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春天,餘凱和女友陳珊跟著父親一走進白溪古鎮,便動了常住的念頭。
遠處有山,腳下有溪,儲存完好的古屋古祠座座相連,很美!再說,老餘家的房屋還在,收拾收拾就能住。餘凱心想,要是把古鎮原生態的美景都畫下來,定能引起轟動。
餘凱正要提出這個想法,忽然從廂房裡傳來一聲刺耳的驚叫聲:救命啊!
呼救的,是父親僱來的清潔工。
餘凱闖進門,只見清潔工癱坐在地,滿臉驚恐地指著牆角的一個破舊木櫃:有有人打我!
餘凱膽大,順手拎起清潔工使用的錘子開啟了櫃門。
櫃內,除了幾件衣服外,根本沒人。餘凱長出口氣,說:師傅,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絕不會眼花!清潔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手掌上滿是血。
這可怪了,我和女友還有父親一直站在院子裡,沒看到有人出入。餘凱心下正犯
嘀咕,隨後走進的陳珊又失聲大叫:餘凱,快來,你快過來,太詭異了!陳珊總喜歡大驚小怪,在她的眼裡,連螞蟻排隊上樹都算詭異。
這次被她稱為詭異的,是堆在雜物中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畫。
畫中人身材苗條,端莊而坐,頭上蓋著大紅的蓋頭。遺憾的是,畫作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餘凱,這個新娘長得一定很漂亮,你猜猜,她會是誰?陳珊嘰嘰喳喳。
餘凱搖搖頭,著手清理房間。清潔工沒收錢,抱頭溜了,這些活兒只能自己幹。父親則去了鎮裡,說有要事要辦。
父親是土生土長的臺灣人,第一次回白溪鎮,能有什麼要事?餘凱琢磨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忙到傍晚,陳珊大眼睛骨碌碌一轉,跑出院門。
餘凱擦擦汗,又看著那幅未畫完的油畫。看著看著,他不由得渾身一顫:畫中的蓋頭居然動了!
沒錯,畫中人調整了一下坐姿,隨著均勻的呼吸,火紅的蓋頭在微微抖動。
更不可思議的是,畫中人似乎笑了笑,開口了:先生,畫完沒有?幫我掀開蓋頭。
略含嬌羞的聲音非常輕柔動聽,餘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眼瞅指尖就要碰到蓋頭,卻又觸電般縮回:她是個新嫁娘。按照民俗,只有她的丈夫才能掀開她的蓋頭。
先生,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怕我長得醜,嚇著你?畫中人抬起胳膊握住了餘凱的手。
在大紅襖的映襯下,那隻手顯得格外紅潤。
說不清為什麼,餘凱感覺自己變成了幸福的新郎,他捏住蓋頭的一角緩緩上撩:尖尖的下巴,豐滿的紅唇,挺翹的鼻樑
畫中人的面孔一寸寸映入了餘凱的眼底。
美,真美!餘凱激動不已,強按著怦怦狂跳的心繼續上撩。
但就在新娘的雙眼即將露出的一剎那,一雙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啊!
掙扎中,紅蓋頭又無聲重落,將新娘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垂落的剎那,餘凱隱約看到,畫中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令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的寒意!
將餘凱嚇個半死的是陳珊。
陳珊從背後摟住了他,怪聲怪氣地問:餘凱,是不是見畫中新娘長得漂亮
,想入非非了?餘凱驚魂未定,支支吾吾:我,我就是看看
陳珊打斷了他的話:看看?那你幹嗎掀人家的蓋頭?
餘凱這才發覺剛才走神,手竟搭上了畫中新娘的蓋頭。
慌張拿開,餘凱轉移了話題:你去哪兒了?
商店。陳珊邊說邊亮出塊紅蓋頭。原來,一看到這幅畫,陳珊就被畫中人的氣質迷住了,於是,她滿心歡喜地去了商店,買回一塊紅蓋頭,讓餘凱把畫中的新娘換成她。
體形不用改,新娘裝也不用改,只需半遮半蓋露出臉,當然,臉是她的臉。
架不住陳珊再三纏磨,餘凱勉強答應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珊搭上蓋頭,一臉喜氣地問:餘凱,你看這樣美不美?
還行,稍稍側臉,好,就這樣。餘凱邊說邊擺好那幅油畫,開始調色。當第一眼看到它時,餘凱便斷定畫作
年份少說也有60年,可一筆下去,他頓覺難以置信:油畫如同昨天才落筆一樣,看不到絲毫陳舊感,顏料的滲透力也非常好。臨近中午,餘凱已揭起一半蓋頭,在原作上勾出了陳珊的下巴、嘴唇。他舉筆正要畫鼻樑時,響起了敲門聲。
是父親,一打照面,父親拽起餘凱就走。
餘凱忙問:爸,什麼事?
走到牆角,父親緊張得手心裡滲出了冷汗:你跟我說實話,昨夜有沒有異常?
異常?沒有,昨天收拾屋子,餘凱或許太累了,一覺就睡到了天色放亮。
父親似乎還不放心,又問:你再想想,比如說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真沒有,爸,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沒有就好,等我辦完事,咱們馬上走。父親將信將疑,轉身走向院外。
餘凱咕噥了聲莫名其妙,也回到廂房。
餘凱前腳剛進屋,莫名其妙的事真的發生了油畫上新畫的半張臉變了樣,尖尖的下巴,豐滿的紅唇,分明就是幻覺中的新娘!
怎麼會這樣?我可是比照著陳珊的臉畫的!
大驚之下,餘凱腦海裡倏地跳出陳珊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個字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