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中有老屍

[ 鬼故事 ]

楔子


溫哥華的冬天陰雨連綿。
位於東百老匯大街上的一家名為東北人的中國餐館,門口的玻璃櫥窗上貼著中文廣告詞:翠花,上酸菜。
深夜12點了,客人早已散盡,快要打烊了。
我倚靠在已經顯得陳舊的吧檯上,望著空曠的街上,淅淅瀝瀝的冷雨,唉,每當這個時候,總是回想起東北老家的熱炕頭,三兩老白乾,一碗汆白肉,真是愜意啊。可如今,孤身一人,背井離鄉來到異國他鄉,寒夜之中默默苦守,期待著幾乎不可能光顧的客人,何年何月才是盡頭呢。
這時,叮鈴聲響,門推開了,寒風狹著凍雨飄進來,一個裹著深色雨衣的中年男子進了店門。
哈羅,嗨。我趕緊打招呼。
嗨。那人脫下雨衣,撂在椅背上,轉過身來。
這是一個黃種人,約莫40左右歲,略顯消瘦,看

上去一身潦倒。
老闆,深夜之中可有白酒賣?原來是中國人,像是江浙一帶的口音。
我笑了笑,從吧檯裡層掏出一瓶北京二鍋頭,同時對他說:我這小店可是沒有酒牌的哦。
那人也呲牙一樂:我知道。來兩個小菜。
幾杯落肚,那人話也多了起來。他自稱姓蔡,上海人,也是孤身一人在溫哥華。
你是商業移民?我猜測著。
不。我是跑出來的。他又呷了一口酒,接著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漫漫長夜,一個人實在寂寞,不如說給你聽聽。
好吧,我點燃了一支香菸,坐在了他的對面。
我的家中有老屍。他說。

第一章

我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妻子漂亮賢惠,兒子13歲,學習成績斐然,爸爸和後媽同我們住在一起,一直都是尊老愛幼,其樂融融。
記得那是一個天色晦暗的黃昏,我下班途經豫園,也就是城隍廟,天上飄起了細雨,我躲在牌樓下暫避,無意之中與一個蹲在簷下的算命先生的目光不期而遇。
先生,你身上的陰氣很重,不久家中恐怕要遭遇變故。那算命先生是個老太婆,滿臉皺紋,陰鷙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
我淡淡一笑,心想我本身就是一箇中學物理老師,算命這種唬人的把戲無非是騙錢而已,根本不屑一顧。

抬頭看天,只有稀稀落落的雨點,我轉身離去。
你家裡一定有人整天在和屍體打交道。那老太婆在我身後冷冷的說。
我停住了腳步,後媽是今年初才嫁給父親的,一開始只聽說她是搞美容的,後來才知道是在殯儀館給死屍化妝。
猶豫之中,老太婆又開口了:現在還來得及,等轉移到孩子身上就晚了。
不管怎樣,先問個明白也好,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嘛。
好,我就聽你說說看。我蹲了下來。
老太婆定睛在我的臉上打量著,然後自言自語道:奇怪,竟然還是個老屍。
不錯,果真有兩下子,連老師都能看出來。我詫異她竟一眼道破我的職業。
你是怎麼惹上老屍的呢?老太婆好像是在問她自己。
什麼叫惹上老師,我就是個老師。我不滿的說。
不要滿口胡言,老屍哪能是隨便說得的。
我就是老師,109中學的物理老師。我斬釘截鐵。
我說的是屍體,老屍體。
!冰涼的雨滴落入我的脖頸裡,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你說老屍?老屍是什麼東西?我才不信呢。我感到不可思議。
你不信還問我做什麼。老太婆滿臉的不高興。
是你先問我的。我感覺這老太婆有點怪怪的,不願再理睬她,於是站起來離開。
剛走了幾步,聽得她在身後叫道:月圓之夜,凌晨子時。千年老屍,蛻皮之日。山西老醋,淋而殺之。切記。
胡扯。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後媽是個老處女。
在那個火紅的年代,知青上山下鄉的浪潮中,她辭別多病的雙親,毅然背起揹包,踏上南下的列車,去到了雲南生產建設兵團。
一晃經年,她又懵懵懂懂跟隨著返鄉大潮回到了上海,分配到了龍華殯儀館。初次見到死人時是一個溺死的男人,腫脹變形,她嚇得尿了褲子,一連好多天都在做噩夢,這些是她告訴我父親的。
日子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她的工作是為屍體化妝,當然也是美容行業其中的一種,稱之為化妝師。這個工作掙錢是比較多的,但是談戀愛就困難重重了,想到年邁體弱多病的父母等錢用,她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
這一堅持就是二十來年,父母也都去了,她仍舊孤零零一個人活在世上,青春已逝,晚景怕是寂寞淒涼了,直到有一天遇到了父親。
我從小沒有母親,她在生下我後沒幾天就去世了,據說是產後風。父親是里弄小工廠的工人,獨自把我撫養成人,師範畢業後,我就當了教師。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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