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協議掩蓋悲情

　　強暴在組合家庭發生

　　2010年10月1日，曹虹與丁建勳在北京新僑飯店舉行簡樸婚禮。38歲的曹虹來自黑龍江，兩年前離異，帶著14歲的女兒韓菲與丁建勳重組家庭。

　　丁建勳是北京人，大曹虹3歲，兩年前妻子遭遇車禍離世，留下兒子丁陽。

　　一家四口居住在丁建勳位於北京朝陽區103平方米的三居室裡，曹虹和丈夫住主臥，韓菲與丁陽各住一間小臥室。曹虹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收入不穩定，自己這個離異“北漂”女人還能找到北京丈夫，且待她和女兒還不錯，曹虹特別知足。

　　更讓她欣慰的是，15歲的丁陽不像別的繼子那樣排斥牴觸繼母，又善待韓菲，曹虹覺得生活像蜜一樣甜。

　　她以愛回饋：丈夫經常牙齦發炎，曹虹每天用花椒泡鹽水讓他漱口;丁陽喜歡運動，每天從學校回來，運動鞋裡臭氣熏天，曹虹買來幾雙透氣鞋墊，每天幫他換一雙……受父母關係影響，韓菲與丁陽相處也很和睦。

　　2011年2月的一天，丁建勳從上海出差回來，給丁陽帶了一件新潮夾克，給韓菲買的是一條漂亮的牛仔裙。丁陽換上新夾克，跑到韓菲房間，誇張地擺各種造型，問好不好看。

　　韓菲故意逗他：“難看死了!”丁陽疾步上前，嬉笑著將韓菲推倒在床上，身子壓著她的脊背，雙手在她的腋窩裡撓癢癢：“讓你說不好看!”兩個孩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笑成一團。

　　曹虹和丁建勳探頭一看，不僅沒制止，反而笑著說：“瞧兩個孩子，真是一對活寶!”

　　他們忽視了這是一對沒有血緣的兄妹，疏於監管為將來埋下了隱患。

　　這年9月，丁陽上高一，韓菲讀初三。這時，丁陽的同學相互傳閱玄幻類書籍，裡面有大段露骨的性描寫。

　　青春期的丁陽看得熱血沸騰，躁動不安。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到書裡那些火爆情節，他不是自慰就是想入非非……

　　再看韓菲，丁陽突然發現她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了。韓菲已經開始發育，白皙臉蛋、微凸胸部及少女特有的體香，讓丁陽常常升騰起莫名的衝動。他開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或輕拍韓菲臉蛋或捏她的胳膊。懵懂的韓菲以為這只是哥哥對妹妹愛的表現，沒有在意。

　　11月的一個星期天，曹虹隨丁建勳出門參加親戚的婚禮，韓菲和丁陽在家寫作業。中午兩人逛完超市回家，韓菲去衛生間洗澡。沒有任何心理戒備的她，連衛生間的門都沒有鎖。

　　聽著嘩嘩的水聲，想象著韓菲的身體，玄幻書裡的一個個細節像電影鏡頭一般在丁陽腦海裡閃過，原始衝動在他體內迅速膨脹……

　　丁陽顫抖著脫下衣服，躡手躡腳地推開衛生間的門。猛然看到丁陽光溜溜的身子，韓菲本能地捂著胸部尖叫：“哥，我在洗澡，你進來幹什麼?快出去!”

　　瘋狂的慾望讓丁陽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緊緊抱住韓菲，將她放倒在浴室。韓菲拼命廝打，可她哪裡是丁陽的對手，被緊緊壓在身下……

　　傍晚，曹虹和丁建勳回家，韓菲哭著把丁陽強暴自己的事告訴母親。曹虹差點昏厥過去，丁建勳怒不可遏，抽出皮帶將兒子暴打一頓。丁陽知道自己闖禍了，躲到爺爺奶奶家避風頭。

　　女兒才15歲，就遭受摧殘，曹虹心碎了，決定報警讓丁陽接受制裁。

　　丁建勳哀求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丁陽一馬好嗎?要是報警，兩個孩子一輩子都完了。”

