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中文系的同窗在畢業年後不期而遇。一個已經是跨國公司的全國市場總監,年薪三四十萬,另一個還在出版社當編輯,編著不暢銷的書,一個月五六千元。
然而年前的情形卻迥然相異。窮編輯當時可是系裡的頭號才子,寫得一手好詩,自編自導話劇,文章引經據典,邏輯縝密,論證充分,文采飛揚,常常把授課的老師唬得一愣一愣的。市場總監就遜色得多,作文成績在中和良之間徘徊。
“我是三流的文學知識分子,二流的市場創意人才,卻是一流的打工仔。”這是市場總監對自己的評價。這話套在出版社編輯身上,就成了“一流的文學知識分子,二流的書刊編輯,三流的打工仔”。
分的文字技術+分的溝通技能+分的人際關係+分的管理技巧+分的創意才能,使得各項指標平平的中文系畢業生奪得高位。相反,分的文字技術專才在職場上只能以非常低微的姿態存活著。
很多才高八斗、心高氣傲的人有這樣的牢騷:為什麼一個文理狗屁不通的人可以做他的上司?自命為知識分子的人甚至還為這樣的職場全才取了一個名字“知道分子”,用這個標籤把這些偽知識分子們剔除出來。
可惜對於現代公司來說,一個不認得生僻的字,卻能事無鉅細都做得讓大家認可的人,比會寫字典裡所有的字,卻不屑於做瑣碎小事的人,更受歡迎。
詩寫得再好,學問再多,公司不願意為此買單,又能怎樣呢?
想明白的人,就不會再失衡,不管是三流的詩人還是三流的打工仔。
有位研究外域佛經文學的博士生在想通了之後,毅然從外資公司市場部辭了職,回學校當老師去了。從此告別萬元以上的月薪,但再也不用天天寫弱智無聊的PPT檔案了。和學生們聊佛經中的生與死,空與色,其樂無窮。錢是少了點,但有大把時間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也可以為專業刊物撰寫論文,哪天成為學術大家也說不定。
一位校園裡的三流詩人也為自己找到了出路。“我的詩雖然平庸了點,但我善於演講,會推廣自己,性格主動,英文也還不錯。”他迄今已出版了三本小說,一本詩集,居然賣得還不錯,成績比當年他們班最大的才子還好。
想不通的人,一定還陷在痛苦中。比如那位出版社的才子編輯,年來,工作而外的時間,他全部用來悼念自己的懷才不遇。這樣沉痛的追悼儀式,估計一直會持續到別人來追悼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