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隻鬼

1、被囚禁的亡靈

莫洛尼是澳大利亞麥爾邦的一名普通工人，本來有一個幸福：彼此深愛的妻子利婭和頑皮可愛的兒子若昂。但是，三年前的一場意外火災中，利婭不幸喪命。從此莫洛尼陷入無盡的悲痛與對妻子的思念中，並且發誓終生不娶。

一天，一個名叫格林的男人敲開了莫洛尼破舊的家門。他自稱是個律師，是為了執行一項遺囑而來。可是莫洛尼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麼在世的親人，在格林的不斷提醒下，才終於想起小時候父親曾和他提到過的叔叔坎貝爾。坎貝爾十幾歲時在一次外出旅行時和家人失散，從此杳無音信，大家都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格林告訴他，坎貝爾當時被一對有錢的夫妻收養，後來繼承了他們的遺產。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家人，不久前才剛剛得知自己還有個侄子莫洛尼住在麥爾邦。可是，還沒等他趕來與侄子相認，就不幸患急病身亡了。臨死前，他把自己在奧克蘭島上的一幢豪華別墅留給了莫洛尼，併為他事先交納了三十年的房產稅，希望侄子一家能在那裡過得愉快。

莫洛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近，他正在為房租漲價，自己快要承擔不起而發愁呢。沒想到天上掉下這麼大的一塊餡餅來。他哆嗦著手在格林遞上來的厚厚的一疊檔案後面簽上了名字。格林說，如果他願意，今晚就可以帶他過去看看房子。還沒等莫洛尼回答，一旁的小若昂早就忍不住拍手叫起好來。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三個人終於趕上了碼頭的最後一班渡輪。在緊張的期待中，莫洛尼帶著兒子踏上了這座名叫奧克蘭的小島。這之前，莫洛尼從未聽說過此島。上了島後，他才發現，這裡環境優美，但人煙稀少，隔很遠才能看到一幢建築。

當坎貝爾的別墅出現在父子倆眼前時，兩人都被驚呆了，這簡直是一座城堡。窮了一輩子的莫洛尼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可以擁有如此豪華的宅院。莫洛尼懷著驚顫的跟著格林走進大門，裡面更是奢華得讓他難以想象。小若昂激動得不理爸爸的連聲呼喚，一溜煙跑上了樓。

格林陪著莫洛尼挨個房間觀看，一邊向他講解一些事情。這時，小若昂跑了過來，嘴裡叫著：“爸爸、爸爸，為什麼三樓的那些房間都打不開？”格林臉色變了變，用一種異樣的聲音對他們說：“忘了提醒你們，沒事最好不要到三樓去。我想下面兩層已經足夠你們居住了。”

“能說明理由嗎？”莫洛尼也被挑起了好奇心。律師開始避而不願意談，但經不住兩父子的軟磨硬泡，只好擺了擺手，說：“你們跟我來。”帶著他們走上三樓。然後掏出一串鑰匙依次將所有房門都開啟。

細心的莫洛尼注意到，這層一共有十三個房間。所有房間逐一走過後，莫洛尼迷惑地發現，這些房間都是空蕩蕩的，只在對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個類似祭壇的東西，中間分別擺放著十三隻古香古色的金屬瓶子。每隻瓶子上都刻滿了看不懂的符文。

“這是什麼？”莫洛尼奇怪地問。就在這時，調皮的小若昂伸手就去摸其中一隻瓶子。“住手！”律師立刻尖叫起來，聲音裡有說不出的驚懼。小若昂被嚇壞了，呆呆看著他，連手都忘記縮回來了。

格林喘了口氣，把頭轉向莫洛尼說：“有一點我有必要告訴你，你的叔叔有個非常奇怪的癖好。”說著，他把目光投向旁邊的瓶子，眼中閃動著驚悸的光芒。莫洛尼豎著耳朵等待他的答案，律師卻停頓了足有十幾秒鐘，才艱難地開口道：“就是收集遊魂！”

莫洛尼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律師又重複了好幾遍，他才明白過來，指著瓶子，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的意思……”

