行白楊倚岸而立。四周望不見一個村莊,。而僅有的那家客找——“漁夫客棧”,位於七百米之外,梅格雷早就知道本地人叫它“淹死鬼客棧”。

至於這次事故的淹死鬼究竟是誰,人們尚不得而知。起重機嘎嘎地忙著,兩個水手打扮的、穿著油布衣服的人正在那裡擺弄一架潛水機的唧筒。有一些小轎車停在這兒,

其中五、六輛靠在路邊,來往的車輛都放慢車速,不時地停一下,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然後再繼續趕路。

一眼看過去,到處是穿制服的憲兵以及叫來的夜勤救護車,這些救護車顯然是派不上用場了。

應該等待,等到在急流中的那輛小轎車被起重機的鋼索掛住,然後從河裡吊上來。

一輛十噸位的卡車停在公路轉彎的地方。這是一輛日夜賓士在國家公路上的那種龐然怪物。對於所發生的事情,人們心中還沒有個準數,只知道在前一天晚上,八點稍過

一會兒的時候,這輛在巴黎和里昂之間跑車的十噸卡年,駛經這條公路,將一輛早已停在轉彎處的、燈火全熄的小轎車撞進了河裡。

司機約瑟夫·勒管說他聽見了呼救聲,“美麗的德萊斯”號的貨船駕駛員也聲稱聽見了呼救聲,當時他正在這條停泊在一百米外的運河中的貨船上。

他們兩個人在岸邊碰上了,藉助車燈的光亮,對四周草草地尋查了一番。然後卡車司機又駕車上路,一直開到蒙塔爾奇,在那裡向憲兵隊報了案。

出事地段屬尼姆爾管轄範圍,這個城鎮的憲兵隊隨後也獲悉了情況,但因天亮前什麼也辦不了,所以中尉在清晨六點才將事情報告給上尉。

四周的景象一片陰鬱。每個人都因寒冷而拱著肩膀,甚至連在那些投向混濁河水的目光裡,也只有冷漠,而看不出著什麼焦灼之感。

客棧老闆也在場,正用一種行家的口氣同別人討論著這件事。

“要是人沒給堵在車裡的話,一時半會兒甭想能找到他們了。因為所有的河閘都提了上來,他們會一直順水漂到塞納河裡的。除非他們掛上什麼樹根之類的玩意兒……”

“他們肯定不在車裡了”,卡車司機反駁道,“因為這是輛敞篷車!”

“噢,那就怪了!”

“怎麼?”

“因為昨天,我那兒有兩個小客人就是開敞篷車來的。他們睡了覺,還在店裡吃了午飯。他們本該還在那裡睡的,但我後來就沒再看見他們。”

不能說梅格雷聽信這些閒扯,但他聽見了,就隨手記了下來。

潛水員終於浮出水面,人們急忙擰下他的大銅帽子。

“弄好了,”他說,“滑車掛緊了。”

公路上,汽車一輛跟著一輛,排成了長串。人們都探出頭來張望,想看看這堆人在幹什麼。

從蒙塔爾奇調來的起重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終於看到了小轎車的灰色頂部,然後是引擎蓋,再就是車輪子……梅格雷的兩隻腳都溼了,褲腳也沾滿了泥,他很想喝一杯

熱咖啡暖曖身子,但又不願離開現場走那麼遠去客棧,而憲兵上尉也不願再來打擾他。

“注意,小夥子們!……左邊松一點!…”

小轎車前部被撞的痕跡清晰可辨,正如卡車司機所講的那樣,這輛敞篷車的車頭在被撞的那一剎那轉向了巴黎方向。

“起!一,二,起!”

車終於被拉上岸來。已經被撞得不成樣子,車輪歪歪扭扭,車身兩側象揉皺了的紙一樣,車座上滿是汙泥和殘渣、碎片。

憲兵中尉記下了車號,上尉在車內找到了寫有車主姓名的牌照。牌照上寫著:羅·多布瓦,戴爾納大街一百三十五號,巴黎。

“我是不是要派人去給巴黎打個電話,警長?”

梅格雷好象在說,你想幹什麼就幹吧!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本是憲兵分內的活兒,並非司法警察該操心的事。說話間,一個偵緝隊員已經跳上摩托,給巴黎打電話去了。所有的人,包括從過路汽車上下來的十來個看熱鬧的,都

圍著打撈上來的敞篷車,有的人還摸摸它,或者探身向車內張望。

有個不知姓名的人好奇地擰了擰後備箱的把手,出乎人們的意料,後備箱儘管已經變了形,可還是毫不費力地被開啟了。那人突然驚叫一聲,倒退了幾步,其它人則蜂擁

而上,想看個究竟。

梅格雷象其它人一樣,也走向前。突然,他緊皺雙眉,接著,他從清早以來第一次大聲地,不再是嘰哩咕嚕地喊道:

“閃開!大家都往後退!什麼也不準碰!”

他也看到了:一個象人形樣的東西奇怪地蜷縮著,被塞在後備箱的底部,為了關上後備箱?a '://../huati/muqin/' >母親櫻蠢雌姆蚜艘環ΑT謖餿誦蔚納賢仿凍黽嘎蘋一粕耐販ⅲ谷絲?br />

以斷定包裡是個女人。

“上尉,您清出場地來,可以嗎?有新情況,而且幹得相當卑劣。”

他們的破案工作所面臨的情況也將十分惡劣……只等把那女人從淌水的包裡拖出來就……

“您沒有覺察出什麼嗎?”

“覺察到了……”

“您不認為……”

“是的,一刻鐘以後就會有證據了。”

過路的汽車中有個長相呆頭呆腦的醫生。他就著公路的斜坡,對戶體做了檢查。必須不斷地驅散攏上來觀看的人們,尤其是孩子們。

“送女人至少是在三天前死的……”

有人揪了揪梅格雷的袖子。這是“淹死鬼客棧”的老闆茹斯丹·羅傑。

“我認出來了”他故作神秘地說道,“這就是我那兩個小顧客的車子。”

“您有他們的姓名嗎?”

“他們填過住宿單的。”

這時,醫生又插進來說:

“您知道這是件罪行嗎?”

“用什麼東西做的案?”

“刮臉刀。這個女的喉嚨被割斷了……”

雨水仍舊不停地打著汽年、屍體和在煙霧濛濛中忙碌的人影。

一輛摩托……那個偵緝隊員跳下車來……

“我打電話查明瞭,那輛車子已經不再屬於多布瓦先生。他在上週將車賣給了馬幽門的車行老闆。”

“那老闆呢?”

“我也打電話問了。三天前,車行老闆又將車轉賣給了一個年輕人,因為是付的現款,所以沒有記下他的姓名。”

“可我這裡有他的姓名啊!”客棧老闆覺得別人不大理會他,有點著急起來,“請到我店裡去吧。”

這時來了位長著一頭褐發的人,他是蒙塔爾奇僅有的一家報紙的編輯,同時又是巴黎一家大日報的通訊記者。天知道他是怎麼搞到訊息的,因為梅格雷和憲兵上尉把他轟走了,但這絲毫也不妨礙他一到了這兒,就佔據了電話間,整整一刻鐘才出來。

補充糾錯
上一篇: 鬼街出身的人
下一篇: 吃瓜子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