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味餐館

[ 現代故事 ]

 這年,嚴晉山在雪峰山腳下的國道旁開了一家餐館,用其祖傳的“清燉竹鼠”招攬過往食客,因此將餐館命名為野味餐館。

  竹鼠是以竹筍為食的鼠類動物,有兔子那麼大。嚴晉山捕捉竹鼠的方法是用特製的捕獸網固定在竹鼠經常出沒的地方,撒上食餌引它們上鉤。即便被困入網中,竹鼠生命力也十分頑強,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照樣活蹦亂跳。對嚴晉山來說,只有鮮活的竹鼠才能做出最地道的清燉竹鼠。

  眼下正值雨季,雨一場接一場下個沒完,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野味餐館的生意。

  這日傍晚,嚴晉山望著外面電閃雷鳴緊接著又下起了大雨,便打算早點打烊。誰知就在這時,一輛中巴客車在餐館門前停下了,從車上走下三男一女,接著客車又疾駛進雨霧中。

  嚴晉山見來了生意,便滿臉堆笑地迎上去,說了一通客氣話後,四個人便自動分成三桌。看上去像是一對情侶的兩個年輕男女坐到一起,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坐到靠窗的一桌,而另一個長相英俊,眉梢下方有兩顆黑痣的年輕男子則選擇了最靠裡一張桌子。

  嚴晉山一看就猜出這四個人並不是一夥的,當聽到對方都不約而同地要清燉竹鼠時,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因為天氣關係,嚴晉山已經好幾天沒到山中去檢視捕獸網中的情況了,目前只有院中養了多日的一隻竹鼠。

  為了不掃客人們的興,嚴晉山不得不抱歉地解釋,並建議四個人臨時先湊到一桌享用清燉竹鼠。

  見嚴晉山口氣十分誠懇,那兩個青年男女首先爽快地答應了,隨即與戴墨鏡的男人坐到一桌。眉梢下長黑痣的男子雖然不大情願,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點頭同意,而後起身坐了過去。

  嚴晉山把客人安頓好後,一邊忙著宰殺竹鼠燉食,一邊套近乎,有意無意地同他們搭話。

  嚴晉山怕四個人等得不耐煩,就笑著說:“大家都是因為坐長途客車感到肚腹飢餓才來到這裡就餐的,能湊到一起吃飯也算是緣分,所以不妨自我介紹一下,彼此認識,怎麼樣?”

  聽嚴晉山這樣說,那個年輕女子首先表示贊同:“我先說吧,我叫趙娜,是一名實習護士……”

  其他幾個人也做了簡短介紹。嚴晉山瞭解到面前的一對情侶,男的叫胡磊,女的叫趙娜;戴墨鏡的男子叫雷軍,眉梢下有黑痣的男子則叫劉金。

  就在客人圍坐在桌旁互相攀談之際,嚴晉山去後屋取燉竹鼠的湯料。當他經過臥室時,瞧見妻子李梅正在看電視,無意中聽到一則懸賞緝拿案犯的通告:“根據警方提供的資料表明,殺人犯已化名逃往山區。如果能提供線索或將其捉拿,會得到五萬元賞金……”

  嚴晉山仔細辨認畫面中的犯罪頭像,眉梢下清晰地顯現出兩顆黑痣,登時驚得險些叫出聲來!犯人不就是那個叫劉金的人嗎?

  嚴晉山本想立即報警好得到那筆賞金,但是摸不清劉金是否還有同夥在此地接應。況且對方是個瘋狂的變態殺手,每殺死一條性命都要挖去被害人的左眼珠。如果被這傢伙發覺,恐怕自己和妻子的生命就堪憂了。

  嚴晉山冷靜下來,暫時將求財慾望藏到心底,但他依然不死心,再次來到前屋聽客人們之間的談話。

  老成世故的嚴晉山透過觀察,發現趙娜不僅喜歡和劉金搭訕,而且目光很挑逗。

  嚴晉山見狀,心裡不禁暗自好笑,真難為她的男友胡磊了,居然錯戀上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孩子,看來這位可憐的小夥子在情感問題上可要倒大黴了。

  嚴晉山把燉好的竹鼠盛上來,滿屋子頓時飄散出濃濃的誘人香味。四個人聞見了胃口大開,邊吃邊齊口稱讚嚴晉山的廚藝果然名不虛傳。

  尤其是雷軍,一邊撕了塊竹鼠腿津津有味地嚼著,一邊饒有興致地向嚴晉山打聽是否認識一個叫阿花的女人。見嚴晉山點了點頭,雷軍這才說出來意:“我是市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專程來找阿花處理人身保險賠償事宜的。”

  見嚴晉山眸子裡露出不解的神色,雷軍繼續解釋說:“阿花的丈夫在市裡做工時不幸身亡,根據保險協議,公司要支付她五十萬元賠償金。公司委派我前來辦理這件事。不過我從未見過阿花的面,等明天煩嚴老闆引路帶我去見見她。當然,我會出一筆錢作為報酬。”嚴晉山聽到這裡,見另外三個人都沒有注意雷軍的這番話,不禁心動了一下,嘴角微微泛起一抹旁人未曾察覺到的詭笑。

  晚餐完畢,天已完全黑下來了。這個時間段在國道上很難截到長途客車,四個人不得不向嚴晉山懇求在野味餐館借住一宿。嚴晉山的餐館後院雖然備有幾間臨時客房,但那個可怕的殺手劉金就在四人之中,他有些害怕,不想留這些不速之客。可在這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荒郊野外,他也實在找不出合適的理由硬生生地拒絕,只好勉強同意了。

  胡磊和趙娜自然住到了一起,嚴晉山本想把雷軍和劉金安排到同一個房間,但是劉金私下裡搖搖頭表示反對,說自己患有失眠症,倘若和陌生人同住一室,症狀會加重。嚴晉山只好給他草草收拾了另一個房間。

  把客人安頓好後,嚴晉山回到臥室拉住妻子李梅的手,興奮地說:“親愛的,我們要發財了!”

  見嚴晉山眼睛裡放出貪婪的光,李梅不解其意地瞪了他一眼:“守著這麼個荒郊野外,一年到頭也沒賺上幾個小錢,你莫不是白日做夢吧?”

  嚴晉山見妻子不相信,就關好房門貼在她耳邊說了一通。

  李梅聽後雖然滿臉現出驚喜之色,但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這麼做有把握嗎?弄不好我們會喪命的。”

  嚴晉山自信地拍拍胸脯:“那個叫阿花的女人是我的遠房表妹,從小就是個孤兒,況且住在這大山裡無親無故,除了你我之外,絕對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這個秘密!”

  嚴晉山與李梅打定主意後,便行動起來。嚴晉山在開野味餐館之前,曾經幹過偽造身份證的非法勾當,一直保留著那些刻印模具。他取出模具,精心製作了一張阿花的假身份證,上面的照片是他妻子李梅的。

  確認一切設計得天衣無縫後,嚴晉山和李梅便悄悄冒雨出了野味餐館。直到後半夜,嚴晉山才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回來。他脫掉並處理好濺滿鮮血的褲子後,如釋重負地長長出了一口氣。

  嚴晉山夢見一沓沓鈔票如小山般堆放在眼前,簡直激動得涕淚橫流。不過當他拿起它們時,卻沒提防那些鈔票驟然長出銳利的鋼針,霎時就將他的雙手扎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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