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種太好的東西,好到你無論選擇什麼方式度過,都像是在浪費。
多年之前,我的祖母萬般無奈的種下了她的初戀情人;多年之後,我陰錯陽差的,收穫了這份破土重生的愛情。
我在一家專門接收月亮兒童的非主流學校裡工作。所謂月亮兒童,是一群晝伏夜出、見不得光的孩子。太陽對他們而言是致命的。只要暴露在陽光下一小段時間,其面頰和眼睛下面就會出現觸目驚心的紅黑斑點,密密麻麻的斑點裡包裹著癌變組織,倘若不即時處理,癌細胞便將迅速擴散,導致絕症與死亡。這是由於他們的父母雙雙攜帶罕見的著色性幹皮病的隱性基因所致。
白天,月亮童一般待在密不透光的房間裡睡覺或者玩電遊,倘若要去戶外,則必須穿上宇航服般厚重煩瑣的全套裝備,戴
著由特殊材料製成的防紫外線雪地太陽鏡。到了夜晚,他們才得以擺脫枷鎖,無拘無束的與月光沐浴中的大自然親密接觸,這也就是月亮兒童名字的由來。可以想見,這樣的孩子要融入正常的人類生活,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地球上數萬名月亮兒童的存在,以及因存在而產生的需求,令我所效力的學校經營的頗具規模,不錯的口碑再加上物以稀為貴,接收的學生已經囊括了七大州四大洋,所以能熟練運用五門外語進行交流的我,在這裡很吃得開。
我的生物鐘屬於夜貓子派,學校白黑顛倒的反常秩序恰恰合了
自己的胃口,再加上薪水和福利也算優渥,可以說,除了身為奔三剩女尚待自閨中這點小遺憾以外,我對自己的生活質量還算滿意。一切的不平靜,緣於一個夜晚,一個全月蝕的黯淡夜晚。
凌晨兩點半的時候,所有的月亮兒童都聚集在教學樓裡精神抖擻的上課,操場顯得空曠而靜謐,我無聊的小資情節開始氾濫,滿腦子粉色旖思的踏入操場漫步而行,走著走著只覺天地間的自己,寂若垂天之雲、泛若不繫之舟,就這樣孑然的徘徊於月影下,如一頭在孤獨中發情的母犀牛。皎潔的玉宇銀盤,在這變得格外渾濁,濃釅的紅褐色嵌於夜幕中央,宛如粘稠的腐敗血液。
風起,撲面的空氣中浸潤著一股子化不開的味兒,我的體質很敏感,這股糝人的氣體就如一隻冰冷的手強鑽入鼻腔,又一一摸過五臟六腑,我眯著眼睛向四周瞧去,雖然全月蝕令周圍變得朦朧,但也並非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我隱約瞧見前方十步遠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坨黑乎乎的東西好奇心能殺死九條命的貓,也能驅使一個背狗⒘埂⒓ζじ澩裰泵暗陌素耘肅倫趴拷覆劍偃〕鍪只蒙廈嫻撓餿フ找豢芍目植朗攣
是數只被榨乾了的兔子屍體!其中有兩三隻被殘忍的撕裂成了幾半,但令人驚悚的是,地上的血漬卻相對少的令人起疑,我靠攏上去摸了摸,兔屍
的皮肉及內臟毫無血色,卻尚存餘溫。它們的頸部都有穿刺的傷痕,體內的血一點也沒剩下。我認得這些荷蘭垂耳兔,是校方專門買來培養孩子們愛心的寵物。難道是有什麼怪物或者變態吸乾了它們的血液?我迅速環顧四周,猶如驚弓之鳥般辨認每一寸風吹草動
陡然間一陣異響劃破天際,我嚇得雙腳一軟,險些跌坐於地原來下課鈴響了,月亮兒童們即將出來玩耍嬉鬧不行,不能讓孩子們看到
這麼血腥的一幕!我腦筋轉得飛快,當即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所有的兔屍迅速包裹起來,朝教學大樓另一側的辦公大樓走去。校長室在辦公大樓的第三層,裡面亮著燈光說明有人辦公大樓的第一層分別是醫務室、檔案室、儲存室和接待室,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一層怎麼會是一片暗黑,只有走廊裡兀自亮著兩三盞可憐的昏黃?其中儲存室、檔案室和接待室此時沒有人值班可以理解,但醫務室是萬萬不能離人的經過醫務室的時候,裡面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傳出,門虛掩著,我下意識停下腳步側耳細聽,緊接著又是輕微而滿足的吮吸聲和呻吟聲,莫非?我皺了皺眉,壞人好事衰八代,算了,當沒聽見吧,正要舉步離開,卻又聽到裡面傳出一嗓子尖銳的厲叫,儼然是惡狗搶食時發出的示威咆哮,然後又有物體落地的破碎聲
心臟驚蟄似的跳動,急促的呼吸壓迫得咽喉生疼我始終沒有膽量去推開醫務室的大門一探究竟,正彷徨間,卻見校長與校董事會的一名重量級董事好下樓過來,他們見我面如金紙抖如篩糠,不由愣在那裡見有人來我心中一鬆,手裡拎著的裝滿兔屍的衣服不慎落地,數只兔屍散落一地,校長與董事同時驚撥出聲,一時間動靜非常
而與此同時,醫務室裡的響動卻噶然而止,這在我眼裡,是暴風雨前的最後一刻寧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上前狠狠一腳踹開醫務室的門,未見其物,先聞其味,從裡面撲頭蓋臉而來的血腥味險些將我燻昏過去!
踢開大門的那一剎那,我陡然福至心靈,意識到此時站在門口不正是首當其衝的第一順位攻擊點嗎?根據長年看恐怖電影積累的心得體會,此時必然有什麼喪屍啦、異形啦、嘴角淌著血涎的狂獸之類的,直撲過來撕咬第一順位受害人的咽喉要害,或者直逼面門把臉抓個慘不忍睹寧死不毀容,我護住面孔就地三滾兩爬,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擰開了醫務室的燈,同時隨手抄起一根凳子準備近身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