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葬禮
、秋收前夕,爺爺已瘦得只剩下一把幹骨頭,不再進食進水,後事在即,爺爺的生命到最後關頭,還能拖延這麼長久,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堪稱奇蹟,爺爺好像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互去,才死得自自然然,完成他一生最高的成就,還有什麼比死得自自然然,更能算是一個人一生中,最高的成就。
在爺爺的生命的最後關頭,全由奶奶一人,無微不至地對爺爺進行日常照料,功不可沒,在一個人生命的最後關頭,什麼養兒防老,一點也靠不住,如果沒有奶奶的照料,恐怕爺爺死了都不會很快有人知道,奶奶也曾有過怨言,說是等爺爺死的時候,她也不會喊人來,這是奶奶能夠說出的最生氣的話。
、秋收前夕的某一晚上,父親大人好像是透過抽籤的方式,正式獲得了爺爺後事的主辦權,而伯伯則以後負責主辦奶奶的後事。
父親大人因獲得了爺爺後事的主辦權,就喜形於色,得意洋洋,激動不已,如同中了獎一樣。
原來,爺爺這幾年,苦心積攢了四千元錢,專門用來補貼辦理他的後事,沒有人能比爺爺更加關心他的後事,父親大人獲得了爺爺後事的主辦權,也就獲得了四千元的補貼,父親大人有了這四千元的補貼,就可以大顯身手,借花獻佛,風風光光地辦理爺爺的後事,作好爺爺留給他的最後一篇文章,了卻一個重大的人情。
母親大人也很高興,其實母親大人一直就跟爺爺是冤家對手,爺爺的後事能給母親大人帶來莫大的歡慶,大快人心。
、月號,愚耕家裡與伯伯家裡開始聯合起來搞秋收,團結互助,齊心協力,並從當晚開始,伯伯與父親大人輪流到奶奶家裡過夜,盡最後的孝道。
、月號午間時候,愚耕抽空給奶奶家挑水,碰巧大姑父、大姑姑也抽空專程來看望爺爺,並將爺爺抬出來曬曬太陽,愚耕也在一旁看了看爺爺,只見爺爺的表情相當異樣,無法言形,震撼人心,大姑姑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喉嚨也明顯哽咽住了,相當難過。
可就在下午秋收的時候,母親大人卻還大言不慚地預言,爺爺在最近十天,甚至十五天之內,是不會死的,她憑她的觀察力與判斷力,就可以打這樣的包票。
愚耕見母親大人竟有如此德性,十分惱怒,並予以駁斥,說是大姑姑午間見到爺爺那個樣子,馬上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連話都不想說出來,母親大人卻不以為然,固守己見,可惡之極。
、月號,中午一點多的時候,爺爺竟一聲不響地就突然去世了。
就數奶奶哭得最為悲慘悽惻,捶胸頓足,叫苦連天,並有暈厥之狀。
伯伯也是痛哭流涕,嗚嗚咽咽,嗡嗡噥噥,發自內心很有感染力。
伯母也是眼淚汪汪,喉嚨哽咽。
母親大人本該要一展哭喉,甚至就地滾打,尋死覓活,可母親大人反倒顯得鎮定自若,處之泰然,多少有些心虛的神色,安守本份,老老實實,真是好人怕歹人,歹人怕死鬼。
父親大人表現出的那種德性,顯然激動興奮強過了悲痛哀傷,父親有點要哭的樣子,但一點眼淚也沒有流出來,好像知道爺爺生前不希望有人為他的去世過度悲傷流淚,父親大人還強忍著大放厥詞,首先在父親大人看來,人死不能復生,安排後事,才是當務之急,他沒想到,爺爺會死得這麼突然,接著父親大人又宣稱,爺爺生前一點病徵都沒有,完全屬於老死的,死得很輕鬆,死得很安詳,就好像打瞌睡那樣,說死就死了,一點痛苦也沒有,是爺爺生前修來的福氣,父親大人還從專業的角度宣稱爺爺的屍體入棺後,不會產生任何異味,更不會流精汁,好像父親大人知道,爺爺生前不希望,因為他的去世,而產生一些陰森恐懼的氣象,爺爺的去世完全是喜喪。