“沒錯，這裡面封著坎貝爾先生千辛萬苦收集來的鬼魂，瓶子上的符文鎮懾著它們。我奉勸你，最好不要開啟瓶子，否則誰也不知道把這些鬼放出來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發生。”

莫洛尼驀地打了個寒戰，不過為了自我安慰還是咕嘟了一句，說自己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律師無奈地搖搖頭，藍眼睛裡滿是憂慮。在每個房間裡又轉了兩圈，莫洛尼突然發現其中一隻瓶子上沒有加蓋封印，連忙問格林是怎麼回事。

律師拿起那隻瓶子一邊在手上把玩著，一邊不在意地說：“噢，這是隻空瓶子，坎貝爾先生的目標是收集齊十三隻鬼。因為有傳說，那樣他就可以開啟通往地獄的魔鬼之眼了，得到魔鬼之眼的人能夠看清過去未來的一切事情。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達成心願就不幸去世了。”

自己叔叔竟有如此的怪癖讓莫洛尼感到不寒而慄。他請求格林將所有的房門都鎖好，並保證自己和兒子決不會踏足三層，然後拉起若昂的手逃也似地奔下樓去。

幾天後，莫洛尼辭掉工作帶著兒子搬到島上。他本想將房子租出去，但格林說那將很難辦到，而且坎貝爾留下遺言，如果侄子能夠住在裡面替他看守那些鬼魂，每月將會從自己的遺產基金中獲得一筆不菲的報酬，那足足抵得上莫洛尼辛苦工作一年的總收入了。莫洛尼思量再三，加之經不住兒子的哀求，終於答應下來。他並不相信那些瓶子裡真裝著鬼，就算是真的，律師也說過，只要不去碰觸它們，不開啟封印，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2、瓶子裡的秘密

搬家後，頭一週的生活平靜而愜意。小若昂對這個新家充滿了好奇，除了父親嚴令不得踏入的三層，他將整個宅院的角角落落都要翻遍了。莫洛尼則在屋後的空地上開了塊菜地，每天侍弄些瓜果蔬菜，抑鬱的心情多少得到了緩解。

這天，若昂懷裡抱著一部厚厚的書跑來找父親，說裡面有好多可怕的圖畫。莫洛尼接過來，發現這是一本紙張已經泛黃的古老圖書。封面上並沒有書名，卻畫著一隻充滿邪氣的眼睛，不知怎麼，他盯著那眼睛看了一會兒，就感覺頭暈心慌，連忙翻過去。

幾乎脫線的扉頁上印著幾個血紅的大字：魔鬼之眼！莫洛尼心中怦然一動，有些迫不急待地翻看起來。書中大部分是一些莫洛尼看不懂的文字，但透過斷斷續續夾雜在其間的英文說明，莫洛尼還是隱約明白了一些。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原來，律師的解釋還是有所保留的。並不是什麼樣的鬼都可以用來開啟魔鬼之眼，它們必須是那些不得好死、戾氣沖天的冤魂。

書中就詳細地交待了對每一種鬼生前和死後的具體要求，而若昂所提到的可怕圖畫，正是那些鬼的影象。它們要麼沒有頭、要麼全身血淋淋……的確十分駭人。

莫洛尼不由皺著眉問兒子是從哪裡翻到這本書的，若昂轉動著小眼睛說，自己今天一早醒過來就發現它在床上了。莫洛尼生氣地告訴若昂，小孩子不應該撒謊。可是若昂堅稱自己沒有撒謊，這本書真的是自己冒出來的。莫洛尼無奈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讓他到院子裡去玩，小若昂一蹦一跳跑遠了。莫洛尼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自己這位從未謀面的叔叔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喜歡如此邪惡的東西？想到這裡，他的眼睛下意識地望向據說封鎮著十二隻鬼的三層。旋即心頭一緊，在一扇窗子前似乎有個黑影一閃不見了。那裡不是鎖起來了嗎？

