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暖冰紅茶

一

　　接到命令，李龍火速趕往小城車站。剛到車站，聽見有人說話，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媽媽，我想喝冰紅茶！”一個小姑娘搖著一個女人的胳膊，脆生生地喊。女人守著一個冷飲攤和一個報攤。此時車站人流稀少，只有零星幾個候車的民工，她的生意不是太好。

　　女人被小女孩兒鬧得不行，就哄道：“寶貝乖，媽媽今天沒有進冰紅茶，喝礦泉水好不好？”

　　“不嘛，現在我們班的同學都喝冰紅茶，早就沒人喝礦泉水了！”小姑娘一嘟嘴，索性自己開啟冰櫃找了起來。

　　很快，小姑娘就拿出一瓶冰紅茶，興奮地說：“媽媽騙人，這不是冰紅茶嗎？”女人很窘迫，一把將冰紅茶奪過來，厲聲道：“今天不許喝！”

　　這時，站在一旁的民工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妹子，就給孩子喝一瓶吧，不就幾塊錢嘛！還有，能借我一張舊報紙嗎？”

　　女人看了民工一眼，沒好氣地說：“我的報紙都是花錢進來的，你到別處要吧！”民工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那——我的行李先放你報攤邊上，行不行？地上太髒了。”

　　李龍打量一眼民工，頓時明白過來：民工想用舊報紙墊在臺階上歇歇腳。昨天夜裡剛下過一場雨，臺階上此時有點溼漉漉的。

　　誰知還沒等女人拒絕，小姑娘就一把將民工的行李抱起來：“叔叔，我幫你拿！”民工慌忙說：“小丫頭，慢著點，別磕著！”

　　這時，李龍四處張望，無意中看到那瓶擱在冰櫃上的冰紅茶，眼睛頓時一亮！

　　他快步走過去，迫不及待地說：“把那瓶冰紅茶賣給我吧！”女人一怔，生意來了不能不做，就把冰紅茶遞了過來。

　　這麼容易就到手了！李龍滿心歡喜地正要接。這時，卻突然閃出一雙小手，一把將冰紅茶搶走了！

　　李龍很是吃驚，回頭一看，卻是那個小姑娘！

　　只見她得意地抱起冰紅茶，一邊跑一邊叫：“媽媽是小氣鬼，我今天偏要喝！”還朝女人吐舌頭。民工被逗得笑了起來，旁邊幾個小販也樂開了花，小姑娘成了他們的開心果。

　　女人十分尷尬，大聲喊女兒，但小姑娘就是不聽，反而越跑越遠。女人只好搖搖頭，回到報攤前。李龍注意到，她不時望一下女兒，眼神裡充滿了憂慮。

　　女人抱歉地衝李龍笑笑，開啟冰櫃又找了一遍，尷尬地說：“那是最後一瓶冰紅茶，要不——你換另一種吧！”李龍趕緊在冰箱翻找一遍，確認女人沒有騙他，就失落地衝女人擺擺手，離開了車站。

　　二

　　其實，李龍真實的身份是工商局的暗訪人員。

　　最近一段時間，上級部門接到幾名顧客投訴，說在小城車站買到假飲料，白白扔了錢不說，還喝壞了肚子，在火車上狼狽不堪。

　　對於這樣的投訴，工商局已經習以為常。眾所周知，車站的假貨比比皆是，令人防不勝防。但這次上級部門做了批示，局裡也不得不重視起來。但是怎麼採取行動呢？局裡又犯了難。要知道，有的小販十分狡猾，遠遠看見執法人員，就立即把假冒商品轉移，甚至不惜當場毀滅證據。

　　今天，局裡命令李龍來打頭陣，就是為了蒐集證據，到時好公開查處。

　　就在剛才，李龍一看瓶蓋就知道，那一瓶冰紅茶是假貨，正要儲存證據，不想卻被小姑娘搶了先。而且，李龍從女人的眼神裡看出來，她知道自己賣的是假貨。也正因如此，她才一次次拒絕女兒。

　　想到這裡，李龍心裡一緊，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車站：小姑娘剛才喝了那瓶假冰紅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吧？

　　當李龍回到局裡時，局裡已經做出決定，翌日一早就查車站外的攤販。根據李龍提供的情報，那個賣冷飲的女人是重點檢查物件。

　　翌日上午十點，李龍一行人直奔小城車站，將幾個正要毀滅證據的小販控制。李龍注意到，那個女人居然絲毫不緊張，而是落落大方地接受檢查。檢查結果也很令他意外，竟然全部合格！其餘小販就不那麼走運了，被查收的假貨就有一車。

　　裝車時，李龍突然注意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是那個民工！他正在幫女人收拾攤子呢。李龍很不解，他不是昨天坐車走了嗎，怎麼還留在車站？

　　片刻，民工收拾完了，女人遞來一瓶冰紅茶：“大哥，你先歇歇。昨天因為我孩子誤了你坐車，今天可不能再耽誤了！”李龍很意外，女人的態度怎麼有這麼大的轉變？

　　民工笑了：“妹子，看你客氣的。誰家沒有孩子啊。你家小丫頭得了急症，我要是袖手旁觀，那還是人嗎？”

　　經民工這麼一說，李龍才發現小姑娘今天沒有來。還有，民工說小姑娘得了急症，難道是因為喝了那瓶假冒冰紅茶？這時，一旁賣甘蔗的大娘一看來了幾位顧客，就神情激動地說了事情經過。

　　原來在昨天，李龍離開車站沒多久，小姑娘喝完冰紅茶，不一會兒就喊肚子疼，緊接著呼吸變得急促。女人一下子慌了神，在這緊要關頭，那位民工背起小姑娘，一路狂奔趕到最近的一家醫院……

　　等小姑娘病情穩定下來，民工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回到車站才發現，自己坐的那趟車早就走了……

　　大娘絮絮叨叨地講完了，幾位顧客對民工肅然起敬，其中一位還敬了一根菸。

　　民工顯得不好意思：“我家也有個丫頭，跟小丫頭差不多大。我一離開老家，就開始想孩子。看見這個小丫頭就感覺可親可親了。都是做父母的，養個孩子不容易啊！”

　　正說著，車站大門“嘩啦啦”開啟了，車馬上就要進站了。民工拎起行李就要進站，女人拿起一沓報紙，還有兩瓶飲料，追上去塞到民工手裡：“大哥，車上人多位子少，到時墊在地上，別髒了衣服。”民工撓撓頭，眯著眼睛挑了一張最舊的報紙，疊好塞進行李包，一抬手推掉飲料：“謝了妹子，一張就夠了！”

　　 李龍心裡一陣感動，一張舊報紙不值幾個錢，但是坐下時墊在地上，就會感到溫暖。

　　很快，執法行動結束了。臨走前，李龍回頭看了一下女人的冷飲攤，貨架上立著幾瓶貨真價實的冰紅茶。

　　一定是昨天小姑娘喝了那瓶假冰紅茶，得了急症，才讓女人猛然醒悟，第一時間把假貨撤掉，最終躲過這次檢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同樣，當你與人為善時，你也會一路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