、愚耕顯得也很平靜,一句話也不說,一點想哭的感覺都沒有,愚耕集中心思,回想起昨天午間時,見到爺爺的那種表情,這才覺得,好像爺爺昨天午間時就死了一回,愚耕完全被一種從沒有過的說不出的強烈感覺震懾住了,愚耕好像頭一次真正體會到生命的份量,體會到自然規律的無情。
、在主辦後事期間,每天都好像過節一樣紅火藥味熱鬧,人多事雜,雖然時不時會用高音喇叭,播放出一陣陣的哀樂,但還是不能渲染出真正哀傷的氛圍。
、月號吃早飯的時候,奶奶忍不住私底下向愚耕訴起怨來,明顯對父親大人昨晚上的表現大為惱怒,並對伯伯昨晚上的處境,深表同情。
父親大人與伯伯並不合得來,平常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但只要互相牽扯上,就難免出現矛盾,在主辦後事期間,父親大人與伯伯肯定會互相牽扯上,矛盾也就在所難免,其實這樣的矛盾非常有利於家族內部的團結,並非壞事,要勇於面對。
奶奶這回卻氣乎乎地大致告訴愚耕,在昨晚上,父親大人與伯伯吵起來了,而且吵得很兇,到最後伯伯因吵不過父親大人,就哭起來了,哭得很悽慘,聽奶奶說,昨晚上父親大人好像主要是責怪伯伯不該侵犯他在主辦後事期間,至高無上的權力,如果伯伯還多嘴多舌,插手插腳的話,他就要讓伯伯滾開一邊去,結果伯伯實在招架不住,也就只好哭,好生委屈。只差沒有把爺爺從棺材裡抬出來評理,爺爺生前最不願看到在舉辦他的後事期間,產生一些家族內部矛盾。
愚耕還不清楚,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得父親大人竟會說出那麼混賬的話,愚耕可以肯定,父親大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可惡之極,併為伯伯感到冤枉,愚耕再想想父親大人平常的那種個性,特別是在爺爺去世後,父親大人更加趾高氣昂,威風八面,使得愚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所以,愚耕聽到奶奶訴怨後,反響強烈,怒火中燒,痛心疾首,予以譴責,說是父親大人在爺爺去世後,根本就沒有哭過一次鼻子,他簡直就不是人,他竟然要伯伯滾開,就滾開好了,讓披麻帶孝的活,也乾脆讓他一個人全包了,愚耕以前可從來不敢這樣說話大口氣,好像爺爺的去世,也提高了愚耕在家族中的地位,竟敢針對父親大人與伯伯之間的矛盾評理,口氣也確實不小。
、母親大人在主辦後事期間,也得意洋洋,歡心鼓舞,活躍異常,節慶有餘,好像是在辦紅門喜事一樣,愚耕就曾當著母親大人的面,表示很想要把她弄哭一次,不然太不像話啦。
、月號,就正式舉行葬禮,整個葬禮的隊伍,浩浩蕩蕩,前後有一兩百米長,鞭炮聲,震耳欲聾,樂隊聲此起彼伏,人聲嘈雜,哭哭啼啼,就連母親大人也一展哭候,絕對是真哭。
葬禮的隊伍,每到一處,又會有人爭相觀看,探頭探腦,咂嘴咂舌,津津樂道,整個村子都為之沸騰起來。
爺爺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並保佑後人平安,則感恩戴德,容貌長存。
第六十七章痛定思痛
、月號,愚耕家與伯伯家,又聯合起來接著把秋收搞完了。
秋收剛剛完畢,愚耕就感到勢態緊迫,戰火馬上就要被點烯。
無論如何,父母親大人再也不能容忍愚耕繼續賴在家裡,愚耕已經賴在家裡兩個多月太不像話了,爺爺的後事已辦完了,秋收也結束了,愚耕是一定要出門去,最好過年也不要回來。
愚耕寧死都不願繼續賴在家裡,愚耕賴在家裡兩個多月,像坐牢一樣,是愚耕人生中的最低谷,愚耕出門去,就等於是走出最低谷,等於是重見天日,再也不必看父母親大人的臉色,高興還來不及呢。
愚耕感到困惑,感到壓抑的是,他再也不願受到父母親大人的遙控指揮,再也不願讓父母親大人當包袱一樣,把他轉來轉去一,再也不願像以前那樣打工,再也不願因為害怕呆在家裡,而盲目出去打工,一點理想也找不到。
愚耕痛定思痛,不想重蹈覆轍,愚耕心裡面還念念不忘,想到海南島去走走看看,迫切希望能實際行動起來,放縱激情,為所欲為,愚耕除了想去海南島再也不想別的路子,反正好歹要去過海南島再說,愚耕自從想起要去海南島,就註定這種想法,遲早會要產生效應,愚耕就是這麼一個特別特別情緒化的人。