莫名的不安讓莫洛尼一下跳起身，大叫著若昂的名字。可是剛剛還在附近笑語歡聲的兒子這時突然不見了蹤影。莫洛尼屋裡屋外四處找遍了，也沒有看到兒子。他焦急地站在大門口向周圍張望，目光無意中掃過三樓的一扇窗子，心臟突地一跳：本來緊閉的窗子竟然開啟了！

“若昂！”莫洛尼三步並做兩步衝上三樓，走廊裡靜悄悄的，所有房門都關得好好的，除了左手第三間，慘白的金屬門虛掩著，一縷短短的光線投射在地毯上。

“若昂。”莫洛尼低聲叫著，腿不知怎麼有些發顫。他慢慢走過去，伸手輕輕推開門。房間裡沒有兒子的身影，但緊閉的窗子不知何時開啟了，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莫洛尼用力嗅了嗅，猛地意識到這是血液散發出的腥氣，臉色頓時變白了。

空蕩蕩的地板中間丟著副奇怪的眼鏡，它的鏡片不是玻璃或樹脂的，而是某種叫不出名字的金屬。莫洛尼遲疑地撿起眼鏡，又側頭瞅了一眼牆邊的祭壇。這一看不要緊，莫洛尼驚得差點沒叫出聲來：那隻封裝著鬼魂的瓶子不知被誰開啟了蓋子！

傳說會是真的嗎？被封禁的鬼魂跑了出來？莫洛尼心裡七上八下，不安地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格林聽了莫洛尼的講述，明顯倒吸了口冷氣，責怪地叫道：“你居然把它放出來了？”

“不，不是我，可能，可能是若昂……”莫洛尼連忙解釋。“聽著。”律師緊張地吩咐，“我這就趕過去，那副眼鏡很特別，它可以看見鬼魂。我猜是它抓走了若昂，你不妨戴著它先找一找。噢，對了，被放出來的是哪隻鬼？”

莫洛尼簡直被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說自己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格林焦躁地告訴他，翻到那本書的最後一頁，坎貝爾為每隻鬼編了號碼，就對應著每個房間的編號。

莫洛尼瞥了一眼門上方的金屬牌，發現自己所處的是3號房間。於是手忙腳亂地翻到書的末頁，發現這頁果然有十多行手寫的字跡。他找到標記著3號的那行，結結巴巴地念道：“是……是殺人狂，他……他的名字叫：尼凱蒂。”旋即，他像被燙到一般大叫起來：“尼凱蒂？！三年前因拒捕被警方擊斃的那個專殺小孩兒的惡魔？！”

律師冷冷地肯定了他的猜測，說坎貝爾當時費了好大力氣才抓到他的。他讓莫洛尼小心點，自己大概得兩三個小時才能趕到島上。說完掛掉了電話。莫洛尼無比震驚，茫然地看著這頁紙，那些編號後面是一個個名字，那麼，叔叔所收集的鬼魂都是現實中存在的？就在這時，一個名字灼傷了他的眼睛，讓他再度失控：“利婭！！”莫洛尼手一抖，書差點沒脫手掉到地上。

他驚顫地看著這條編號為10的鬼魂註釋，心中一片茫然：“凋零愛人，姓名：利婭·莫拉，2007年死於火災。”這說的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嗎？叔叔竟然封禁了她的亡靈？想到這裡，莫洛尼簡直是震怒了。

卡、卡……走廊裡傳來輕微的響聲將莫洛尼從驚怒中拉回現實，現在，他要做的是儘快找到兒子。想到這裡，他戴上了那副奇怪的眼鏡。令人意外的是，看似金屬的鏡片並非完全不透光，還是可以比較清晰地看清身外的世界。

莫洛尼小心地循著剛才的聲音走出去，走廊裡仍是靜悄悄的，可他卻突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彷彿這空間裡還潛伏著什麼未知的可怕的東西。

“咯咯咯……”低沉陰冷的笑聲遊絲般飄進莫洛尼的耳朵，他驚跳著轉過身去，駭然看到走廊的盡頭，一個全身被鮮血浸透了的高大身影，嘴角掛著邪惡兇狠的冷笑一閃不見了，他的腳下似乎還拖著個小小的軀體。莫洛尼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兒子！