　　幾句話擊中曹虹的軟肋，母女倆流著眼淚到天明，不知該怎麼辦。

　　第二天，丁建勳從父母家押回兒子，勒令丁陽跪下來向曹虹母女謝罪。

　　丁陽驚恐地說：“媽、妹妹，原諒我，我是一時衝動……”看著丁陽脖子、後背被皮帶抽出的10多條青紫痕，曹虹心中百般滋味。

　　在丁建勳父子的哀求中，曹虹理清了思緒：決不能報警讓家醜曝光，否則女兒的名聲也毀了;一旦丁陽進看守所，丁建勳肯定會和自己離婚。心靈掙扎過後，曹虹選擇了妥協。

　　荒唐協議掩蓋悲情

　　此事雖沒有掀起驚濤駭浪，但這個重組之家失去了往日的寧靜溫馨。女兒被繼子強暴，如刺紮在曹虹肉裡。她明確要求丁陽：不準去韓菲的房間，不準摸妹妹的頭髮，不準碰她的胳膊。

　　曹虹還叮囑女兒：“你要與丁陽保持距離，他畢竟不是你親哥哥。”

　　此後，兩個孩子互相冷淡，連話也很少說。然而，看著繼子嘴角的鬍鬚越來越濃密，喉結越來越突出，曹虹內心惴惴不安。

　　她沉重地告訴丁建勳：“兩個孩子一天比一天大，正處在青春期，你我不在家的時候我真擔心。”這也是丁建勳的心病。夫婦倆商量後，決定讓丁陽去學校寄宿。

　　自從與韓菲發生關係，丁陽常常不由自主地回味初次性體驗時那種激動，慾望得不到宣洩，丁陽開始從黃色網站尋找慰藉……

　　週末回家，丁陽知道繼母和妹妹恨自己，除了吃飯，他基本都待在自己房間。面對曹虹母女，他眼裡流露愧疚神色。相安無事過了1年多，見丁陽還算老實，曹虹母女漸漸放鬆戒備，丁建勳也原諒了兒子。畢竟在一個鍋裡吃飯，低頭不見抬頭見，不知何時起，韓菲和丁陽開始說話了，功課上遇到難題還向他請教，丁陽耐心為她解答。瀰漫在這個重組之家的壓抑傷悲漸漸淡去。

　　2013年，丁陽考入北京一所高校，課業負擔不再繁重，他沉湎網路，經常登陸黃色網站。

　　8月18日，丁陽在客廳看電視，韓菲從浴室出來，烏髮蓬鬆的她像出水芙蓉，少女曲線楚楚動人。上次與妹妹發生關係，自己並沒受到懲罰，丁陽心裡清楚，在這個家庭裡，沒有北京戶口、沒有穩定工作的繼母基本聽父親的;即便他對妹妹做了出格的事，繼母為保全這個家，也不會把他怎麼樣。這樣一想，丁陽邪念又起……

　　8月23日，父親和繼母上班去了。韓菲午睡時，丁陽用事先偷配的鑰匙悄悄開啟房門，迫不及待地朝熟睡的韓菲撲過去……下身劇痛讓韓菲驚醒了，看到丁陽趴在自己身上，她一邊哭，一邊又抓又咬……

　　再次被丁陽強暴，韓菲悲痛欲絕，擔心母親傷心，她向曹虹隱瞞了屈辱。

　　晚上，曹虹見女兒目光呆滯心事重重，問她怎麼了，韓菲強忍淚水撒謊：“頭有點暈。”

　　兩個月後，曹虹發現女兒臉色憔悴，還經常莫名其妙乾嘔，帶她去醫院檢查。結果讓曹虹幾近崩潰：韓菲懷孕已兩個月了!在曹虹逼問下，韓菲哽咽著說出丁陽再次強暴自己的事，曹虹恨得頭髮都豎起來了。

　　一進家門，她操起菜刀就往繼子頭上砍。丁陽閃身跑出門，躲到學校去了。丁建勳死死抱住妻子。

　　曹虹哭訴道：“你的流氓兒子又一次把我女兒毀了!”