、愚耕情知,父母親大人絕對不會允許他去海南島,父母親大人自有他們的如意算盤,父母親大人已成為愚耕的最大絆腳石。
愚耕只要想一想,如何面對父母親大人,就渾身癱軟,灰灰沉沉,看作是他命中的剋星,哪還有勇氣與信心,鬥得過父母親大人。
愚耕暗下決心,欲要與父母親大人鬥爭到底,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去海南島的想法,哪怕情知鬥不過父母親大人,也要讓父母親大人明白,反正他是下了決心要去海南島,就算這次去不成海南島,下次還是要去海南島,非要去次海南島不可,只要他最終去成了海南島,就等於是戰勝了父母親大人,愚耕並不否認,他與父母親大人賭氣,是他去海南島的重要理由之一。
愚耕並沒有過多地想象出,去海南島要做些什麼,愚耕只模糊地想成是,去海南島走走看看,可愚耕情知,父母親大人顯然對他早有一個非常明確的安排計劃,又切實可行,幾乎使得他別無選擇。
、愚耕強烈感覺到戰火還沒有點燃,他就處於弱勢,困難重重,力不從心,使得去海南島比登天還難,越是這樣,愚耕越想去海南島,天可憐見的他如何才能擺脫父母親大人的掌控,只要能讓他去得成海南島,是死是活,都與父母親大人不相干,無怨無悔,如果他迫不得已,最終還要順從父母親大人的安排,就意味著他已自暴自棄,苟且於世。
第六十八章弟弟、妹妹
、其實弟弟妹妹早有月號那一天,就為了爺爺的後事,從深圳回到了家裡。
、愚耕很快就發覺到,弟弟經過這次深圳之行,確實有了明顯的改變,當刮目相看,但還是不能弄清楚弟弟在深圳有些什麼樣的經歷,愚耕不太願問弟弟在深圳有些什麼樣的經歷,愚耕絕對尊重弟弟在深圳的所有經歷,相信弟弟在深圳的所有經歷,都是很有意義的。
弟弟也有許多感慨,由衷而發,表示這次深圳之行,算是大開眼界,學識到社會上的許多東西,獲益菲淺。
愚耕用一種考官的語氣,問過弟弟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問到如果弟弟在深圳無依無靠,又身無分文時,弟弟該要如何生存下去。
沒想到,弟弟輕輕鬆鬆想也不想,就作風了堅定的回答,說是他會靠撿易拉罐,撿礦泉水可樂瓶子等生存下去,弟弟還認認真真地解釋說,他這次在深圳就交識過一對父子,父子倆就專靠撿易拉罐、撿礦泉水可樂瓶子等謀生,期間大有學問,他還知道深圳有好多人,就是從事這一行當,有些油水可撈。
愚耕聽完到弟弟這種生存之道,由衷敬佩,自愧不如,愚耕捫心自問,覺得弟弟這種生存之道,他還從沒有想到過,深受啟發,恐怕他往後真的落難了,也沒有勇氣選擇這種生存之道,他就算落難了,也會保持一種最基本的體面,以為落難時只有保持了一種最基本的體面,才會有信心、有戰鬥力、有轉機的可能,如果落難時一旦失去了一種最基本的體面,就會沉淪到不能翻身的地步,直至死路一條,愚耕看來落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落難後,不能保持一種最基本的體面,這也可以看出愚耕確實是死要面子的人。
弟弟也告訴愚耕,他打算要在家裡學理髮,並看作是一種緣份,如果妹妹的男朋友(或稱妹夫)不是在深圳做理髮師,弟弟又怎麼可能選擇要學理髮這一行。
愚耕反正會毫無條件地尊重,弟弟做出的任何選擇,認為弟弟還這麼年輕,無論弟弟做出什麼選擇,都說明弟弟很懂事了,都是弟弟應該做出的選擇,更何況弟弟還是因為一種很大的緣分,才選擇學理髮的,愚耕並不認為弟弟學了理髮,從些就對弟弟的一生產生重大影響。
、愚耕也向弟弟透露說,想到海南島去走走看看,卻還是不能說清楚,想到海南島去做什麼,說得含含糊糊,輕輕鬆鬆,反正沒什麼大不了的。
弟弟一聽說,愚耕想去海南島,立即就興奮激動起來,以為愚耕到底是多讀了些書的人,想法就是帶有一股衝勁,盡情盡致,浪蕩不羈,應該為愚耕鼓掌才是,弟弟對愚耕的這種信任是慣性的,有很深的感情基礎。
