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的效果很好,恢復之後的他,左眼可以看見清晰美麗的世界了。拆開繃帶那天,文雅做了一大堆好吃的,買了紅酒蠟燭,像慶生一樣好好地慶祝了一次。那晚是他們結婚後最幸福的一個夜晚,因為季雲新第一次親眼看到了文雅臉上幸福的紅暈。
第二天,文雅決定帶季雲新到青崖山去玩兒,讓他看看五月的絢爛。當時他們走在一條曲折彎曲的山路上,文雅在前,季雲新在後,走著走著,文雅忽然發現季雲新沒有跟上來,回頭去看,只見他一臉緊張地站在下面不遠處,眼睛直視著遠方,似乎傻了。
怎麼了?文雅叫他。你過來,快過來。季雲新頭都沒回,只是向著文雅使勁地招手。
文雅詫異地退了回去,順著季雲新看著的方向看去,山青水綠,看不到有什麼特殊的場景。
你在看什麼?你看不到嗎?那裡,那兒!季雲新使勁指著前方,那個女人是不是正在被強姦!文雅仔細去看,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她為什麼不喊呢?季雲新的臉色看起來緊張而詫異。你別瞎說啊,哪有什麼人!文雅打了他一下。
季雲新陡然顫了一下:就在那兒啊!你真的看不到?文雅的臉色也變了:沒有啊。
只見季雲新瞬間臉色煞白,他一把拉住文雅的手,文雅感到他的手在微微發抖。我們回家吧,回家。季雲新慌慌張張地說。
回家之後的兩個人,似乎心照不宣,
誰也沒有提起山上那段小插曲。文雅給季雲新煲了湯,他喝了,睡下了。文雅有些不知所錯的失落,她開啟電視坐在那兒翻看著雜誌,臥室裡忽然傳來季雲新低低的說夢話的聲音。文雅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僵住了,季雲新是從來不說夢話的啊!文雅輕輕地走進了臥室,季雲新皺著眉還沒睡醒,他嘟嘟囔囔在說夢話。
文雅俯下身來,聽到他竟然像是在模仿一個女人說:救我放開我救我不要文雅忍不住笑了,輕輕推醒了季雲新。
做噩夢了吧?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到自己是個女人,在一個大山裡,幾個人強姦了我,還把我分了屍。季雲新語氣很虛,似乎噩夢中真實的恐懼感還沒有驅散。
你就是胡思亂想心裡壓力太大了,回頭我帶你到鄉下走走,散散心吧。文雅抱著他的臉,親了一下。文雅帶著季雲新去的地方,是她的老家。她本來就是從農村來的,很偏僻很貧窮的一個農村。文雅努力地考大學,甚至她嫁給季雲新,都是因為她一心想離開那個農村。
這次是季雲新第一次和文雅回到她的家鄉。農村的土房子雖然髒亂,但是家的氣息很濃,文雅的親屬雖然邋遢,但是一個個都親切樸實。季雲新住了幾天之後,和他們很多人都已經很熟絡很親近。
那天,文雅在屋子外面洗菜,季雲新就坐在堂屋裡和文雅的爸爸聊天。聊天的過程中,文雅的爸爸提到喜歡吸菸卻捨不得買帶過濾嘴的香菸,季雲新想起自己包裡恰好帶著一個翡翠菸嘴,於是起身回裡屋去拿。
文雅爸爸本來是一臉憨厚地笑著在等他,但是看到從裡屋出來的季雲新,老人忽然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指著季雲新哆嗦著話都說不完整了:你你的眼你眼睛
眼睛怎麼了?季雲新詫異地說著,向他走過去。沒想到老人竟然跌坐在了地上大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那樣子就像是季雲新一下子變成了鬼!季雲新也慌了,他猛然怔住,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衝回了裡屋。
聽到喊聲的文雅趕緊跑了進來,只見自己的老爹坐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停地發抖。她跑過去扶住爸爸:怎麼了?您怎麼嚇成這樣?
姑爺姑爺的眼睛綠了,還流出血來!哎呀太嚇人了。老人哆嗦著說。文雅驚呼一聲,趕緊進到了裡屋。只見季雲新拿著一面鏡子,一臉驚慌。看見文雅進來,季雲新緊張地問她:你看,你看我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他的眼睛很正常,沒有變成綠色的,也沒有流出血來。但是難道老人那驚恐的說法是撒謊?難道老人嚇成那個樣子是裝的?
文雅閉上眼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抱住了季雲新:沒有,你的眼睛很正常。她感到季雲新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他們很快回到了城裡。鄉下之行,不但沒有安撫季雲新,反倒還嚇壞了文雅的爸爸。
文雅不知道怎麼開解季雲新了,他堅持自己的眼睛因為移植了死人的眼角膜,產生了異變。那天自己看到了被強姦的女人,文雅看不到,而自己的眼睛明明好好的,在文雅爸爸的眼裡卻變成了綠色,並流出血來。
他要求文雅幫他去查,自己移植的眼角膜的主人到底是誰,到底是怎麼死的。文雅去查了,她離開的時候打電話幫季雲新叫來了他的好朋友顧曉明。文雅的調查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回到家面對季雲新,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調查的結果告訴季雲新,因為他知道了,會陷入更深的恐慌。
但是當面對季雲新那逼問的眼神,她終於還是說了。季雲新移植的眼角膜來自一個個體女導遊,她在一次工作中接待幾個外地遊客到青崖山遊玩兒。沒想到在人跡比較少的一個地方,那幾個遊客起了歹意,強姦了女導遊,並殘忍地殺害了她。
聽完文雅的說法,季雲新的臉變得煞白,他使勁控制著,但是身體仍然在發抖。你說,我是真的被她上了身嗎?季雲新問文雅。
這個問題很可怕,文雅也哆嗦了一下,沉默了半天,說:不會的,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再說,那個導遊的案子已經破了,幾個嫌疑人都被抓起來判了刑,她就算有怨氣,也該散了。不會的,你就是心裡一直有疑慮有陰影,加上休息不夠,產生了幻覺吧。你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慢慢就會好了。
季雲新要求文雅陪他去祭拜一下那個女導遊。文雅查到了女導遊安葬的公墓,他們在一個天氣晴好的上午,買了祭品花圈去了。當他們來到女導遊的墓前,看到墓碑上女導遊的照片,季雲新篩糠一樣顫抖了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他一邊後退一邊叫著,我在青崖山看到的被害死的女人就是她!我夢裡看到的我變成的女人就是她!啊!她的眼睛流淚了,流淚了!
他號叫著,跑了。文雅扔下祭品花圈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她一定還有怨氣!車上,驚魂甫定的季雲新問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