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法攀比的藝術
放學的鈴聲剛剛響起,冉雅倚靠在牆角笑眯眯地催促著我快點。收拾好書包,我和她一起走出校門,當我們走過百貨大樓時,冉雅抓著我的衣袖驚喜地叫了起來:快
看快看!死人了哎!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了望。的確,百貨大樓的門口有很多警察,正在勘察現場,周圍拉著黃色的警戒線。躺在地上的死者身上披著白布,身下淌了很多的血。冉雅連忙掏出揹包裡的相機,衝著圍觀的人群衝了過去。看著她臉上驚喜的表情,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冉雅就是這樣。看表面她和我們這些女生都一樣,可怪就怪在她的性格上,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冉雅意外地看到了一幕慘死,竟喜歡上了這種場面。似乎越慘她就越興奮,總是隨身帶著相機,把這些她自認為美麗的照片拍下來,洗出來好好欣賞。那回她拍到了一個跳樓的女人,從二十樓跳下來,當然是必死無疑。那場面真是慘不忍睹,整個身子摔成了肉泥,血濺八方,雖然沒看見當時
的場面,可只是瞟一眼冉雅捧在手裡的照片,我就不禁乾嘔起來。冉雅則是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瞪我,用一種很生氣的語氣彆扭道:切,早知道就不給你看了,真不懂得欣賞!什麼?欣賞!這麼噁心的場面冉雅居然用來欣賞?冉雅把照片舉過頭頂,用一種十分享受的眼神注視著上面的情景,嘴裡還不住發出讚歎:嘖嘖
,真是一種無法攀比的藝術!我倒吸一口冷氣,看著她心裡一陣寒。冉雅此時真可怕。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冉雅做朋友,似乎只是因為小時候離家出走時冉雅把飢餓的我帶回了她的家顯而易見,我也不是什麼好孩子。
不過離家出走這樣的喜好和冉雅的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冉雅慢吞吞地向我走來,真是的,有什麼可保密的?還不讓拍,討厭死了!顯然是她沒拍到,表情沮喪極了。算了,那就別拍了!我拉著她往家走,儘管不願意可她還是隨我走了,只是依依不捨地又看了看那裡,抿了抿嘴,皺起眉頭:謝藍,你說我這麼大,殺人會不會要償命?我並不在意她說的問題,不過潛意識一驚,側過臉去問她:你要殺人?
喂,我就是說說,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瞅你那個樣。她鄙視地看了我一眼,把相機小心翼翼地放進揹包。
我的額間已經滲出了汗珠,希望她最好只是說說,但是我保不準她的性格會不會真的做出這件事來。
二、你的房間
和冉雅分別後,藉著路燈的燈光,我慢悠悠地朝我最不想回的家裡走。其實我喜歡離家出走是有原因的,只是不想和他待在家裡。這個他,就是我爸。他是一個警察,在家裡的時間少之又少,不是工作就是工作,甚至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所以我媽和他離了婚,哪想到他愣是把我的撫養權要了過來。說實話,我不是很討厭他,只是從小被媽媽灌輸的思想影響了,總覺得這個人不好,而且他的脾氣確實很壞,不順心的時候動不動就拿我撒氣,我實在煩透了就離家出走了。本想到我媽那裡去,可想到她又結婚了有些彆扭,一賭氣就離家出走了。
終於站在了家門口,看到廚房亮著燈,從裡面傳來炒菜的聲音,我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關掉手機,在夜色的城市中游蕩。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冉雅家門口,二樓便是她的房間,她坐在對著窗戶的書桌前,似乎在想什麼,那副神情讓我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她從神遊中清醒過來,朝我笑著招招手,示意讓我進去。
我只來過一次,而且還是小時候了,那時冉雅還沒有現在這麼神經質,是一個善良天真的女孩。站在門口,我深深地體會到她真的完全變了!藉著檯燈的光,可以看到她屋子裡的牆被刷成了暗紅色,好像是誰不小心把血潑在了上面,進入臥室更是讓我大為吃驚!牆上整整齊齊地掛著一牆用相框框起來的照片!竟然都是那些血淋淋的場面。此時此刻,我好像置身於一個大冰窖,渾身上下都寒冷無比!
冉雅的聲音把我叫回了現實,看我一副呆呆的模樣嘲笑起來:哎,謝藍,你是不是看呆了啊,這麼喜歡我的收藏?
我嚥下一口氣,按壓下心中的恐懼和厭惡,就這麼和她互相對視。她的眼神讓我越發感到寒冷,好像寒風直往穿著半袖的我毛孔裡鑽:你就這麼喜歡這些照片?晚上睡覺不會害怕嗎?要是我,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怎麼還能這樣的自在?可是問完問題之後我才發現我有多麼愚蠢,她是冉雅啊!
為什麼要害怕?她不解地看著我,多美的藝術啊!你看。她指著離我們最近的一張照片笑道,這個是我在去年去郊外的時候拍的。
我心裡暗歎道,我這交的是什麼朋友啊?那張照片裡的人死得很慘!背景是鄉間的雜田,屍體身邊是一根粘著血的鐵棍子,不用說,那個人的腦袋已經裂開,像一個摔爛的西瓜,腦漿混著血流在地上。怎麼也沒看到冉雅所謂
的美,不過倒是讓我有了一種想要吐的衝動。我面色蒼白地聽她繼續說得眉飛色舞。因為沒有地方去,我今天只能和冉雅共處一室,這讓我十足地不自在。不是因為她,而是那滿滿一牆的照片,我覺得我要抓狂了!似乎深夜裡哪個死者就要從裡面爬出來站在你面前捧著他鮮血淋淋的腦袋問你:要不要試試?想到這兒,我真的是睡不著了,於是,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