只不過弟弟又覺得,愚耕的這種想法說得太過於輕巧,幾乎僅用一口氣就說完了,沒有換口氣再說第二遍,想必愚耕是經過很多次的深刻思考後,才產生這種想法,愚耕嘴上越是說得輕巧,心裡越是毅然決然,義無反顧,越是令人擔憂,恐怕在愚耕本身看來,海南島並不是什麼好去的地方,明知山有虎,便向虎山行,難道愚耕有什麼難以言說的苦衷,難道愚耕光是為了要考驗什麼,還是要滿足愚耕的某種奇特情懷。弟弟轉而對愚耕的這種想法抱有謹慎地支援與理解的態度,不敢胡亂吹捧,信口開河,也不敢貧嘴饒舌地進行探討,真正做到心有靈犀,真情流露,盡在不言中。
後來,弟弟又漸漸向愚耕提供這樣一條資訊,說是妹妹與她的男朋友(或稱妹夫),是在深圳東湖路的一家美容美髮店裡上班,她倆就住在年青女老闆,在鵬城花園租的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裡,住宿條件比較寬裕,那年青女老闆也大大咧咧,隨便得很,另外三舅、四舅、五舅都在梅林一村做室內裝潢,好像最近也忙了起來。勿庸置疑,弟弟言下之言,是要建議愚耕可不可考慮,跟妹妹到深圳去,總比去海南島安全可靠,弟弟,畢竟在深圳增長了不少見識,能夠現實客觀地看待問題,但又情知愚耕想好的事實很難被勸得動,就不好明著勸說愚耕還不如跟妹妹去深圳,只當作給愚耕多提供一條可以考慮考慮的建議,這是弟弟能提出的最強有力的建議,說明弟弟確實成熟了許多,說話有點像大人了。
弟弟的這種建議十分婉轉,卻無意銼到愚耕的痛處,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真叫愚耕不知說什麼才好,哼唧哼唧地不置一詞,心酸不已,愚耕跟弟弟之間有好多話是不必嘴上說出來,說出來反倒覺得生疏彆扭,這種默契是長期培養的結果,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
、愚耕也毫不隱諱地向妹妹透露說,想到海南島去走走看看,而且鄭重其事,有言必行,行必果的氣勢,不像跟弟弟說得那樣輕巧。
妹妹一聽說愚耕想去海南島,也立即興奮激動起來,卻還明顯加以重望,又十分好奇,欲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十分想弄清楚,愚耕為何想去海南島,想去海南島做什麼,妹妹比弟弟更看重客觀現實,妹妹很可能還以為,愚耕到底學了四年農業,去海南島說不定還能做個有用之才呢,不然又何必去海南島。
愚耕又哪裡能回答清楚妹妹的問題,以為海南島,還不是屬於中國,想去就去唄,就算是當作旅遊還不行嗎,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愚耕不想在妹妹面前裝作對去海南島的想法信心十足,看出妹妹對他去海南島的想法,抱有很高期望,心中不勝慚愧,難道非要想到一定能在海南島有好的發展,才決定去海南島嗎。
妹妹雖然不能從愚耕口中得到明確的答案,但已經能夠猜出七八分來,心照不宣,勿庸道破,妹妹同樣一慣對愚耕抱有很深的信任。
妹妹對愚耕的這種想法,也是抱有謹慎的的理解與支援的態度,但也明顯替愚耕擔心,懷疑愚耕產生這種想法,多半是為了賭氣,太過於衝動冒險,何苦呢。
妹妹瞭解愚耕的為人,並沒有作正面的規勸,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隨他去吧,愚耕從來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後來,妹妹竟打著哈哈建議愚耕乾脆跟她去深圳好了,反正她那裡有住的地方,可以慢慢找工作,更不必再說,還有舅舅們在深圳,妹妹不想傷到愚耕的自尊,但確實是很認真的,值得愚耕考慮考慮。