　　丁建勳嚇壞了，一邊奪刀，一邊勸她冷靜。幾分鐘後，曹虹癱軟在地，掏出手機要報警。

　　丁建勳搶過手機，苦口婆心地說：“丁陽害了你女兒，我也憤怒痛心，絕不輕饒他。可這事要是傳出去，丁陽毀了是罪有應得，韓菲以後還怎麼嫁人?先別聲張，咱們想個萬全之策。”這天晚上，一家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睡著。

　　次日早晨，丁建勳告訴曹虹：“我有個主意，不知是否可行。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不如讓他們將來結為夫妻。丁陽大學畢業後，就讓他們結婚。”

　　想想女兒的處境，曹虹覺得這是比較穩妥的結局，同意了。11月3日，丁建勳和曹虹將兩個孩子召集到一起，說出了心中想法。

　　丁陽和韓菲也許是迫於父母的壓力，也許將未來想得太簡單，都答應了。一家四口簽了一份特殊協議：“丁陽強暴韓菲是客觀事實，韓菲不得報警，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丁陽自願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必須娶韓菲為妻;本協議雙方自願簽訂，不得反悔。”

　　4個人在協議上一一簽下各自名字。很快，曹虹陪韓菲去醫院做了人流。這起觸目驚心的青春強暴案，被一紙荒唐婚嫁協議遮掩得嚴嚴實實……

　　擔心女兒心裡有疙瘩，當晚曹虹來到女兒臥室：“孩子，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丁陽是大學生，與你般配，將來也能避免很多矛盾。”17歲的韓菲哪有獨立主見?她凡事都聽媽媽安排，沒說什麼。

　　簽下婚嫁協議後，曹虹在心裡將丁陽當作未來女婿，經常給女兒洗腦：“丁陽個子高高的，外表帥氣，看著就養眼。”“丁陽孝順懂事，知道我冬天怕冷，用勤工儉學的錢給我買暖水袋。”

　　在曹虹授意下，丁建勳也給韓菲做工作：“閨女，你要是將來與丁陽結了婚，咱們四口就有了雙重身份，你既是我兒媳又是我女兒，丁陽既是我兒子又是我姑爺，沒有什麼能顛覆我們牢固的親情。”禁不住母親和繼父的勸說，韓菲順從了……

　　一死一傷多少痛與悔

　　此後，韓菲開始用父母灌輸的思想看待未來人生：自己沒有北京戶口，高考只能回老家，根本考不上重點大學，要找像丁陽這樣的北京籍大學生並不容易。再說，丁陽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自己為他打過胎，不找他還能找誰?漸漸地，韓菲從心理上接受了丁陽，將他當成未來丈夫。

　　週末丁陽從學校一回家，曹虹母女就忙開了。丁陽愛吃柴雞火鍋，曹虹去菜市場買來柴雞和中藥，按照菜譜上的配方做香噴噴的柴雞火鍋，丁陽吃得暢快淋漓。

　　韓菲心甘情願給丁陽洗衣服和鞋子，他的白襪子被洗得和新的一樣。每次丁陽去學校時，曹虹還悄悄給他買吃的。

　　父親、繼母和“女友”，一家三口把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讓丁陽志得意滿：自己強暴了妹妹，不僅沒受到懲罰，反而撿了個老婆。因為有婚嫁協議，一家四口反而更和諧了。有時丁陽與韓菲甜甜膩膩，曹虹也不再如臨大敵。

　　節假日，丁陽在韓菲的房間裡玩到很晚，父母都睡下後，他委婉提出與韓菲發生關係。韓菲牢記母親的叮囑，堅決不同意：“等我們結婚了再說。”丁陽用指頭彈一下韓菲額頭，悻悻回房睡覺。

　　2014年6月，韓菲沒回原籍黑龍江參加高考，不能在北京報考重點院校，只能考高職院校。9月，韓菲進入北京一所職業技術學院就讀。

　　此時丁陽已20歲，不再懵懂無知，作為大二學生，他開始認真考慮與韓菲之間的關係。當初那份婚嫁協議，是在父親和繼母逼迫下，為把事情擺平違心籤的。平心而論，自己不愛韓菲，對她只是青春衝動。一張紙怎能將自己和她捆綁一輩子?

