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極其普通的酒吧。
晏修選了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坐下,展開剛買的報紙,低頭閱讀。一刻鐘後,晏修等的人走了進來。
你好,晏大師。她向晏修伸出右手。晏修放下報紙,打量眼前的女人:好漂亮!不過可惜血色少了些,臉色有些蒼白。
我的要價很高。晏修提醒女人。
這是訂金。女人從隨身的坤包內取出厚厚一疊紙幣,放在桌子上。晏修接過紙幣:說吧,你要我對付的是何方妖魔?
我的丈夫。
為什麼要對付他?晏修好奇。
他可能不是人。女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怎麼察覺的?晏修神色不驚,作為一個行走四方的道士,他見多了不是人的人。我和丈夫是在醫院裡認識的女人微閉眼眸,陷入回憶。
當時我因為被原來的男友拋棄,服下大量的安眠藥求死
,卻被家人發覺了,送入醫院治療。在醫院裡,我認識了現在的丈夫。那天,我坐在醫院的花園中,情緒低落。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我面前,他告訴我,他也是一個被戀人拋棄的自殺未遂者。我們談得很投緣,最後我們約定一同悄然離開,忘記過去,去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因為愛,我開始想知道他以前的身份,暗自請了私家偵探調查他的過去。在私家偵探遞給我的報告上,赫然顯示他是個死人。當年目睹他死亡的有許多人,事實毋庸置疑。只是他的遺體推入太平間後卻離奇失蹤。想想一年多來,自己原來一直在同一個死人生活,我十分害怕,不知如何是好。聽到你善於捉鬼,就冒昧地找到你求助。你為什麼不報警,讓警察對付他?晏修問出心頭疑惑。女人略為遲疑,抬起頭看著晏修的眼睛:他雖然是具殭屍,卻對我很好,百般呵護,倍加小心。你是位得道的高人,一定可以安然超度他,讓他沒有任何痛苦地去投胎轉世,我不想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明白了。晏修微笑,你其實並不是要我對付他,只是希望我能夠令他安心死去,重新投胎做人,對嗎?
正是這樣。女人點頭。
他雖然不是人,卻比所有的人都愛你,而你也很愛他。既然如此,何必管他是殭屍還是
別的什麼,就這樣生活在一起不好嗎?晏修把懷裡的錢掏出來,放在女人面前,你考慮考慮吧。他對我雖然好,卻終究是異類,我害怕他某一天發了狂,無法控制自己女人擔心地說道。無妨。晏修安慰女人,他取出一支硃筆、一張黃紙,趴在酒桌上塗畫起來。轉眼,晏修塗畫出一張符,他遞給女人:你貼身帶著這張符,他便永遠傷害不了你,你也可以安心跟他生活在一起了。
謝謝!女人向晏修道謝,不過我還是很疑惑,我聽說道士都疾鬼如仇。你為什麼和別的道
士不一樣?因為我喜歡的物件也不是人。晏修目光眺望窗外,語氣變得傷感,那時候我還沒有習練道術,不知道她是鬼,我們在街上邂逅、相識然後相愛。我們住在一起,十分快樂。後來我學會了道術,看清她是鬼,頓時厭她憎她,把她趕跑了。趕跑她後,我卻發覺自己並不開心,再去尋她,卻怎麼也尋不著了。
我告辭了。女人忽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錢塞入坤包,向外走去。
等等。晏修叫住女人,那張符還是要收費的。
多少錢?女人有些不好意思。
一杯酒錢。晏修微笑。
目送女人走出酒吧,晏修伸了個懶腰,也站起身。一直躲在吧檯後的老闆娘手撐著腮幫,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的符真的管用?不管用。晏修大笑,亂畫的。那你不怕她老公某一天發狂,傷害了她?不會傷害她的,殭屍從不同類相殘。同類相殘?年輕的老闆娘疑惑地眨著大眼睛,欲再問,晏修卻已經走了出去,他留在桌子上的報紙被風吹得不停翻動,嘩嘩作響。老闆娘隨意地瞟了一眼,看見一則新聞標題:《某女子年前自殺殉情,遺體在醫院中神秘失蹤》。
新聞上的女子頭像,正是剛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