結果愚耕想也不想,介面就尖叫著回答一聲:“不去,不去,絕對不去”,愚耕好像早就料到,妹妹會建議他去深圳,隨時等著,只要妹妹提出這樣的建議,就堅決否絕,十分敏感,很不好意思流露出內心的真實感受。
愚耕不是在跟妹妹演那種半推半就,死要面子的把戲,愚耕是真不願意跟妹妹去深圳,愚耕早就預料,父母親大人一定會要求妹妹帶他去深圳,也一定要逼迫他跟妹妹去深圳,父母親大人會以為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這一條路行得通,也很順便,愚耕決不願再次屈從父母親大人的安排指揮,等於是又要把他當作包袱一樣轉來轉去,愚耕對此早已深惡痛絕,視為奇恥大辱,要頑抗到底。
所以愚耕聽到妹妹要帶他去深圳的建議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哪怕妹妹是出於她自己的意思,主動要帶愚耕去深圳,愚耕也不能有絲毫的鬆動,欲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鬥爭到最後,妹妹又想弄清楚,愚耕緣何會如此堅定地予以拒絕跟她去深圳。
愚耕只好解釋說,他都去過兩次深圳,每次都慘遭失敗,晦氣難消,對深圳完全失去了信心,所以他不願就這麼第三次去深圳,如果他第三次在深圳慘糟失敗,叫他還如何做人,正所謂事不過三,使得他不得不特別忌諱,第三次去深圳,妹妹聽了愚耕這種解釋,勉勉強強若有所悟,不作強求,情知愚耕這是堅持一種做人原則,愚耕只要牽扯到原則問題,她就說什麼也沒用。
、愚耕也小心翼翼地向其他少數人透露說,想到海南島去走走看看,想必父母親大人也早已有所耳聞,卻無暇顧及,姑且不作理論,父母親大人肚子裡肯定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法,氣乎不已,蓄心積慮,隨時都有可能象戰火一樣被點燃,暴風驟雨般地向愚耕發起攻勢,叫愚耕無從招架,乖乖繳械投降,別妄想去得成海南島。
愚耕透露出想去海南島,正表明愚耕其實很心慮,故意自己給自己打氣,欲要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爺爺的後事已辦完了,秋收也結束了,有關愚耕的問題,顯得尤為突出,特別是因為妹妹很快就要返回深圳去,機不可失,父母親大人就必須抓緊時間對愚耕進行逼迫,不容延誤,速戰速決,無形間使得愚耕處在一種高壓勢態當中,兵臨城下,陰雲密佈,一觸即發,愚耕難免有犯難,憂心忡忡,按捺不住,惶恐不安,又不敢主動去挑釁父母親大人,戰火還沒有點燃,愚耕就感到敵我懸殊太大,癱軟了半截,垂頭喪氣,好生揪心,早點點燃戰火,還要好受些。
第六十九章戰火
、某天的某個時辰,戰火終於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點燃了,愚耕想躲也躲不過,因為父親大人已忍不住,正式向愚耕開啟了話匣子,頭頭是道,一句接一句地開機關槍,先聲奪人,父親大人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強調愚耕已賴在家裡吃了兩個多月份閒飯,這回無論如何都該要出門去,好男兒志在四方,倒要問問,愚耕這回又想好了去什麼地方,顯然父親大人是存心挑釁,逼著讓愚耕當著他的面,親口把“海南島”三個字說出來,父母親大人當然知道愚耕透露過想去海南島,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瞞得過父母親大人,愚耕也並不避諱讓父母親大人知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
愚耕無比痛恨,父親大人這種明知故問,裝腔作勢,又十足婆娘氣的挑釁德性,簡直讓愚耕感到奇恥大辱,自尊心受到傷害,好像海南島是個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愚耕不畏強權,針鋒相對,還是直接了斷,義正嚴辭地把海南島三個字說出口來。
