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一位畫家,但並未成名。天下像他這樣的畫家多如牛毛,但像他這樣生活的人,卻不多。
老先生早年被劃作右派,歷經劫難。其中有一位工廠裡的幹事,經常到他那裡去討教,不料,這位幹事告發他的一幅畫作存在嚴重的問題,他被捕入獄,關了年,在勞教農場裡得了一場大病,差點死掉。
勞教期滿後,老先生命好,盼來了平反,此後一段時間,還一度做到縣政協的委員、副主席。
老先生在縣裡權高位重的時候,當年那個告發他的幹事在某局任主任,對於當年的事,這位幹事一直擔驚受怕著。
兩人別後第一次見面是縣政協組織的一次座談會,幹事也在列,而老先生是主持人。
在座談會上,一向談風甚健的幹事,一直沉默無語,不敢抬頭直視老先生。座談會快結束的時候,老先生溫和地說:“請×局的×主任來談談。”
幹事愕然,但老先生卻笑容滿面,鼓勵有加。幹事便放下心來,侃侃而談。幹事談罷,老先生連聲稱好。此起事件,在圈子裡被傳為不計前嫌的美談。
老先生說,恨一個人,肯定投入憤怒、痛苦、時間、精力……這麼巨大的成本我是支付不出的,因為我付不出,所以我放棄。
憎恨,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它出現時,我們總是聽之任之,由它撒野放狂,結果讓人遍體鱗傷。其實,對待憎恨,我們是不是可以算一筆成本和收益賬?成本巨大,耗費空前的憤怒,只會傷害自己,那何不放棄呢? (李明燦摘自年月日《現代農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