　　丁陽心理出現微妙變化後，再面對曹虹和韓菲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就有些反感。此後，丁陽回家次數越來越少，有意躲避曹虹母女，對她們也越來越冷淡。

　　母女倆莫名其妙，丁陽這是怎麼了?曹虹將繼子的反常告訴丈夫，丁建勳問兒子，丁陽沒做聲。

　　這年12月，丁陽在學校攝影展上認識了劉莎。劉莎來自河南，與丁陽同齡，在英語專業讀大二。劉莎青春靚麗，開朗活潑，與她在一起，丁陽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愛情。而與韓菲在一起，他早已失去了青澀時代的衝動，在她面前只有愧疚和自責。

　　丁陽不敢想象，與韓菲捆綁一輩子會是怎樣一種生活狀態。難道就因青春過錯斷送自己一生幸福?邁過心裡這道坎後，丁陽瘋狂追求劉莎。

　　2015年3月，兩人確定了戀愛關係。

　　5月，丁陽向曹虹和韓菲攤牌：“我為過去的懵懂和衝動向你們道歉，我與韓菲永遠只能是兄妹。”

　　他告訴繼母和妹妹，他有了女朋友，兩人志同道合很相愛。韓菲傷心啜泣，曹虹怒不可遏：“我們有協議，你怎能出爾反爾?”

　　丁建勳一巴掌扇過去：“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有迴旋餘地嗎?”丁陽摔門而出。

　　曹虹向丁建勳施壓：“當初我是看你的面子原諒了丁陽，你必須給我們母女一個交代。”

　　丁建勳在電話裡吼兒子：“你不娶韓菲，咱們斷絕父子關係。”這也沒能鎮住丁陽，他索性週末都不回家了。

　　曹虹豈肯善罷甘休!6月9日，母女倆來到學校，將劉莎約到操場。韓菲罵劉莎是“第三者”，說自己為丁陽做過人流，甚至還掏出了婚嫁協議。

　　劉莎羞愧難當。當晚，她怒罵丁陽：“你真無恥，高中時就強暴妹妹，我一想起就噁心，再也不想看到你!”

　　原來繼母和妹妹找過劉莎，丁陽內心的憤恨像火在燒。漸漸地，丁陽強暴妹妹，並與韓菲籤婚嫁協議的事被一些人知道了，同學們鄙視他，在他背後指指點點。丁陽恨透了曹虹母女。

　　7月初，丁陽回家過暑假，明確告訴曹虹：“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和韓菲結婚。”

　　韓菲痛苦屈辱，連死的心都有了，她將自己關在房間，整日以淚洗面。曹虹拿丁陽沒辦法，變本加厲向丁建勳施壓，夫妻倆感情出現裂痕。

　　因刺激太大，韓菲患上了抑鬱症，9月被迫休學。好端端的花季女兒被丁陽毀了，曹虹痛不欲生。

　　10月13日，丁陽要求韓菲將婚嫁協議交出來撕毀，韓菲堅決不同意。丁陽辱罵道：“我不愛你，你纏著我幹什麼?別像你媽一樣討厭好嗎?”

　　韓菲遭到刺激，抑鬱症復發，縱身從3樓跳下。雖搶救及時，僥倖保住性命，但她脊椎多處壓縮性骨折，導致下肢癱瘓，只能終身與輪椅為伴。

　　曹虹徹底絕望了 ，逼問丁陽：“給我一句話，你到底娶不娶韓菲?”

　　“不可能!”這句話成為壓垮曹虹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心裡迸發……

　　10月20日下午，丁陽回家拿生活費，曹虹將事先碾碎的20粒安眠藥，全部摻入丁陽的炸醬麵裡。丁陽本決定回學校住，但飯後感到劇烈頭暈頭痛，便在房間睡下。晚7時13分，丁建勳習慣下樓遛彎，曹虹衝進丁陽房間，取下他掛在牆上的領帶，狠狠地將昏睡的丁陽活活勒死。

　　幾分鐘後，曹虹失魂落魄地撥打110投案自首。直到警車呼嘯趕來，丁建勳才知道兒子被害。他悲痛、憤怒、懊悔，導致高血壓復發，住進醫院。

　　同樣悲痛懊悔的還有韓菲，自己終生殘疾，媽媽又鋃鐺入獄，她不知自己未來的人生是否還有光明……

　　當女兒慘遭繼子強暴後，母女倆忍氣吞聲，甚至心存幻想，將來以婚姻掩蓋一切的傷痛。但事實證明，隱忍換來的不是期望中的平靜，而是變本加厲的侵害。所有遭遇傷害的人應該明白，容忍罪惡的行為，就是對再一次犯罪的縱容，其結果可能是更加無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