結果,卻惹得父親大人雄性大發,惡狠狠地劈頭蓋臉地駁斥愚耕一頓好的,把海南島說得一無是處,好像愚耕只要去了海南島,就回都回不來了,愚耕是神經有毛病,才會想到去海南島,鬼都懶得去海南島,愚耕應該為這種想法感到羞恥,十足不肖。
在父親大人看來,海南島是一個專門制種的地方,難道愚耕是想去海南島制種不成,真真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習性,也不想想其它有出息的路子,父親大人聽聞過,一些有關海南島的聳人聽聞的訊息,村子裡就有人去海南島搞傳銷,連好幾年都不回家,再加上父親大人的想象力,使得海南島在父親大人心目中變得更加陰森恐怖,好像海南島到處都是騙子,就不用說在海南島搞傳銷是怎麼騙人的。
父親大人總之以為,愚耕如果去了海南島,就徹底完蛋了,棄家裡的人而不顧自己的死活,這與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
父親大人說著說著喉嚨都哽咽住了,想必有生離死別那麼難過,就是爺爺的去世,也沒有這麼難過,說到後來,父親大人還是正式逼迫規勸愚耕,非得要跟妹妹去深圳不可,甚至明確要求愚耕到深圳後,就直接跟舅舅們一塊幹活,而且是一聲長一聲短一聲輕一聲重,聲情並茂,軟硬兼施,能說會道,如果愚耕還不聽話,非得把他氣死不可,難道愚耕還沒有把他氣飽。
愚耕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不願輕易繳械投降,全當父親大人是在演戲,可惡之極,恨不能破口大罵之,氣死了還好。
愚耕斷定,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父母親大人都會唱反調,愚耕懶得廢話,以沉默為主,必要時也哼唧哼唧地堅決表示,還是一定要去海南島,像是死活都與父母親大人不相干,也決不願意跟妹妹去深圳,像是存心要氣死父親大人才甘心,互相唱反調。
但愚耕在父親大人的攻勢之下,敗相畢露,特別是愚耕始終還不能說清楚,想去海南島做什麼,就更加讓父親大人有隙可擊,直搗黃龍,甚至有些以為,愚耕是感到跟妹妹去深圳很丟面子,才胡亂想起要去海南島。
、很快母親大人也加入進來,歇斯底里,噼哩啪啦地把愚耕責罵得體無完膚,是不是想死哩,人不信,信鬼,甚至還嗚嗚咽咽地哭開了腔,擾得愚耕極不耐煩,七竅生煙,暗自要母親大人見鬼去好了,嘴上卻無言以對。
、最後父母親大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再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愚耕也始終沒有繳械投降,沉默以對,頑固不化,陷入僵持局面。
、妹妹見到這種僵持局面,於心不忍,竟也攪和進來,並誠心誠意直來直去地規勸愚耕跟她去深圳好了,何必讓父母親大人動這麼大的架勢,生這麼大的氣。
愚耕想也不想,就嗡聲嗡氣地予以拒絕,心裡面卻開始有所動搖,看得出妹妹這是在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給他臺階下,他最終肯定還是要跟妹妹去深圳,愚耕對於妹妹的感激之情難於言衷,只要有父母親大人在場,愚耕是不會當場繳械投降,但經妹妹這麼一攪和,愚耕就窘態畢露,為難極了,很不情願讓父母親大人看出,他其實已暗自不得不繳械投降,但表面還要頑固到底。
、更可惡的是,父親大人見狀,則自以為是地斷定,愚耕實際已妥協了,不成問題,就得意忘形地顧自把愚耕放在一邊,轉而興致盎然地,一心跟妹妹談論起來,毫不顧及愚耕的感受,以為大功告成,也多虧妹妹能出面圓場,不然不知還要僵持到什麼時候去,真是讓愚耕氣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